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你先进去候在三少爷⾝边吧。”
避事推着方被挑选出来的小姑娘进司马邀煦房里,便轻轻地合上门离去。
待管事一走,小姑娘贤淑乖巧的神态立即消失,穿着一⾝上等丝绸所制的对襟衫裙,在软榻边的凳子坐下,一脚还不雅地踩在软榻边。
“就是这小子?”她敛下黑⽩分明的大眼直瞅着软榻上瘦得几乎快要不成人形的司马邀煦。“这小子有十三岁?怎么看起来和我家八岁的蚤儿一样大?”
啧,明明是大富大贵之家的好命少爷,怎么会病成这副德行?
她今年及笄,瘦得看起来像十二岁的模样,是因为她家里穷,怎么他也会瘦成这样?
不过就是因为她瘦成这德行,才会让人猜不出她的年纪,以致可以顺利混进司马府…听人家说,当童养熄是卒苦了点、委屈了点,但是再怎么苦也不可能比在家里吃蕃薯好吧?
方才司马老爷一挑中她,立即赏了她一顿,让她吃了红烧翅、⽔晶皂儿、洪福糕…她不走,她一辈子都不走,一定要死赖在这里不可!
横竖她往后只要伺候这小子便行,这还不简单?
只是…她又瞧了司马邀煦一眼。
他未免太瘦了一点?听说他已经病了很久,要是让她照顾他,他仍不见起⾊,甚至一命呜呼的话,她岂不是要教人给赶出去了?
不行,她非得想个法子不可…
不过这⾐裳可真是累赘,不知道能不能先换一套舒服点的?
“喜恩,我已经挥完三十下了,这样成不成?”一个多月前仍躺在病榻上的司马邀煦,不知是不是因进童养媳冲喜替他化了煞气,他的病情一⽇⽇好转,让司马⽟麟开心得合不拢嘴。
一⾝胡服打扮的喜恩躺在凉亭中的石椅上,啃了两口梨,随即翻坐起⾝。“再挥个三十下。”她睇了司马邀煦额上的汗⽔一眼,挥了挥手示意他再继续练习。
啧,别烦她,她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可是我好累…”司马邀煦一张瘦削的脸梢嫌苍⽩了点,但那一双大眼却比一个月前要有神得多了。
他现下不但可以自己走出房,甚至还可以习武…就连府內特聘的大夫也都说这是司马府的福报。
“别撒娇,继续练。”又躺回石椅上的喜恩庒儿不理睬他的哀求。“你也不想想你的⾝子骨比平常人要差,倘若不好生锻链,往后该怎么办才好?你要是又病了,到时候我要怎么带你出去外头玩?”
司马邀煦闻言,又乖乖地拿起木认真地挥着。
“你别不吭声,我都是为你好,有师⽗教你习武,又有夫子教你读书,你该要感恩了,这可不是每个孩子都能有的。”她跷起腿,啃着梨,自在极了。
只要他⾝子好些,她不就可以待在府里一辈子?
“我知道…”所以他挥得很认真啊!
以往他总是只能躺在榻上,看着下人们的孩子自在地跑来跑去…现下多了喜恩陪他玩,又可以和他说话,让他解闷,而且她还好心地替他跟爹讨了私塾夫子教他习字读书,又讨了个武师教他习武健⾝…
“知道就继续练,总不能因为今儿个师⽗不在,你就偷懒,是不?”她啃完梨,打了个呵欠,换个势姿打算小睡片刻。
“嗯。”司马邀煦轻点着头,更加用力地挥着木。
对,他得让自己的⾝子強健,这样一来,爹就不会不准他出府了,届时他便可以和喜恩到外头玩了。
两年后
“老爷,既然庄师⽗认为三少爷是个练武奇材,咱们为何不把他送到西冷山拜在奇灵老仙门下?一来可保他往后不再染病,二来可以強健他的体魄,不知老爷意下如何?”
大厅上,司马⽟麟端坐在主位,听喜恩说的头头是道,他也不噤跟着点头。
“有道理。”他对于自己挑选的儿媳妇満意极了。
“我不要。”站在喜恩⾝旁的司马邀煦一脸不悦,瞪着和他一般⾼的喜恩。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旦他拜在奇灵老仙门下,一待至少就要五年,那他岂不是五年都见不着她?
“都几岁的人了,还要什么娃儿子?”喜恩嘴角带笑,但眸子却毫不客气地瞪着他。“你五年后回来,正值弱冠之年,到那时,你要做什么都成,不过是五年罢了,岂会待不住?”
啧,他这家伙近来菗长了不少,都已经同她一般⾼了,眼看着他的⾝子一⽇比一⽇好,甚至在练武习字之余,还有闲暇邀她一同上街,她便愈来愈觉得不对劲。
最好的方法,就是赶紧把他送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省得他天天在她⾝边,得她都快烦死了。
“我不要。”司马邀煦很是坚决。
一分开就是五年,他怎么受得住?
“我叫你去就去。”喜恩凑在他耳边小声地恐吓着。
他⾝子健壮了,就开始会顶嘴了,甚至还会拂逆她!他也不想想他今⽇可以如此平安无恙,是托谁的福气?
“我不要跟你分开。”他也小声地回答。
他自小就无人陪伴在旁,倘若有人,也是年岁大他许多的丫环,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她,要他怎么忍受和她分离?
“你以为你还是个娃儿吗?”她恶声恶气地道。
啐,难道他当她是娘亲不成?
不管她要上哪儿,他就会跟着上哪儿…算一算,这两年来,整个扬州城大概都已经被他摸遍了,他还想怎样?
教她带他去别处玩吗?那可不成,她的地盘只限于扬州城!
所以,为免再让他苦苦纠,她是真的别无他法了,希望他不会觉得她太忍残、太无情。
“我只是…”
有时候,他总觉得喜恩一点都不喜他,甚至还有点厌恶他…
“没有只是!”她完全不给他选择的余地。
“可是…”
“住口!”她怒瞪了他一眼,然抬眼面对司马⽟麟时,又马上饮去怒意“老爷,男儿岂能畏缩地只待在家中不出半步?定是得要到外头增加历练,才称得上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喜恩…”她真这么希望他走吗?难道她没有半点不舍?
她侧眼睐着他。像他这样婆婆妈妈,像个娘儿们一样,本没有男子该有的决断,只会教她感到厌恶。
“好了,就这么办。”司马⽟麟下了决定,走到两人⾝旁。“待五年后你习武归来,我便让你们成婚,如此一来,岂不等于双喜临门?”
嗄?喜恩微蹙起眉。
真是失策,她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件事了。
成婚啊…届时她要怎么躲呢?不管了,反正她有五年的时间慢慢想这个问题。
司马邀煦直瞅着她好半晌,才道:“好,就这么办。”待他五年后归来,定要她为,再也不和她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