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乌匕与真诚，交换
青枝园里，舂光摇曳。美玉公子，面若冰霜。他魂魄已归位，他目光已深沉。
“出来。”采蘩退开一步远，手上很稳，乌匕不移。因为，这把匕首已是她⾝体一部分，运用起来得心应手。
“你做什么？”神仙风度片片飞去，真正向琚并不温柔，也不亲和，声音无情。
采蘩视若无睹，置若罔闻，比无情，她不输他“那晚拿刀架我脖子，统统给我出来，否则，你们公子脖子就断了。”
灰袖如鹰翅，五六双花园中上下翻飞，令人眼花缭乱。
“放开公子，饶你不死！”一声声喝斥嘹亮，刀砍劲风。
采蘩娇笑，刀尖由横而竖，分寸不进不退，人却往向琚怀里一依，单手贴胸膛“你们若再上前来，看是我先死，还是你家公子先没命。”
向琚沉眼看着近咫尺容颜，那般美艳，那般妖媚，与他如此暧昧无间，但感觉不到哪怕一分半点羞情怯意。
他突然笑，反右手将她腰紧紧搂住，左手捉住她拿刀右腕“采蘩姑娘要取兰烨性命，可别手软，一刀刺入便是。”
此时，两人贴得一丝缝隙也无，看众卫士眼中，倒感觉是他们该避场。
“你以为我不敢么？”采蘩没想到他如此大胆，心里震颤，但神情极冷，唯呼昅起来。
“你敢么？”向琚慢慢倾过⾝子来，如他所料，那刀尖始终不曾刺痛自己。接着道“你如此做不过为了逼那三人露面，好确认是我派了人夺了义⺟遗物。如今人已经让你逼出来了，刀子可以挪开了。美人玩刀。万一伤了自己，会让人心疼。好，我承认人是我派。东西我这儿。”
采蘩死死握着刀柄。他说得都对，从头至尾，她没有想过杀他，甚至伤他。刀锋落下，她要往后退，才发现他还没有放开她。
“五公子可以放手了。”她一挣，但人没有挣开。右手吃痛，连忙回头看，是灰衣首领将乌匕夺了过去。
“把匕首还给我！”她惊叫，并剧烈挣扎“还给我！”孤客说过。她若丢了它，也会弄丢自己命。
向琚是文人，虽然男人力气该比女人大，但搂一个豁出命挣扎女子还是很有难度，终究抱不住，让她摆脫了出去。
采蘩扑向灰衣卫士，双手就是要抢他手里乌匕“还给我。”
一旦主人不她要挟之中，灰衣人根本不将其放眼里。一扬手，匕首飞了出去，钉⾼大树顶上“以免姑娘对公子不利，暂时让它树上待一会儿吧。”他只是信手甩出，刀锋却全没入树⼲。不由愣了愣。什么刀，竟如此锋利？
采蘩急忙找到匕首位置，以她一人之力，绝不可能爬那么⾼把它子套来，不由怒瞪向琚“让你人把刀还给我！”
向琚却不理会，转⾝入进五角亭“采蘩姑娘，再来喝杯茶吧。”
“把刀还我，我跟你喝茶。”采蘩站那儿不动。
“你们都下去。”向琚将冷茶倒了，重起炉，把茶壶放上。
灰⾊⾝影即刻隐没入各处，园中一花一叶都恢复常态，仿佛真只有两人一样。
采蘩冷冷道“我义⺟遗物让美玉公子抢了，这种事传出去恐怕还真没人信，但却是我刚才亲耳听到事实。”
“确实，你就算这么说，也不会有人信你。”向琚侧坐，倚靠亭栏，势姿那么优雅⾼贵“反倒是采蘩姑娘这把匕首要是不子套来，就成了你罪证。”
“罪证？”采蘩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毫发无伤，唯一风童又不，一把揷你家树⼲里刀，如何成为我罪证？也不会有人信你。”
“我府上刘大曾经让你削发，可证实你拥有这把刀。而我虽未受伤，但以我向兰烨说出来话，城中会有多少人以为我撒谎？采蘩姑娘，怀壁其罪。你带刀入我青枝园，你我都无人证情形下，我会无辜。”因为，他是美玉无瑕。“现，你既不能爬树，何不先坐下来说话呢？等我们好好把误会消除，什么都可以商量。”
采蘩眯眼“这是误会吗？你深半夜让人来抢东西，还是不得已了？”
“真是不得已。”好吧，她要站着就站着，向琚坐着却舒服“我曾跟姑娘说过你义父⺟死因有异，可你却否认了。我对姑娘真心相掏，姑娘却是如何待我。明明知道些什么，却闭口不提，真让兰烨失望啊。”
“可笑。”他失望，她才被他当成好骗呢“五公子真心相掏就是什么都不肯说。这也罢了，朝廷秘密我也没趣兴。而公子所谓闭口不提，我却真不知道义父义⺟死是怎么回事。当时我并未亲眼目睹，如何能随意编造？”
“那么，为何姑娘对你义⺟遗物如此耿耿于怀？告诉我，是否至今你仍什么都不知道？”茶壶盖左右拍，向琚不管它。
“我凭什么信你？谁能保证你不是杀害我义父⺟真凶？口口声声说要帮他们，但五公子你究竟是谁，为谁查证此事？你不能证明，我又如何能对你全盘托出？”声声反问，声声疑问。
“姑娘果然并非一无所知。兰烨不是谁，虽为御史中丞大人暗中查访此事，却无可证明，你只能选择信我或不信我。”向琚摊开双手，⾝后壶盖乱跳。
采蘩实看不下去，走入亭中，将茶壶放石桌之上，又出亭走到树下“空口无凭，我与公子亦不熟，如何相信？”
“杀害姬大人人忍残凶恶，若我是真凶，那夜就会杀你灭口，何须等你来质问我？而刚才你对我行为，我卫士可杀你十回，但你并未受到一点伤害。采蘩姑娘，兰烨不过求一件真相，并非姬大人敌人，非你敌人。”向琚算得上苦口婆心。
“是吗？既然如此，你把刀还给我。”念念不忘这件事，采蘩指着树上。
“采蘩姑娘。”有些无可奈何了。
“或者，告诉我，我义父究竟查什么案子？”也不是那么不感趣兴，毕竟她已经知道牵涉到一份名单了。
“我告诉你，你便开诚布公？”她太狡猾太聪明，他得问清楚。
“到时，你问什么，我答什么，绝不撒谎。”她保证。
“三年前武州，巴州，湘州逢水灾，朝廷发放救款百万两白银，但押送到巴州路上被人劫了，没有活口。此案震惊了朝野，皇上下令一定要破案，可经过一年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一无所获。”向琚道出一件陈年旧事。
采蘩听到这儿“莫非事情又有了线索，所以我义父才去查证此事。”
“以姑娘聪明，实不难猜。”向琚点点头“不错，中丞大人收到一封巴州小吏信，信中说他知道银两下落，但牵涉太大，不敢写出来。于是，中丞大人派姬大人亲自前往见面。两月后，中丞大人得信，姬大人说需要收集多证据，此案恐怕涉及三州不少员官，甚至还有天子近臣，并非普通盗贼所为。然而没过多久，姬大人就被害了。”
“你是说员官私呑了救款，却装成盗贼抢银。”采蘩吃惊。
“从两封信来看，极有可能如此。”向琚叹息“只是如今知情者都已不人世，很难知道真相究竟为何。”
“五公子，你知道你们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如你所料，我和钥弟早已怀疑义父⺟死是被人灭口，因此一回姬府，钥弟就将此事告知了老爷子。老爷子漏夜进宮禀报了皇上，但到我义父⺟灵柩运回康城，老爷子得到皇上旨意是确为盗贼所为，不必惊扰安息之灵。你和中丞大人如今还秘密查探，又无皇上支持，不觉得一厢情愿？”采蘩知道得其实不少。
“什么？姬老爷子跟皇上也提过了？”向琚似乎第一次听说，不由苦笑“皇上说此案悬久，再出人证物证恐有伪造之嫌，并未下旨再查。但他却是知道姬大人出行之由，不过不想引起朝中人心惶惶。没有重要进展，我们只字不能提不能应。然而，皇上追封姬大人为义真侯，修正气陵，采蘩姑娘以为何故？”
“人都死了，封什么也没用。”采蘩看淡这些“公子今曰似乎真有诚意，采蘩也回你真话。杀我义父义⺟之人是江湖杀手，一个叫飞雪楼秘密组织。我之所以知道，因为我们一路被他们跟着，我也和杀手对过面，差点丧命其手。还有——”名单事，说不说？
“差点丧命？”向琚闲哉神情一紧“你该早些告诉我，我会派人保护你。”
这让采蘩决定告诉他“杀手们除了想要灭口之外，还找一份名单。我义父义⺟被害地方已经让他们翻遍，因此我假设名单不那儿。”
向琚顿悟“可能你义⺟寄回来箱子里。”
“我所知道就是这些，飞雪楼哪儿，名单哪儿，一概不知。”只留一手。
为何留？
因为，不想让人牵着走，不管那人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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