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喂…电话响个不停,官暖暖不得不由睡梦中爬起来接电话,因为飘哥哥是那种一旦睡着,就算天塌下来都吵不醒的大懒猪,而她这小一号的小懒猪只得认命点,这时候就得懂得牺牲睡眠地把自己给挖起来喽!
…适才响得屋顶都快掀起来的电话,在她接起来之后反而安静无声,只听得见对方的呼息声。
喂。她手一紧,天呐!她不会这么倒霉吧?清晨六点还接得到这种态变电话?她手心冒着汗,极小心地又喂了声。
…暖暖?电话那头总算有了回应,却是不很确定的女声。
我是,你哪位啊?她松了口气,不是态变电话就好;打了个呵欠,糊的脑袋庒儿忘了她本不曾给任何人电话,更别说是飘哥哥房里的专用电话了。
我、我是凤妈妈啦!林金莲忙报上自己的名号,免得暖暧挂她电话。
夭寿喔!暖暖那丫头怎么会在飘的房里,而且还是在大清早六点…
顿了顿,林金莲陡地弯起眼眉,大大的美眸眨呀眨的,哎呀!看来儿子真把人家暖暖给吃了呢!
哎…苦了暖暧那孩子,追了那么多年,总算把她那个酷儿子给追上了,她得快点去隔壁跟暖暖她老妈报个信才是,也好让她们两个老女人开始准备婚礼了!
凤妈妈!?瞌睡虫瞬间一哄而散,官暖暖差点由上掉下来。凤、凤妈妈,你、你找飘哥哥吗?糟糕了!她怎么忘了自己现在是睡在飘哥哥房里,还随便接他的专用电话,这下子可怎么办才好?自从那夜之后,她的房间就成了空房,凤飘鸣大刺刺地把她的东西都搬到他房里,她原本的那间房闲置养蚊子,本来她还有丝心喜,但万一被识破,那可就一点都不好玩了。
以凤妈妈的个,她知道了就等于里长老妈也知道,这两个欧巴桑的嘴巴加起来,比起村里所有人口加起来的嘴巴大,那就表示全村的人都会知道她跟飘哥哥…
那些热情的老先生老太太,一人吐一口口⽔就⾜以把她跟飘哥哥淹死,到时候如果飘哥哥受不了舆论而决定娶她…噢!不如一刀毙了她还快些!
不是她不想成为飘哥哥的结发,而是她不愿意他是因为责任二字而对她负责,除非飘哥哥真心爱她,不然她宁可一辈子不嫁!
她用力地推扯凤飘鸣的肩膀,可惜他当真睡得跟死猪一样沉,怎么摇都摇不醒,害她急得额头都冒汗了。
找他?林金莲愣了愣,这才想到似乎有这么回事。喔,是呀,其实找你也是一样。反正都是一家人嘛!
嗄?她的眼前出现三条黑线,听凤妈妈的语意,她几乎可以预见凤妈妈一定猜到了!凤妈妈,飘哥哥…飘哥哥他不在,要、要不要我替你留话?讨厌啦!飘哥哥怎么这么猪头啦!如今只得扯谎说他不在,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啦!
他不在?林金莲的声音拔⾼了两度,显然不相信她的说辞。大清早的,他到哪儿去了?
呃…加、加班,对,他昨天说他要留在公司里加班。哎哟!她的鼻子一定变长了!
是吗?林金莲以鼻孔哼了声。那我打电话到他公司去找他!她就不信她那个懒得要死的儿子会加班到天亮!
别、凤妈妈,你不是说告诉我也一样吗?不如我替你留个话,等他回来我再跟他讲。一条命去了半条,从来不曾说过谎的她,从不知自己谎话会说得这么溜!
也好。林金莲低昑了声,反正查勤的工作照做,瞒着她便是。村底的吴老实下礼拜六娶儿媳妇,人家饼都送到家里来了,好说歹说就是要飘回来参加喜宴,不如你就跟他一起回来吃办桌好了。皇太后下了懿旨,就不信那酷儿子不回来!
好,我会转告他的,风妈妈你放心。她也放了心,天真的以为自己已然瞒天过海。
就这样啦,也没啥特别的事。林金莲忍着笑,下次就换她娶儿媳妇了。对了,暧嗳,这大清早的,你怎么会在飘的房里?她状似不经意地问起。
啊?官暖暧霎时竖起寒⽑,她扯紧被子,不安地瞧了眼凤飘鸣,发现他仿佛逐渐转醒地动着。我…我在整理飘哥哥的房间…
呜…她快掰不下去了啦!
怎么,那混小子还要你为他铺吗?要是暖更好!
铺…对,铺、铺、铺。她顺着林金莲的话说,可她怎么老觉得凤妈妈话中有话咧?
这样啊,那你在台北找到工作了吗?哎,讲了这么久,儿子如果在暖暖⾝边也早该醒了,怎么老听不到他的声音呢?林金莲不死心地继续拉着暖暖拖时间。
一直都…啊!一只铁臂霍地环上她的,温热的不安分地轻啄她雪⽩的背,骇得她轻喊了声。
怎么啦?暖暖。唉,就说他该醒了吧!她这个老妈可不是⽩当的!
没、没什么…她慌张地推拒他越来越过分的手,紧张得连⾆头都打了结。老鼠、有老鼠…她咬着,终于了解腹背受敌的为难。
咦?怎么大都市里也会有老鼠啊?依她看,是她养的那只帅死人不偿命的公老鼠吧?就知道他没那么安分,老爱咬隔壁官家的布袋!
谁打来的?凤飘鸣把下巴抵在她的肩上,神情慵懒地咬她的耳朵。
林金莲透过电话听到凤飘鸣的声音。啊炳!她就知道!就知道那浑小子果然不会放过暖暖那小美女,这回暖暖到台北可真去对了!
嘘!官暖暖无声地嘘了声,圆润的中指抵住他的,以气音低声对他耳语。是凤妈妈啦!人家说你不在嘛!
林金莲轻叹了声,这两个年轻人有没有脑袋啊?话筒对着嘴巴,即使说得再小声,她这边可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呐!
别理她。凤飘鸣接过她手中的话筒,啪地一声…收线!
避她是谁,碍到他跟胖妹亲热就是缺德!
林金莲瞪着电话筒,两只眼睛都快瞪凸了。这死孩子!有了暖暖连老妈都不要了?好!明年要不生个⽩胖的孙子给她抱,她就给他电得金细细,哼!
令令令
暖暖啊,去一趟台北,是ㄌX来ㄌX⽔哦!老先生一边跟凤飘鸣拼酒,一边跟官暧暖喳呼着。
呒啦!卡啦0K的声音大得让人耳膜发疼,官暖暖皱了皱眉。
虾米啊?老先生显然有些耳背,他灌了口酒大声喊叫。
是你不甘嫌啦!她⼲脆扯开喉咙大声喊道。
喔。老先生満脸通红地笑着。飘ㄟ啊,这妮⽔的媳妇你若呒要,阮是要捡回来娶哦!老先生似醉非醉地调侃道。
好啊。凤飘鸣本没把老先生的话当真。
辟暧暧拿着塑胶杯的手震了下,她敛下眼脸,顺道敛去受伤的心情。
甘有影?你别骗我哦!老先生的眼亮了起来。
凤飘鸣的回答只是笑着摇头摇,完全没注意到官暖暖落寞的神情。
暖暖,你有听到ㄏㄆ!老先生持了持花⽩的胡子,转向官暧暧确认。
辟暖暖僵硬地勾着角,天晓得她本笑不出来…
杨仔,你别肖想阮家的媳妇哦,暧暧是阮凤家的,你早点打消主意吧!林金莲看了官暧暧一眼,她在旁边可真是听不下去了,忙向里长何⽟兰使了个眼⾊,没好气地在一旁揷花。
妈,你想太多了。凤飘鸣蹙起眉,他不喜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私事。
咦?你这个孩子…暖暧,你要去哪里?林金莲才想数落儿子的不是,但见官暖暖突然站起⾝,她忙拉着暖暖问道。
这里太吵,耳朵有点受不了,我去田里散散步。事实上,她是不想再听到任何令她心痛的言辞了。
要不要妈陪你去?何⽟兰看了她一眼,放下筷子问道。
不用了,妈,你忘了我是在这里长大的吗?不会有事的。她牵強地扯开笑容,转⾝丢下热闹非常的喜宴离去,视线始终没落在那薄幸的男人⾝上。
凤飘鸣盯着她的背影,猜不透她的心思,直到老先生又拉着他喝酒,他才终于把注意力转回到餐桌上,只是变得有点心不在焉…
林金莲看了看儿子,转头看向何⽟兰,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会,她们在桌面下的手互碰了下,似乎私下有了某种协议…
令令令
沁凉的夜透着冬季的寒冷,官暖暖一个人走在几乎没有人烟的产业道路上,昏暗的路灯把她的⾝影拉得好长好长,她努力汲取属于家乡的空气,有着树香的空气,那是她留恋的味道,此刻却填补不了她內心的空虚。
路边一棵耝壮的老榕树昅去她的注意力,她走到榕树边伸手摩抚树⽪上的刻痕,那记载着她童年的记忆…
飘哥哥,你看暖暖是不是长⾼了?过了一个暑假,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在田埂间跳跃,她回过头拉着⾝后的少年问道。
哪有?还不是矮不隆咚,小矮冬瓜一个!少年不屑地撇撇嘴,伸手将她被风吹的发拨到耳后,露出她娇俏的圆圆脸。
讲!老师说暖暧长⾼了呢!从学校例行的健康检查中得知,她⾜⾜⾼了两公分耶!
不是你们老师老花眼,就是保健室里的量⾝⾼器故障。少年翻了翻⽩眼,就是不相信小女孩长⾼了,因为在他眼里,小女孩永远都像颗沙滩球一样…圆滚滚。
老师还没嫁人呢!小女孩皱了皱眉,反驳少年的话。
没嫁人一样会老啊,小傻蛋。如果不嫁人就不会老,那天底下就没有肯嫁人的女人了。
是这样的吗?飘哥哥,你不要骗暖暖哦!老师明明很漂亮的呀,真有飘哥哥说的那么老,老到患了老花眼吗?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被小女孩质疑,少年心里老大不⾼兴。要不然你回去问你妈妈,看看我有没有骗你,啐!他不慡地啐了声。
好嘛好嘛,人家相信你不会骗我啦!小女孩讨好地拉了拉少年的手,她仰起头看着比她⾼出许多的少年,可是老师真的说暖暖长⾼了两公分呢!
斑就代表长大,她好想快一点长大,因为她想当飘哥哥的新娘。
我说没有就没有,不然我们去那边的老榕树比比看,暑假前我才为你刻了⾼度,比比看就知道了。少年很有主见,他还是坚持自己的眼光没有误差。
暖暖真的没有长⾼吗?小女孩狐疑地看了看少年,心中顿时有个主意。飘哥哥,暧暖还是相信老师说的话耶,不然我们来打赌好了。
打赌?你这么小就学人家打赌?长大一定是个小赌鬼!男孩再次将她的发拨到耳后,不是很认真地责骂道。
为什么不是大赌鬼,而是小赌鬼?小女孩还在斤斤计较大小的问题,她就是不想飘哥哥老觉得她是个小孩,就算是小表也不行!
大赌鬼就是老千了,笨!少年没好气地戳了下她的额头。
不管不管,人家真的长⾼了啦,你要不要跟人家打赌嘛!小女孩耍赖地扯着少年的手臂,拼命要他跟自己打赌。
好啦!少年抛不过女孩的要求,他不情愿地答允。要赌什么啦!只要是赌就会有输赢,既然有输赢就要有赌注。
如果暧暖输了,暖暖就亲飘哥哥一下;如果飘哥哥赢了,飘哥哥就要亲暖暖一下!小女孩奋兴地说出自己的想望。
嗄?少年愣了愣,下一瞬间便撇开头。不要!
开什么玩笑,那输赢的结果不都一样?哼,就知道这妮子早就肖想他的美⾊,他才不上当呢!
好啦!女孩不依地再次拉扯少年的手臂。
不要!少年依然坚持不看她,帅帅的脸蛋仰得⾼⾼的。
好嘛!
不要就是不要!
飘哥哥…声音里开始有了哭意。
就说了不要嘛!少年的语意里有了松动。
人家要嘛!这次加⼊鼻音。
你很烦耶!少年红着脸对女孩吼道,却拉着她的手往老榕树的方向走去。
飘哥哥,要去哪里啊?女孩跟上少年的脚步,圆圆的眼睛有点红。
当然是去老榕树那里量⾝⾼啊,你这个笨蛋!
女孩仰起的眼发现少年的耳朵整个红透,她开心地笑了,因为她知道她的飘哥哥在害羞呢!
辟暖暖抚着树⽪微微发笑,两颗晶莹的⽔珠凝在她的眼角,她昅了昅鼻子,抬起发颤的手拭去不争气的泪花,忽然一阵夜风吹起,让她起了阵寒颤,不觉拉紧薄外⾐的领口。
突地温热的外套披上她的肩,她心跳了下,以为那冤家追了出来,她心喜地转过头去,在看到来者之后,笑花霎时凝在边…
杨誉翩?他不就是刚才那位杨爷爷的孙子吗?官暧暧之所以记得他,是因为打小大家都叫他洋芋片,而且他还跟她在小学同班三年,所以才会记得他的名字。
很⾼兴你还记得我。杨誉翩咧开嘴笑,跟他的外表一样光。好久不见了,官暖暖。
是好久不见了,这外套…她礼貌地对他微笑,伸手拉着外套的领口,想拿下来还给他。
天气转凉了,你披着吧!他一手撑着榕树,看看天上的月亮,然后将眼神转到她脸上。听说你去台北找工作,顺利吗?
辟暖暖摇了头摇,选择将外套留在自己肩上,因为天气真的凉了。学历不⾼,又没有特殊长才,所以一直没找到适合的工作。
要不要我帮忙?月光落在她脸上,将她清丽的圆脸照得发亮。我在台北混得还不错喔!
不用了,我想再试几个月看看。她笑了笑,自嘲地开自己玩笑。要是真找不到,也许⼲脆找个长期饭票,让人养我算了。
这么无大志?杨誉翩忍不住取笑她。我还记得,你不是从小就追着那个凤飘鸣跑吗?你这回上台北就是去找他吧!这在村子里已经不是新闻了。
唉。提到心上人,官暖暖涌起一阵心酸;她避重就轻地应了声,无意对他挖心掏肺地诉苦。
他对你好吗?好奇心人人都有,他杨誉翩也不例外。
你问得也未免太多了吧!官暧暖⽩了他一眼。
我只是不太相信喜一个人可以维持这么久。他看了看树⽪,抠抠上而的刻痕。好像有点年代了,你刚刚是在看这个吗?
嗯,那是小时候量⾝⾼的刻痕,有童年的记忆。她依恋地轻触那久远的痕迹,眼神变得有丝缥缈。
是跟'他'一起留下的吗?他还记得小学的时候,她天天绑着两细细的辫子,现在想起来倒觉得可爱的。
喂,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烦耶!讨厌鬼!打搅人家的怀旧时光,还一直探人隐私,讨厌讨厌!
不会啊,我女朋友可喜我烦她的咧!他无赖地笑笑。
啊,你女朋友了吗?原来大家真的都长大了呢!
怎么,你想取而代之吗?唔,这个主意也不错,尤其爷爷又顶喜她的。
神经病!官暖暖好笑地叱责道。
其实我长得也不错啊,不比你的飘哥哥差吧!打小大伙儿都知道官暖暧是这么唤凤飘鸣,也经常拿出来取笑她。
无聊!再次⽩了他一眼,官暖暖连看他都懒得看了。
喂,官暖暖,说认真的,凤飘鸣难道不知道你很喜他吗?依他看,凤飘鸣八成是在装傻;男人嘛!有个女人来暗恋他,感觉还真他妈的暗慡。
你很奇怪耶!你到底问那么多做什么?为什么不能让她一个人静一静?我只是想帮你。有人就是不点不明,也许需要有人推凤飘鸣一把。
帮我?她好笑地看着他。我自己都没办法了,你怎么帮我?如果他的个还是像小时候一样顽⽪的话,别给她惹⿇烦就谢天谢地了。
唉,你有我了解男人的心态吗?杨誉翩睨了她一眼,气她瞧不起人。
好呀,那你说你要怎么帮我?若办法可行,也许她会放胆一试。
男人嘛!没有对手就会显得意兴阑珊,要是有了情敌可就不一样了。他得意地分析自己的同类。你看你,老在他⾝边跟前跟后,他吃定了你不会放弃他,自然就不把你当回事,要是有了对手,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官暖暖眨着眼,好奇心完全被挑起。
呐!自己的猎物有人抢,自然是誓死捍卫,不然⽩⽩便宜了别人,那岂不是亏大了?说穿了,男人就是那么点!
是吗?她狐疑地盯着他。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我?他搔了搔脑袋。我…我当然是有切⾝之痛嘛!二十岁的大男人也有腼腆的时候。
喔。她可没笑出来,只是在心底暗笑。你女朋友啊?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唉…谁教他自己大嘴巴?
他摸出牛仔后面的⽪夹,菗了张名片递给她。
喏,这是我的联络方式,你考虑看看,要是有需要就打电话给我,我可以当你的假男友喔!他朝她眨眨眼,活脫脫跳不开顽⽪的本。
辟暖暖看着名片,好半晌才抬起头。杨誉翩,你为什么要帮我?
唉,当然是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嘛!他帅气地挥了挥手。而且我们是小学同学,难得的缘份嘛,有需要当然就两肋揷刀喽!他把两只手臂挟在腋下,当场就耍起宝来了。
辟暖暖被他逗得格格发笑,原本清冷的夜,意外地注⼊一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