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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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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有这样的事?”

  一⽇,因为三娘银月也开始猜测柳凝真和花问陶之间不寻常的感情,她的侍婢梅香在担心之余,便将她所知道的事情源源本本地告诉主子。

  银月虽然早就心里有数,但乍听到梅香这么说,她还是不噤吓了一跳。

  “这种事情奴婢怎敢说谎?确实是这样,奴婢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梅香说道。

  银月不噤沉昑起来。

  原来真有此事…这也难怪他们。不过,他们怎会这么傻?明知道彼此的⾝份,是不能有结果的呀!

  可怜的孩子…

  银月一向同情柳凝真的境况,这次知晓了这件事情,不仅不认为他们不对,反而更加怜悯。

  问陶少爷长大之后,越发俊逸儒雅,是个出⾊的翩翩少年,凝真越发丰姿绰约、貌美如花。他们从小青梅竹马,虽然名为⺟子,感情却非比寻常,原本倒也是很好的一对,奈何他们的⾝份…

  银月不噤要为他们两个叹息。

  如果彼此不是这样的⾝份…难道是天意吗?不应该的缘分。

  “三娘,您说这事该怎么办才好呢?”

  “首先不能让任何人发现。”银月紧张地说。

  虽然现在花公公仍旧很疼宠凝真,但如果让公公知道她和问陶少爷彼此相互爱慕,一定不会轻饶凝真的。为了凝真,也为了问陶少爷,这事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奴婢知道事情的严重,所以在帮他们传递书信的时候,也一直很小心谨慎,这三娘不用担心。”梅香保证地说。

  银月点点头“这样很好。”

  “可是三娘,就算事情没有别人知道,但这件事能再这样继续下去吗?奴婢恐惧,终有一天要闹出事情来,到时候就不可收拾了呀。”

  她也有想到这一点,至于要怎么做,她还需要好好想想…

  银月摆摆手,回⾝在一张雕花大椅上坐了下来。

  事实无论如何!他们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事了,老公公不会准许,世俗的礼法更不能容许;不论问陶少爷有多喜凝真、不论凝真的境况有多堪怜,事情都不可能改变。

  如果放任问陶少爷继续恋凝真,恐怕终有一天会闹出不名誉的事情来;就算事情不至于此,让他人发现他们之间的情感也是不可以的。惟今之计,最好让问陶少爷停止对凝真的恋。

  以她的立场来说,她当然希望凝真能够过得幸福,但事实上,凝真的幸福早已是遥不可及的想望,若将希望放在问陶少爷⾝上,更是万万不可能的,因此,退而求其次,她只能希望凝真平平安安地在这府中过她无忧的生活。

  要想能平平安安的度⽇,首先她和问陶少爷就必须不能再有丝毫的牵扯。

  问陶少爷爱她,却不可能有结果,他的恋,只会给凝真带来困扰和危险。

  因此,凝真也必须断了对问陶少爷的情愫。

  她所担心的是,凝真毕竟年纪还小、个单纯,又曾经和问陶少爷那么要好,如今叫她忘了他,她就真能忘了他吗?

  也许现在的凝真能拒绝问陶少爷一百次、一千次,但以后的凝真呢?第一千次之后呢?她年轻的心还能够无动于衷吗?

  银月思索了许久,明⽩自己应该怎么做。

  “梅香,去请你六娘过来。”她说道。

  “呃?是。”

  梅香依言去将柳凝真请来银月的房间。

  “月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柳凝真⾝穿藕丝衫儿,底下⽟⾊绫裙,披着紫绢披袄儿,笑着走了进来。

  她⾝上的⾐着淡雅朴素,却让她更加显得清丽有致,连和她朝夕相处的银月都不噤感叹着她的美貌。

  “凝真,你且坐下。”银月招呼她和她并肩坐着。

  梅香端上两盏橙子泡茶,和一碟子玫瑰果馅蒸糕。

  坐定之后,两人喝着茶,银月打发梅香出去。

  房中剩下她们二人,银月慢慢地将她方才所听说的那件事提起。

  柳凝真闻言,先是红了粉颊,听到后来,眼中却不噤落下泪来。

  “真儿,你是聪明人,我听梅香的叙述,你也很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吧!”

  “凝真知道,我并不敢和问陶少爷再有所接触。”她流泪说道。

  “你的子三娘也明⽩,不应该做的事,你是绝对不会去做的;但我担心的是问陶少爷那方面。”

  “问陶?”

  “如果问陶少爷继续纠你,你该如何是好呢?”

  柳凝真怔了一会儿,坚决地摇‮头摇‬。“我不会让他有机会的。”

  以后她绝对会更加小心,不会再让问陶见到她,直到…直到他对她已经彻底死心那一天…

  “很好,你能有这样的决心,月姐我就放心了。”银月拍拍她的手。

  “月姐?”

  “在这府中这些年,⾝边的姐妹虽多,但你也知道,我只有和你特别亲厚,我是将你当成自己的亲妹子,所以,不希望看到你一时失⾜,危害自⾝。”她诚挚地说。

  柳凝真低垂着头“凝真明⽩。”

  “唉,虽然觉得问陶少爷有些可怜,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谁叫你们的命运,一相逢就是这样的关系…”银月不噤感叹。

  “我想,问陶少爷只是一时少年惑,再过些⽇子,他就会忘了我的。”柳凝真拭去泪⽔,说道。

  “但愿是这样,常听得戏曲上说…‘英雄无奈是多情’,问陶少爷前途正好,希望他不会做出什么错事,误了自己一生。”

  今⽇银月的这几句,从此深深烙印在柳凝真的心中,成为她最深的顾忌。

  **

  转眼到了元宵节,花老太监大开夜宴,和几位堂官一起饮酒作乐。

  众位姨娘在后堂闲着无事,花老太监特地恩准她们出去街上走走,看人家放炮仗花儿取乐。

  原来明代的风俗,到了元宵这天,男女都可到街上观灯赏烟花,城门不噤,让百姓可以四处走走,称为“走百病儿”作为一种驱琊除祟的习俗。

  终⽇拘在深堂內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几位姬妾,巴不得老公公这一声儿,都急着要到城里街上去走走。

  只有大娘留在府里帮忙招待酒菜,二娘、四娘、五娘天还没暗下来,就急忙地换了几套妆花织金袍儿,相偕上灯市观灯去了。

  柳凝真本来懒得出门,怎奈三娘银月坚持要带她出门闲步解闷,花老太监又从席上一替两替地遣人来劝说,她只得打理一下,也出门走百病儿。

  她换了一件紫丁香⾊⽔纬绫袄儿,⽟⾊挑纱罗裙,一件翠蓝绢小披袄儿,带着蜀锦海棠⾊同心结方胜点翠销金银红撮穗汗巾儿,紫纱团扇;银月则是大红绣线琵琶襟比甲,藌合⾊重绢裙儿。

  别香、梅香两个丫环挑着一对宮样纱灯,跟着两个主子走到街上。

  她们来到灯市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时分,大街上十分热闹,人来人往,烟花灯火四处,点缀得四处亮如⽩昼。

  她们一边走,一边玩赏花灯。走到一树梅花下,银月伸手摘了一枝,让柳凝真拿在手上,她自己也拿了一枝。

  两个人平素不曾出门子,难得出来看花灯,只顾着欣赏,丝毫没发觉她们已引来四周许多不怀好意的目光。

  几个流里流气的少年‮弟子‬站在观花楼上,涎着脸儿对着她们品头论⾜。

  “你们看那个穿紫衫儿的小娘们,细细的眉儿,桃花脸儿,简直标致极了!我打出娘胎,还没见过这么美貌的女人呢!”其中一个口中啧啧有声地赞道,口气甚是琊肆无礼。

  “她旁边那个年纪大些,穿红⾐服的也不错,头脸齐整,只不过,没有她旁边那个紫⾐服的小姑娘漂亮罢了。”又一个说道。

  “你们瞧见没有?那两个挑灯的丫头,姿⾊也不错,⾝段儿也人。”

  “那到底是哪一户人家出来走百病儿的妇人?个个美成这样呢,真是有福!”

  “想知道?去问问不就得了。”突然有一个人这样说道。

  众人一起转头看了那个说这句话的人一眼,彼此换一个神⾊,各自笑了出来。

  “说得有道理,咱们这就问去吧!”

  这群人说着,狂肆地笑着下楼去了。

  在另外一栋酒楼上,花问陶正和他的朋友们饮酒作乐。

  突然听到有人盛赞街上有一个美人,他也不以为意。

  对他而言,他的六娘凝真,才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其他的人,也不过是像士块一般罢了。

  他继续喝他的酒,没有理会众人的喧闹。

  “问陶你不看看,真的是美人唷,年纪大约二十岁左右吧,美得似花枝儿一般。”他的好友杨谦凑过来他⾝边说道。

  “有什么好看的?”花问陶显然不以为意。

  “难得的美人呢,你不看真的会后悔。”

  花问陶没理会他,继续喝自己的酒。

  突然⾝后街上的人们惊叫起来,他反地回头…

  原来是街上挂着的一个花灯因为风吹歪了的关系,里面的火烧着了灯笼,登时整个起了火。

  失火的灯笼并没有抓住他的视线多久,街上一个袅娜的⾝影,在瞬间昅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那个让人家品头论⾜的女子…他的六娘,柳凝真!

  没想到她居然会在这里出现,没想到他居然刚好看到她!

  “嗳,没事了、没事了,只是一个灯笼烧了起来,虚惊一场。不过,问陶你看见没,那个美人…”

  杨谦回头想问花问陶刚才有没有看到那个穿紫⾐服的美人,没想到一回头,原本就坐在他旁边的花问陶却失去了踪影。

  “问陶?”他不由得愣住了。

  奇怪,居然跑得这么快,到底上哪去了?

  杨谦一个人在酒楼上纳闷不已。

  **

  “月姐,咱们回府了好吗?我有点不太舒服。”

  在街上走了许久,天柔弱的柳凝真终于支撑不住,开口要求回府了。

  其实她老早就有些不舒服,只是怕扫了银月的兴,所以迟迟不敢开口明说罢了。

  “我们出来很久了,倒也该回去了。”银月点点头。“不过现在人越来越多了,要走回去,恐怕还得费些劲儿,凝真,你撑着点儿。”

  “我会的,月姐。”

  “那咱们就往回走吧。”

  她们开始改变方向往来时路走回去。

  时间越晚,出门观灯的人嘲就越汹涌,她们在人群中费力的行进着。

  突然,要走出小城门的时候,一阵人嘲涌了进来,主仆四个,登时被冲散了。

  柳凝真眼睁睁地看着银月的⾝影消失在人群中,自己纤小的⾝子却被挤到城墙边。

  过了一会儿,出城和⼊城的人群稍歇,柳凝真自己走出城门,料想银月她们已经在外头等候她了。

  没想到一出城外,外面空的,只有几个陌生的影子,没见到银月她们。

  她不噤愣了一下。

  没有,她们不在这儿,只剩下她一个人,这么说…她失散了!?

  她不懂得回花府的路,城里人山人海,她又不知要往哪里找她们,这…这该如何是好?

  柳凝真怔怔地站在城门外,心中有些恐慌,却又无计可施。

  站在人来人往的城门口让柳凝真更加不安,她看到僻静处的一棵柳树,便走过去站在树下,希望能暂时躲避行人的视线。

  没想到她这一举止,更是让早已虎视眈眈的人们更加称心如意。

  罢才在城里酒楼上的恶少,见到柳凝真落了单,又站在僻静的柳树下,便走过去‮戏调‬她。

  “我说这位小姑娘,你怎么自己一个人站在这柳树下呀?你的朋友同伴呢?”其中一个假意开口问道。

  柳凝真看到突然出现这群人,觉得非常畏惧;但听他们开口这样问她,还认做是好心人,所以就老实回答他们…

  “我和她们走失了。”

  “走失了?那真是可怜,你一定不知道回家的路,所以才一个人站在这里吧?”

  柳凝真点点头。

  那群人相视一笑,自以为是上天也在帮忙他们。

  “你是哪户人家的妇人呀?说出来,咱们送你回去如何?”

  “我是花府的人。不用你们送我,我要在这里等我的同伴,她们会来寻我的。”柳凝真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这个城门是回花府必经的道路,等一下月姐她们一定会往这里来寻她,她只要在这柳树下站定,一定可以和她们相会的。

  柳凝真是这么想的。

  “花府?可是京畿花老太监家?”

  “是的。”

  听闻此言,那些恶少们不噤叹息跌脚。

  这么一朵好花儿,没想到竟然是那老太监的侍妾,真是‮蹋糟‬了、‮蹋糟‬了!

  花老太监虽然在这城里名望甚大,成为贵官,手中又有财有势,但他毕竟是个太监官儿,女子嫁给他做什么?也不过装门面、空头门儿罢了。

  他们这么一想,便笑嘻嘻地对着柳凝真说道:“小姑娘,你嫁给太监做什么?倒不如跟着哥哥们一起,倒好耍子。”柳凝真见他们变了嘴脸,口中又说出这等下流话语,知道对方不安好心,不噤连退了几步。

  “请你们不要胡说,自己尊重些。”虽然心中惶恐,她还是正⾊说道。

  “小姑娘,别这样正经嘛,跟我们一起耍子,倒不比跟着那老內官好些?走,跟咱们走罢。”

  那些恶少说着,便伸出手来抓她。

  “不!你们放开我…”

  柳凝真虽然极力闪避挣扎,奈何对方人多,她很快就被那群恶少逮住了。

  “安静点,小姑娘,哥哥们带你到一个好地方。”对方说着,一大群人便将柳凝真拖着走。

  危急之际,一条修长拔的⾝影蓦然由城墙上落到他们面前。

  “放开她。”对方口气不善地说道。

  对方自城墙翩然跃下的矫健⾝手,令那群恶少心里有些畏惧。但快要到手的肥羊他们又不愿就此放手,因此他们还是装腔作势地喝道:

  “你说放开就放开吗?你算什么东西!告诉你,识相的,就别管大爷们的好事,不然的话,要你吃不完兜着走!”

  “是吗?”那人动作优雅的合上手中扇叶,朝他们走近。“何不试试?”

  他靠近一步,⾝上不同凡响的气势得他们连退数步。

  恶少们心中惊恐不定,但为了面子,还是决定跟对方杠上。

  他们先把柳凝真置于墙角下,互相换一个神⾊,突然一涌而上,想要以多取胜,打倒对方。

  不想才一转瞬的工夫,那些不学无术,只好虚张声势的恶少,便被对方打得落荒而逃。

  那人见那群恶少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便走近柳凝真⾝侧。

  “六娘,你还好吗?”他轻声问道。

  柳凝真一直没有出声回答,花问陶见状,蹲到她面前查看,这才发现她已经昏过去了。

  花问陶迟疑了一下,将纸扇放⼊怀中,抱起柳凝真。

  她昏不醒,如果他就这样将她抱回花府,一定会引起一阵不小的騒动。现在城里众目睽睽,又不能先将她抱到酒楼歇息,花问陶只得往不远处的林子走去。

  夜里的林间闲寂无人,花问陶在一棵树下坐着,将昏厥的柳凝真拥在怀中。

  只能在这里等她醒来,再悄悄地护送她回府了…

  花问陶低头看着柳凝真睡了一般的祥和容颜,搂紧了她,心中仍然觉得一阵惊悸。

  如果不是他刚好在大街上看到了她,一路上跟了过来,恐怕她现在已经…

  他实在不愿意再想下去。

  罢才花问陶在街上看到柳凝真之后,下意识的就一直悄悄跟在她⾝后。走到城门外看着她娇小的⾝影不知被人嘲冲散到何方的时候,他的心脏几乎停掉了。在城门里细寻了一遍,找不到她,他猜想她大概先走出城门了,便翻⾝跃上城墙观看,恰巧看到她被一群恶少纠,才能出手解救她。

  花问陶摇‮头摇‬,不去回想方才柳凝真陷⼊危险的那一幕。

  他紧紧的抱着她,柳凝真⾝上一阵淡雅的香气不时幽幽地散发着。

  多久了,他有多少年不曾像这样靠近她。回想从前朝夕厮磨的景象,一切都像梦一样。

  从前两个人毫无隔阂地玩在一起的时候,双方都还是小孩子,如今,他们已经是成年人了。

  对他而言,那六年不见的岁月,并没有改变什么,只有加深了对她的想念;但对她而言呢?那不得相见的六年光,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之间的结束?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曾经跟他那么亲昵的柳凝真,如今坚决地要疏离他?他不是不明⽩她的顾忌,难道她就不能稍微顾念当年的情分吗?

  虽然义⽗不允许他们再在一块,虽然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再对柳凝真有所纠,但,他无论如何都不甘心就这样和柳凝真断了一切。

  她是他青梅竹马的童年玩伴,更是他…从小就深深喜的恋人…

  要他忘记她、放开她,他做不到;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在他们银杏树下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起,就注定再也放不开彼此了。

  花问陶定定地望着柳凝真娇美如昔的容颜,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柳凝真幽幽醒转。

  她一张开眼眸,对上一双暗如子夜的星眸,不由得怔住了。

  这对眼睛,如此陌生却又悉,仿佛在许多更深人静的夜里,曾多次出现在她遥远的梦中…

  问陶!?

  她很快的认出这双眼眸的主人,连忙定睛一看,果然,在她面前的人正是花问陶。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花问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她有些茫然的容颜。

  柳凝真疑问地和他对望,忽然想起她在城门外遇到恶少纠的事情。

  她只记得那时恶少们要強行挟持她,突然眼前出现一个人挡住他们,她就不省人事了。

  这么说,那时出现的那个人就是问陶?是他救了她?

  “是你救了我吗?”

  花问陶点点头。

  柳凝真正想跟他道谢,忽然发现她整个人竟被他抱在怀里,不由得羞红了脸。

  “请你放开我。”她有些不悦地请求。

  虽然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但也不应该…像这样抱着她呀!成何体统!?

  花问陶起⾝,依言放开了她。

  柳凝真站稳⾝子之后,说道:“刚才…谢谢你。”说完之后,转⾝打算离开。

  花问陶却伸手抓住她微凉的纤细小手。

  “等一下。”

  柳凝真看着他紧握着她的那只大掌,既急又怒。

  “放开我!”

  虽然她很感谢他在她危急之际出手救了她,但她还是…不想再和他有所牵扯。

  “我有话想跟你说。”花问陶语气沉稳坚决地说。

  “不用说了,没什么好说的。”

  现在再说什么,也都是多余。

  柳凝真坚持要走,花问陶却始终不肯放开她。

  “也许你不想和我说话,但我…有许多话想告诉你。”

  听他这么说,柳凝真不由自主地沉默了,虽然仍是背对着他。

  “我知道你畏惧人言,所以不敢再和我亲近,但我想知道,过去的一切,你真的都忘掉了吗?或者本不当成一回事?请你坦⽩地告诉我。”

  柳凝真沉默了许久,觉得似乎应该跟他讲清楚,好让他断绝一切妄想了。

  下定决心之后,她转过⾝来面对他。

  “你应该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关系,想回复到从前那种样子,是永远也不可能的事了,既然如此,就算我深刻记着过去的一切,那又如何?并不能如何呀!你明不明⽩?”

  “即使如此,你也不需要刻意的疏离我,丝毫不念及从前的情谊。”他不能谅解的,就只是这一点而已!

  “不。”柳凝真摇‮头摇‬。“我想,这样做才是对的。”

  “凝真…”

  “我是你养⽗的妾,可以说是你的姨娘,也可以说是你的养⺟;我有这样的⾝份,你还希望我能怎样待你?真的把你当成儿子一般对待,一切照后生晚辈的礼数来?这是你想要的吗?”柳凝真刻意以冷漠的语气问道。

  “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样!”花问陶抓紧她的手“我希望我们能回到从前那样…”

  柳凝真连连‮头摇‬“不可能…不可能的!你明知道不可能,为什么还要这样想!”

  “为什么不可能?”花问陶紧盯着她的脸。“只要你愿意,有什么不行!?”

  柳凝真以哀伤的神情望着他。“事情有可能这么简单吗?就算我愿意,老公公会答应吗?世人又会怎样想?问陶,你不是小孩子了,难道这些都没顾虑到吗?”

  “我…”

  他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些,只是,他仍希望柳凝真能够和他一心一意…他只是希望她能够跟他同心罢了,只是这样…

  “当年老公公的那些话,你不记得了吗?也许那时你不放在心里,但你可知道,那些话对我而言,却是…一辈子的枷锁!”柳凝真说着,不噤落下泪来。“我解不开、忘不掉、逃不了,你知不知道…”

  面对着从小她就很喜的男孩,如果说她已经可以把他忘掉,那是骗人的,她现在可以承认,她是真的喜花问陶,但…没有意义。她的爱恋,是一种不能被饶恕的错误。

  明知道是错,所以她不能再错下去。

  她是老公公的妾,世俗社会加诸于她的一切规范,她必须遵守;老公公告诫她的话,她必须遵从,除此之外,她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花问陶见状,不噤伸手将她拥⼊怀中,紧紧搂着。

  柳凝真想挣扎,却无济于事,只得任他抱着。

  其实,她也不想挣扎,也许这将是今生最后一次的拥抱,就让她放肆这么一次吧。

  因为,也没有将来了…

  他们静静的相拥而立,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许久之后,花问陶低声说道:“我知道我自己这样做是错的,我知道,但…我没有办法。我徨、焦躁,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想跟你在一起,就像小时候那样…一起读书、一起玩耍,守着梅花绽放的时刻,在银杏树下捡拾树叶…”

  “别再说了。”柳凝真在他怀中‮头摇‬。

  他述说的这一切,一再一再动摇她的决心,她不愿去回想;就如同当年她不愿回头!

  “别再说了…”她抬头认真地望着如今已比她⾼大许多的花问陶。“问陶,你还年轻,所以念念不忘从前的那些回忆。等你遇到你真正喜的对象时,你就会发现,从前的那些,也不过是童年的一场梦罢了,过了…就没有意义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我永远也不可能忘记。那是我童年的一场梦,却也是我今生惟一的一个梦。”他真挚地说。柳凝真看着他认真的眼眸,忍不住以手绢掩面而泣。

  他何必这样认真呢?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他生命中一个偶然的过客;如果事实真是这样,也许他会好过些。然而,他却认真的令她心疼…

  不值得…也不应该呀…

  她的眼泪沾了手绢,却仍然泪下不停。

  “从小,我都称你为六娘,事实上,你应该知道,我从来不曾认真的把你当成娘。对我来说,你是我青梅竹马的玩伴,也是我所喜的女孩。”花问陶将她拥在怀里,真诚地吐露数年来不曾让任何人知道的‮实真‬情感。“小时候我们说过要永远在一起,你还记得吗?那并不是一时的童言童语…我是真的希望这一辈子,永远跟你在一起。即使是现在,我仍然是这样想,不曾改变…”

  柳凝真泪眼怔怔地看着他,心中有动容、有悲伤,却有着更多的无奈。

  她拭⼲了泪⽔,轻轻将他推开,拉出他们之间的距离。

  “你忘了吧,那是…永远也不可能的…”

  “凝真…”他伸出手想捉住她,却只捉到了她的手绢,握不住她的小手。

  柳凝真向后退了几步,下意识和他隔出距离。

  “今后,别再想着过去的一切了。你还年轻,未来要走的路还很长,何苦执着于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让自己徘徊不前?问陶,不要再傻了。”

  “凝真…”他握紧掌中的手绢。

  “你当我变了也好,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事事顺着你的六娘了。人是会变的,你也学着长大吧。”她刻意以最疏离冷漠的语气说道。

  他不相信柳凝真是真的变了,她只是不愿意怈漏自己的心事罢了。她不希望他再陷下去,所以刻意隐蔵自己‮实真‬的情感。

  在这刹那间,他看出柳凝真的努力。

  但是,这样又有什么用呢?他的爱,已经停不了了呀…

  “我该回去了,三娘她们找不到我,一定会很担心的。”她说着要走出林子。

  花问陶望着她的背影好半晌。他觉得自己现在需要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思考,但却不放心让柳凝真自己一个人走。

  “我陪着你。”他跟在柳凝真⾝后。

  柳凝真没有拒绝,只是一路上也不再跟他说话。

  她回到城门前,远远的就看见三娘银月和桂香、梅香提着灯笼在找寻她。

  “三娘她们在那里,你可以放心…做你自己的事情去了。”她微微回头,轻声对着花问陶说道:“今天,谢谢你…”为了不让三娘见到他,花问陶也知道自己应该离去。

  他看着柳凝真纤弱得需要别人呵护的背影,強忍上前拥她⼊怀的冲动,低声说道:“六娘,自己小心。”

  说完之后,他劲拔的⾝子很快地隐没在黑暗中。

  他还是像从前那样,称呼她为六娘…

  柳凝真忍不住回头,却再也看不见他⾼大的⾝影。

  银月在这时也发现了柳凝真,她‮奋兴‬地大喊,很快地朝她跑过来。

  “凝真!原来你在这里,真是吓死我了。”

  她跑过来,一把抱住柳凝真。那两个丫环也很快的跑过来。

  “六娘,我们还以为你不见了,担心了好久。”梅香说道。

  “对不起,我刚路,害你们担心了。”

  “哪里的话,没事就好了、没事就好了!我刚也没想到出⼊城门的人嘲这么多,一时没防头,就被冲散了。幸好你没事,不然怎生是好。”

  柳凝真想起方才遇到恶少的事情,不噤心有余悸,幸亏问陶救了她…

  “好了,我们现在赶紧回去吧!耽搁了这么些时,回去不惹老公公责怪。”

  银月说着,连忙叫两个环前头打灯,月下循路回花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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