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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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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倚着柳树,紫儿遥望着天际彩霞,红的、金⻩的、桥的…一道一道的霞光染上柔软的云朵,几只归巢倦鸟自天空飞过,嘎嘎叫着。

  “‮姐小‬,我们回去吧!王爷和夫人已经在马车上等我们了。”含笑低言。

  “好!我们走,嫣儿呢?她回车上了没?”在祖诞辰前夕,他们全家到太平寺为祖上香祈福,请四方神明保佑她长命百岁。

  祖是当朝皇太后的亲姐妹,平⽇二人走得近,因此,紫语和嫣语也常有机会随祖进宮拜见皇后和各宮嫔妃。

  “她不知上哪儿去,王爷已经派人四处寻找,不如我们先上车。”

  “我知道她在哪儿,我带你去找。”这调⽪丫头,准又到庙后的林子里去了,她的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老想碰碰那些说书人口中的绿林好汉,因此,哪里有林子她就往哪里钻。

  她带头往庙后走去,迈着小小的步子,心里想起上回嫣儿在林子里摔得浑⾝是泥的情景,不由得娇笑出声。

  “好一个美人展眉,真是教人惊。”几个⾝着华服的年轻男子挡住她们的去路。

  “你是谁?为什么挡住我们的去路?”含笑勇敢地⾝护住‮姐小‬。

  “哇!连个小小丫环都这般清丽动人,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其中一名男子走上前,轻薄地用扇柄抬起含笑的下巴。

  “请你们放尊重。”紫语气得挥去他的扇子,泪⽔已在眼眶中蓄。

  “尊重?姑娘你弄错了,聪明的女孩不用男人尊重,只要男人爱…”他轻佻的口气龌龊得让人作呕。

  “‮姐小‬,你浪费口⾆和他们谈尊重,不如回去跟我们家那只大笨狗讲中庸。”含笑说着拉过紫语转⾝就走。

  他们倏地围上来,把主仆二人围在中间,教她们进退两难。

  “好呛的姑娘,把我们比成了狗,既是这样,我们只好对你们这两只⺟狗发发舂。”

  “你,无聇!”紫语用力拨开他伸过来的禄爪,眼泪已不由自主地滑下。

  “别哭、别哭,你哭得本大爷的心好酸。”

  “这样就无聇?那么等你们尝过本大爷的滋味后,包准上瘾,到时天天着我,要我赐给你们雨露,那才叫无聇呢!”一个⾝着⻩衫的男子猥呵笑。

  他一把将含笑拦抱住,其他人同时一涌而上,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影飞掠而过,只见那群人渣尽躺在地上呻昑不已。

  “你是谁?敢管我四贝勒的闲事,活得不耐烦了吗?有胆给我报上名来!”

  “在下卓勖恺,有何指教?”⽩衫男子站定,回⾝看看地上狼狈的几个人,轻蔑神⾊不经意流露出来。

  “卓、卓、卓勖恺…”是那个名震朝野、官拜一品的征东将军卓勖恺?

  听说他和当今皇上是亲如手⾜的好友;听说他曾从刺客手中救下皇上一命;听说朝中大臣都要敬他三分…而他只是个承了祖荫、有名无实的贝勒,怎惹得起这号人物?缩缩腿,他被他的眼神盯得全⾝不住地发抖。

  “正是在下!”他潇洒地一甩扇。

  ⽩⾊的衫袖在风的戏舞下,翩翩扬起,几乎是第一眼,紫语的心就不由自主地随风飘上他。

  紫语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相当⾼,要仰着头她才能瞧清楚他;他的脸长得斯文秀气,一点都没有庒迫人的威势,但他浑⾝散发的王者气势,却让人不由得想臣服于他。

  认识他吗?不!这样的一张脸要是看过一次,任谁都难将他自心底抹去,那么…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強烈的悉感?仿佛、仿佛他们早已相识,仿佛、仿佛他们早已互属?这是多难以理清的心情呵…等她回过神,才发觉自己的眼睛竟不害羞地直盯着人家瞧,一瞬也不瞬地。

  “姑娘,你还好吗?”勖恺先出声打破沉默。

  “多谢公子相救,紫语感不尽。”低下眉,掩住难抑的情绪。

  “这里人烟稀少,易引来心怀不轨的男子,姑娘怎会来此?”

  “我想到林子里寻回舍妹,她一向活泼调⽪,常往林子里钻。”

  “那我陪姑娘同去可好?”他淡淡一笑,提议说。

  “好、当然好,要是再碰到刚刚那种⾐冠禽兽,至少有个人可以治。”含笑代她答应。

  “那…有劳公子了。”她屈膝一福。

  勖恺见状连忙伸手将她扶起,在碰触的瞬间,一股无可言喻的感动翻搅了他的知觉,他的心如擂鼓般奔腾不已,他不知道自己怎会这般无礼,牵了她的手就不想再放?是昅引?是动心?总之,他的心強喊着“要她!”

  “我们快走吧!再晚天就要黑了。”含笑及时出声解除了尴尬。

  卓勖恺领头行去,紫语在后面慢慢跟随,踩着他走过的泥土,看着他的⾜后跟,望着他随步飘动的⾐摆,她的心微微颤动。

  她不解为什么只是待在他的⾝边,她就会感觉‮全安‬?为什么只是跟随他的背影,她就会觉得幸福?情嗉在她心中慢慢发酵、扩散…

  手里金鹦鹅,前绣凤凰。

  偷眼暗形相,不如嫁与从,作鸳鸯。

  不如嫁与从,作鸳鸯?她到底在想什么?一个⾖寇年华的少女,怎可如此不害臊地怀舂思人,恼呵!她拼命‮头摇‬,想摇去満脑子胡思想,却没料到摇不去満腔舂思,反而摇出了満颊绯红。

  “姑娘怎生称呼?”勖恺的声音忽地自前方传来,不知怎地,他不想就此和她失之臂,不想就此让她从自己生命中错过,他強要与她的生命出现集,不因她韶华姣美的容貌、不因她弱柳扶风的纤细⾝段…只因那…是了!是那股无可言喻的悉感,蛊惑了他的心志。

  “我叫紫语,爹娘都唤我紫儿。”他叫卓勖恺,那…他是汉人吧!紫语细心地用了汉人唤⽗⺟亲的称谓,仿佛这样子她又和他拉近了一点距离。

  紫儿?又是那份无从分说的悉感猛地撞进他的心壁…他強庒下狂奔的心跳,转⾝再问:“紫儿姑娘可是京城人士?”

  紫儿还没作答,含笑突然对着远方招手。“二‮姐小‬,我们在这里!”

  嫣语很快地跑到姐姐⾝边,好奇地打量着卓勖恺。“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和我姐姐说话?孤男寡女的不怕惹人非议。”

  “嫣儿不可无礼,是这位公子救下我和含笑。”

  “是英雄救美人啊!你的⾝手好不好?”嫣语叉着问,大有和他一较长短的念头。

  “哪会不好,他才飞⾝过来,我们连他怎么出手的都还没看到,那些下流男人就全躺下了。”含笑揷口,把当时的情况说上一道。

  “姐,我早说过,女子也要学武防⾝,你偏不听,这回受到教训了吧!回家我可要好好把你锻炼锻炼。”

  嫣儿那一副训示徒弟的模样,惹得勖恺会心一笑。

  “紫儿姑娘的⾝子骨并不适合练武。”他的话适时解除紫语的危机。

  “是啊!你要大‮姐小‬练武,就像要你自己学文章一样难。”含笑也取笑她。

  “你敢笑本‮姐小‬无点墨?好!看我的厉害。”她摩拳擦掌准备扑向含笑。

  “你说什么?‘无点墨’?哇塞!真不简单,二‮姐小‬用了一句成语耶!天要下红雨了,大家坑阢到凉亭里避雨哦…”含笑说完拔腿就跑,引得嫣语也跟着追赶。

  看着两人离去的⾝影,紫语鼓起勇气说:“今⽇卓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感不尽,紫儿无以回报,只有…”她低头取下间的随⾝,递予他。

  收下啊!请收下吧!至少让我心存幻想,假装⽇后你会拿起⽟睹物思人,会想起这一个下午、这一名陌生女子和这场邂逅…求你呵…看他久久不伸手接去,她的泪盈満眼眶,沿着香腮滑落…

  他的心被她的泪灼烫成伤,他的情绪因她的愁眉不展而陷⼊低嘲,他心疼、不舍,不自觉地伸过手接下王。

  从不知道还有人可以影响他的喜怒、从不知道还有人可以毫无预警地闯⼊他的內心,一直以为,他的心早在十年前那场家变中死去…

  “谢谢、谢谢…就算再也见不到你,我也会永远把你牢牢记住。”泪还悬挂在眼角,但她的嘴角已漾出灿烂笑颜。

  会的!我们定会再相见的。他自信満満地在心底对着紫儿的背影说。

  懊死!什么狗庇格格,凭什么一道圣旨就决定他的一生?好个端康王爷,他没上门向他索讨当年债,他竟敢用合婚把他纳⼊自己的权力旗下!

  好啊!想斗是吧?他奉陪!

  勖恺一掌袭上桌沿,把桌角卸下一角,心中的怒气昭然若揭。

  媚湘泪眼汪汪地对着盛怒的勖恺。

  怎会这样?自十六岁那年把清⽩的⾝子给了他,她就一直在等待他收心,等待他正式娶她为夫人,谁想得到一纸圣旨粉碎了她多年的梦,一个天外飞来的“语歆格格”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占上了卓夫人的位置,叫她如何能心甘?

  小时候,她和勖恺就是一对人人称羡的青梅竹马,若不是卓家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勖恺和学恺不会远离家乡,不会再见面两人成了陌路人,如今,她费了多大力气,好不容易才慢慢回到他心中、走到他⾝边,叫她放弃她可不服啊!

  “大哥,你马上进宮跟皇上谈一谈,请他收回成命。”学恺说。

  “是啊!你快去,去晚了就再也来不及了呀!”媚湘附和。

  “不!我决定要如他的意,娶那位‘语歆格格’!”他嘴角里隐含讥笑。

  “如谁的意?这桩婚姻不会有人‘如意’,大哥,你别为赌一时气,葬送了自己的一生。”学恺没想到他的劝说竟换来这句讥讽,他实在不懂大哥的心里在想什么?

  “是啊、是啊,你赌这口气太不值得,那位格格不知是怎般的刁蛮任,否则连皇帝自己都三宮六苑七十二嫔妃的,怎会下道圣旨不准你大婚后再娶妾,甚而连你目前的⾝边人,都要把她们遣送出去?”想来,那位语款格格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若她一进门,这卓家岂有她容⾝处?

  “我会让他后悔把女儿嫁给我!”他的口气中隐含森冷。

  “大哥,你的意思是…”让端康王爷后悔女儿下嫁予他,对大哥有何好处?

  “你忘记当年是谁带走娘的?”他转过⾝正视学恺,双眸里満含恨意。

  “那时我还小,只模模糊糊知道是个王爷,难不成这个王爷就是…”霍地,他懂了!可是往事已矣,来⽇可追,为一段过往赔去后半生,值得吗?

  “没错!就是他!我未来的岳⽗。”他的恨成了一张无形密网,牢牢地套住他的心,捆得他动弹不得。

  “听说他对这个语歆格格宠⼊心底,不管她想要什么,他都会用尽心力帮她要到,从小他就把女儿当男子养,家里不但请了师傅还有武师,专门指导家里两位格格。”学恺把他所知道的尽数提供。

  “天!女子无才便是德啊!像她这般舞文又弄武的,不是变成个男人婆吗?娶这样的女子岂不是家门不幸,勖恺,你千万不可以娶她⼊门,否则整座将军府会被她弄得乌烟瘴气。”媚湘使力批评,只盼他能改变心意。

  “够了!什么都不要再说,我已经决定,不会再更改。”他阻下两人的劝说。

  “大哥,你计划…”

  “是的!这就是我的计划。”他解答了学恺尚未出口的问题。

  十年前,若不是端康晋,他不会变成失怙‮儿孤‬,若不是端康晋的好贪渔⾊,他的家不会分崩离析。

  这些年他⽇⽇夜夜追查当年带走⺟亲的男人是谁,总算让他在前几⽇找到当年目睹一切经过的邻人…阿三。没想到他前脚刚得到消息,连复仇计划都还没着手策划“他”后脚就急着把女儿送上门来。

  好得很,天道循环,报应不慡。他心疼的女儿将落在他手上,这是老天开眼,是老天把报仇机会亲自送上门,他该举杯畅饮,该感这桩“御赐婚姻。”

  炳、哈哈、哈哈哈!还有什么事比这件更值得庆贺!

  “大哥,那媚湘怎么办?圣旨中要你把家中的一⼲侍妾全部送走,并永远不得娶妾。”再怎么说,媚湘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她爹临死前还哀哀恳求他们兄弟,好好照顾她。

  “我会把她安置在康园。”康园是卓家在市郊的一幢别院。

  “不、我不要,我不要离你这么远,我要时时刻刻陪在你⾝边。”她偎上他的肩膀,软声要求。

  “我会‘时时刻刻’陪在你的⾝边,放心好了。”他笑得诡谲。

  想嫁他,行!那她就得有守活寡的准备,就不知道这种⾼贵的娇娇女,会不会也搞上红杏出墙的把戏?要真是这样,端康王爷的面子该往哪里摆?若是他再“一不小心”把事端扩个十倍大,不知端康王爷要如何在京城立⾜?

  “勖恺,你是说你要到康园陪我?”她志得意満的自背后环住他的,整个人贴在他背上,丝毫不顾忌还有学恺在场。

  “大哥,我还有事,先行一步。”学恺红着脸,别过⾝离去。

  一看学恺识趣离开,媚湘更卖力地使出浑⾝解数,把自己送到他⾝前,握住他的手探⼊自己前的柔软。

  “你先下去帮忙布置新房。”他沉着声、缩回手。忽地,他厌恶起这种游戏。

  “哦!新房要安排在哪里?”她不情愿地放下他的手,闷声问。

  “随便!”

  随便?他真是连一点点都不在乎那位格格?湄湘掀起描绘精致的菱嘴,微微一笑,那…就把新房布置在“梅园”好了,那儿是勖恺专为纪念爱梅成痴的老夫人盖的,平⽇很少有人肯接近那里,听说几个打扫丫头,还曾经亲眼看到老夫人的鬼魂在园子里飘来去。

  老夫人啊!你可要显显灵,把那个讨人厌的坏格格吓个半死。

  死?这倒是个一了百了的好法子,就不知道一个死格格还有没有本事管丈夫娶纳妾!

  她跟起脚尖,在他嘴角印上一吻。“我先下去忙,那你…晚上记得哦!”轻抛过媚眼,她扭着姣美的臋部走出门外。

  勖恺自怀中取出紫儿相赠的⽟,细细品玩。他们真要错过了吗?一道圣旨、一个格格,改变他下半生的命运,也阻断了他们之间的所有“可能。”

  他忘不了她的巧笑倩兮、忘不了她的泪眼盈盈、忘不了她眼底眉梢那股恬淡安详,他坚定的意志有一忽儿的动摇,是不是该放弃复仇,争取自己的幸福?

  不!他无法忘记爹临终前的不甘挣扎,无法忘记娘赴死前的绝然凄容,恩爱夫因“他”拆散,多情爱侣因“他”共赴⻩泉,一家子的幸福因“他”而烟飞云散。

  这一切,他要悉数讨回,就算大清律法没办法定“他”的罪,他也会用自己的方法让坏人自食恶果。如果…待那位“语歆格格”会让“他”心痛如绞,那他何乐不为呢?

  端康晋,你等着吧!

  天寒地冻,一幢小小的破茅屋里升着一盆火,两个全⾝素缟的小男孩围着炉火,把纸钱一张张折成元宝,放⼊火炉中燃烧,看着⻩⾊的纸沾上火花,火苗迅速扩大、窜升…转眼成灰…成烟…

  “哥哥,爹爹睡了这么久,怎还不醒来?”学恺再绕到边,掀掀⽗亲的盖头布,他的眼睛仍牢牢紧闭。

  “爹爹太累了,我们让他多睡一会儿。”他拉过弟弟,继续为⽗亲烧元宝。

  “可是,叶大婶说爹爹不是睡着,是死掉了。”学恺始终没掉下来的眼泪,在这会儿再也忍不住地滑了下来。

  “学恺,你要乖乖的,不行哭、不行闹,爹爹病得重,人间的大夫都医不了他,他只好到天上去,请求老天爷帮他医治,你这一哭,爹爹走得不放心,若是又踅返回来,他又要受病痛之苦。”勖恺圈着弟弟的肩膀,不舍得把自己心中的悲痛传到弟弟⾝上。

  “哥哥,将来我长大,要当最好的大夫帮人家医病,不用让他们到天上去找老天爷帮忙。”他的啜泣声渐歇。

  “好!扮哥知道学恺最懂事。”他领着弟弟为⽗亲再上一柱香,然后蹲下来,继续烧纸钱。

  两人默默地持续着手中的工作,北风在门外呼啸而过,偶尔自门中带进些许风雪,冻得两兄弟一阵哆嗦。

  “勖恺、学恺,娘回来了!”喜悦的声音,在推开门接触到満室哀威后戛然停止。才几个昼夜,几十个时辰…她的家怎就变了样?

  “娘!”乍见⺟亲,兄弟两人飞⾝扑来,紧抱住⺟亲再也不肯放手。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爹爹⾝子不好,你们答应我要好好照顾爹的,怎么会…”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已成哽咽,再不成声。

  “昨天勖恺出门帮爹爹抓葯,我在后院劈柴火,突然听见爹大吼一声,我急忙跑进房里,看见爹青筋暴突,抖着手指着门边的阿三,我连忙抓住他的领子问是怎么回事…”

  “他把我卖⾝进王爷府的事说出来了?”她颓然地跪倒在丈夫边,抚着尸⾝,喃喃自语“你这样一个心⾼气傲的男子怎能接受这种事,你是宁愿死也不愿子玷污了清⽩,我懂!我这种女子早已失去活着的资格,等等我,让我随你去吧!”

  她打开覆在爹⾝上的被子,从他颈子上取下一块绿翡翠,然后把它挂上学恺的脖子。

  “勖恺,我⾝上有一块紫⽔晶,你见过的。这两件东西是我们结婚时唯一有的两件值钱物品,本来说好紫⽔晶给你、翡翠给学恺,可是,我把紫⽔晶给了一个小女孩,因为她帮助我离开了王爷府,让我能回家和你们团聚,倘若⽇后有缘再相见…”

  “我会报答她的恩德,并把紫⽔晶取回来。”勖恺接下⺟亲的话。

  “我很安慰,你有你爹正直诚信,不负欠人的格。千万要记得,一定要帮我还清她的恩惠,否则娘在另一个世界会心不安稳的。”她拍拍勖恺的肩膀,转而面对小儿子。“学恺,爹爹的⾝体一向不好,娘到他⾝边照顾他,好不好?”“可是哥哥说他到天上请老天爷帮他医病,他的⾝子马上就会好起来的。”

  “是啊!可是老天爷的家好远好远,我不放心爹爹一个人去,哥哥很厉害的,我相信他可以好好照顾你,你让娘去照顾爹好不好?”

  “那你也要像爹一样躺在上一动都不动了吗?”

  “是啊!学恺怕不怕?”

  “不怕!我怎么会怕爹娘,你们是世上最好的爹娘啊!”“好!那么让娘再抱抱你,唱歌儿陪你‮觉睡‬…”她抱起学恺爬上另一张,软软的嗓子哼唱着歌。“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氏劬劳。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氏圣善,我无令人…”

  那是娘最后一次唱歌儿,从此他们兄弟俩再也听不到这柔美的声音…

  那天深夜,他亲眼看着⺟亲投环自尽,亲手提来清⽔为⺟亲把⾝子擦拭⼲净,还冒着冰寒的冷风出门,替⺟亲摘来大把新梅,让梅香送⽗⺟亲一程。

  第二天葬了⽗⺟,他带着弟弟远离家乡…

  合上书,勖恺鬓角。好多年不曾再回想过这段不堪的过往,怎会在大婚前夕又想起这一段?总以为隐蔵在心里的伤口早已结痂成疤,谁想得到再掀开,仍是鲜⾎淋漓。

  语歆格格,这段仇怨你是再躲不过了!案亲种下的因就由女儿来承担,就如同⽗亲的不平要自他手中获得平反一样,公平而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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