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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无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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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就还要可怜一些了,一旦伪装久了,连自己都会相信,连自己都能骗过。所以,才有一句话叫扮猪吃老虎。

  只有完美的力量与完美的技巧的完美结合,才是一个人能够达到的最强境界。所以,你要锻炼你的身,却要记得遗留你的心啊。”

  他说到最后的时候,嘴角微微抿起来,有种浅浅的讥讽的感觉在里面,他狭长的眼睛一挑,立刻盛一种赤的风情,斜斜的朝小吉瞄过来:“秋菊堂堂主唐宝儿手下多为女子,要说身手确实不是四堂之中最最顶尖的。嘻,可是啊,却是四堂之中完成任务最好的。

  得手轻巧,死伤轻微。你可知为什么?”有风吹着湖边柳树哗啦啦响,一树的叶片儿相互撞击像是在拍手而歌,嚣张而吵闹。

  飞花鵁却不待小吉回答,敛眉低首自言自语道:“因为男人天生比女人强,得天独厚所以自大,却不想,那女人的柔软之下是最不易折的凶狠。

  莫说唐宝儿手下那些除了一张表皮根本就算不得女子的女子,就是普通女子啊…也常常有让人惊诧的表现呢。譬如爱的时候…”

  他侧身,单手撑头,衣衫滑落在身侧,畅的身线。有零落的树叶儿打着旋儿从他身边落下,漂在湖面上,起小小的涟漪。

  他指尖轻轻的拨着那几粒石子,声音轻柔温暖:“所以,小吉啊,你要永远记得告诉自己你是多么的弱小,这样,才不会…死在不该杀死你的人手上。”

  手下一用力,噗嗤一声轻响,一粒石子立刻在他青葱一样漂亮而带着好看的光泽的手指之间化作粉末。小吉抱着胳膊,半个人还在水中,没有风,身子却忍不住颤抖起来。

  明明是那么平淡的声音,明明带着阳光的温暖气息,却叫她从心底里泛出恐惧来。这个男人,比她还像野兽,比她还残忍血腥,仿佛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一样,人人都害怕陷入绝境,那种张惶,那种绝望,那种惊恐,是噬骨的蛆啊,能把人生生的疯了,可是。

  他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害怕自己遗忘那种绝地的本能和感。心里头依旧有对他的怜惜,只是,竟也生出害怕来了。如他所说。

  这样的感情,从她成年独霸一方以来,还不曾出现过。无关乎力量。有句话,初听时觉得好笑,不过仔细想来却是十分有理的。

  级别,一旦上去了就不容易下来。也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出这样的玩笑话中辛酸来。小吉抱紧双臂喃喃:“狗儿他…便是要过这样的日子么?”她声音虽小。

  但飞花鵁何等的耳力,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他只觉一怔,神色复杂的看向小吉:“你这人终究成不了大器。”末了,叹息一声:“也不知是福是祸。也不知…对他是福是祸。”

  手指一屈一弹,又是一粒石子破空而来打在小吉额头上,然后掉入水中,咕咚一声,仿佛喉咙之间的咽。“那么,接下来…红色。”

  飞花鵁短短几句话其实已经道出了人心底最容易被遗忘的修炼法门,小吉恐惧过后,拳头捏紧放松,再捏紧再放松…也许,只要那个男子不故意出那样的神情语气来。

  她永远不会去提防他的。这便是他多年来的修为了,谁都看不透,却谁都愿意去相信他,靠近他。

  于是,当他再回复那个玉兰一样素净雅致的男子时,她也慢慢的静下了心来。细思过后,再看那些鱼那些花那些水,竟是完全不一样的观感了,她不再急,隔了那红色的箭鱼梭几臂远便不再近前。身体、心神仿佛与周围融为一体。

  那些极细微的水波动仿佛从她指尖滑过一样纤毫毕现,她闭上眼,那些水,那些细微的波动都在一片黑暗中慢慢的清晰成了一副细致的工笔画。

  所有的游动,都变成画面上画笔的微微调整,她静立于湖中,身体舒展,发丝摇曳,恍惚之间,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她是一掬水还是一枝花。动物天生是好奇的。

  那些鱼类开始见了小吉过来还边晃悠着边悄悄的拉开一点距离,待看到小吉一动不动,甚至连气息都渐渐消失时,心底的那点畏惧便渐渐消散了,他们开始缓缓的靠拢来,好奇的看着这个随着水波摇曳的东西,在他们的观感中,眼前的这个已经失去了生息,渐渐融合在了一波碧潭中。

  于是,有胆大的鱼儿开始拿厚厚的鱼去拉扯小吉的长发,轻轻的拉一下然后哗啦一声跑开。

  回头看看,小吉依旧是那副闭目的模样,恬静化水。于是,又游了回来。鱼儿嬉戏,穿梭于小吉漂浮的衣衫之间,隐现于她丝丝波散的秀发丛中。仿佛谁也不曾注意。

  那闭目的女子轻轻的托起双掌,合拢之间,一尾红鱼兀自摇曳。金刚怒目,所以降妖伏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

  那么,夜叉呢?那个父贵母,生下来就具有双面性格,既吃人也护法的佛教之神…小吉轻摇蛇尾,水细汇。肢柔软,蛇一样朝水面浮动而去。身后鱼儿成群,追随而上。水波轻展,仿佛一曲悠远的歌。

  她跃出水面,弓弯尾,仿佛圆月浮空。一些漂亮的小鱼甚至随着她的动作跳出水面,霎时之间,水面之上,鱼鳞闪闪。

  她游到飞花鵁身边,神情温和。手掌浸在水里,荷花一样绽开,托掌之间,那尾红色小鱼来回游动,啃噬着她的掌心。飞花鵁点头赞了一句:“好。”

  小吉这才松开手心,那尾小鱼便自顾自的游开了。飞花鵁拍着手道:“看来你也很有天赋啊,短短时间,便能体会到其中真意。多少杀手一生都办不到呢。”

  小吉以手撑地,跃上竹排,随手拿起旁边备好的衣服披在身上,侧着头,拧着自己的头发,长长的蛇尾还浸在水中,不时的有好奇的家伙游过来咬上两口,的。

  “很多人喜欢在杀人之后存下杀气,杀气愈是重,愈是让后来的人对他心惊胆战,但是,真正的杀手身上是不会有多少杀气的。

  那种东西,岂不是早早叫人提防?而像你刚才那样,将杀气掩饰得一丝一毫都没有了的上乘之境,一直是无数杀手毕生的追求。甚至…你刚才还有慈悲之心吧?”

  “那种东西,不知道啊。”小吉檫着头发答道。“所以,有些人被称为天才,而那种东西,则被称为天赋。小吉,你拥有这些。”

  “所谓招式武功,与这样的领悟比起来,才是小孩儿的玩意儿!只要勤恳,愚人也能学会。”

  飞花鵁在小吉肩上轻拍两下,手下的人却一下子僵硬了,檫着头发的手也顿在那里,只有那清润的水珠仍然顺着发丝滴滴下滑。

  然后汇成一块儿…飞花鵁莞尔一笑,低下头凑在小吉耳边,轻声细语,如同情人喁喁:“即使你不承认,它也在那里存在着。

  小吉,你是天赋的杀人之人:有慈悲心,所以不堕阿鼻地狱。有慈悲心,所以不受孽障所困。有慈悲心,所以…有杀人之心而不惧杀人之实。”

  小吉想要将头埋在膝盖之中,却唯有一绳长尾能够将她蜷曲起来,她摇着头,不肯听飞花鵁那清润沁心的话,可是,那话却使劲的钻进她的耳朵,清晰异常。不是的。

  她没有那什么慈悲之心,她不是那杀人之人,可是,真的不是么…那么,为什么要让她明白,她早已不是那个可以打滚撒娇,然后一头栽进父母怀里的孩子?

  为什么要让她明白,她如今已经可以笑着对生命如此漠视?为什么要让她明白,她竟已是如此伪善之人,明明早已沾上血腥,却还固执着那些可笑的坚持…飞花鵁,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飞花鵁看着小吉将自己蜷成一团,叹息一声,将她搂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背道:“真是的,为什么一定要自己骗自己呢?像你那般,犹豫温

  在这世上,能够活上多久呢?这世,已叫那鲜血染尽,净土不再,人心已失,独善其身不过落得仓皇收场。何苦?是你还认不清这世道啊,小吉…”

  如今,天兽出,地兽成,怨鬼哀,怎么看都是之前兆,这样犹豫不决的你,该如何自处?所以,唯有让你忍着疼痛长大才好。你如此,他亦是。

  飞花一脉训练之法,从来都是将你捂得暖暖的,再生生的扔进冰天雪地之中。极致之间,再无软弱破绽,虽然残酷,却不得不赞一声好。飞花鵁抚着手下一头濡的长发,轻声叹惋。

  直到那僵硬的身体逐渐软化,无力一般靠在他怀里,他这才弯抱起她。回身。轻轻的放在上。好梦,小吉。

  ***所谓水泽节,是由葚西的特殊地理位置决定的。葚西是水乡泽国,是南方水上交通的枢纽和集散地,有“舟入百川,富甲天下”的美称。

  货物、粮食、盐、铁,乃至一切通商品都是靠一艘小船破江而得,而葚西的得名,则是由那条养育了这个南方重镇的母亲河而来。葚溪东绕葚西城而过,一面靠山,一面靠城,出两百里以后,汇入东海。

  而葚西城则因为位于葚溪之西而得名。葚溪江面宽广,水清可渔,支流庞大,穿入葚西城中,给葚西城带来了方便的交通和水泽之乡的美誉。

  同时给葚西的居民带来了独特的民俗文化。其中,影响最深远的便是水泽节。传说千万年之前,龙姬的丈夫爱上了人类的女子,不惜抛弃子舍去神子身份但求与他的爱人共度一生,人间百年。

  美丽的龙姬挟着幼子千里追赶,一直追赶到亲眼看着她的丈夫拥抱着那个人类的女子,一脸幸福的样子。龙,有血统纯正的,也有后天修行而成的,但是,无论如何,龙都是一种骄傲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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