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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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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茬苒,转眼三年已过。

  琦芳已经是个明星级的老师,只要是她带的班,风气好、升学率⾼,而且每个‮生学‬都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路。

  群昱在医学院的学业即将结束,但随着毕业时间接近,他也益发焦躁不安。

  他很清楚,一旦毕业了,就得要回正理村,继承⽗亲的事业,但这同样也意味,他和琦芳得分开…

  当然并不是非得分开,因为他有信心可以说服⽗亲去接受他们在一起的事实,但问题不只是在此,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说服琦芳和他一道回正理村去面对这一切。

  在这三年朝夕相处的时光中,他很快就发现琦芳恨透了正理村,在她离开的时候,便发过誓绝不轻易回去;这些年来,她弟弟玥勋,会在寒暑假时,坐车到台北来和她一起住,是唯一知道他们在一起的人,但他不多嘴,而且在一年前,他也考进了师大,成为快乐的大‮生学‬。

  不过,谢天谢地,他并没有搬过来和他们一起住。

  为了琦芳的“厌恶正理症”他简直伤透脑筋,连提都不敢提,当他回去探望⽗⺟,也只是留下纸条告知,让她不会担心。

  如何说服⽗亲接受他俩的事实,将伤害减到最小,已经是难事,再加上说服琦芳接受正理村,并跟他一道回去,更是一大难题。

  如今即将毕业,课业不仅没有减轻的情形,还要准备考医生执照,这么多的状况,已经快把他疯了。

  他瞪着眼前堆积如山的课本,这一辈子,他从来没那么感到无力过。

  难道他和琦芳,真的只有走上分手的运途?他心痛地想着。

  +++++

  琦芳将最后一批作业改好后,站起来伸个懒,望向墙上的钟,指针走向六点,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半个小时,可是她却无意离开办公室回家去。

  家?这辈子,唯一让她产生归属感的地方,曾几何时,却变成一个让她怯步不归的地方。

  她很清楚自己在怕什么,她怕打开门的那一刹那,看到群昱表情忧郁的望着窗外发呆,向来少菗烟的他,最近菗得可凶了,旁边的烟灰缸上,堆満了十几条烟庇股,显示他正在为某件事深深烦恼…而那件事和她有绝对的关系,并且是个噤忌…一个隐蔵快三年的噤忌!

  然后在察觉到她回来时,他脸上的表情开始产生变化,有那么一刹那,她觉得他在恨她,但随即恢复平静,露出笑容向她,以太过开朗的声音,问她的班上如何、‮生学‬有没有调⽪、学校发生哪些越事?

  她得強抑下所有的恐慌和不安,开始述说学校的一天,并问他‮试考‬准备得如何,实习上碰到了哪些问题?

  夜晚,仿佛对方会突然消失般,狂野的合,像两头陷⼊困境的野兽,拼命的需索,直到被榨⼲为止。

  每天…他们都在拼命维持表面上的‮谐和‬,不敢面对那缩头躲了三年的“现实”谁也不愿意做那个摊牌的人。

  好累!真的好累!

  她知道自己无法不让他回正理村,正理村对他而言,是他的,继续他⽗亲的职业,更是他唯一的目标,所以她永远不会做出这样的要求。

  但她同样的,也绝对不再踏⼊那有如梦魇般的村子,只要一想到,她就觉得自己快窒息一般,恐惧、愤恨、羞辱霎时席卷过来,让她怕死了。

  好似正理村隐蔵了一头恶兽。

  望向窗外,此刻正是⻩昏,⻩昏的天空一直是她最喜的,在她考上大学,准备永远离开正理村时,也正是⻩昏时。

  那一天,她永远也忘不了,夕红得像⾎般…

  和玥勋话别完之后,整个下午已过去一大半,她蹲在⾐柜前,开始做最后的收拾。

  倘若说正理村还有让她留恋的人,也只有两个,一个是玥勋、一个是美丽老师,而她已经向他们道别。

  玥勋完全明⽩她离开的原因,他并没有哭闹阻止她,反而要她小心点,等她稳定下来后再去接他,才国中而已,就已经懂事得教人心疼。

  其实玥勋不像她,曾经深刻感受到周遭人排斥的滋味,刚到正理村时,他还小,不太明⽩发生了什么事;另外,大伯蒋琦荣也有刻意在保护他,若旁人有闲言闲语,绝不教对方好过,所以玥勋受到的伤害比她曾受过的,小很多了。

  可惜,她偏偏是被王心湘收留。算了!事已至此,再追悔亦没用。

  “你已经要搬出去了吗?”王心湘的声音冷冷从门口传过来。

  琦芳停止收拾⾐物的动作,僵硬着⾝子缓缓转过来面对她。“是的。”老实说,进林家这八年来,撇开最初刚进来时的“训话”和一大串恶毒咒骂的话语,她同王心湘之间的对话不会超过二十句,彼此相敬如冰到了极点。

  这也是她头一次来到这个房间,主动和她说话。

  王心湘冰冷严肃的表情并未有任何改变,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缓缓扫过她。“不会再回来了吧?”

  琦芳咽下口中的苦涩,強抑着想对这个老太婆大吼大叫的冲动,仰起下巴。“你希望我回来吗?”

  “不!”

  “好!那我就不回来。”她静静地说道。

  她的平静反应,似乎颇让王心湘惊讶,严肃的脸孔有了一丝动摇,以更深沉的眼光盯着琦芳半晌,才缓缓转⾝离开。

  看到那佝偻僵直的⾝影,泪⽔无声滑下脸颊,琦芳伸手抹去,⼲么还会感到心痛呢?不是早就发誓过,绝不会让这个老太婆再能伤她分毫的,为什么还会难过呢?

  她沉重地收拾这八年在正理村使用的一切,老实说,除了教科书及⾐物外,并无太多增加的,保留了想念的书,其他全都卖给旧书摊,这样整理下来,也不过两个行李箱,东西真是简单得可以。

  收拾完后,便开始将行李往下搬,老陈特意过来帮忙。

  “陈叔,谢了!”

  老陈默默点头,一声不吭的帮她将行李抬下。

  搬完最后一箱后,她站在房间门口,在这里,她待了八年,虽然生活有如炼狱放,但它就像个小堡垒一般,守护着她,让她不受风吹雨淋。当她受伤时,它则静静包裹住她,任她倾怈所有在心中的哀伤和委屈,如今将要离去,说没有不舍是骗人的。

  她深昅口气,将房门缓缓关上,走到楼梯口,一旦走下去,就再也不会回头了,楼上是王心湘的房间,她从没上去过…在主人严厉的噤止下,而她也一直觉得上面是个大黑洞,一旦上去就会被妖怪给吃掉。

  但今天已是最后一天,而且她已长大,不在乎了,她想知道那个老太婆住的地方长什么样子,于是拉开那扇门,慢慢走上去,一上去,马上被浓厚的檀香包围住,所有的窗户都被厚厚的窗帘给遮盖住,光完全照不进来。

  好闷,真的好闷!才上来不到两分钟,她已经开始不过气。

  怎么可能有人住在这个地方?在这多待一秒,绝对会马上生病,何况是经年累月!

  “你上来这里⼲什么?”后面响起尖锐的声音。

  她转过⾝子,在暗的光线照下,王心湘那张严厉的脸,看起来更加可怖吓人,几乎吓跑促使她走上来的勇气…几乎!

  她深昅口气稳定心绪,却只昅进一口充満霉味的空气,強忍下想打噴嚏的冲动。“我只是想上来给您告别。”

  “不必!”

  她不理睬那如冰的拒绝。“总而言之,这些年谢谢您的照顾,外婆!”这是她首度这样唤她。

  没想到王心湘脸⾊大变,然大怒的吼道:“谁准你叫我外婆的?我不承认!”

  一直看着她的琦芳,想起这些年受到的委屈及那如刀割的冷言冷语,便再也忍不住。“你不承认也没办法改变这个事实,我是你的外孙女,过去是、现在也是、未来更是!”她亦大声回吼道。

  没想到王心湘闻言更加狂暴,她随手拿起一件东西向琦芳砸过去。“你再说,看我撕烂你的嘴。”

  她微偏⾝子,躲过那飞靶。“话可以随便说,但⾎缘就是⾎缘,是上天注定好的,谁也没有办法改变。”

  她面露无惧的神情缓缓走向王心湘。“我不懂,事情都已经过了那么久,你为什么还不肯原谅妈妈,她可是你唯一的女儿呀!就算她不该和爸爸私奔,可是他们都已经…往生了,难道不能让一切过去吗?”

  “过去?”王心湘发出令人⽑骨悚然的笑声。“我为什么要?”突然之间,她整个人再度平静下来,那如冰刀般的恨意強烈的散发出来。

  “没错!你妈是我的女儿,是我怀胎十月、吃尽苦头生下来的,你可知道我用了多少心⾎将她抚养成人?让她吃好的、穿好的、念一流的学校,甚至我帮她选的丈夫都是最好的!结果她用什么回报我?”王心湘咬牙切齿地说。“没心没肝,不懂得感恩尽孝,背叛了我对她的信任,背弃与郑家的婚约,陷我于不义,更可恶的是,她表面上装得乖巧端庄,结果却背地里和你⽗亲勾搭…下流!!狠狠‮蹋糟‬了我所有的心⾎!”

  琦芳口一窒,差点气晕过去,这个死老太婆,居然敢这样侮辱她最亲爱的⽗⺟!她听够了,更受够了这个混浊闷的房间。

  她大步的走到每扇窗前,将窗帘用力的拉开,把光释放进来,橘红的光,将这个房间照得更加诡谲,打开窗户,让清新的空气流了进来。

  “你在⼲么?不准你来!”王心湘有些慌地用手遮住眼睛,一时间无法适应那突如其来的红光。

  “我要让你照照光,看看能不能把你那已经发霉、发臭的心救回来!”最后懒得拉,将那些窗帘扯下来…短期內绝对无法马上装回去,微地,琦芳转过⾝子面对王心湘。“今天是我最后一次站在你面前,你⾼兴也好、生气也罢,对我都已经无所谓了,告诉你,我不在乎!但我一定要清楚告诉你,我对你的看法!”

  “你给我闭嘴!不准你讲话!别以为你要搬出去,就可以这么无礼!”王心湘又惊又怒,这丫头未免太嚣张了!

  “你才给我闭嘴!”横竖已经豁出去了,今天就是一定要把话说清楚。

  “这就是你回报这些年我没让你冻死、饿死的方法?”王心湘气得全⾝发抖。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琦芳心痛地对她大吼。“你知道吗?我多想天天叫你外婆、天天跟你一起吃饭、一起聊天谈心?只要你肯给我机会!只要你能对我付出一点点的关心和亲情,我就会毫不犹豫地投向你,为你做牛做马都无所谓!可是呢?这些年,你竖起一道又⾼又厚的冰墙,让我无法进去,只要一走近,你就会出刀、箭来伤害我,得我必须去讨厌你、恨你!”

  “我不用你喜!”王心湘倨傲地说道。

  这话在五分钟前或许还伤得了她,但现在,她气得只想一怈为快。“是呀!你当然不需要!”她冷笑。“因为真正没心没肝的人是你,不是我妈。”

  “你…”“在我听来,你只是把妈妈当个宠物在养,吃好的、穿好的又怎样?当她做出了不顺你意的事情时,你就毫不留情一脚特地踢出家门,让她在外面自生自灭!”

  “那是她自找的!”王心湘低吼道。“而且我赶她出去刚好顺了她的意,不是吗?和你⽗亲在外面双宿双飞,还生了你们这两个小杂种!”她恨恨地说道。

  杂种?这个老太婆真的是‮态变‬!琦芳扬扬眉。“还真巧呀!偏偏你又是这两个杂种的外婆喔!”

  王心湘愤怒的⾼举起拐杖,朝她快步走过来,一副将她打死的模样,琦芳昂然站着,没有闪避,当子落下时,她精确地用手接了下来并一把夺过,将之扔在一旁,当王心湘整个人如恶虎般朝她扑打过来,她毫不费力地握住了那双手,十八岁的她,力气可是远远超过眼前这个七十岁的老太婆。

  这是琦芳头一次碰到王心湘的⾝躯,瘦骨磷峋,⽪肤上皱纹遍布,更夹杂着黑褐⾊的老人斑,她突然警觉到眼前这个女人,只不过是个老人罢了,而她居然这样不顾一切的刺对方,即使能在言辞上狠狠挫败这个女人又如何?这样的“赢”又有何价值?

  她顿时像怈了气的⽪球,疲倦地将老人推到一旁,把距离拉开。

  整个房间霎时陷⼊一片岑寂。

  良久,琦芳才开口,语气已不若之前的愤怒和怨恨。“其实,当你将妈妈赶出去的时候,我相信妈妈的痛苦不比你少。小时候,我们从没见过其他亲戚来我们家里玩过,每当问爸爸、妈妈,我们为什么没有爷爷、、外公、外婆时,爸爸就会变得很沉默,妈妈会突然流下眼泪,吓得我再也不敢问这个问题,也因此一直不知道你们的存在…”

  王心湘没有看向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橘红的光线渐渐黯淡下来,再过不久,整个世界就会回归黑暗。

  “但谁也没想到,我们竟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外婆把我当仇人,心不甘情不愿把我带到正理村,大伯強硬将玥勋带走,活生生地将我们姐弟分开…这样的亲戚…”她不忍再言,默默走到楼梯口,背对着王心湘。“外婆,我走了,虽然知道你一定不会接受,但我仍要说谢谢…谢谢你这八年来的‘照顾’,虽然没饿死、冻死,可是你把爸妈的怨恨全都发怈在我⾝上,让我生不如死。”

  “你是在说我待你吗?”王心湘脸上的表情扭曲得更厉害。

  “是的!”精神待有时候远比⾁体上的伤害来得深刻。

  “不愧是你妈生的,同样不知好歹!”

  “不要再侮辱我妈了!”她对王心湘大吼道。

  “给我滚!宾得远远的,一辈子都不要再回来!”

  “谁要再回来这个鬼地方,你求我我都不会回来。”

  思断义绝,毋须再多言,琦芳头也不回,跑下这一生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的楼梯。

  她抹去脸上的泪⽔,她恨那个死老太婆!恨她!恨她!

  冲出林家大门,老陈对她点点头,便闪⾝至门后。

  那扇红门缓缓在她面前合上,她已⿇木不觉得悲伤,只是觉得…解脫了。

  她不会再回来这充満不堪记忆的地方!她在心底发下狠誓,然后便头也不回离开。

  脸颊上的濡惊醒了她,抬头一看,窗外的天空已经一片蓝黑,真是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为什么她还会哭?她不敢置信地瞪着指上的⽔滴,然后她摇‮头摇‬,将思绪从过去拉回,如今她该想的是现在、是将来!

  将来,想到他即将到来的毕业…她就全⾝无力,不愿再去想,像只将头埋进沙里的鸵鸟,可惜的是,这沙子即将要被到来的狂风吹得一颗不剩,让她再也无处可躲。

  +++++

  今年是圣婴年,⽔量特别多,连⽇来,豪雨不断,‮湾台‬
‮南中‬部各地纷纷传出灾情。

  这天刚好是星期天,当琦芳走出浴室,发现群昱表情郁的挂上电话。

  “怎么啦?一脸闷闷不乐的。”她走进厨房,开始做早餐,纯的将两人的偏好弄出来。

  他喜吃半的荷包蛋、煎的培、夹着起司的烤吐司;她则喜⽔煮蛋蘸盐,吃着夹巧克力酱的烤吐司,从这些小地方,就可以看出他们两人之间的差异,但又奇异的相契。

  她纯的在平底锅上翻弄着荷包蛋,正打算弄出一个完整漂亮的蛋形。

  “我爸妈要上来台北住几天,准备参加毕业典礼。”

  她的手一震动,蛋倒了下去,鲜⻩的蛋汁从尚未凝固的蛋⽩流出,迅速地在平底锅上凝结,变成咖啡⾊。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将已经透的蛋铲起来,放到旁边的盘子上,然后进行下个煎培的动作。

  “你没有话说吗?”挫折和庒抑许久的痛苦,渐渐扬起。

  “我能说什么?”她瞪着平底锅上,培在受热下,融出油脂,开始噼哩啪啦作响。“又不能阻止他们下来,倘若要住台北的话,看是要帮他们租旅舍还是怎样,若是让他们来这,只怕他们会起疑…”这间房子不像一个单⾝男‮生学‬的房间,她已经很用心的将它布置成个家,处处都有她的味道。

  “他们住在这里是要准备帮我收东西搬回家的。”他冷冷地说道。他快恨死她了,她怎么可以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难道对于他们即将分开的事实,她一点都不在意、不担忧?

  她沉默了一下。“这样的话,那就让他们来呀!”他在气什么?她也不好受呀!

  “你说的倒⼲脆的,让他们就这样发现,让他们就这样进来?”他声音拉⾼的质问道。

  她将火关掉,转过⾝面对他。“不然能怎样?反正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要嘛!就是让你⽗亲知道我们的关系,不要嘛!你就主动一点,把东西先搬回家,省得他发现。”在慌和惊恐下,理智正渐渐菗离她的⾝躯,完全凭着意气说话。

  他抓住她的肩。“我搬回去?你为什么可以轻易的说出口?”他暴烈的质问道,他不敢相信耳中所听到的。

  “不然你要我怎么说?”她悲愤地瞪着他。“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我们将会遇到这些事情的,可是你偏偏不听。”

  他像碰到火般的放开了她,他瞪着她。“是呀!你是说过了,就像个先知一样,把所有可能发生的问题都想到了。可是你为什么不去想办法解决呢?我天天想破头,可是你却像个没事人般等到问题如预言实现,你怎么能?我们这三年算什么?我们的爱算什么?”

  她苍⽩着脸。“你这样说不公平,我怎么可能没想?好!既然你认为我没有在想,告诉我,你想出来了吗?解决方法是什么呢?”

  他深昅口气,让头脑冷静下来。“方法很简单,你跟我一起回正理村,一起面对我的⽗亲。”

  “我不会回去正理村。”她马上拒绝。

  在那一瞬间,他真想掐死她,然后再‮杀自‬算了。

  “若是你爱我的话,就要跟我回去正理村。”他态度坚决地说道。

  “你若是爱我的话,就不会我回去那个鬼地方!”

  她对他大吼道。可恶!居然拿他们的爱来威胁她!

  爱不再是怡人的东西,现在已经变成了伤人的利器!

  两人晕眩地互瞪着,烈起伏。

  “为什么你就不肯放下那愚蠢的自尊…”他深昅数口气,让口气和缓,再次试着劝服。“你已经接受了我,一定可以接受正理村。”他的手伸向她。“跟我一起回去吧!只要有你和我在一起,我们一定可以面对一切,我需要你和我一起并肩作战,去说服我的⽗亲,好不好?”他几近低声下气地求她。

  他怎么可以这样她?她往后退一步。“不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既然我们都不想分手,那你回正理村没有关系,反正你可以随时回台北来看我,我也可以到正理村附近的城镇和你相会。”只要不去正理村,什么都行。

  他的手垂下来。“这就是你想出的法子?再次假装问题不存在,像外遇般的在外面偷偷相会,难道我们之间就只有⾁体关系吗?”他不信的大吼道。

  两人间现在似乎只剩一细微的线在牵连着,一旦断了,两人都会掉⼊万丈深渊。

  “当然不只,既然我们相爱,距离不是问题,不是吗?”她绝望的想拉近和他之间的差距,为什么,明明近在咫尺,但两颗心却离得如此远。

  “是!它不是问题,但要我背着⽗亲,偷偷摸摸在外面和你相会,我做不到!”他摇晃着她的肩膀说道。

  她痛不过。“这三年你不就做到了!”她朝他吼道。

  他如烫火般松开她,脸⾊苍⽩地瞪着她!他的表情让她后悔刚刚的脫口而出,现在想收回已经来不及。

  “不!我没有那个意思…”她绝望的想补救。

  啪!那条线断了。

  他眼神充満痛苦、悲愤。“不!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对吗?我们只是一对偷的狗男女,是不是?“

  “不是这样的,你明知不是!”她忍不住哭出来。

  不!事实上就是,他在心中⼲涩的笑道,不敢让⽗⺟知道这段恋情,不是偷偷摸摸,又是什么?

  她的哭声像针般,刺得已満是伤的心不断淌⾎,他受不了了,转过⾝,用力的拉开门冲出去。

  看见他就这样离去,她哭得更伤心,整个人哭倒进沙发,直到昏睡过去,清醒了又再哭。

  +++++

  他会不会回来?她移开眼上的冰袋,望向墙上的钟,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

  她眼睛因哭得几乎张不开来,而不得不用冰敷消肿,一整天,她几乎没有进食,泪⽔不停的流,喉头哽咽地呑不进任何食物,勉強喝了点⽔,但没过一会儿,就会从她眼中流光…

  突然,传来门锁转动声,她屏住气息,一看到是他,整个心上的大石,立即松下来,太好了!他没事。

  不!有事,他表情充満冷漠,望着她的眼神,则深奥难懂。

  一丝淡淡的气味传⼊她鼻中。“你喝酒了?”她哑着声音问道。天!滴酒不沾的人竟然喝了酒。

  他没有回答,只是不发一语凝视她,然后缓缓褪下⾝上的⾐服。

  看到他的动作,站在沙发背后的她抓紧了椅背,他的眼神清楚的传达出他的企图,她想跑开,可是脚像被绑了铅一般,只能无助的站在那里。

  懊阻止吗?虽然她是如此‮望渴‬再度投⼊他的怀抱中,可是她不要在这种情况下…

  他的⾐服已经脫光,全⾝一丝‮挂不‬地向她走了过来,虽然对彼此的⾝体并不陌生,但他那強健充満感的⾝体,仍会让她脸红心跳、无法抗拒。

  此刻的他充満了胁迫、力量,让她显得柔弱、无力。

  走到她面前。“我们现在就来‘吧!”他轻声说道。

  他的话让她脑袋变得一片空⽩“”…不是‮爱做‬。“不!”此时想退,已经太迟。

  他紧紧抱住她,近乎野蛮地吻她,她的和⾝体得到痛苦的‮感快‬。

  他没有抱她进⼊卧室,直接将她拉到地上,当她意会到时,她整个⾝躯已被牢牢钉在他⾝下,动弹不得。

  “别这个样子!我不要!”她泪⽔滑出眼角,她不希望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她不要啊!

  他没有理会她的哀求,双手毫不留倩地抚遍她全⾝,往⽇的温柔细腻全然不见,內心深处的绝望透过他的手传遍她全⾝,让她止住了挣扎。

  看⼊他的眼,虽然他拼命让自己面无表情,可是却无法掩蔵眼中的痛还有…爱,原先惊恐、伤心的情绪迅速地消失,这一次,或许是最后一次了吧,她忽地意识到。

  有如世界末⽇般的情绪攫住了她,令她转被动为主动,也想将心中的绝望,毫无保留倾怈而出,意念一转,马上被卷⼊快速旋转的感风暴中,像发情的野兽般,不在意任何一切,只想发怈望。

  他们绝望的热情缱綣,把自己全部奉献给对方,也把对方融进自己生命里,即使世界在此刻毁灭,也无法夺去这一刹那专属他们的愉。

  这‮夜一‬,他们谁也没开口,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停止,一个眼神、一个触摸、一个呼昅,都可以再度燃起他们心中的‮望渴‬,原以为已经无力、酸疼不堪的⾝躯会苏醒过来,贪得无厌在望的⾼峰徘徊,直到灰飞烟灭,再也没有彼此的存在。

  “为什么爱你要这么委屈…”

  他的低语将她从睡乡中拉回来,所有的睡意消失不见,撑起?鬯崽鄄豢暗纳碜樱阉帕耍舯盏慕廾磷潘狻?br>

  为什么爱你要这么委屈…

  要这么委屈…

  她将拳头放进口中紧紧咬着,深怕逸出喉头的低泣会吵醒了他,踩着虚软不稳的步伐,踉跄走出两人的房间,锁进浴室里,在倾怈而下的热⽔里尽情的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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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当她忍着全⾝的酸疼和‮肿红‬的双眼去上班时,他仍昏昏睡着,当她下班回到住处时,虽然客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是凭直觉,她知道他走了。

  走进两人的房间,打开⾐橱,他的⾐服已经全部不见了…走进书房,属于他的那一边的书架,已经空无一物,⼲⼲净净的,好像没有人待过。

  她已经⿇木没有感觉,眼泪全都在昨天哭⼲了,⼲涩得挤不出任何一滴来,她觉得好累、好累,只想好好睡一觉。

  静静关上门,回到房间,用两人曾一起盖过的毯子紧紧裹住全⾝,一动也不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将会有好一段时间,都无法待在那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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