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殿前论战

　　“皇上驾道！”随着内侍一声尖桑高唱，整个文华殿顿时一片寂静。下了御辇的隆武帝，穿过前殿，径直走入文华后殿，在东头一间里的一只铺着黄垫子的雕龙靠椅上坐下了。让朱聿键感到的一丝欣慰的是，就他的观察在场群臣的脸上均带着几分兴奋的神采。看来孙今带群臣来觐见自己定是有什么喜讯了。果然在行了一拜三叩头的常朝礼后，为首的孙恭敬地取出一份奏疏递与皇帝道：“启禀陛下，我军已于五月初五攻占盛京了。”

　　“此话当真！”虽然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朱聿键此刻仍然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连忙双手合十告佑道：“祖宗保佑，祖宗保佑。我大明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前方将士能取得如此战绩，全凭祖宗保佑，皇上英明啊。”

　　“肆我大明的叛终于可以结束了。”

　　“叛军已是强弩已末。看来驱除鞑虏，收复河山指可待了！”

　　“叛逆们终于遭天谴了！真是天佑我大明！”

　　皇帝这么一开口，底下的隆武文臣们更是纷纷慷慨昂的奉承起来。左一句“叛军”右一句“叛逆”的，也叫得特顺溜。原来自从隆武朝收复四川后，清便代替张献忠部，成了大明朝新一代的“叛逆”虽然申甲之变前的明朝政府就一直没承认过“清”乃至“后金”是一个国家。但多数情况下朝野间对清军的称呼大多是“鞑子”、“鞑虏”、“东虏”等带有民族歧视色彩的藐称。于是孙便决定在舆论和外上将“清”划为地方割据的反叛势力。强调努尔哈赤起兵前明朝属臣的身份，强调后金是建州贵族的地方割据势力。尽量回避其中的民族问题，更不承认其为合法政权。

　　起先叫惯了“鞑子”的隆武群臣们还真有些不适应“叛军”这种叫法。但在仔细回味一番后众人立刻就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奥秘。表面上看虽只是轻描淡写地将清军的称呼改了一下。可实际上却是彻底改变了清的政权质。历来努尔哈赤等州贵族千方百计的强调自己的是金国后裔，强调辽东非中华故土。为的就是从明朝的统治下合理的独立出去。深知民族问题重要的孙自然不会依着州贵族的思路玩下去。此一时，彼一时。以前是敌强我弱，为了唤起汉民族的觉醒所以打起“驱除鞑虏”的大旗。现在自己已经掌握了绝对的优势，要完成大统一，自然要换一杆大旗。对于中国这样一个多民族的国家来说武力的统一是基础。文化和民族上的统一是关键。如今西藏、蒙古、辽东均离散于中央之外。对于孙和她的隆武内阁来说收复辽东无疑是迈出民族统一的第一步。

　　一番阿谀奉承过后，隆武皇帝虽得意洋洋，可也并没忘记辽东大捷的真正功臣们。却见他谦逊的摆了摆手道：“朕深处于大内之中，哪儿有什么功劳啊。这次我大明能从拾辽东，占领夷都。全凭黄将军等诸位将帅在前方奋勇杀敌。孙首相等诸位爱卿在后方运筹帷幄。朕有了卿等中兴之臣来做朕的左膀右臂。这才是祖宗的保佑啊。”

　　“皇上过奖了。能为国家，能为皇上做事乃是我等众臣的职责。”孙赶忙低头谢恩道。却听她又将话锋一转提醒皇帝说：“不过皇上，我军虽已攻取盛京，但现在还不是高兴庆祝的时刻。据悉九酋多尔衮已派出伪王达海出关支援辽东叛军。因此第四军团目前在辽东的情况仍不容乐观。”

　　孙的一席话顿时就将隆武君臣们的兴奋激动的思绪拉回了现实。数万大军深入敌后确实危险重重。如今听闻清已派兵增援辽东，众人不又开始为辽东的战事担忧起来。却听钱谦益率先向孙提议道：“首相大人，既然叛军已向辽东增兵。不如我们也向辽东增兵吧。”

　　“是啊，第四军团不过三万多人马，要想完全占领辽东确实少了写。况且辽东又是叛军的老巢。听说李朝现在已在鸭绿江集结了不少人马。不如就此请李朝出兵同我军一起清除辽东的叛军吧。”一旁的礼部尚书陈子龙紧跟着建议道。

　　“现在还未到要向外藩借兵的地步。况且我军真要是向朝鲜人借兵平辽。届时辽东的百姓又会怎样看待我们？陈大人，请神容易，送神难。辽东之战是我中华的家务事，还是少让外藩手的好。”孙语气婉转地回绝了陈子龙的建议。

　　然而这却让陈子龙等几个文臣多少有些失望。据悉孙先前已经回绝了德川幕府出兵帮助明军收复辽东的请求。而在不少人看来向倭国或朝鲜借兵不失为一招好棋。既能解决兵源问题又能减少明军自身的伤亡。再说辽东开战至今朝×两国承担了明军绝大部分的粮草供应。这两个外藩早就介入了辽东战事。如今向外藩借兵又有何不可？陈子龙等实在不明白一向以利益为重的孙为何会在这种事上纠于面子问题。

　　经过这么多年的合作史可法倒是多多少少摸清了孙的一些想法和立场。对于孙来说辽东是大明不可分割的部分。眼前这女子对关外领土的执着丝毫不亚于中原。另外就是孙可以接受外藩提供的各种资助，但绝不能容忍他国的军队踏上中土。特别是倭国的人马更是忌讳中的忌讳。史可法不知道孙是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但每个人都有自己执着的信念。只要不影响大明朝的复兴大计，史可法等人还是尊重孙这点固执的。于是他连忙微笑着打圆场道：“陈大人，依老夫看孙首相是想乘机渡黄河北上了吧。”

　　“哦？孙爱卿难道真的打算就此挥师北上了？”龙椅上的朱聿键也跟着微微探身关切的问道。

　　却见孙点了点头自信地一笑回道：“启禀陛下，准确的说应该是全面合围！”

　　“全面合围！？”在场众人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此时的孙不慌不忙地朝身后打了个手势。却见四个内侍立刻便搬上了一个铺着地图的四方案几。地图上不但详细的标住了敌我双方的重要据点。还放上了数个小木人来表示双方主力。眼见这么一个大家伙被搬上了殿堂包括隆武帝在内的众位君臣立刻就来了兴趣。只见朱聿键走下了龙椅饶有兴趣的在众臣的陪同下打量了一番后，指着地图向孙问道：“孙爱卿，这就是你所说的全面合围？”

　　“回陛下，正是。”孙恭敬地朝皇帝做了个揖，有回头向萧云命令道：“不过在此之前还是由萧参谋长先介绍一下中原目前的战局。”

　　“遵命。”萧云果断地敬了个礼，便拿起一旁的教鞭指着地图介绍起来：“陛下。诸位大人。正如此图所示。在鲁豫，两省我第一军团现正与敌多铎部对峙于灵山卫至怀庆府的一线。多铎部在此驻有汉伪军共六万余人。并且在其沿线修筑了一系列要堡垒，号称‘鲁翼防线’。在豫陕，我第二军团已于今年二月下旬，破潼关，尾追吴三桂部至西安府。在川陕，我第三军团于同年三月上旬，收大散关，入汉中。至四月初九，第二军团、第三军团顺利会师于陕西凤翔府。会师后由张家玉将军率第二军团主力继续围攻固守西安的吴三桂部。游沛龙将军率三军团协同陕、甘、晋各地方义军收复平凉、庆、延安、榆林诸府。此外，太行山的第五军团也于四月起连续围攻敌京畿一带。以配合第四军团在辽东的登陆行动。”

　　“等一下，萧参谋长。朝廷什么时候出了个第五军团啊。”听得正认真的陈子龙疑惑的问道。

　　“回陛下，诸位大人，这第五军团便是姜镶将军率领的太行义军。其实早年姜总兵在大同府起义也是首相大人事先派人策反的结果。”萧云垂首解释道。

　　“哦？真没想到孙爱卿还留了这么一手啊。如此看来收复京城是指可待了！”朱聿键面喜的赞扬道。就地图上来看明军现在占领了豫、陕、晋、乃至北直隶的大片地区。明军目前控制的范围远远超出了隆武皇帝心中自己的预计。

　　“之前为了战局着想姜镶部一直没有公开同朝廷的关系。还请皇上恕罪。”孙谦逊的告罪道。继而她又神色一振向众人说道：“陛下，诸位大人，其实收复北京一战已无悬念。臣刚才所说的全面合围，不止是合围北京，更是要将伪清灭于关内，彻底消除后患。这次第四军团登陆辽东的计划也是为了后的关门打狗！”

　　“好个关门打狗！”一旁的汤来贺听罢激动的指着地图道：“如今我军已然占领盛京。只要再拿下山海关便可将鞑子封在关内。到时候他多尔衮就是翅也难飞了！”

　　“不错，我军的下一步计划就是令海军从海路配合第四军团攻克山海关。其余各部同时从鲁、豫、陕、晋各个方向上同时向北直隶进。彻底将伪清部众封死在京畿一地！”孙用手在地图上方划了一个大圈慷慨昂的说道。

　　一旁的众臣也是各个听得神采飞扬，纷纷点头称是。此时的朱聿键更是得意洋洋一副中兴之主指点江山的模样。却听他又探身向孙问道：“好！好计！就不知此次北伐的主帅兵部决定了吗？”

　　“回陛下，兵部决定这次由第二、第三、第五军团组成西路军，由张家玉将军担任西路军主帅。第一、第四军团组成东路军，由臣担任主帅统一指挥。”孙一个抱拳回答道。

　　“哦？孙爱卿这次要亲征？！”朱聿键惊讶的问道。他那浑浊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光芒。至于周围其他的大臣亦出了惊愕的表情。看来孙打算亲征的决定事先并没有同其他大臣通过气。不过我们的隆武皇帝很快就依依不舍的说道：“既然这次的北伐已无悬念，孙爱卿就不必亲征了吧。南京这里可是离不开孙爱卿的。”

　　“回陛下，这次的北伐在军事上虽无悬念。但在政治上可是留有诸多问题。如何处理伪清贵族？如何处理伪清投降的军队？如何收拾北方的残局？这些事看似简单，似乎一杀了之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其实却事关我大明后的团结稳定。此次北伐的目的不止是收复北京等北方失地，更主要的是驯服州各部。朝廷在对州各部的处理，势必会对辽东的女真各部与漠南蒙古诸部产生影响。为了国家后的大统一。这就需要朝廷采取软硬兼施的手段，慎重对待才行。因此臣虽深知南京的政务异常繁忙。但臣觉得还是得由臣本人亲自去次北方才行。”孙语重心长的解释道。

　　在场的众臣听罢顿时纷纷头接耳起来。虽然他们也曾经考虑过对清贵族的处理问题。却都未曾象孙这般将后收复蒙古诸部也考虑进去。一旁的朱聿键亦在心中暗自钦佩着孙的深谋远虑。于是他满意的点头道：“好，此事就照孙爱卿的意思办吧。朕就在这皇宫大殿里等待着孙爱卿的捷报了！”

　　“遵命！臣等定当全力完成复兴重任。”孙朝着皇帝深深做一揖保证道：“总有一天皇上您会成为大明有史以来疆土最大的帝王。”

　　“那就承蒙孙爱卿了。”朱聿键亦优雅的回应道。

　　接下来的御前谈话便在极其轻松的气氛下又持续了一段时间。末了朱聿键在询问了一番今年科举情况后就结束这次的谈话。此时才从文华殿退出的孙还未走远，却听身后有人招呼道：“首相大人，请留步。”

　　“哦，萧参谋长有什么事吗？”孙停下了脚步回头一看，发现那人原来是萧云。只见萧云快步上前，犹豫了一下向孙问道：“首相大人真的要亲自指挥这次的北伐吗？”

　　“是的。刚才在文华殿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皇上也同意了我的请求。怎么？萧参谋长，有什么不妥吗？”孙抬头反问道。

　　“首相大人，您不觉得北伐这种事，您亲不亲自出马都不会有多大的问题。相比之下南京更需要首相大人您的坐镇啊。”萧云毫不忌讳的直言道。他相信孙应该明白自己所指的是什么。

　　“萧参谋长，关于这次亲征的原由刚才我在皇上面前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孙语重心长的解释道。孙又何尝不知萧云所担心的事。但清的善后一个处理得不好，极有可能造成长期的后患。于是权衡再三后孙决定还是以统一大计为重。想到了这儿她不放缓了口气拜托道：“萧参谋长，现在还是一切以统一大业为重吧。”

　　眼见孙这次亲征的决心下得异常坚定。萧云自知现在很难说服孙。于是言又止的他最后还是敬礼严正地保证道：“是，首相大人尽可放心，属下等一定力保后方安定！”

　　“那南京这里就拜托诸位了。”孙感激的歉身道。

　　“属下只盼首相大人这次能尽快的解决清，早还朝啊。”萧云长叹了一声直言不讳的说道。续而他又回头向孙报告道：“首相大人，根据您的指示，清派来的使者已经被带到南京了。”

　　“哦，这么快。”孙微微一笑点头道：“那好，就让礼部的陈大人好好地给北方来的使者开开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