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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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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原国,又称牧国,牧王育有一王子牧瑞迟,一义子阿尔泰。西域将军孔雀率军踏平九原国当夜,王子等人带‮口牲‬出国买卖未在国內,因此侥幸逃过一劫,目前九原国仅不到百人幸存。

  这是爱染清醒后仅仅所知的一切。

  窗外的夕⽇斜进屋內,一室亮⻩中,她站在窗边看着外头与京城看来截然不同的小镇,她并不清楚目前⾝在何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听说她已昏睡了三⽇后,她已离京甚远。

  自她清醒后,昏且绑走她的这些男子,不但继续带着她朝某处前进,也开始轮番向她询问关于谕鸟的事,今⽇听那个总是在她⾝边看着她的男人说,九原国王子已赶来此地,准备亲自向她审问。

  审问?灭了九原国的人又不是她,关她什么事呀?

  原本开启的窗扇突遭窗外看守的人关上,而她⾝后总是紧闭着的房门则遭人推开,爱染回过头,数名男子鱼贯进⼊房內,走在最前头⾝上佩戴的剑器刻有王徽的男子,方见着她就以充満愤恨的目光瞧着她,从他人对他恭敬的态度来看,这八成就是那个失了国的王子吧?

  “谕鸟对你说了什么?”将前后招呼都省略,牧瑞迟一开口就直接问重点。

  她还以为换了主使者上场就能换个新词呢,没想到不但问的还⾜老问题,居然就连口气也是一模一样…被问得耳朵快生茧的爱染叹了口气,还是千篇一律的回答。

  “不知道。”

  他笃定地看着她“谕鸟定是对你吐露了神谕,否则谕鸟不会死。”

  “我说了,我不知道。”她平板地应着,好生纳闷他为何要紧咬着第三只谕鸟所带来的神谕。

  坐在桌边的牧瑞迟握着十指,冷眼看着拒不吐实的她,此时窗外夕⽇渐沉,房內的烛火一一被点燃,跳动的烛光,在他面上形成明与暗的光影。

  “你似乎并不明⽩你的境况。”他沉地开口“不只是紫荆王想知道你究竟听到了什么,天宮、地蔵、海道,也都急着想知道你究竟自谕鸟口中得到了什么神谕。”

  爱染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没想到,这些神子不但知道紫荆王那夜找来四名巫女的事,更知道她问出了第三道神谕…这些年来,帝国自认已将三道远逐于境外,可却拦不了三道那些派⼊境內打探消息的探子,该说是三道的探子太过⾼明,还是帝国太过小看三道?

  “就算知道神谕又能如何?”爱染不回避他的目光,来到他的面前坐下,直了背脊反问:“无论你或三道再怎么做,也不能令你九原国起死回生。”

  他一掌重拍在桌面上“如此就可及早防备皇帝再次下令攻击三道!”

  “九原国遭灭,起因并非皇帝,你要报仇的话,你找错对象了。”面对搞不清状况的他,她总觉得有点无力。“皇帝从未下令攻击三道,自作主张的是紫荆王,是紫荆王不容许谕鸟所言成真,更不允许三道借机挑战帝威,故才与孔雀将军一同出兵。”

  “我不信。”牧瑞迟不认为她会吐实“没有皇帝帝谕,他二人能出兵九原国?”

  “那个…”她举起一掌,迟疑地拉长了音调问:“你似乎并不知道,四域将军不需帝谕就可出兵?”

  从没听过这回事的他,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什么?”把兵权分给臣子?难道帝国的皇帝就不怕臣子拥兵自重谋窃国,或是胆大妄为兴兵作

  觉得他似乎有点上道后,爱染颇感欣慰地点点头,而后又继续开讲。

  “皇帝不仅惜才,敬重他们更甚百官,因此四域将军出兵从不需皇帝俯允。”别说他会觉得奇怪,她这个来自冥土的外国人,原本也不知朝中所有人为何那么敬畏四域将军,当她知道原委时,她⾜⾜在石中⽟的面前呆了好久。

  “倘若你所说是真,那么我就更有理由把罪怪在皇帝头上了。”沉默了好半晌的牧瑞迟,眼眸中写満⾎雠的光芒。

  “是吗?”她沉下脸,仔细地看着他此时的模样。

  他恨恨地收紧了十指“他不该太过放纵他养的狗。”

  伴着外头微弱的夕霞,屋內的烛光在他的脸庞上投出一抹爱染看不清的暗影,聆听着他口中充満憎愤的音调,她隐隐看见了,在眼前这片暗影中,躲蔵了个受伤的人,他因无法宣怈无法挽回的憾悔与痛苦,故而必须找一个发怈的出口。

  倘若她是他,当家国遭灭,自己不但不能救国,反而还要庆幸能够侥幸逃过一劫,这无异是种最令人难堪的讽刺,假若仇恨是一张弓,那么自尊就是一柄弓上的箭,其实这事究竟是不是皇帝所指使的,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只是得在伤痛中找到一个方向,好把手中的箭出去而已,如此一来,他才能稍减心中独活的罪疚。

  她并不是不明⽩他的伤口在哪。

  或许就是因为明⽩,也因此她才不想为无端被牵连其中的皇帝辩驳些什么。

  “你何时才要放我走?”在为他着想之际,她也不免得替自⾝的境况想想。

  “你不能走。”牧瑞迟猛然抬起头直视着她“一来,这世上只有你知道神谕,二来,我得靠你才能将石中⽟引来,只要有你在手,石中⽟定会乖乖听命。”

  爱染头疼地一手抚着额“石中⽟未曾得罪过你九原国,也未曾踏过贵国寸土动过贵国百姓,老兄,你会不会又弄错对象了?”

  “但他可为我带来孔雀。”早就派人打听过四域将军彼此间关系的他,很清楚孔雀与石中⽟之间的关系。

  她皱着细眉“你想利用石中⽟解决私怨?”本⾝无力与孔雀抗衡,就改找上他人代他动手?虽说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法子,但,被利用的石中⽟不也太无辜了?

  “私怨?”牧瑞迟僵硬地扯动角“国破家亡能用私怨这两字一笔带过?”

  “好吧,咱们就先把私怨和石中⽟这些都摆一边去。”她无意见地颔首,转而关心起她自己“我问你,你真想利用我?在利用我前,你究竟有没有打听过我是谁?”敢打她主意的,他还是头一个。

  他不屑地瞥瞪她一眼“我知道你来自冥土,是丰邑的首席巫女。”

  “那你可知丰邑以前又被中土人称为什么?”

  “称为什么?”因她的神情太过笃定太有把握,恍然发觉有些不对劲的牧瑞迟不噤有些怀疑。

  “咒国。”她将笑意一敛,两眸瞬也不瞬地盯着他“我很善于诅咒,也会驱使鬼神。”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玩笑般,牧瑞迟毫不掩饰地笑了出来

  “诅咒?”他们神子只信世上有神祇,可从没把那些偏门左道的东西看在眼里。

  “我知道你们神子从不信这套…”爱染顿了顿,扬起一手朝他弹弹指“这样吧,今儿个我就做个好心,让你一开眼界。”

  霎时,桌案上燃烧的红融烛火一灭,在下个眨眼的瞬间复又幽幽重燃,但再次照明屋內的,并不是之前所见的灯影,而是一朵鬼青⾊的磷火,绿⾊的青焰在左右摇曳了一会后,仿佛有了生命似地一朵朵跃下烛台,灿灿地在他的四周燃烧。

  绿焰下,面容显得⽩里带着炯青的爱染,口中不断念念有词,当牧瑞迟面有惧⾊地站起⾝时,他突然发觉,⾝后两侧各有着同样的绿焰正在跳跃,他回⾝一看,遭她唤出的鬼魅,正随着一地的鬼火冉冉自地面上浮起。

  “我才不信这些…”他颤着开口,用力庒下声音里的颤抖“听说你们皇帝将四名巫女赏赐给四域将军,怎就不见巫女们替他们带来什么灾祸?”

  爱染摊冀两掌“那是因为其他三位将军的巫女,主要是用来医藥占卜,除了我外,其他的巫女都影响不了他们,因为她们皆来自光明之土,而我则非。”

  经她一说,他恍然想起那则流传在中土境外的传说,巫女都会使鬼差遣鬼物,尤以冥土魑魅的巫女为甚。

  “你以为这样就能逃得出去?”当群聚在屋內的鬼魅愈来愈多时,他力持镇定地命人重新在屋內点灯。

  她轻耸着肩“是不能啊,不过至少可以吓吓你。”就当她是在回报他们之前不经她同意就给她下葯好了。

  “你吓不了我的!”他大掌一挥,震声朝她大喝,急于掩饰之前不小心露出来的惧意。

  “好,那就不吓你,直接恐吓你好了。”爱染说着说着面⾊一换,宛如黑夜的黑眸,似毒蛇盯紧猎物般地看着他“在我心情变得更糟而在你⾝上下咒前,我建议你最好是放我走。”

  像是有人在房內投掷了大量冰块般,房內的气温顿时变得寒冻,自口鼻中吐出的气息,在这盛夏的⻩昏里化为⽩雾,大量的寒意自爱染的⾝上释出缓缓漫布在房內,当众人不自觉地往后退了数步时,执意不肯受胁的牧瑞迟仍站在原地,以双眼与爱染角力,可愈看她的那双眼,他就愈觉得…

  那并不像是人类的眼睛。

  “诅咒就诅咒吧。”半晌,他像是豁了出去般,嘴边露出凄怆的笑“家国已毁,我还能再损失些什么?”

  为他眼中难掩的悲伤,爱染怔了怔。

  是啊,他还能再损失些什么?在他手中,什么都没有了…

  倘若心是一片湖泽,那么她想,此刻她的心一定遭他染了⾊,⽔面上漾漾的全都是他的伤心,这般看着他,她不免回想起当年那个境遇与他相似的自己,难以拘止的怜悯登时泛上她的心头,令她在不知不觉间收回了所有寒意,屋內所有的鬼魅也在下一刻全数消失。

  牧瑞迟大口大口地着气“将她押出去…”

  “九原国已毁,你要带我上哪?”在被人拉起往门外推时,爱染看着独自站在屋內的他。

  两手撑按在桌上的他,动作极为缓慢地回头。

  “⻩泉国。”

  …

  “你说找不到是什么意思?”

  响雷般的吼声再次传遍石府的大厅,惊闻雷声又起的石府下人们,纷纷识相地做鸟兽散,就怕自己会是下一个被轰得死无全尸的倒霉鬼。

  爱染失踪七⽇来,已有七⽇未合眼的石中⽟,此时那张満脸胡髭、眼眶中布満⾎丝、眼睛下充満青影的脸庞,教人见了便想往后大退个三步先,只可惜被他派去找人的携云与握雨,却没其他人那般好运可躲,只能认命地消受他老兄见一次打一次的落雷。

  “都已经搜遍了。”挨吼功力老到的携云,若无其事地把话再说一遍。

  強力的狮吼再次传遍大厅“再去找!”

  “主子,她真的不在城內。”还能怎么找?整座城差点被他们给掀了过来,任凭他们怎么找就是找不到,他到底是想怎样?

  “城外呢?”石中⽟又气又急地一把拉过握雨的⾐领“你找过了没?”

  “能找的地方全都找过了。”已做好心理准备的握雨,在他火气变得更大前无奈地再禀“邻近各郡县,也同样没有她的消息。”

  下一刻,疾扫过握雨面前的拳风,掀扬起他鬓旁的发丝,直抵他背后石墙,墙面⻳裂的声音立即传至他耳底,他咽了咽口⽔,无可避免地直视着石中⽟眼中那两股丛烧的怒焰。

  “我…”冷汗滑下握雨的两际“我可能是找得不够仔细,我这就再去找找…”

  “甭⽩费力气了。”不畏強权的携云一把拉回他,站直⾝子与石中⽟对上“主子,我怀疑她恐怕已不国內,与其这般耗时瞎找,还不如先想想她究竟是被何人给带走的。”

  石中⽟病跋噶艘凰鹆郏澳阍踔潜蝗烁俊?br>

  “因丰邑绝不可能要她返国,而她为了丰邑,也绝不会轻易离开国內,若非出自自愿,她不可能会失踪。”善于动脑的携云抬起一指冷静地向他分析。

  菗菗噎噎的哭声,在携云的话语一停后,即小声地自他们的⾝后传出,他们三人互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回过头,只见打从爱染失踪起,就自责得每⽇以泪洗面的潇洒,再次蹲在地上哭起另外一回合。

  “别哭了。”携云蹲在他⾝旁拍着他的肩头安慰,实在很不习惯府里的管家公变成了个泪人儿。

  握雨也蹲在一旁捐献出汗巾止灾“是啊是啊,再哭下去就不能叫潇洒,得改叫泪桶了。”

  “都是我的错…”潇洒⼲脆将整张脸都埋在汗巾里,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

  “不是你的错啦,你只是被骗而已,真的没人怪你。”握雨好言好语地软劝。

  两眼含着泪的潇洒,怯弱地抬首看着数⽇来火气从没断过的石中⽟,忙着安慰他的携云与握雨,挤眉皱脸地向石中⽟暗示别再火上加油,在众人的迫下,硬是捺着子不发作的石中⽟,僵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配合。

  “我没怪你行不行?”不怪这家伙怪谁呀?都说过不许让爱染独自出府去了,他们居然也没弄清楚来者是真是伪,就这般瞒着他出门去。

  “呜…你怪我…”在他脸上清楚地看见了言不由衷后,潇洒再次低下头,拉着携云的⾐角哭得好不伤心。

  在四周的⽩眼再次纷纷集中扫向石中⽟前,一道女声在他们⾝后响起。

  “这事本就怪不到他的头上。”来到石府就见到这景况的夜⾊,一开口就先替潇洒脫罪。

  “我说你别老是无声无息的出现行不行?我家大门上有门环好吗?”找不到人,又不能怪人,満腹怒火无处怈的石中⽟,劈头就把火气转嫁至她的⾝上给她消受。

  没把他的叫看在眼里,夜⾊径自走至一旁坐下后,慢条斯理地睨他一眼。

  “我收到消息,九原国王子牧瑞迟未死,自灭国后即栖⾝在邻国⻩泉国。”

  “那又如何?”他烦躁地问,才懒得管那家伙的死活。

  她淡淡地再吐露另一桩消息“听说,牧瑞迟相当怀恨咱们灭了九原国的孔雀将军,恨不能找个机会挑了孔雀一报国仇家恨。”

  石中⽟是愈听愈没有耐“国都灭了,他还能对孔雀怎么样?”

  “报仇又非得靠己力才能成,借助外力,同样也能办到。”见他还是这般不开窍,夜⾊⼲脆说得再⽩一点“只要他手中有颗⾜以驱使外力的活棋。”

  被熊熊怒火熏黑的石头脑,终于在夜⾊拐来拐去的话里听出了些端倪,并且重新开始恢复运转。

  “慢着…”恍然大悟的他有些不相信地抚着额。

  见他似已明⽩了,夜⾊的暗示也就到此为止。

  “难不成…爱染在⻩泉国?”石中⽟一骨碌地冲至她的面前,弯下直瞪着她那张若无其事的脸庞。

  夜⾊再为他指引一盏明灯“或许你拎着孔雀的人头登门,九原国王子就会大方的将你的小巫女还给你了。”

  她本来还在想,遭灭了国的九原国王子,怎可能不找孔雀报仇,反而一声不吭地就这么认了帐?搞了半天,原来牧瑞迟深知九原国庒就没有报仇的本钱,因此他并不像个蠢蛋似的直接找上孔雀以卵击石,反而采用了借刀杀人的手法。

  急着去救人的石中⽟,一把她的话听完即转⾝就走,庒就没考虑到其他的细节。

  “奉劝你一句。”夜⾊不疾不徐地叫住他的脚步“兵权,是在你手上没错,你想出兵没人能拦你。”

  他想也不想地就回吼:“这还用你说!”

  她缓缓走至他的面前,语带警告地接续未完的话。

  “但我可不允许你为了一个巫女率军与⻩泉国杠上,尤其是在她还未过你家门的情况下。”孔雀与紫荆王出兵,至少还扛了谕鸟这大旗,而他,为了一个巫女兴师?别说是太过小题大作,它还名不正言不顺。

  石中⽟更是没好气“是她不肯点头,又不是我不娶她!”

  “这是你俩之间的事,与我无关,我只在乎国內的安宁。”她对别人的家务事没‮趣兴‬。

  他⼲脆卯起来与她杠上“陛下都管不着我了,你以为凭你就能庒住我?”别以为她抬出上司的架子他就会怕她。

  “我不是以为,我是明明⽩⽩的在警告你。”夜⾊目光顿时变得森冷,气势不但没输给他,反而还更胜他一筹。

  子是欺善也欺恶,偏偏就是欺不了理字派的石中⽟,在与她互瞪好半天却还是占不了上风后,气得在一旁发怈地蹦蹦跳,差点把自家的地板给踩穿。

  夜⾊冷冷低哼“有法子你就叫孔雀把人头借给你好了。”

  老是跟着夜⾊后头跑的孔雀,在一听说夜⾊上石府时,像个跟庇虫似地也来这凑热闹。

  “谁要借我的人头?”不知死活的他,还开开心心地跨⼊门內。

  “他。”已经把话说完,准备打道回府的夜⾊,在路经他⾝旁时顺口扔下一句。

  “臭鸟,把头砍下来借我!”石中⽟像阵旋风似地刮至他的面前,两手掐着他的脖子用力摇晃。

  “⼲啥,送你当成亲贺礼呀?”急着去追夜⾊的他,一把扯开那颗已经被烧红的石头。

  石中⽟将十指扳得喀喀作响“你借不借?”

  “当然不借!”下巴一抬、两个鼻孔一噌,孔雀跩得二五八万似的。

  “若是夜⾊叫你借呢?”他病跋噶搜郏а赖卦傥省?br>

  孔雀当下速速换了一张脸,一手抚着颊陶醉地眨着眼“叫我砍一百次也愿意…”

  “潇洒,他就给你了。”气得牙庠庠的石中⽟,恼火地取来搁放在角落的扫帚,一把扔给同样也是火上心头烧的管家公后,转⾝拎着携云与握雨就往书房走。

  被他拎至书房的握雨,在照他的意取来西域的地图时,一头雾⽔地问。

  “主子,你打算怎么办?”

  “真要动兵吗?”携云站在桌边看着他凝重的神⾊,心中大感不妙。

  他摇‮头摇‬,径自下了决定“不了,就你俩跟我去。”

  噩梦成真,他俩不噤齐声怪叫。

  “就只咱们三个?”他不觉得这未免也太冒险了点吗?

  石中⽟闷闷地撇着嘴角“我可不想和⻩泉国打起来。”若不是他有必须考虑的地方,他当然也不想这么做。

  在九原国灭了后,同样⾝为地蔵的⻩泉国,为免帝国再次来袭,想必已是处于全面戒备的状态,而他也同意夜⾊的观点,没有必要为此而贸然动兵,进一步引起不必要的战争,加剧三道与帝国之间的仇视。

  低首看着摊放在桌案上的地图,面对西域那些不是很悉的地名,向来只待在自己南域地盘上的石中⽟,这才觉得夜⾊留给他的不只是一个难题,只是在烦恼自己前,他更担心的是爱染。

  被掳去这么久后,也不知爱染究竟过得好不好,他实是不愿想象她在神子的地盘上会有什么际遇,因三道崇神,冥土则崇鬼,若说神子看不起人子,那么与鬼魅打道的冥土之人,则更不在神子的眼下。

  听老一辈的人说,以往在三道统治中土时,冥土处处受到神子的‮害迫‬,因此对爱染这个来自冥土的巫女来说,三道,不会是个友善的世界。

  得尽快找到她才行。

  …

  原来所谓的思念,是会在肚子饿时特别的刻骨铭心。

  坐在牢房內抚着肚⽪的爱染,聆听着腹中有若响鼓的咕噜声,満脑子想的都是石中⽟大口大口吃饭时的耝鲁样,若是此刻上天能够应允她一个心愿的话,她头一件想做的事,就是回家和石中⽟抢饭吃。

  只可惜这里既非她家,当家的也不是石中⽟,她头昏脑地看着外头那两名一听说她来自冥土,就摆了张鄙视的脸的狱卒,此刻正站得远远的,两人手里皆捧着一碗香噴噴的饭菜低首大快朵颐,完全没人理会她饥饿不満的目光,更没人想照顾一下她这人犯的需要。

  两眼瞪得有点发酸,只见狱卒们吃空了饭碗还是不肯分她一口,爱染自艾自怜地缩回铺満稻草的地板上,抬首四下打量这处不见天⽇的牢房。那⽇在牧瑞迟将她带至⻩泉国国境时,双眼就遭人蒙上的她,本就没弄清楚自己是来到了什么样的地方,她只记得她向下走了一段似不见底的阶梯,当他们取下她脸上蒙眼的布条后,她就在这连外头一点光线也透不进来的牢房里了。

  在这⽇夜不分的地方,她也弄不清究竟过了几⽇,唯一知道的是,她已经饿得连半分逃走的念头都没有了,现下就算是牧瑞迟愿放她自由,叫她自个儿离开这里,她想,她可能连爬出去的力气也找不出来。

  在背后火炬的照耀下,一名魁梧伟岸、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在她満脑子胡思想时,忽然出现在牢门外。

  终于可以放饭了吗?爱染眼中绽出希望的光芒。

  “出来。”扬手下令狱卒们开锁后,男子环着向她下令。

  她苦哈哈地晾着笑“我也很想,只是在我已经快饿昏的情况下,我是想走也走不得。”

  “你们饿她?”他微病⽩爬髂康上蛞慌钥词厮挠洹?br>

  经他一瞪,立即吓得跪在地上的狱卒们,颤巍巍地伏首在地不敢开口。

  “快去弄点吃的给她。”

  当热腾腾的饭菜送进牢內时,爱染随即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努力将眼前果腹的饭菜全都扫进肚子里,在终于缓下吃速时,她对那名解救她于⽔火的陌生人堆満了感谢的笑。

  “兄台,您贵姓?家住哪?”改⽇她一定要替他开坛作法,并顺便替他点长明灯以谢大恩大德。

  “马秋堂。”

  ⻩泉国的冥王?

  爱染呆呆地捧着饭碗,没想到她原先认为的大恩人,就是这地头的主人。

  “走得动了就跟我来。”没空看她发呆的马秋堂,说完话就径自往外头走。

  才不想在这继续被关下去的爱染,连忙拋下手中的饭碗赶紧跟上。

  随着马秋堂的脚步,穿过小径曲曲折折的地牢后,面所见的,是一条蜿蜒似不见尽处的阶梯,当她辛苦地爬上几百阶,且不知已穿过多少洞⽳后,眼前的景⾊蓦然变得开朗,她惊讶地停住脚步,定眼一看,一座幅员广阔的地底城市,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一束束的天光,自顶上四面八方所凿的天井洒了下来,照亮了这座规模壮观的地底城市,在这城市的正‮央中‬,有一座一层层叠建起的宮殿,宮殿四周环绕着流经地底的河川,若是仔细看,还可看见川上往来的船只与小舟,而在近处底下的街道上,则可见无数往来的行人。

  在亲眼见着这些前,她一直以为,遭人子流放的神子,过的应该是流离失所充満困顿的生活,可现在她才发觉,神子也是会记取教训的,百年来的失流放,令他们在聇辱下重新建国,在人子所不知的暗地里,已然茁壮一方。

  “看够了就快走。”停下来等待她许久的马秋堂,不耐烦地在前头催促。

  爱染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一会后,再次跟上他的脚步,在沉默的行进中,他的声音忽然在前头传来。

  “谕鸟带来的神谕是什么?”

  她没有回答,只是闷头继续挑战似乎永远也走不完的石阶。

  “我换个方式问。”像是能够体会她不愿说的苦衷般,他配合地拐了个弯问:“此谕可与地蔵有关?”

  她想了想,觉得在这方面可以吐实。“无关。”

  “你可以走了。”马秋堂在石阶的尽头停下脚步,站在一座‮大巨‬的石门边逐客。

  不相信他会这么简单就放她走的爱染,在走至石门前看到外头⽇光普照的大地后,有些怀疑地回首看向他。

  他冷声表示“你来自冥土,我不希望你为⻩泉国带来灾祸,请你马上离开。”

  “慢着。”她在他命人将门关上前要求他一解疑惑“为何你要让我看方才的那些?”

  马秋堂侧首看了她一眼,神态令人不寒而栗。

  “告诉我,方才你所见的那些神子,与你在中土所见的人子有何不同?”

  “是无不同。”她不解地颔首。

  他转⾝上她的视线,鸷的眸光在他眼底跃动。这些⽇子来,他始终无法忘怀,当⽇九原国草原灰烬里,那只蔵在余烬中的小手…

  呼啸的风音中,他的声音定定地响起“神子们上一代的罪,不该由他们来担”

  大抵明⽩他想说的是什么后,爱染浑⾝不噤泛过一阵冷颤,突然间,她有些懊悔自己为何要问这个问题,只是马秋堂不再给她机会,偌大的石门在他走⼊门內后沉重地关起,留她一人独站在原地思索他话语后头所隐蔵的含意。

  ‮热炽‬的晒得人浑⾝发烫,漠地里吹掀起的风沙,将细细的沙粒吹打在她的脸庞上,终于回过神的爱染,转首四下探看,这才心慌的发现自己来到了个不曾涉⾜过的陌生世界。

  “这下可好…”别说认不得路了,她连现下自己在哪都不知道。

  踩在⻩沙上的⾜音,由远至近地靠近她的⾝边,在这片空旷的漠地上听到⾜音后,爱染精神顿时一振,兴匆匆地转过⾝寻找来者。

  “又是你?”再次见到那张面孔后,她很无奈地拉长了脸“冥王已经放我走了,很遗憾,你没办法利用石中⽟了。”

  被冥王警告过不许轻举妄动,但还是私自将她掳来囚在地牢中的牧瑞迟,在被冥王斥责过后,此时的神情已不再如方掳她时的⾼⾼在上,替换上的,是无计可施后的无助。

  “你说过你会诅咒。”拉下⾝段的他哑声低问:“可以帮我吗?”

  爱染沉默了一会,叹息地摇首“不能。”

  “为什么?”

  “因为这只会让你更不快乐、更难走出这段伤痛的⽇子而已。”爱莫能助的她也只能劝劝他“这事我帮不了你,你得靠你自己熬过去。”

  “少说得那么简单…”紧握着两拳的他浑⾝颤抖不止,半晌,他愤恨难当地抬首向她喝问:“你懂什么?你怎会明⽩国破家亡的心情?你怎会知道苟且偷生的心痛?”

  “我是不懂啊。”爱染无辜地皱起眉心“我不懂明明就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为什么偏不肯放过自己,还要执着地往报仇的死胡同里钻。”

  “为什么你要偏袒帝国的人?为什么你就不能站在我的立场上为我想想、出手帮帮我?”她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听在他的耳里,皆只是为帝国开脫的说词。

  横竖都讲不通,她不噤抚额告饶。

  “我不是偏袒任何人,我只是不想卷⼊三道与中土的是非中而已。”她都说过她是冥士的人了不是吗?

  难以言喻的失望静盛在牧瑞迟的眼中,知道再怎么说她也是见死不救,他便不再多费口⾆,决然地转⾝踏上⻩沙。

  “等等…”爱染大感不妙地问:“你就这么走了?”不是吧?这个把她绑来这的人居然这么不讲道义?

  仿佛在报复她般,牧瑞迟像没听见她话似的,不回头地朝那扇不她的石门走去。

  “喂,我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家…”她急得差点跳脚“回来呀,好歹你也告诉我这是⻩泉国的什么地方!”

  …

  担心爱染在神子的地盘上会发生任何不测,急如锅上蚁的石中⽟,在最短的时间內进⼊南域,在路经南域的边城时,不顾守疆城卫的阻拦,带着携云与握雨直闯城外属于地蔵的领域。

  耗费了些许的时⽇后,当他踏上⻩泉国的土地时,或许是早已有人告知他会前来,也可能有人早等着他的大驾光临,原本他以为在听闻九原国之事后,将会磨刀霍霍准备替邻国报仇的⻩泉国,不但不会让他⼊境,更不可能会在见着他后摆了张的笑脸他⼊內,但在这⽇,他忽然有些明⽩,为什么世上会有人发明意外这两个字。

  就像现在,他脸上就清楚明⽩地写着意外这两字。

  “你说…你要找我报仇?”他掏掏耳,挤眉皱脸地重复对面仁兄打一照面就冲口对他说的话。

  一进⻩泉国,就被⻩泉国国王所派重兵给困在原地的石中⽟,在等待⻩泉国国王马秋堂拨空前来见他的这段时间內,他不但没一刀被人砍了脖子,也没遭到什么非人的对待…好吧,暗地里是有很多双眼神凌厉得像要吃了他的眼睛死瞪着他不放啦,不过天生乐天的他,觉得备受众人目光关爱的自己,目前的际遇还算是不错的了。

  只除了这个,一听说他来到此地,就提了把大刀十万火急地杀来他面前的牧瑞迟外。

  “你肯定你没找错仇人?”对方一径不开口,只是用那种眼不得把他给拆解吃下腹的目光看着他,觉得实在是很冤的石中⽟再问一回。

  对所有来自帝国的人都一视同仁的牧瑞迟,不顾一旁马秋堂派来的士兵的阻止,径自带着自己的人,亮出武器一步步近石中⽟。

  “喂,别以为装凶就可以敷衍我,你到底要不要回答我的问题?”没把那些人看在眼底的石中⽟,很执着地要得到他的答案。

  两手紧握着大刀刀柄的牧瑞迟,在下一刻飞快地冲上前,顺势狠狠将刀锋往石中⽟的颈间砍去,遭他惹⽑的石中⽟,在脑袋与脖子分家前,出手快如闪电地一手握住刀背,借力往旁一掷后,再毫不客气地一脚踹上牧瑞迟的脸。

  “害你家破人亡的又不是我,要找就找那只笨鸟去!”莫名其妙,这家伙要报仇也不会把仇人的脸认一认先吗?

  “是你们灭了九原国!”被踹退几步的牧瑞迟,不死心地从旁人手中夺过刀再次冲向他。

  “我都还没向你兴师问罪你还敢火气比我大?”嗓门远比他大上数倍的石中⽟,鬼吼鬼叫地亮出蛮拳一拳再揍上他的脸“把我的人给我还来!”

  “主子,别打了…”虽然知道石中⽟已经忍得够久了,但发现情况不妙的携云,连忙在他打得没完没了前提醒他。

  火气一上来,短时间就很难消得下去的石中⽟,哪管一旁的携云在说些什么,举起一拳再次朝牧瑞迟的鼻骨揍下,正落下另一拳好让牧瑞迟歪了嘴巴时,另一道来得更快的拳风扫过他的面门,他赶忙偏⾝闪过,但就在他往后一退时,原本在他手中被揍得七荤八素的牧瑞迟,已经被来者从容地拎至一旁。

  “你是石中⽟?”出手救人的马秋堂,在将牧瑞迟给手下后,边拍着⾐袖边问。

  自他不怒而威、⾼人一大截的气势中,石中⽟马上弄清来者是谁。

  “正是。”大抵也听过这位被地蔵神子称为“冥王”的马秋堂作风为何,于是他也不在乎在马秋堂的面前把名号亮出来。

  “在九原国遭灭后,你还敢踏上地蔵的土地?”马秋堂很佩服他的勇气。

  他理直气壮地叉反问:“灭了九原国的又不是我,有什么不敢?”

  “你没带别的人来?”在地蔵三国同仇敌忾的状况下,他还敢只带两只小猫大摇大摆地进⼊⻩泉国,该说是他太过自信呢,或者是他本就没半点脑袋?

  石中⽟无所谓地摆摆手“我不过是来找个人,没必要大张旗鼓。”他要是没听夜⾊的劝,真带了一票的人来这登门要人,相信这个特地跑来招呼他的冥王,绝对不会只是站在这同他聊聊而已。

  “冥王…”急着想请马秋堂代他一报国仇的牧瑞迟,来到马秋堂的⾝后低声催促。

  “劳你替我带个讯给你的同僚孔雀。”为人恩怨分明的马秋堂,对石中⽟并不感‮趣兴‬,只是在另一个人的⾝上,他就得公事公办。

  石中⽟搔搔发“说。”

  “九原国这仇,地蔵定会报。”

  “没问题。”知道自己已在别人地头上占了好处,石中⽟也大方地允诺,勉強算是对他的一种回报。

  “你就这么放过他?”牧瑞迟不置信地看着马秋堂,还以为他会杀了石中⽟向帝国‮威示‬,或是以石中⽟来要胁孔雀。

  马秋堂瞥他一眼,并不怎么欣赏他那套玩的手法,更不想在石中⽟不带兵只⾝前来,又无敌意的情况下,仗势欺人留给帝国话柄。

  “他是帝国的人!”牧瑞迟忿忿地跳起,快步走至石中⽟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尖,恨不得能够挑起他俩之间的火线。

  “喂,冤有头债有主,你老兄别一直弄错人行不行?”石中⽟气岔地瞪着这个老害他拳头直犯庠的男人“你家又不是我灭的,⼲嘛老要栽到我的头上要我认?”这家伙到底有什么⽑病呀。

  愤怒早已蒙蔽了他的理智“你与孔雀皆是四域将军,你也同罪!”

  “去你的同罪!”石中⽟火冒三丈地一拳将他给揍回马秋堂的脚边。“他是管西域的,我是管南域的,他爱在他的地头上⼲啥关我庇事?”

  “我同意。”马秋堂神态漠然地颔首。

  “但…”牧瑞迟还想说些什么好改变马秋堂的心意,不料却在下一刻,立即遭他⾜以冻死人的寒目一瞪。

  “你若还想在我⻩泉国栖⾝,就把嘴闭上。”

  站在一旁当作什么都没看到的石中⽟,在牧瑞迟气短地缩至后头不再出声后,摸摸鼻尖道出正事。

  “老兄,我家的小巫女在你手上是吧?”他才懒得管那个讲原则的马秋堂究竟在想些什么,现下他只想带人回家。

  马秋堂耸着肩“她走了。”

  怔愕当场的石中⽟⾆头差点打结。

  “走…走了?”就这么简单?在来此地前,他早已想象过千百种爱染可能会有的下场,事先也已做了最坏的打算,但他独独没有想过走了这两字。

  “我放了她。”在他投以充満不信的目光时,马秋堂淡淡地再附上一句。

  他的两眉几乎挤成一团“那她上哪去了?”

  “与我无关。”失了兴致的马秋堂懒得再理会他。

  “慢着。”石中⽟一定得先弄清楚“在放她离开这前,你是否曾对她严刑拷打?”这些三道的神子,会绑爱染来此就是为了谕鸟所带来的神谕,就不知这个神子为了得知神谕…

  “没必要。”出乎他意外的,马秋堂的表情似有些不屑。

  他谨慎地再问:“那可有她说些什么?”

  “不需要。”人格一再遭到质疑,马秋堂不悦地板起了剑眉。

  “那就好。”他朝⾝后的携云与握雨弹弹指“咱们走。”

  苞在他后头的握雨,莫名其妙地看着前一刻还好好在跟对方头子谈话的他,下一刻在转过⾝时即变了张脸,一副急着去投胎的模样。

  “主子,咱们⼲嘛走得这么快?”他还有别的事要办吗?

  石中⽟边走边瞪了瞪不识相的他。

  “闭嘴。”能侥幸全⾝而退就赶紧走为上策,不然待会那个姓马的要是变卦,人单势孤的他们就得在这糗大了。

  像是看透了石中⽟的心声般,马秋堂留人的声音果然在下一刻响起。

  “石中⽟。”

  他大叹倒霉地紧急踩停脚步,顿了半晌,才僵硬地回首看着那个从头到尾都摆着一张死人似的脸,啥子表情都不曾有过的⻩泉国地主。

  马秋堂‮威示‬地把话说在前头“下回,你若再敢踏上⻩泉国,我不会手下留情。”

  石中⽟敬谢不敏地抬⾼了下颔“这你放心,你家也没啥好逛的,下回就算你派人抬轿来请我,我也不会赏脸再逛一回!”

  不再多语的马秋堂,在得了他的答案后,振臂一挥,不理会犹有不甘的牧瑞迟,即转⾝率大批来众离开,而朝反方向离去的石中⽟,则在⾝后阵阵的马蹄声与人声渐行渐远后,放心地吁了口气。

  两脚踩在沙地里的他,抬起一手遮住刺目的⽇光,此刻⾼挂天际的烈⽇,将眼前遍地的⻩沙映照耀眼金⻩,风儿自云间探出温柔的手,一阵又一阵地轻抚着沙丘,带着细沙四处飞扬。

  能脫⾝离开⻩泉国,他是该感到庆幸的,可此时的他,心情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他的两眼徘徊在这一片茫茫惑人的漠地里,怎么也想不出,已经离开⻩泉国的爱染,能够靠一己之力上哪去。

  难道她回丰邑去了?

  不对,听她说,她在来中土前就跟她家的老头,因为要不要被丰邑当作礼品般献出的事闹翻了,依她倔強的子来看,她不太可能会拉下脸回丰邑。

  或者,她回中土去了?

  可那个只要出了城就会路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找得到路回家?

  站在原地发愁的石中⽟,想不出此刻爱染会在哪,也不知在这片沙漠真,该上哪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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