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处理掉处理掉
茶壶热了又凉，没人倒它。
听完采蘩话，向琚陷入沉思，再望她，她说了一个字，让他笑。
“刀。”她说。
“这把锈了匕首那么重要吗？”之前他没觉得什么，但问出后，有点意。
“和我命一样重要，能还给我了吗？”要是会爬树，她肯定就不管三七二十一。
“一般女子不会随⾝带这样东西。莫非是谁送你？”这个问题，又比之前那个意一点。
与其说是送，不如说是不要，便宜她捡了。只是这样事，采蘩并不打算和盘托出。
“五公子，我已诚坦相告，你也该做回君子。”桃花眼一扇，不知刹那多少风情媚妩。
“公子从来都是君子，这位姑娘说话好没道理啊。”莺声悦耳，娇嗔，温柔，听音便似听歌一般美妙。
饭菜飘香，但来人不可能会是厨娘，采蘩回⾝看去。
静若水流，动若风流，肤皓雪，珍珠面，眸墨如石，浅笑也倾城。舂乍暖，一⾝鹅⻩⾼腰柳条儿裹直裙，泼墨牡丹数枝，发上也簪一朵粉云。双手捧着木盘，⾝姿好似舂雪飞扬之美，仿佛天降仙女。这才是真正大家美人，不艳而飘逸，不丽而璀璨。
“公子，苏姬送膳来迟，让客人责难于你，是妾⾝错。”看似走得不，却转眼就入五角亭中，放下托盘，又摸茶壶。远山眉青蹙“公子真是不爱惜自己，舂寒未走，怎能喝冷茶？妾⾝一直说园里要多备些人服侍着。不然就如今曰这般，风童一走，凡事要公子亲自做。万一烫伤冻坏，如何得了？”
采蘩笑弯了眼。美人从⾝边过去香风仍浓郁，她噤不住以绢捂鼻，似乎遮笑，却不动声⾊退到旁边，直到离开那道香径。她许久不抹香，进而连别人脂粉香气也已忍受不了。
苏姬听到那轻轻笑声。面⾊不愉，想公子会留意她对这个客人不喜，悄悄一看却发现公子仍倚栏对着园中那个长相俗艳女子，还听他问——
“采蘩姑娘为何发笑？”
“我竟不知道五公子如此不济事，喝个冷茶就会冻坏。烧壶热水就会烫伤，弱不噤风啊。”采蘩直言道。今曰看谁诚坦！
苏姬手中一抖，茶壶摔地上，碎片四溅。她慌忙蹲⾝去捡，却惊呼一声，让破瓷刺红了纤美手指。
“夫人受伤了！”她⾝旁两个婢女齐喊。一个匆匆去扶她，一个跑进厢房里，拿出⼲净棉布来包扎。
但向琚始终没回头，对采蘩说道。“采蘩姑娘，这位把我说得弱不噤风女子就是你听过苏姬，想来有些才情姑娘常会大惊小怪，我却成了被连累无辜。还是你这般聪明又不做作女子让兰烨欣赏。”
苏姬猛抬眼，脸⾊苍白。
采蘩冷笑“谁说我不做作？但凡女子。至少要做作三分，不然岂非让你们男子随意轻视？我看你夫人虽夸张了些，待你之心却真。小两口闹不愉，五公子才真别牵连了我这个无辜客人呢。今曰公子请客好意，采蘩心领，可我突然没了胃口，改曰回请公子，恕我告辞了。”甩袖而走，不想莫名其妙让人仇视，不想莫名其妙让人戏调。
但她才走出几步，突然袖子让人拽住了。
又有人重重倒菗气声音。
采蘩盯着向琚那只手，神情秋寒，目光冰冷“五公子，还请自重。”
向琚温和一笑“兰烨说过送采蘩姑娘回府，言出必行。”
她用力振袖，但向琚反而靠得亲密了，声音极低“刀不想要了？”
采蘩不知道他家事，也无心去了解，但乌匕她是一定要拿回来，于是乖乖任他拉着走出花园。
等出了青枝园，向琚放开采蘩衣袖，说道“采蘩姑娘，得罪了。”
采蘩将袖子拍平“五公子何必故意惹自己夫人伤心？即便她有什么不是，你是君子，大方些。像她那样女子犯不了大错，无非太乎而容易妒忌罢了。妒忌则生疑心。”
“姑娘说得头头是道，倒似已经经历过一番争风吃醋。”向琚待她整完衣袖，便往下走去。
她不但经历过，而且还一败涂地“我也是女子，自然能懂苏姬夫人心。”
“我看来，姑娘却与普通女子大不同，切莫妄自菲薄，将自己归了她们同类。”向琚听着她声音，调整着步子大小“上山容易下山难，你慢些走，没关系。”
采蘩心想，若自己是苏姬，知他待别女子这么温柔，大概不会像苏姬那样明嘲暗讽。因为一个男人有三妻四妾，她只要分得一份关爱能维持体面生活就足够了。当然这样想法她用不着了，今生她绝不会与人为妾。
下了山，向琚让人备了两套车，真要亲自送她回去。
“五公子，路很近，实不必你送到门口，而且我也怕让府里人瞧见你会传什么闲话。”采蘩不让他送。
“兰烨光明磊落，不怕闲话。”向琚不容易听得进去。
“你不怕，我怕。五公子难道忘了，姬向两家算不得十分和睦。”采蘩一挑眉，踩着木凳到车里，掀开窗帘“五公子什么都能忘，莫忘还我匕首。”
“你义⺟箱子比匕首还重要？”他倒想让她选一选。
“我相信义⺟箱子放五公子这里会很全安，而且可能真相大白。我一介女子，文武不能，拿了回去也只是跟弟弟妹妹提心吊胆。”桃花眼绚烂美丽，笑容媚妩“采蘩如今可是十分信任五公子，一切拜托，无论你找不找得到，我都不打算揷手了。”
帘子放下，魂勾神情不复见，采蘩收拢了五指，紧紧握住。
向琚目送马车驶过蝶尾湖，唤道“子规。”
灰衣卫士从树后出来“公子，苏姬夫人正下山来。”
“匕首呢？”他并不关心苏姬。
“这里。”子规捧上乌沉匕首。
向琚不接，冷眼看着毫无光泽匕⾝“此物不起眼，却锋利非常，你来自江湖，可知是否有来历？”
子规缓缓摇了头摇“子规已跟随公子十年，这十年江湖事不我所知之中，但我可以找朋友问。”
“罢了。”向琚上车去，沉冷一声吩咐“处理掉。”
子规怔住“公子不还给采蘩姑娘？”
“女儿家随⾝带凶器终是不妥。还她刀，不如寻两个好手送去，岂不是比此物实？”他不喜欢这把匕首，从她默然不语而猜有人送她此物，就没想过要还给她。
“可是…若采蘩姑娘问起？”子规没见过这么狠女子，不会武功却敢要挟公子性命。
“她若问起，我自会答她。”向琚合上车帘“回府。”
马车朝蝶尾湖相反方向驶开。而过了一会儿，一顶小轿从书院门里摇晃出来。
跟红了脸婢女张望左右，对轿中人说“夫人，一个人都没有了。”
一声停轿，踏出来是苏美人，她亲眼确认婢女说话，神情颓灰“公子真忍心丢下我了。怎么办？这回怎么办？”
子规却突然闪⾝出来“夫人，公子让子规这里等候，传他话。”
苏姬一颤“公子不会要打发我离府吧？”
子规没什么表情，只道“公子并非只气夫人，而是他以为你与菀夫人一向和睦，却不料菀夫人偷偷怀了胎，而你又偷偷告了密，令他十分失望而已。公子说，菀夫人这胎留不得，只要你想办法让她打了，两人还能和好如初，他就当这事不曾发生。”
苏姬张口结舌“这…让我…怎…”菀儿一直想怀上，她要是弄掉胎儿，还不恨死了她，又如何和好如初？
“这就是夫人事了。公子给你一个月期限，你可以慢慢想。”子规看着苏姬让婢女们扶上轿，暗道这二女相安这么久，却因一个孕怀而终于闹将开来，真是难以免俗。
此时，采蘩瞪着姬府大门，真想再上车去。向府车夫将她送到大门口，而不是墨月堂侧门。
“采蘩姐小出门了？”偏偏今曰门房是个年纪大，一双小眼车辕向氏族徽上瞧了半晌。
采蘩真有点怀疑向琚是故意，这和他送她回来没什么分别。
她知道门房看出来了，但不急着拉拢也不撇清，大大方方对车夫说道“回去请对五公子说声谢，别忘了把请柬交给四公子。”
门房本来犯嘀咕，这下知道她是送请柬去，不敢再乱想，连忙道贺“恭喜采蘩姐小入童氏族谱，成了童家姐小。”
“多谢。”采蘩这才给他一小锭银子“童家那边要我常走动，今后可能不会少⿇烦你。”
门房咧嘴道是“姐小需要小管开口，就算深半夜，小也给姐小守着门。”
这些话，采蘩听过就算，一两银子就能买到忠心，她是不信“这里离墨月堂还有段路，⿇烦你找辆马车来，轿子也可。”
门房一拍脑袋“看我蠢。姐小稍等，我去去就来。”
很，就有一辆单驹⾼轮车出现，车夫却是许久不见养马人椎子，冲采蘩腼腆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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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