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谁﹖”夜阑人静的深夜里﹐正拥着羽⾐⼊睡的聂少商忽然觉得房內涌⼊一股冷空气﹐他坐起⾝﹐警觉地盯着尾的一条人影。
“羽⾐的朋友﹐莫然。”站在尾的莫然冷眼看着聂少商连忙将睡的羽⾐护在⾝后。
“莫然﹖你是小莫﹖”聂少商用毯子盖好羽⾐后﹐就着微弱的光线瞧见了莫然头顶上那绺⽩发﹐明显地松了口气。
“我和你不﹐少叫得这么亲热。”莫然不客气地拒绝他的攀亲搭故。
“你是怎么进来的﹖”他轻手轻脚地下﹐却依然护卫在羽⾐⾝旁。
莫然撇撇嘴角﹐朝他勾了勾手指﹐“我怎么进来的不重要﹐别吵醒羽⾐﹐我有话要对你说。”“这种时间找我有事﹖”聂少商看看手表﹐凌晨两点。这个小朋友有在夜半拜访陌生人的癖好吗﹖“废话﹐没事的话我会不觉睡大半夜地来找你聊天啊﹖”莫然不屑地拨了拨他的⽩发﹐这家伙以为他很喜在半夜串人家的门子啊﹖“我们到外面谈。”聂少商拿了件外⾐披在⾝上﹐穿好鞋便率先走出房门外。
可是莫然没有跟出来﹐呆站在边动也不动﹐只是一径地瞧着睡的羽⾐。
聂少商没见他出来﹐又走回房內﹐“小朋友﹐偷看别人的心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他双手环﹐忍不住出声打断莫然窥偷的举动。
“啊﹖”莫然怔怔地回神﹐语带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看她的心﹖”“羽⾐告诉过我你的特殊绝技。”聂少商笑道﹐伸手一捉﹐便将他拎出房外。
“这个笨女人就是不懂得守口。”第一次被人用这种方法请出来﹐莫然态度不善地甩开他的手。“请不要如此称呼她﹐谢谢。”聂少商口气依然谦躬温文﹐颇有耐心地对待他。
莫然留心着他类似笑面虎的表情﹐清了清喉咙后说出来意﹐“我来是想告诉你﹐这阵子你最好将羽⾐蔵好﹐外头风声很紧﹐听说洛贝塔的⾼手已经倾巢而出﹐他们的目标是羽⾐。”“洛贝塔要羽⾐的原因是什么﹖”聂少商没有怠慢客人﹐他点亮屋內的灯﹐泡了壶香馥的热茶﹐安坐在椅上。
“那老头恶事做尽了﹐怕死后会下地狱﹐要羽⾐的原因是想从她⾝上套出天堂的路线﹐免得死后跑错方向﹐他想先上天堂占位子。”莫然讥笑道﹐也不管什么礼仪﹐一庇股就坐下大口喝着聂少商泡好的茶。
“将羽⾐关了这么多年就为了这可笑的理由﹖”聂少商带笑地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
“那可是他人生的目的。”那老头怕死了阎罗王会在他死后找上他﹐因此在羽⾐⾝上做遍了各种研究﹐想查出上天堂的办法﹐花了大半辈子还不肯放弃﹐真是呆子一个。
“他派了多少人来找羽⾐﹖”看着热茶袅袅而上的轻烟﹐聂少商盘算着该如何加強居家的保全来维护羽⾐的全安。
“不少﹐据说洛贝塔还派了个⾼手中的⾼手来找她﹐我正在打探这位⾼手是何方神圣﹐在我还没料理好那位⾼手前﹐你得把你的女人给管好﹐别出任何差错。”莫然搁下杯子一脸正经地吩咐。除了他﹐研究所里还有所谓的⾼手﹖羽⾐抢走了通缉犯第一名的位置也就算了﹐现在又是哪一个人敢夺走第一⾼手的名号﹖他一定要查清楚把位置抢回来。
“我会尽量不让羽⾐到外头去﹐她在我这里会很全安的﹐你大可放心。”聂少商倾⾝再为他倒了一杯茶﹐好让他透露更多洛贝塔研究所的秘闻。
“这还不够﹐不要低估洛贝塔研究所的人﹐对我们来说﹐要捉走她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像嗡巓刚才我就可以无声无息地带走羽⾐﹐而你会在一觉到天亮后才发现她失踪了。”
莫然对他不具信心﹐而且很轻视他的保护能力。
“你有什么建议吗﹖”聂少商想到羽⾐曾说他是天才﹐于是合作地征询他宝贵的意见。
莫然眼珠子转了转﹐搔着下巴开口﹐“换个地方住﹐去乡下、去深山野岭都可以﹐最好是到那种没有人烟的地方﹐少一个人见到她就少一个危机。”“羽⾐这两天人不太舒服﹐等她好些了我就带她走﹐我还有其它地方可去。”聂少商斟酌着﹐这两天羽⾐的⾝体总是忽冷忽热的﹐又查不出有生病的迹象﹐他不敢贸然带她离开。
“很好﹐我必须告诉你﹐洛贝塔是个不择手段的老头﹐他可以牺牲所有的人也要得到羽⾐﹐羽⾐如果被他捉回去了﹐她不可能再有机会出来。”莫然悲观地对他示警。洛贝塔八成会为羽⾐打造个全新的牢房﹐然后再派一大堆守卫看守她。
聂少商的目光也严肃了起来﹐“我也是个不择手段的男人﹐除了老天外﹐轮不到任何人来和我抢羽⾐。”若是天意不可违﹐他仍可接受﹐但若是其它的人想争夺羽⾐﹐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好強悍哪﹗”莫然看见他眼底的决心不噤拍手叫好﹐而后又忧心忡忡地开口﹐“可是我还要给你一个忠告。”“请说。”“别让羽⾐接近教堂﹐最好是连看也不要让她看。”他以命令的语气说道。
“为什么﹖”“刚才我看她的心时﹐读到了一大堆七八糟的东西﹐一点也不像原本那单纯的她。”莫然摇着头回想﹐不安地着手臂。
“这与教堂有何⼲系﹖”聂少商不明⽩个中缘由。
“她的心会是教堂引起的。你说﹐你是不是曾带她出去见过教堂﹖”“你怎么知道﹖”太准了吧﹐这家伙又偷读他的心了﹖“她连作梦都在想着那间教堂﹐一进⼊她的心就像进了间教堂﹐有好多跟她一样长了翅膀的人在朝她招手﹐还有七彩的光围绕着她﹐要不是你出声叫嗡巓我差点就失在她的心里出不来。”羽⾐的心有着強大的引力﹐那种宁静祥和会使人想停留﹐他一进⼊后想脫⾝都来不及﹐还好这个男人把他拉出来。
“这代表什么意思﹖”聂少商的神经不觉紧绷了﹐许久不曾出现的不安感再度涌上。
“虽然很模糊﹐但我有种直觉﹐她就快想起过去的记忆了。”莫然搔了搔他的⽩发﹐不忍地说出很可能就快成真的事实。
聂少商不知自己闭气了多久﹐当他深深吐出一口气时﹐出乎意料的﹐竟是一副认命的表情。“那是迟早的事﹐总会有这么一天的。”“也许她会因此而离开我们。”莫然又进一步提醒道。以他不曾出错的直觉判断﹐这次的成真率应该也是百分之百。
“她不会离开我。”聂少商也知道他和羽⾐的感情建构在岌岌可危的基石上﹐但他还是选择相信她的话。
“我说过是直觉。我问你﹐她在见过教堂后有没有什么异样﹖”“异样﹖”聂少商挑着眉峰回想这几天以来羽⾐的行为。
“有是吧﹖”莫然边问边看他﹐两只眼珠子不安分地瞟向他的心房﹐想藉此更加了解是哪些异样。
“前天从外面回来后她的行为的确是变得有点怪…”聂少商犹在沉思﹐没察觉有人正利用自己的能力与他在想同一件事。
“怪﹖你指的是她和你上﹖”莫然笑笑地投给他一颗炸弹。
“小朋友﹐请得到我允许后再看我的心﹐不要再做这种类似小偷的行为可以吗﹖”
聂少商板着俊脸斥道﹐一而再、再而三地偷看﹐这个小朋友就不懂得收敛吗﹖“习惯嘛﹐你又没设防。”莫然无辜地抠着脸颊。
“你还未成年﹐不该看的请不要看。”他再不敢对这位小朋友掉以轻心了﹐被全看光了他还有隐私吗﹖“我又没全程收看。”现在他想看也看不到了﹐聂少商把心关得紧紧的﹐除了看到怒火还是怒火。
“把你的话题重心摆在羽⾐的⾝上﹐别扯远了。”“我的重心是在羽⾐的⾝上。你大概还不知道你自己对羽⾐而言有多重要﹐也有多令她困扰和痛苦吧﹖若不是为了羽⾐﹐我又何必跟你?滕h俊幣皇歉詹趴闖雋旡w虜晃酥男納耍暈芩喬槿间的闲事啊﹖“我会令她痛苦﹖”聂少商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她舍不得离开你﹐因此不愿意想起过去﹐可是愈是庒抑﹐也就愈令她痛苦。”既然看光了羽⾐的心﹐莫然觉得有必要说出好友不愿让人知道的苦楚。
聂少商掉过头息着﹐哑着嗓子艰辛地开口﹐“我从不想让她痛苦﹐如果她想起来会让她好过些的话﹐我情愿她想起一切。”“装伟大啊﹖她想起来就回天堂去了﹐换你痛苦﹐你以为她会好过吗﹖”莫然拍桌叫道。就这样让她走﹖他以为羽⾐舍不得的是什么﹖“不然能怎么办﹖我又不能抹去她的记忆﹐也无力去阻止什么﹐只能慢慢地等待结果﹐并尊重她的选择。”他闭上眼万念俱灰地说﹐再也想不出其它的方法﹐只能随命运摇摆。
莫然鄙视他的作法﹐坐在他面前看着他沮丧的表情﹐“真搞不懂你们这些成年人﹐变来变去又想让来让去﹐个个争着想委屈自己﹐没一个有智能的。”“你还小﹐以后当你遇上爱情时﹐你就会明⽩了。”聂少商收好自己的心情﹐有风度地抬起头微笑。
“爱情﹖那也得要有个具智商的女人出现才行。”他可不认为天底下有哪个女人能有他这种头脑。
“万物相生相克﹐总有一天会轮到你的。”不求渴爱情的他不也碰到了羽⾐﹖相信命运也会安排一个对象给这小子的。
“无聊﹐我走了﹐把羽⾐保护好﹐她被捉回去我就不饶你。”莫然听不下他的唠叨﹐撂下话后就打开落地窗往台走去。
聂少商紧跟在他的⾝后﹐“我知道﹐我会向她转达你的关心。”“谁要那个笨女人知道﹖”莫然⽩了他一眼﹐跃上台的栏杆后便纵⾝往下跳。
虽然早就见识过他的能耐﹐但聂少商还是不能苟同莫然这种特殊的离去法﹐他摇头摇关上门﹐熄了灯火后﹐又踱回房內。
“你去哪儿了﹖”他一回房就看到羽⾐坐在上着眼睛。
“窗子没关﹐我去把它关好﹐继续睡。”他脫下外⾐﹐躺回羽⾐的⾝边。
“少商﹐我作了个梦。”羽⾐失了睡意﹐翻⾝趴在他的⾝上。
“什么样的梦﹖”“很温暖、很亲切的梦﹐有好多美丽的羽⽑和光芒﹐可惜这个梦好短暂﹐不然我真的不想从梦中醒来。”羽⾐漾着笑回想﹐心还停留在梦境里头。
聂少商轻柔地拍着她的背﹐“你的梦中有我吗﹖”“我没见到你…”她歉然的俯⾝吻着他的。
“羽⾐﹐你…有事瞒着我吗﹖”聂少商有一下没一下的吻着她。
“我瞒着你什么﹖”羽⾐止住了吻﹐睁着⽔亮的大眼看他。
“你这两天有些怪。”“只是⾝体不舒服…”她说出了一半的实话﹐又窝回他的前。
沉默了很久﹐聂少商又问﹕“羽⾐﹐你希望我永远陪在你⾝边吗﹖”“当然希望。”
她将手递至他的掌心﹐与他相握。
“不要做勉強自己的事﹐我不要你痛苦。”聂少商握紧了她的手。听了小莫说的话后﹐他才知道羽⾐为了维系这份感情付出了什么﹐他再不要见到那样的她。
“我没有﹐我正极力在避免会勉強我的事发生。”羽⾐静静俯在他的前。离开他才是最勉強她的事。
“答应嗡巓如果你想起了回家的路﹐告诉我一声﹐想走的话我会让你走的﹐把我忘了﹐然后你就可以放心的离开。”捧起她的脸﹐他自己说出这番话﹐倘若他们两人注定要有一个人承担心碎﹐他不要那个人是她。
羽⾐脸⾊瞬间转⽩﹐惶惶然地起⾝并头摇﹐泪⽔一颗颗地跃出眼眶﹐“我不要…
我不要离开你﹐没有你我哪儿都不去。”“答应嗡巘”他坐起来拉着她的双臂﹐要她保证。
“我不要──”羽⾐挥开他的手.死命地环住他的颈﹐怎么也不肯离开他。
聂少商強力地以封住她的阻止她说话。她的眼泪划过他的脸﹐像把利刃﹐一你
?E男⺟盍选“我们不会分开﹐不会分开…”羽⾐呜咽地哭倒在他怀里﹐像怕会失去他般的紧紧抱住他不肯松手﹐不停地对他重复。
聂少商无语地望着天花板﹐觉得羽⾐留在他脸颊上的泪﹐彷佛是替代他蓄在眼眶未流出的泪⽔。他紧拥着她﹐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因为时间就快到了。
“羽⾐﹐停下来﹐你已经走了一个早上了。”“我没有办法﹐不走走我受不了。”
羽⾐踩着急躁的步伐﹐一遍遍在厅內来回踱步﹐一步比一步沉重﹐一步比一步更艰难。
“你是怎么了﹖一整个早上焦躁不安的﹐这两天你吃得少连⽔也很少喝﹐是病了吗﹖”
聂少商拦住她﹐手掌放在她的额际﹐一颗心被她的步伐踩得紊滤巓不知如何是好。
“我没病﹐不想吃东西﹐也吃不下。”狂烈的热气在她体內熊熊烧灼着﹐使她全⾝疼痛﹐她靠在他⾝上希望他为她解热﹐但只觉得更加烦躁﹐丝毫无法减轻她的痛苦﹐于是她又推开他。
“你的额头有点热﹐去睡个觉好吗﹖”聂少商柔声劝道﹐扶着她的想带她回房﹐但她却立着不动。
羽⾐抬起头定定地子他﹐眼神异样晶亮﹐像池潋潋的⽔泽﹐“少商﹐我想出去。”
“好吧﹐你可以在栏杆上玩特技。”他以为羽⾐是想到⾼处坐坐﹐于是一口应允下来。
“我不要爬栏杆﹐我要出去﹗”她的声音骤然变得⾼亢﹐两手紧紧捉着他的⾐袖。
“羽⾐﹐小莫曾经来找过嗡巓他说洛贝塔研究所的人已经倾全力在外头找你﹐听小莫说这次他们出派了⾼手﹐我不能冒险让你出去。”聂少商低下⾝子温言软语地对她说明﹐有过小莫的警告后﹐他不能冒任何风险。
“我只要去一个地方﹐带我去那个叫作教堂的地方好吗﹖”羽⾐不再烦躁﹐语调冷静、清清楚楚地说。
“教堂﹖你想起了什么﹖”聂少商脸⾊变得灰⽩﹐一股战栗袭向他的脑际。
“不知道﹐我的脑海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呼唤嗡巓不管我怎么掩住耳朵它都停不下来。
我的⾝体好难受、翅膀好痛﹐我想我去了那个地方后就不会这么痛苦了。”羽⾐两手环紧自已﹐蔵在背部的翅膀像被烧红的铁块般﹐深深烙在她的⾎⾁里﹐痛得她几乎失去所有知觉。
“忍着点﹐现在你出去的话很容易怈漏行踪﹐我先带你去山上的别墅住一阵子﹐那里很清幽少有人烟﹐等过阵子我再带你上教堂。”他拍抚着她的背脊试着减轻她的痛楚。
眼前的情势不容许羽⾐在外头露面﹐一个不小心被研究所的人找上了就完了。
“你不懂﹐我快无法忍耐了。帮帮嗡巓别让我听见那个声音﹐我不要想起来﹐我不走﹐我不要离开你。”羽⾐掩住双耳﹐想把那扰人的声音逐出脑海外。
聂少商的手冻结在她⾝后﹐他持稳着气息问她﹕“但如果你到教堂后﹐反而把所有的事都想起来了呢﹖”虽早就已经设想到这一点﹐但他仍是要问。
他的话令羽⾐惊悚﹐“那我不去了﹐不去…”她口中喃喃重复﹐却又痛弯了⾝跪伏在地上。
“羽⾐﹐你怎么了﹖”聂少商慌地跪在她⾝旁扶住她﹐看着⾖大的汗珠由她额际一颗颗滴落。
“好痛…”脸庞和着泪⽔与汗⽔﹐她咬紧了牙关回道。
“哪里痛﹖你别吓我。”他慌了手脚﹐除了搂住她、为她拭汗之外﹐他实在无能为力。
“回来﹐我不许你们出来…”羽⾐朝⾝后叫着﹐背后那双羽翅已经不听从的翻拍而出﹐张张阖阖地拍动着。
“你的翅膀﹖”聂少商瞪着她那比以前更加洁⽩的翅膀﹐觉得它们似乎有些改变﹐变得更加大硕和丰盈。
“帮我把它们庒回去﹐我不要用它们。”羽⾐催促着聂少商﹐自己強拉下一边的羽翅﹐硬要将它塞回⾝体里。
看着她额际的汗⽔和眉宇间的溃痛﹐他的眼神渐渐变冷﹐由不愿的心情换作不舍﹐他不要他的天使为他折翼﹐不要她強自忍痛低低哀鸣﹐他要的是她那花朵般的笑容。
“羽⾐﹐你听我说﹐不要忍耐了﹐这样你会更痛苦﹐我现在就带你去教堂。”他抬正她的头﹐决绝地说。
“我不要去﹐我不走﹗”羽⾐知道他在想什么﹐声声?s啊“你不会走﹐你忘了自己说过﹐即使你知道了回家的路﹐你也不会杂开我吗﹖我相信你﹐我们先去解除你的痛苦好吗﹖”聂少商好言谎骗﹐将自己的心灰掩蔵在眼睑后。
“不要﹐你也说过⾝不由己﹐如果我去了之后就回不来怎么办﹖”羽⾐不从﹐她失去神采的眼睛盛満绝望和悸怕。
聂少商执起她的手牢牢握着﹐“我会牢牢抓住你的手﹐守着你不让你离开﹐就像这样。”“你保证会握牢我不会放手﹖”羽⾐仍然不信﹐还是一脸的迟疑。
“我保证。”聂少商将她的手贴在心窝上﹐深深地将她搂抱﹐心痛地吻着她失⾊的。
羽⾐热烈地吻着他﹐而后悲切地嘱咐﹐“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放开我的手﹐绝对不可以﹐你知道吗﹖”“我不会放开你的﹐你先把翅膀收起来﹐我们去找教堂。”
他沉沉地点头﹐抱起她站稳。
羽⾐沮丧地垂下头﹐“我收不起来。”她本就控制不了那双不听使唤的翅膀。
“没关系﹐这样别人就不会看到了。”聂少商取来厚重的外袍绵密地将她的双翅盖住。
他带她走出家门口﹐发现车钥匙忘了带﹐便让羽⾐在门口等候﹐又折回屋內去取。
当他拿起钥匙转过⾝时﹐蓦然看见屋內那盆一直恣意盛开的昙花竟缓缓落下一片瓣花﹐瓣花落至地上后迅速枯萎﹐化为空气不留痕迹。
抵达公园后﹐聂少商搀扶着羽⾐走过广阔的草坪﹐穿过浓密的树林后﹐教堂耸立在眼前。
一群飞鸟从天而降﹐朝着羽⾐飞来﹐环绕在她⾝旁。
“那些鸽子又来找你了。”聂少商因飞鸽掀起的风而起了眼﹐试着想赶走碍路的飞鸟。
“走开﹐不要跟我说这些﹐我不想听。”羽⾐一手捂着耳朵对鸽群叫道﹐一手不停地挥舞﹐想驱离停在她⾝上的鸽子。
“你听得懂﹖”聂少商转过头看她﹐耳边除了鸽子咕噜咕噜的叫声外.他什么也没听见。“它们一直叫我回家。叫它们走﹐我不要回家。”羽⾐将脸埋在他的怀里。
“进去里面。”聂少商飞快地拉着她跑向教堂﹐拉开沉重的大门推她进去。
将鸽子隔绝在门外后﹐他看见鸽群犹不死心的在窗外敲打透明的玻璃﹐于是牵起羽⾐的手朝圣坛走去。“好象没人在的样子。”“少商﹐他们也是天使﹖”羽⾐愕然地指着圣坛上方排列在圣像旁的天使雕像。
“对…那是十二门徒。”聂少商看了一会儿﹐想起书上写的名称。
“他们变成石头了…”“不是﹐那只是雕像﹐他们没有变成石头。”聂少商牵着她的手再往前走。
“少商﹐我的耳朵不吵了﹐反而听到一种歌声﹐好美、好悉的歌声﹐你听见了吗﹖”
她走到一半便停住了脚步﹐扬起头问他。
“我没听见什么歌声。”聂少商皱着眉回道。
“好奇怪﹐翅膀也不痛了。”她轻轻挪动大⾐下的双翅﹐不再觉得有那种火烧般的感觉。
“舒服多了吗﹖”他拉紧她的外⾐﹐怕她的翅膀会暴露在外。
“嗯﹐很平静也很舒服﹐不再那么热燥疼痛了。”羽⾐面颊莹亮﹐一种释放的感觉平复了她⾝体上的痛苦。
聂少商抬起手触着她的额、她的面容﹐“那就好﹐你的脸⾊好多了﹐额头也不热了。”
“少商﹐他在对我说话。”羽⾐眼神转向了一尊⾼耸的雕像。
“他﹖他是谁﹖”聂少商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却没见着半个人影。
“天使长﹐百迦列。”她清楚地指着其中一尊天使说道﹐语气里没有半点犹疑。
“你认得他﹖他说什么﹖”她当初连一个天使也认不得﹐如今反常的举止令他不安极了。
“他很生气﹐他说我早就应该回去﹐而不应该逗留在人间这么久。”羽⾐看着雕像﹐默默地接受那无声的责备。
“他还说了什么﹖”聂少商困难地呑咽﹐又吐出另一个问题。
“他说…时间到了。”羽⾐收回眼神直直地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你…想起回家的路了﹖”他不自觉地握紧她的手﹐紧张地问。
“踏进这里不久后﹐我就把所有的事都想起来了﹐回家的路在那里。”羽⾐眼底没有惊慌﹐适然安详地指着上头光穿透的玻璃屋顶。
“羽⾐…”聂少商像个等待判刑的男人﹐提着心不能自主地等待她开口。
“可是我不走﹐我不回去天堂﹐我要留下来﹐我要留在你的⾝边﹐你答应过我不会放开我的﹐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延续到来生。”她真挚地看着他黑亮的眼瞳﹐如瓣花的绽放出一朵他爱恋的笑。
“对﹐我答应过你。”聂少商动地拥着她﹐觉得自己快死的心在她的笑容中又活了过来。
“我不做天使﹐我要留在人间做你永远的情人。”也许天堂有殷殷呼唤她回家的亲人﹐也许在那个乐园里她永远不会再有乐以外的情绪﹐可是留在他的⾝边她会拥有永生不变的情爱﹐那是无可取代的﹐而且是天堂上绝对没有的。
“好。”聂少商虔诚地将他的天使抱在怀中﹐満心喜悦。
羽⾐拉拉他的手﹐“走﹐我们去告诉他。”“告诉谁﹖”他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教堂。
“百迦列天使长﹐我要他将我除权﹐再不要当天使。”她笑得璀璨﹐心中再无霾。
“好﹐我们向他说清楚。”聂少商微笑地低下头吻她﹐拉着她的手一同爬上⾼耸的石雕基座。
“你们…你们在做什么﹖快下来﹗”一个老迈的声音由他们的下方传来。
“他是谁﹖”羽⾐侧转过头问。
“可能是这间教堂的神⽗﹐我去和他说说。”聂少商打量了喊话人的穿著后回道﹐想放开她的手下去对他说明。
“不要﹐千万不要放开你的手。”羽⾐慌张地看看百迦列的脸孔﹐又紧位着聂少商的手不放。
“快下来﹐你们听到了没有﹖”神⽗气坏地在下头嚷着。
“我只是下去一会儿﹐你别担心。”聂少商缓缓松开她的手﹐笑着安慰道。
“少商不要…”羽⾐无助地看着他们紧连的手慢慢分开。
“我很快就回来。”聂少商跳下雕像的基座﹐转⾝走向神⽗。“神⽗﹐我们只是想看看那尊雕像…神⽗﹖神⽗﹐你还好吗﹖”他看见神⽗的面孔由气愤快速转变成惊骇﹐不由得问道。
“她…她有翅膀…”神⽗颤抖地指着站在雕像旁的羽⾐﹐吓得跌坐在地﹐继而爬着逃出教堂外。
聂少商打过头﹐赫然发现羽⾐早已脫去外套﹐一双翅膀在她⾝后有力地拍振着。
“羽⾐﹖你怎么把翅膀──”“我说过不能松手的。”羽⾐的泪落了下来﹐翅膀不断地拍飞﹐使她的两脚离了地。
“羽⾐﹐你回来﹐快回来”聂少商仓皇地朝她奔去﹐心底既惊且怕。
“我没有辨法…”她凄凉地喊道﹐⾝后的双翅早不听使唤﹐一心要朝上飞。
“找到你了。”一抹人影在羽⾐缓缓上升时突然飞掠而至﹐強将她制在空中。“曼婷﹖”羽⾐眨掉泪⽔看清了阻止她的好友。
“跟我回去。”曲曼婷张着充満⾎丝的眼﹐语调颤抖地说。
“曼婷﹐你怎么了﹖”羽⾐看着她可怕的表情﹐心底有些慌。
曲曼婷一手握住她的际﹐一手捉紧了她的双手。“跟我走﹐回去洛贝塔那里。”
“不行﹐我不能去﹐放开我。”羽⾐挣扎不开﹐含泪对聂少商求救﹐“少商…”“放开她﹗”聂少商在下头嘶声大喊﹐一边忙着爬上雕像的基座。
“对不起﹐我是被的﹐请你原谅我。”曲曼婷松开了一只手﹐往她的后颈敲了一记﹐然后带着昏的她消失在教堂的⾼处。
“羽⾐──”聂少商痛苦嘶叫﹐阵阵回音响彻了空的教堂。
一片洁⽩的羽⽑自空中缓缓飘下﹐他淌着泪伸手接住。当羽⽑触及他的掌心﹐马上就像他屋里那片昙花瓣花一般﹐迅速化为空气﹐灰飞烟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