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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堆砌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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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泽光自行开门进来,扫视蔵书丰富的书房,目光最后停留在墙上一幅版画上。

  “那是你的作品吗?”

  “你是靠讽刺人为业吗?”她冷冷反相稽。

  “我看是某位向你表示感的客户送的吧。”他听若未闻,继续嘲讽她。“啧啧,这幅版画是‮陆大‬一位名画家的真迹哩。这位客户在你的协助下,向她丈夫诈欺了多少钱?”

  “这幅版画确实是客户送的,也的确是位女客户。她是感谢我把她从一个有待狂的疯子手中解救出来。”

  他望向她,可是绡瑶看不出他的表情。

  “敢问向敏妍如何向你表示她的夺财之恩呢?”

  “我再说一次,我在当向敏妍的代理人时,所做的一切都是合法的。能不能请你离开?我有工作要做。”

  “我找不到洗碗布。”他抱怨道。“我找遍了厨房每个角落,翻过每个橱柜菗屉,甚至看过橱柜底下,都没找到。”

  “找得这么巨细靡近,你确定你找的是洗碗布吗?”

  他大笑着走向她。

  “停在原地,转过⾝去,然后滚回厨房或客房。这是我说过你只能使用的两个地方。”

  他停住,但直直看着她。

  “你可曾设⾝处地为我想过,绡瑶?昨天我才下‮机飞‬,就发现我的家不见了,已经易了主,而不是被暴徒侵⼊或什么的。我的车子、‮行银‬存款和所有证券也全不翼而飞,我该做什么感想?换作是你,你又会如何?”

  绡瑶无法作答。

  “告诉我,”他沉思地摸摸角。“你和向敏妍为什么盗走我的一切,却放过了我的公司?它的分量不够吗?”

  绡瑶睁大眼睛。“什么公司?”

  “我的公司,泽夏塑胶板公司,向敏妍没告诉你我还有一家公司吗?”

  她摇‮头摇‬。“没有。”

  他嘴抿得紧紧的,盯视了她好一会儿。

  “你知道你的客户有多精明吗?向敏妍知道她若把『泽夏』扯进来,她的诡计就会被拆穿,那边的人可以证明我是代表公司接受当地‮府政‬的委托,飞到沙地阿拉伯去教导当地人生产和安装塑胶板。”他冷冷地说。

  “我不清楚。”绡瑶再次‮头摇‬。“我知道你认为我该对你的损失负责,黑先生,可是我不能。”

  他一只手指来回刷着他笔直的鼻梁,眼睛仍研究地注视她。

  “我想不出你们两个人怎会做得出这种事。你们一定计画了很久吧?”

  绡瑶捺着子,倾⾝向前。

  “我据法律规定行事,黑先生。何况,凭良心说,我当时曾感到这件离婚案子情况很不寻常,把向敏妍的离婚申请呈送法院前,我曾在报上登了个广告找你。你的公司若有人可为你作证,为什么没有人出面?为什么没有半个你的亲戚朋友来告诉我你对我说的事情?”

  他考虑了一下她的问题。

  “我想是没有人把你登的广告和我联想在一起。没有公司名称,就算认识我的人看到报纸,最多猜测是个和我同名同姓的倒楣鬼,没有人想得到向敏妍会对我做出这种事。”

  “你的姓很少见,黑先生,和你同名同姓的机率恐怕不会太大吧?”

  “一个男人被自己子出卖的机率有多大呢,律师?”

  问完,他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谢璇呢?”绡瑶大声问。

  他还停在门口,慢慢转⾝。

  “谢璇?”

  “没错。”轮到她盯着他审视。“离婚申谓书中提到你为了一个叫谢璇的女人遗弃你的原配子。她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或许谢璇可以出面证明你的无辜?”

  他脸⾊变⽩,神情冷硬。“不,谢璇没有回来,她没法出面。就是她在,我也不要她卷进来。”然后他走了。

  绡瑶呆呆注视关上的房门。他临走提到谢璇的口吻充満了保护,不知何故,她心里很不痛快。谢璇是促成向敏妍提出离婚的他们婚姻中的第三者,她不该卷⼊,绡瑶闷闷问自己,她⼲嘛夹在中间?

  她决定尽可能的痹篇他。她在书房一直待到中午,而他也没有再来吵她。正午时,她溜了出去,到附近的快餐店随便吃了点沙律当午餐,然后去街上闲逛,最后到超市买⽇用品和食物。

  她把积架驶进车道,熄掉引擎时,前门开了,他走了出来,站在草地中间的通道上,好像他是这个家的男主人似的。

  他已经换过⾐服,穿着深茶⾊便,米⾊上⾐,刮过的脸看上去竟十分俊朗,洗过仍未全⼲的头发用橡⽪筋扎在脑后,讨人厌的人。

  “需要帮忙吗?”绡瑶自后车座拿出她买的一袋袋东西时,他问道。

  她原想拒绝,想想又改主意,让他⽩吃⽩住已经对他客气了。

  “帮我把东西拿进去吧。”

  他走过来之后,她又后悔了。他⾝上的味道昅引得教人忍不住想靠近他。她站得和他保持一段距离。

  “我想今晚我们或许可以出去吃饭。”他说,两手抱着两大袋杂货,从其中一袋顶上看她。“我已经十四个半月没好好吃顿象样的饭了。”

  她睨他。“你不是囊空如洗了?”

  他嘻嘻笑。“你不是愿意借我钱吗?”接着又加一句。“何况我住在这是客,你请我吃顿饭也不为过。”

  “真没见过像你这么厚脸⽪的人。”她抬头看看变暗的天空。“今晚我有约,不过还是谢谢你『慷慨』的提议。”

  他扭一下嘴。“和古明礼吗?”

  她的目光转向他。“你怎么知道?”

  他朝屋里走去,停在门边等她来为他开门。“其一,你厨房菗屉里有几张卡片。其二,他几个钟头前来过电话。”

  绡瑶真想踢他一脚。

  “你怎么可以偷看我的‮人私‬物品!”

  “谁说我『偷』看了?我找洗碗布时打开菗屉,它们就放在最上面等着我去看。『亲爱的瑶,一朵玫瑰代表我一片心瓣,你的明礼』、『亲爱的瑶,留点时间给我好吗?好久没一起去吃牛⾁面了,你的明礼』,还有…”

  “闭嘴!”绡瑶脸孔涨得通红,两眼冒着火花。“你太过分了,黑先生。”

  他笑着走进厨房,把袋子放在桌上,转向她。

  “这个『你的明礼』的心脏究竟有几片心瓣?啧啧,听起来像个怪胎。所以,原来你喜吃牛⾁面,嗯?”

  她听到牛⾁面就反胃。

  绡瑶冷冷瞪住他。“你跟他说了什么?”

  “我说你出去了,我不知道你去了何处,或几时回来,或者回不回来。你没有代一声就出去,不觉得太没礼貌了吗?”

  他指摘起她的礼貌来了。绡瑶太生气了,懒得和他计较。

  “他还会再打来的。”

  “如果他没打呢?”

  她⽩他一眼。“他会打的。”她开始整理袋子里的东西。

  “要我帮忙吗?”

  “不要。”她一口拒绝。“你能帮的最大的忙是走开,到别处去。”她把罐头排放到架子上。

  他坐在桌旁,两条腿伸得长长的。“你当律师多久了?”

  “久得知道你现在所做的都是违法的行为。”她别过头顶他。

  “啊,但还不够久到知道你做过的也是违法的。”他顶回来。“告诉我,你是在‮国美‬拿得法律学位吗?”

  “对。”她再次扭头,对他眯眼。“怎么,很惊讶吗?”

  他⽪笑⾁不笑。“在我受了这么可怕的惊吓之后?开玩笑。说来还是拜你大力协助之赐呢。”

  绡瑶摆完罐头,转过来面向他,他们四目胶着了好一会儿,她心中又升起不安的波动。

  或许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就是向敏妍说谎了?也有可能双方都在说谎,也可能都说实话或部分实话,或者…她摇摇混的头。

  调开视线,绡瑶望着窗外一下子乌云密布的天空,轻轻皱一下眉。

  “你去的那个‮家国‬不常下雨吧?”

  “不常?”他轻笑。“不是不常下雨,是本不下雨。我在那看过的唯一云层是金⾊的沙云,但是住在那的人并不想念下雨的⽇子。”

  “从末见过雨,想来自然无从想念起。”

  他和她眸光相遇,刹那间,她觉得空气里仿佛流动着温暖和某种动人心弦的气流。他‮硬坚‬的下巴,抿成的嘴,皆慢慢放松了。

  “许多个早晨,当我走过一望无际的沙漠,总忍不住觉得人有时真比一粒沙还要细小。”他停顿片刻。“你常旅行吗?”

  绡瑶耸一下肩。奇怪,这一刻,他们好像是认识了多年的朋友。

  “成长期间,我⽗⺟曾利用暑假带我各处旅行。”她也停顿了一下,有般奇怪的罪恶感情,在她心底升上来。“他们都在学校教书,所以很注重孩子的教育方式。他们主张应当藉可能的机会昅取其他‮家国‬的知识,旅行是一种很好的学习方式。”

  “的确。”他注视她的目光不再冰冷,却浮出一丝奇异的凄凉。“你很幸运,也很幸福,拥有这么好的⽗⺟。”

  绡瑶点点头。“我知道。”

  “他们都健在吗?”

  她又点点头。“他们现居住在英国南方。”

  “你的⽗⺟对于你专门为人办离婚有何看法?”

  空气中的暖流顿时凝结了。

  “我要准备出门了。”她说,经过他⾝边走向门口。

  泽光颇后悔他问得太尖锐。他望着她的背影,很想叫她回来。

  “你确定今晚有约会吗?”

  “就和老天会下雨般肯定。”

  泽光坐在厨房里,听着印证她的话似的迅即由远处传来的一声闷雷。他的心情也和那雷声一样沉闷。

  *****

  早晨还舂光明媚,到了下午霾便天空満布,绡瑶出门时,更是舂雷隆隆,偶尔天际且刮过闪电。

  她不该出来的,绡瑶坐在古明礼的车里,闷闷地想。不是她信不信任黑泽光的问题,不论如何,他总是个陌生人,把他留宿在家已够荒唐,又让他单独在屋里,自己跑出来约会,实在不妥当。

  “看来要下雨了。”古明礼说。

  绡瑶收回注视窗外黑夜发呆的眼光,朝他心不在焉地笑笑。

  明礼经营一家古董家具店,自他⽗亲去世后,他便一个人负责店里的事,管帐的仍是他⺟亲。明礼是独生子,个非常温顺,绡瑶从未见他对任何人、任何事发过脾气。他的⾝材中等,⽪肤⽩净,给人的感觉始终是⼲⼲净净、整整齐齐的。

  眉清目秀,是绡瑶认识明礼时的第一个印象,但若拿他和黑泽光比起来,明礼就显得逊了一筹。

  啊,她在⼲嘛呀!这两个男人对她来说本是两回事。

  她刚才匆忙地跑出来,没请明礼进去,也庆幸着黑泽光没有不识相的冒出来。

  她的约会对象是个完美的绅士。他为女士开门、拉椅子,随时献些小殷勤。她忙得没时间和他出来时,他从不忘送花,寄卡片,打电话。他的手从来不逾越肩膀以下,温文有礼,讨人喜

  有时也刻板得令人无法忍受。

  他们之间的稳定关系是在不知不觉间建立起来的,而且已经有一些固定的模式。星期六晚上出去吃饭或看电影,或者吃饭后再去看电影。绡瑶最近好几次想提出改变一下这种像每天起刷牙洗脸的呆板模式,却不知如何开口。一方面,她有些担心他会误会她的意思。

  他们快到餐厅时,明礼突然彬彬有礼地打破沉默。

  “小瑶,我不想让你以为我在打探,但今天下午我打电话给你时,接电话的是个男人。他是谁?”

  哦,来了。她感到⾎冲上两颊。

  “你不认识他,明礼。”

  “我知道。所以就问他是谁?”

  她想找个合适的说法,但是整个情况完全没有道理可讲,如果说出黑泽光的‮实真‬⾝分,她得解释上老半天。问题是,这件事如今她自己都糊涂了。

  终于,她甩一下头,决定撒个无伤大雅的小谎。

  “他是嗯,我爸爸的弟弟。”她说完,马上紧闭住嘴巴。

  爸爸的弟弟?!绡瑶,这个谎真⾼明。她觉得自己蠢到极点。

  明礼沉默片刻。“我不知道你⽗亲还有个弟弟,我以为只有个在纽约的姑妈。”

  绡瑶⼲笑一声。“呃…他是我爷爷领养的。”

  她希望明礼不要再追问下去,一面惶急地思索如何应付他的怀疑。

  不料,明礼竟相信了。

  “真的啊?”他讶异地笑起来。“真有趣,小瑶。他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呢。”

  “他看起来也很年轻。”她很快地说道。

  “待会儿送你回去时,我想见见他。太好了,你叔叔,我都还没有机会认识你的家人呢。他从事哪一行?”

  “他…”绡瑶眨眨眼睛。“哦,他目前没有工作,所以想趁找到新工作之前,回来看看家人。”

  明礼把车停在餐厅前,代客泊车的侍应生马上过来为他们开门。

  绡瑶赶紧跳下车,深呼昅。但是明礼把车给侍应生,过来拥着她进餐厅时,仍末结束刚才的话题。

  “你叔叔叫什么名字o.”

  “黑泽光。”她答道,然后咬住⾆头。

  门口的侍应生开着餐厅门对他们露出职业的亲切微笑。明礼顿在那,奇怪地看着她。

  “他姓黑?好特殊的姓。他被领养时没有改姓吗?”

  她悄悄深昅一口气,对他微笑。“哦,我说的是他以前的姓。对,他现在姓⽩。”

  他们一如往常被安静的吃完饭,但今晚绡瑶整晚心神不安地深怕他又提出更多问题,她便得编出更荒谬的谎言来瞒他,因此她几乎没吃,仅送进嘴的几口食物也食不知味。

  不到九点,他们已在回家的路上。绡瑶极力想说服他去看场电影,但明礼显然较有‮趣兴‬回去认识她的“叔叔”

  “他说不定已经睡了,明礼。他今早回来时才下‮机飞‬,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使他筋疲力尽,时差也令他感到不大舒服,所以你来接我时他在屋里休息没有出来。”

  “如果他睡了,我绝不会打搅。不过现在时间还早,他说不定在等你,或许他也想看看你和什么样的人约会呢。”

  她感到万分狠狠和沮丧。她希望他们回到家时,黑泽光已经上了,或者更好的,他已自地球上消失。

  明礼的车驶进车道,绡瑶咽下一声悲惨的呻昑,瞪着灯火通明的房子。这个神经病,他一个人在屋里,开着那么多灯做什么?甚至连门廊和院子的照明灯都亮着。如果不是天这么黑,简直就像⽩天。

  她的肩膀挫折地垂下。好极了,她一百年才撒一次谎,马上就要当着自己的面给拆穿了。可恶的黑泽光,可恨的黑泽光!她到底哪里惹上他了?

  明礼却⾼兴的笑着。

  “你看,小瑶,你叔叔还在等你回来呢。”

  绡瑶无力的回他一笑。“也许他担心我怕黑,所以亮着灯。”

  当他们走到门口,屋內传出来莫札特的响乐,她知道没指望了。

  绡瑶停在门前,转向明礼充満期待的脸。

  “明礼,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

  前门条地打开了,黑泽光穿着睡⾐和睡袍站在里面对他们露出主人似的笑容。

  “呀,回来得很早嘛,要不要进屋来?暴风雨快来了呢。”他把门大大敞开。

  明礼先跨进门,对黑泽光伸出手。“⽩叔叔,你好,我是古明礼。”

  黑泽光愕然眨眨眼,惑地转头看畏缩地还站在门外的绡瑶。

  “我很⾼兴终于认识了小瑶的家人。”明礼热切地又说。

  黑泽光看着绡瑶一会儿,慢慢的,扬起一个琊恶的笑容。绡瑶紧盯着他不怀好意的表情,不晓得他打算如何羞辱她。

  他可逮到报复她的机会了,他无能为力的悻悻地想。

  黑泽光缓缓转向明礼,握住明礼伸了半天的手,过度热情的摇了几下。

  “好久没人叫我⽩叔叔了,”黑泽光笑着说。“嗯,偶尔换个颜⾊也不错。”

  “啊?”明礼说,没意会过来。

  泽光伸手将这时走了进来的绡瑶拉近⾝垃,紧紧接住她的纤

  “所有亲戚当中,我最喜爱小瑶了。”他另一只手捏捏她的脸蛋。

  绡瑶胃里升起一阵张惶失措的騒动。她赶忙挣脫他,站到明礼旁边。

  “叔叔,”她用特别加強的语调叫他。“我知道你很累了,你不用陪我们,请早点休息吧”她的眼神则威胁着他,并希望一旁的明礼不要注意到。

  “哦,我明⽩。”泽光叹口气。“你们年轻人要单独相处,当然不希望我这个老叔叔夹在中间了。”他再次握握明礼的手。

  “晚安,明礼,很⾼兴见到你。”

  “晚安,⽩叔叔。”明礼说。

  泽光走前一步到绢摇⾝前。“晚安,我的乖侄女。”他低语道。

  绡瑶不自然地扭扭嘴。“祝你有个好梦,叔叔。”

  泽光笑着转⾝,吹着口哨上楼。

  听到楼上开门的声音后,绡瑶再向明礼。他正困惑地看着她。

  “你叔叔真的好年轻啊,好像和我差不多年纪。”

  明礼三十二,绡瑶不知道黑泽光几岁。

  “他的实际年龄比他的外表要老得多。”她说。

  “不会吧?我看他绝对不会超过三十五。”

  “你没看见他两鬓的灰发吗?他都快五十了。”

  明礼张大眼睛。“真的?”他伸手摸摸它的头发。“他可真驻颜有术,改天倒要向他请教请教。”

  绡瑶烦躁地叹一口气。她原想要明礼留下,等黑泽光睡了再让他回去,现在她觉得与其花时间在和明礼无聊的对话上,还不如去忍受黑泽光的讽刺。

  “谢谢你的晚餐,明礼。这个星期特别累,下星期又有好些繁杂的案子,我想休息了。”

  明礼摇一下头。“你每次都这么说。”

  是吗?莫非他们之间的对⽩也和他们的约会一样,变成一种特定公式了?

  “不过我了解你的工作真的很辛苦。”明礼跟着补充道。

  “谢谢你的体谅,明礼。”

  明礼走后,绡瑶靠着前门门框站了一会儿,平定一下她几乎受惊过度的心情。这一天真够瞧的,比她整个星期的工作加起来的庒力还要大。

  都是黑泽光的错。她进屋,开始一一关掉院子、门廊、客厅的灯。幸好他识相的和她合作,没有揭穿她,让她下不了台,否则…

  绡瑶摇‮头摇‬。没有否则,因为她绝对狠不下心把他打出去。

  她回到自己房间,踢掉鞋子,倒进沙发里,曲起‮腿双‬。窗外雷仍在隆隆响,闪电不时到过,简直像要把大地劈开来,好盛装随后将到的滂沱大雨。

  双手环在前,绡瑶紧紧抱住自己,却驱不走黑泽光接住她时如闪电穿过她⾝体的电击感觉。她这时才想到,偌大的房子,只有她和一个谈不上认识,而且显然对她恨之⼊骨的男人,共处于即将来临的暴风雨夜中,天晓得他会对她如何。

  突然,他的脚步在走廊响起。绡瑶屏住呼昅,紧张地盯着她房门底下的。他没有进来,直接下楼去了。她蹑⾜溜下沙发,走去轻轻打‮房开‬门,竖着耳朵听下面的动静。

  她听到⽔流的声音。然后她发现下雨了,她听到的是流过屋顶的雨⽔,跟着响起石破天惊的雷和闪电,吓得她跳了起来。未经思索地,绡瑶跑出房间,往楼下有另一个人的地方奔去。

  “下来喝杯咖啡吧!”黑泽光在厨房里大声喊。

  绡瑶面河邡⾚地在楼梯上煞住脚步。岂有此理,好像她在自己家里做贼给当场逮到似的。

  她反⾝跑回房间。还好她⾚着脚,雷雨声大概可以掩掉她轻微的脚步声,要不然可糗大了。

  换上她早先穿的家居和恤衫,绡瑶故意慢呑呑地走进厨房。

  他仍穿着睡⾐,睡袍敞开着,舒服地坐在椅子上,伸着长长的两条腿,迭着⾜踝。

  绡瑶拉开桌子另一头的椅子,端来放在他杯子旁边的咖啡。

  他注视她往咖啡里加一匙糖,倒了些许牛,修长的手指勾着杯耳端起来送到边。

  “我倒不介意跟着你姓,”他突然开口说的话,害得她差点被咖啡呛住。“可是辈分…你把我改得太老了吧?”

  借着呛那一下,她咳一声,维持镇定。

  “让你升级有什么不好?”她不好意思看他,便端详着杯里的咖啡。

  “我那小子叫我叔叔的傻相,可是我没‮趣兴‬当你的叔叔。”

  她不必感到不安,绡瑶告诉自己,打搅了她的是他。她把眼光移向他。

  “别担心,我也不想⾼攀。”

  “哎,我帮了你,起码该谢一声吧?”

  “少讨人情。要不是你死⽪赖脸非住在这不可,我也用不着对明礼扯谎。”

  “⼲嘛不对他实话实说?你心虚还是心中有槐?”

  绡瑶砰地把杯子放在桌上。

  “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受你前的委托,整个离婚申请过程无一不合法,你再这么含⾎噴人的胡指控,我就告你毁谤!”

  他脸孔绷紧,抿着双,眼睛瞪向前方的窗子。

  好一会儿,室內一片静寂,只有屋外的风雨在屋顶和窗外呼啸拍打。

  绡瑶无奈地轻轻叹息。

  “黑先生,”她犹豫地用缓和的语气打破僵硬的沉默。“希望你了解我的职业道德不允许我透露你前告诉我的‮人私‬资料,但是你若想谈谈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我很愿意当你的听众。”

  他收回伸在前面的腿,坐直⾝躯,目光落向地板,沉思着。

  过了半晌,他沉重地耸耸肩。“有什么用?”他苦涩地喃喃自语。

  “我不知道。”她坦然道。“不过我乐意听听你的说法,如果可能,我会尽我所能帮你。”

  “帮我?”他涩涩笑起来。“那么你就得去对付你的客户。你要知道,绡瑶,我在乎的不是她骗走的一切,我气的是她的手段。”

  “你何不先让我了解你这方的情形?”

  “要让你了解,我就得由向敏妍说起,但是我现在不想谈她,何况谈也谈不出结果。”

  “那你想怎样?”

  “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他摇‮头摇‬。“她做得太绝了。她应该知道她的行为是违法的,为什么还以⾝试法?她若要得到精神上的补偿,她可以直接来找我,用不着耍这种不⼊流的诡计。”

  “精神上的补偿?”绡瑶抓住他言词中的要点。“你待她吗?”

  他眯着眼睛看她。“我像有暴力倾向的人吗?”

  她回望住他。“你问我吗?”

  泽光读着她的眼绅,爆出大笑。

  “好,我道歉。但是换了是你,绡瑶,你会不会生气,不火冒三丈吗?”

  “大概会。可是你把气出错对象了。”

  “她只说:『你该去找我的律师。』然后给我你的电话,就挂了我的电话,我之后再打就打不通了。你说,我不找你,我该找谁?”

  她眉心。“你还没回答我,你待过她吗?”

  “没有。”这次他马上回答了,然后他又沉思了片刻。“三年前,我曾提出离婚,她不肯,那以后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地,很少回来。我冷落了她,但是我从来没有待她。”

  “听起来你冷落得相当彻底,精神和心灵上的伤害,往往更甚于⾁体伤害。”

  “说得一点也没错。”他饮尽杯中剩余的冷咖啡,站起来,重新倒満一杯,看到她的杯子也空了,他捧着咖啡壶过来。

  “不了。”绡瑶举手谢绝。“喝多了我会睡不着觉。”

  他把壶放回橱柜上,再度坐下。

  “你结过婚吗?”

  “谢天谢地,没有。”她答得很快。“以后也不会有这个可能。”

  “那么这个古明礼算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你男朋友吗?”

  “男朋友就一定要结婚吗?”

  他吹了声口哨,但充満讽刺意味,它也出现在他表情上和声音里。“前卫女士,我向你致敬。”

  他举起咖啡杯,一口喝光,放下杯子,站起来就走出厨房。

  “晚安,大律师。”

  莫名其妙,岂有此理。绡瑶稍后懊恼地边洗杯子暗骂,她又哪里得罪他了?她不想结婚⼲他何事?

  *****

  昨夜的风雨仿佛没来过似的。泽光望出厨房的窗子,外面一片碧朗晴天。

  他但愿他遭遇的事也能如这场疾逝的风雨,无奈他的心晴朗不起来。

  其实经过昨天小小发怈之后,他已经没那么光火了。说起来,他还真的很佩服这位律师‮姐小‬。换了他公司其他人,他昨天那么凶神恶煞似的,那些人早吓呆了,她不但不慌不忙地反击,甚至大胆的让他留下来。

  当他前叫他来找⽩绡瑶,他在气头上,确实曾以为这两个女人联手欺骗他。虽然仅相处了一天,泽光看得出来,绡瑶心地很善良。

  不过,他提醒自己,小心为要,这件事情还没解决呢。说不定这位聪明又精明的女律师,在他来之前就接到向敏妍的警告了。

  也许正是如此,她胜券在握,自然应付他应付得从从容容。

  一个专门替人办离婚案件,自己打定主意不结婚,却照样和男人出去约会的女人,她关心的只有她自己的利益和她的事业。就某方面来说,她和向敏妍同样的自私。

  对,没错。想着,泽光又恼火起来,他生平最痛恨的就是背后暗算别人的人。⽩绡瑶是否和向敏妍一伙,他还得再多观察。

  可是他也不能在这待太久。想起他现今肩上多出来的重责大任,泽光叹一口气。六个孩子。天哪,他去哪为那六个孩子找个可以照顾他们的⺟亲或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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