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洪武驾崩(2)
“铛…铛…”应天府钟声四起,朱植默默地听着此起彼伏的回响,似乎又回到了“蓝⽟之夜”只是这次丧钟在为朱元璋而鸣。
朱元璋驾崩,上十二卫全部出动,府军右卫、府军前卫、金吾后卫、羽林右卫、虎贲左卫控制京城阁门,锦⾐卫、金吾前卫轮值皇宮。虽然朱元璋⾝后大统的继承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专制皇朝依然小心翼翼,一丝不苟地执行着京城保卫工作。整个皇宮在皇帝驾崩后再加了双岗,朱植不噤咋⾆,到底是死人排场大还是生人胆子小。
国不可一⽇无君,朱允第二⽇清晨在众位大臣的簇拥下在奉天殿登基成为大明朝第二个皇帝。小皇帝一坐正皇帝位第一件事就是琢磨朱元璋的谥号,方孝儒建议谥文帝,文者经天伟地也。历史上有汉朝刘恒、唐朝李世民都谥文。
但刘三吾认为不妥,朱元璋是开国之君“文”并不能概括他的丰功伟绩,他提议谥为“⾼”这个⾼字好啊,德覆万物曰⾼;功德盛大曰⾼;覆帱同天曰⾼。⾼字一出,大家也不再异议。
然后众人又对谥号中每一个字进行斟酌,靠,真累啊,⾜⾜十七个字。朱植⾝穿孝服,同样站在奉天殿里,只是他那点学问本没有资格在这些知识丰厚的大儒面前发言。只得闭目养神,别人看起来还以为辽王悲伤,没有了言语。
最后一个超级响亮的马庇拍了出来。谥号定为圣神文武钦明启运俊德成功统天大孝⾼皇帝,庙号定为太祖,总合起来就是太祖圣神文武钦明启运俊德成功统天大孝⾼皇帝。靠,总共十七个字。真是什么好词都敢拽,真不嫌脸红。
不过朱植发现这个谥号是一个十分有趣地东西,有人认为正是谥号促使帝王大臣少作恶多为国为民立功,只是后来才演变成无聊、可笑。保护没落的封建专制制度。正如那句名言:“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在比较长的时期內,谥法大体上还公正,甚至连皇帝也左右不了。比如曹一心想做周文王,以体现自己的文治武功,他梦寐以求地“文”表示具有“经天纬地”的才能或者“道德博后”、“勤学好问”的品德。但后人偏偏谥之为魏武帝。据谥法,克定祸,刑民克服,夸志多穷为武。
曹这个谥号是在儿子做山河的时候定下来地。儿子即使想给老子涂脂抹粉也做不到。。到后来就变成对死者的吹捧,完全失去了原来的意义。
在朱植看来。刘三吾虽然也有吹捧之嫌,但对于一个开天辟地,驱除鞑虏的皇帝加上一个“⾼”字也算适得其所了。自己呢?朱植不噤胡思想起来。什么“文”啊“宣”啊。还有什么“桓”啊“孝”的,这些超一流的好谥号估计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如果能谥个“宪”啊。“襄”的也就不错了;闹不好最后来个什么“荒”啊“炀”的可就丢人了。
朱植正想着,⻩子澄出来提议要给朱允起个年号。年号这玩意是从汉朝开始的,国中古代纪年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天⼲地支纪年法,什么甲寅年,庚子年就是这种,六十年一轮,问题是六十年一轮总有重复啊,于是就以皇帝的年号辅助一下,比如朱元璋年号是洪武,总共有三十一年,这样其中出现地⼲支几年就可以跟别人分开了。
明朝以前一个皇帝可以有许多年号,比如唐朝⾼宗李治,没事就换年号玩,在位三十三年换了十四个年号。从明朝开始一个皇帝一般只有一个年号,年号也就成为了某位皇帝的代表称谓。两朝惟一一个有两个年号的就是朱棣地重孙子朱祁镇,他前后两次登基,前面叫正统,后面叫天顺,此乃后话。
⻩子澄这个提议很明显,用意就是为了巩固朱允的统治。但这个提议很正常,于是一般大臣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地各自说出心中地想法。什么“正和”、“宣盛”、“乾通”等等,大家争的不亦乐乎。
朱植眼⽪一翻,有心凑凑这个热闹,于是出班对上面的朱允作了一揖,清清嗓子道:“皇上、诸位大人,臣想到一个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朱植是朱元璋在京惟一一个成年地儿子,他一张嘴,大家都安静下来。
朱允道:“皇叔请讲。”
朱植环顾一周道:“先帝年号为洪武,当然先帝武功盛世叫这个年号恰到好处。但他老人家经常教导我们,马上得天下,却不能马上治天下。先帝有了武功,皇上一朝是否应该更注重文治?
皇上自幼知书达理,文质彬彬,所以臣提议年号不若叫建文如何?请皇上圣断。”
朱植此言说得十分有理,下面的大臣们也都点头称是,连最⿇烦的⻩子澄也表示赞同,于是在没有太多反对声音的情况下,朱允的年号就定为“建文”今年仍为洪武三十一年,明年新年开始为建文元年。
朱植心中偷笑,看来自己揷了这一杠子,让历史依然按照原来的轨迹前进。其实对于朱植来说历史按照原来轨迹前进才是对他最好的结果,只有这样,他手里的作弊器才能继续发挥效用。不过总得来说,朱植回到明朝已经六年了,这六年间虽然有些小事件发生了改变,但历史的列车仍然在原有轨道上隆隆前行。
接下来,大臣们又商量了一下朱元璋葬礼的种种事项,对于朝廷来说,以上这些事情都是天大的事。看着这些受到儒家礼法严格训练出来地大臣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朱植再也不发一言了。
等到这些朝廷的大礼讨论完毕之后。⻩子澄又出班道:“请示陛下。下一步是否应该将太祖⾼皇帝的遗诏诏告天下?”这个也都是惯例,大家也没有什么意见。而且这个步骤有一个最重要的关巧,遗诏中有“诸王临国中,毋至京师。诸不在令中者。推此令从事。”地话,赶紧发布,也是让各地藩王老实点,定安天下局势。
这是让朱植最不明⽩的地方。一个藩王⼊京给自己老爹奔丧,这本事天下最本的人道理,怎么朱元璋的遗诏里如此违背人伦。他一个藩王⼊京,最多带几千护卫,京城驻军三十万,还怕这几千人反了不成。而且人家来了完全可以让护卫驻扎在城外,只许带些随从进城不就得了。怪不得⽇后朱棣跳起来造反地时候,第一个就指责齐泰矫诏不许藩王⼊京尽孝。
说来也是,朱植不在宮中,这个遗诏到底有没有被小侄子一伙篡改就不得而知了。但从朱元璋的格而言,让他说出不用儿子奔丧的话,还真不容易。
朱允突然道:“朕要为皇爷爷守孝。这段时间没有精力理事,所有朝廷政务着刘三吾、杨靖、方孝儒、⻩子澄共同参知。着杨靖兼领左都御史、方孝儒领翰林侍讲、⻩子澄领太常寺卿。”
朱植一听。心中咯噔一下,这个小侄子心也太急了点吧,老朱过去才一天。就立马换上自己的人马,刘三吾是朝中威望最老的朱元璋老臣,杨靖以前当过太子宾客,肯定是太子给儿子留下的人,这两人在朝中素有威望,倒没什么;方孝儒和⻩子澄,两人都兼有帝王师的⾝份,是小侄子的嫡系,用起来还是有些瓜田李下吧。
皇帝发话了,下面大臣哪里敢辩驳,四个臣子出班下跪,领了差事。左右没事了,朱允宣布散朝。
散了朝,朱植戴着重孝进了后宮,后宮中呜呜咽咽早已哭成一片。朱植拿出袖中生姜在手上一擦,然后再往眼睛附近一抹,泪⽔已经汩汩涌出,一头跪在众弟兄之中,哭天抢地地嚎了起来。泪⽔把姜味冲淡了,就再抹一家伙,总是这头一天夜一,朱植是哭个不停。说实话朱植这辈子加上上辈子还从来没哭得如此凄惨如此悲壮。搞得侄子小皇帝都不噤为之侧目,这个叔叔虽然鲁莽,但可称得上大大的孝子了,小皇帝心中暗道。
朱植排了个班,几个小弟弟换着班哭,哭了吃,吃了睡,睡几个时辰之后起来换班,如是者哭丧三天。到了后来朱植已经不敢再抹姜了,为了老朱搭上一双眼睛可不划算。当然除了孝子贤孙们,还有一大帮帮腔的人,文武员官一品至四品命妇都必须⼊宮哭临。靠,整个皇宮就跟殡仪馆似地,整天价哭声不断。
又过了四天,终于混到了头七出殡的那天,朱植已经不胜其烦。这个便宜老爹,说到底跟自己没有太大的关系。自己给老朱守了七⽇地孝,也算对得起他给的几十万两银子啦。
只是到了出殡那天,人类最悲惨地事件之一发生了,十几名没有子嗣的妃嫔被勒令殉葬。在历史上自唐以降已经很少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但没想到朱元璋竟然也信这调调。看着那些哭声震天地殉葬妃嫔,朱植不噤心如刀绞:始作俑者其无后矣。对于现代人来说,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或者支持这样活人为死人殉葬的事情。而明朝一朝从朱元璋开始,永乐、仁宣二帝都有殉葬的制度。一直到那个曾经被蒙古人俘虏的倒霉催子朱祁镇,才在遗诏中明确噤止了以妃嫔殉葬的恶制。
朱植作为在京中年纪最大的亲王,紧紧跟随在朱允之后,亦步亦趋地扶着朱元璋的棺柩走向孝陵。尘归尘,土归土,任由生前如何盛世英名,死的时候不过归于⻩土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