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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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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口清早,澄亮的光洒満叶宅的用餐室。古⾊古香的装潢说明了这栋明山巨宅拥有悠久的历史,却也呈现出年久失修的陈旧感。

  陆双丝杵在厨房,环顾着淡淡薄薄的灰尘,暗想着应该找个机会来上一场大扫除。

  一年前,她和叶宅的男主人新婚的第一天,两人便在⾼速公路上发生车祸。她薄命的丈夫如此这般地呜呼了,留下两个继女和一栋摇摇坠的家传祖宅,除此之外就再也别无其他长物。

  “唉…”她翻动平底锅的炒蛋,轻轻吐出一口伤怀。

  同样的意外若发生在其他新嫁娘⾝上,早被夫家视为克夫、赶出家门了。但是她的继女维箴和萌萌非但不信,反而真心真意接纳她为一家人。于是乎,三个女人组成现在的叶家娘子军…一个是新任继⺟,一个是男主人的上一任子陪嫁过来的大女儿⾼维箴,一个则是流有正牌本家⾎统的小女儿叶萌萌。

  三个臭⽪匠紧密相依,共同解决叶家的财务窘境。虽然她一天到晚同情心‮滥泛‬,把原本就所剩无几的存款捐得剩下几万元,可是萌萌她们也没有出言责怪…唉!

  她这个继⺟实在太失责了。冲着继女们的这番体贴,她非得让叶家的门户重新振兴不可。

  幸运的是,透过叶家老律师的介绍,闻名‮湾台‬商圈的谘询顾问纪汉扬决意助她们一臂之力,⽟成她经营餐饮事业的心愿。为了增加自己的临场经验,双丝先从左邻右舍的生意开始做起,过去一个多月以来也陆陆续续接过几桩餐盒的生意。可是,眼见这一路磨练下来,她的烹饪技术非但没什么长进,徒然让家两个现成的试吃员对用餐时间深恶痛绝,可悲啊…多亏了“国⽗遗教”训示同胞们必须具有奋勇向上的精神,像她这种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当然不能辜负一代伟人的期望。于焉,她偷偷找上“美味便当公司”实地下厨刀演练,相倍有朝一⽇必定能学成出师,在女儿面前大大的扬眉吐气。

  哈哈哈!前途实在太美好了!双丝快乐地叹了一口气,转眼间又恢复乐观开朗的好情。

  “你的炒蛋快孵成烤小鸟了。”萌萌淡然的警告冷不防在她背后响起。

  “萌萌!”她吓了一跳,惊魂甫定地拍拍口。“你怎么走起路来一点声音也没有?”

  “我的脚又不会唱歌,⼲嘛走路还得搭配音效?”萌萌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地坐在餐桌前。

  “萌萌,告诉你,我接到一个大CASE哦!”她踩着‮奋兴‬的舞步,绕回继女的跟前献上早餐,棉质的裙摆在膝头旋成一圈⽩云。

  “又是哪个蠢男人上勾了?”萌萌依然懒洋洋的,随手倒了一杯牛你。

  “你怎么道样说?”她娇嗔。“真坏!”

  “没办法,只有男人才会被你的美⾊哄骗上手。”有太多前例可循了。

  “我这次是凭真本事接到生意的!”⾝为三十一岁的成女人,怎么可以被一个十九岁的小表看扁呢?

  “哦?”萌萌从玻璃杯缘横睨她。“让我猜猜看,你一定又用那招‘落难美女等待援救’的把戏,对不对?”

  “我…”双丝不甘心地瞪大圆眼。“我只是‘正巧’和未来的客户关在同一部电梯。”

  “然后你开始向人家叙述你目前窘迫的财务状况?”继女进一步推敲。

  “哪有?我只不过是向他分析‮湾台‬的餐饮业有多么不景气!”她愤慨地陈词。

  “而且那两扇浓浓的睫⽑、美美的眼睛跟着眨呀眨的。”

  “哪有不准人家眨眼睛的?”她忍不住‮议抗‬。“眼睛睁久了也会酸的。”

  “讲着说着,亮汪汪的眼睛就开始凝聚⽔蒸气。”萌萌皱着眉呑下炒蛋的碎蛋壳。

  “这叫‘真情流露’。”

  “结果人家就说啦!‘真是凑巧,我最近正好打算天天带便当’,对不对?”

  推演结束。

  大部分都对!

  “不跟你说了。”双丝气闷地坐回餐桌前,舀起一大匙继女盘子的炒蛋塞进嘴。

  本来还打算今天就把她在“美味便当公司”实习的事情告知继女,可她现在改变心意了。就让女继续以为她仅是私底下接了一个小CASE,而非替“美味便当”接到百来份的盒餐生意吧!既然萌萌对她欠缺信心,她决定继续在暗中磨练自己,等到功成名就的那一天,大大让两个继女刮目相看,一扫她“无能继⺟”的前聇。

  嘿嘿!她越想越得意,快乐得不得了…

  “早安。”泣还诉的低音从走廊飘进来。

  “早安,维箴,快来吃早点。”双丝漾起光般的笑靥,接一脸悲惨的大女儿。

  “⼲嘛?你的梦中情人昨天挂了?”萌萌嘲弄姊姊的低调灰暗。

  “不。”维箴悲凉地坐进妹妹⾝边。“今天是月底了。”

  “对呀!外头天空地阔,气温很宜人。”双丝的热力和长女的悲惨恰恰成反比。

  萌萌长期处在这两种极端的格之间,早已习以为常。惟有维持淡然自若,才能在叶家存活下来。

  “‮家国‬图书馆每月最后一⽇休馆。”维箴哀伤地陈述自己的无奈。“如果‮家国‬图书馆不对外开放,我就不能⼊馆查询资料;如果我不能查询资料,就无法进行硕士论文;如果我无法如期完成硕士论文,就拿不到硕士学位;如果我拿不到硕士学位,过去两年的研究所就算⽩念了。你们想想看,我蹉跎了两年的时光,结果却一事无成,那我的未来还有什么希望呢?天呀…”

  她的脸埋⼊手中,不胜歉吁。

  “你明天再去查资料不就好了?”双丝不解地搔搔脸颊。情况有道么严重吗?

  明天又不是不适宜上图书馆找资料。

  “明天?”维箴霍地抬起头。“明天和今天是两回事,每一个今天都是无可替代的。”

  “话不能这么说。”慈祥的继⺟开始开导女儿。“郝思嘉说过:‘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崭新即代表着无穷无尽的希望,所以每个人都应该对未来抱持着希望…”

  “闭嘴,你们两个!”叶宅的大当家终于失去耐。萌萌的食指点向继⺟鼻头“你!去准备一个便当。纪大顾问今天加班,他的午餐给你负责打点。”指尖转而对准继姊“还有你!不要废话,回房K你的书,‮家国‬图书馆不会长脚跑掉,明天你再上图书馆哀号给管理员听。”工作分配完毕。“就这样了!成工作队形,解散!”

  “散!”继⺟大人欣地跳起来,雪⽩的⾝影飘进厨房。

  又找到事情做了,真好!扁是搭配便当的菜⾊,以及如何把青菜炒成绿⾊而非烂⻩⾊,她就能研究一个上午。

  啦啦啦,啦啦啦,忙碌的人生最快乐…

  “你已经找好伙食承包公司?”⻩云陇凝视着坐在他办公室沙发上的总负责人,着实吃了不小的一惊。

  本来嘛!由总公司老板指定餐食的负责单位也不算什么,他只是很意外彭槐安会为了这一桩区区小事而费心。再怎么说,寻找包伙公司都算不上是需要上达天听的终极任务。

  “没错。假如我料得不错,‘美味便当公司’的负责人应该在几分钟內就会踏进这间办公室,私你讨论签约的细节。”彭槐安摆了摆手。

  “‘美味便当公司’?”听起来就像寻常的自助餐店。⻩云陇当下有点迟疑“这间公司拥有承办大型会议餐点的经验吗?”

  就彭槐安所知,没有。但是他不打算向属下解释。

  “你只要把三天的午餐承包给他们做就好,至于闭幕酒会,照样给福华打点。”

  他有些不耐烦了。

  别说是⻩云陇,即使他自己事后静下来考量,也越想越不妥。真不晓得星期五他发了什么癫,会把餐食的案子给一个莫名其妙共患难过的女人。他连“美味便当公司”的规模、地点、乃至负责人是谁都没听过,仓促成章向来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星期五那天他到底是哪神经打结?

  若是⻩云陇对于便当的承包商有异议,那就太美妙了。他乐于将包袱扔给底下的人接手。

  ⻩云陇突然不吭声,冲着他回避的峻脸‮勾直‬勾地瞧。

  “做什么?”彭槐安哼出一声鼻音。其实已经被人觑睨得浑⾝不对劲。

  ‮湾台‬分公司,也只有这个四十来岁的经理稍稍让他放在眼。

  “彭先生,你…在什么样的因缘巧合下,选定‘美味便当公司’做为餐盒的代理商?”⻩云陇决定撇开上司与下属的界限,摊开来问个明⽩。

  “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他含含糊糊地回应,大打糊仗。

  “哦?”⻩云陇只用一个虚字就表达出満心的不信。

  这简直太有问题了!如果对方没什么特殊的本事或管道,如何能亲自接触到“蓬”的总负责人,进而说服一向难的彭槐安惠赐工作机会?

  “反正这些不相关的事情就⿇烦你发落了。”他欠了欠⾝,准备在访客上门之前走⼊。“我先去会场瞧瞧…”

  “彭先生,⻩经理,有两位伙食公司的负责人来访。”秘书完美而专业的嗓音透过对讲机通报进来。

  他晚了一步。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像畏罪潜逃,彭槐安只好继续端坐在沙发上。

  “⿇烦请他们进来。”⻩云陇对秘书发出指示,若有所思的眼光在上司脸上梭巡。“我非常好奇是什么样的公司能蠃得你的青眼相看,希望待会儿的谈话结果令人満意。”

  办公室门缓缓推开。

  率先走进来的男士外表敦厚,五十岁出头,看起来百分之百符合街上自助餐店老板的形象。

  彭槐安一见着他就开始后悔了。倒不是他对这种形象淳朴的老实人有意见,只是,他敢保证⻩云陇的脑袋此刻铁定浮现跟他一模一样的想法…“美味便当公司”的老实先生铁定没有承包大型会议餐盒的经验。

  他伸手直的鼻梁,无法理直气壮地视⻩经理。

  上帝,他究竟做了什么?

  “两位先生好。”便当公司老板咧着⾼⾼的嘴角朝两位重量级人物鞠躬哈

  “啊我姓张啦!啊你们叫我张万财就可以了,啊大家不要客气啦!”

  “请坐。”⻩云陇回浮到嘴边的苦笑。

  一道⽔灵灵的鹅⻩倩影紧随在张万财⾝后,闪⼊两位男士的视野。

  “彭先生,您好,又见面了。”清甜的娇音在空气中扬起音符。“您的脚伤好多了吧?”

  两个男人眼睛一亮,定焦于美人儿⾝上。

  鹅⻩的连⾝裙装勾勒出陆双丝的绝美曲线,宽松的裙摆在她小腿际舞动,让她看起来如同踩踏云絮而来的凌波仙子。雪⽩的⽟肤毫无瑕疵,更衬托出温颜笑的红。如此这般的王人儿彷如从画宜接走出来,或者是哪家名门的深闺仕女初涉红尘,哪像个便当公司的厨娘或小厮?

  以往人们总把贵客光临形容为“蓬荜生辉”直到亲眼目睹了这位美女的莅临,他们才真正体会到“蓬荜生辉”的意境。

  “现在我懂了。”⻩云陇狡猾地瞄向上司。

  彭槐安狠狠地回瞪他一眼。

  “懂什么?”双丝眨着灵动的秋眸,浅浅盈笑。

  “没事,坐。”彭槐安当机立断,打住一切与陆双丝相关的联想。

  他是男人。好⾊而慕少艾是普天下男人的共通点,没理由要求他例外,不是吗?

  “噢,我不坐了。”她歉然地盈了盈柳。“我顺道陪张先生过来和两位详谈,现下还要赶到另一处去呢!你们三位男士不用顾虑我,尽管慢慢谈,我先走一步。”

  “⻩经理,你和张先生慢慢谈吧,我想到会场瞧一瞧。”接下来没他的事,他无意留下来续听⻩云陇的调侃。

  “两位慢走。”⻩云陇起⾝恭送两位贵人起驾。难得他心情好到对上司没大没小,一路勾肩搭背地送彭槐安来到电梯间。“两位放心,本栋大楼的电梯已经修缮完毕,不会再发生当机事件。”

  “真好。”双丝继续甜甜地笑。这两个男人为什么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叮咚一响,镜面钢板门滑开,彭槐安咕咕哝哝地拉着双丝的手臂跨进去,动作稍微耝鲁了些。

  “啊…”她整个人撞进他体侧。

  电梯门合掩之际,⻩云陇不死心的调弄声飞进斗室…

  “老板,恭喜你找到你的‘第一种’。”

  “右前方那道铁门弯进去就是我家。”双丝热心地指出自宅的地理位置。

  盎豪车的方向盘一打,驶进坑坑洞洞的‮人私‬车道。

  “不好意思,还⿇烦你送我回来拿东西。”她柔声吐露着歉意。

  彭槐安叹了口气,上路以来的第一千零一次回答她:“不客气,反正顺路。”

  然而他们俩都知道,世贸的‮际国‬会议中心与明山百分之百背道而驰。

  原本他盘想得相当简单,既然自己要出门,而陆双丝的目的地又位于信义路上,顺道载她一程并不为过。孰料上路不久她便想起有几份重要的资料忘在家,既然人都已经坐上他的车了,总不能中途放她下车,自己拍拍庇股赶路吧!只好送佛送上明山。

  平心而纶,与美人同车的感觉并不坏,令他厌烦的是她的多礼。平均每隔一公里陆双丝就要表达一次谢意,外加一瞥歉然的眼波。

  既然⾝为美女,她就应培养一定程度的自知之明。旁杂女没事四处瞥或许欠缺杀伤力,然而她那双眼睛,那双⽔灵灵、会说话的秋眸,即使不含魅惑之意地睨视,也很容易令男人受到触动。难道她不晓得,在行进的车阵中‮引勾‬驾驶人属于危险行为?

  待富豪车停妥,双丝匆匆下车,掏出钥匙开门,仓促中依然展现玲珑的美感。

  “请进。”她快步蹬上楼梯,生怕担误了司机先生的时间。“我回房拿份文件,马上下来。”

  彭槐安迳自立在客厅內,等候女主人返回楼下。

  瞧这间大宅子的状况,不难想像它全盛时期的华丽堂皇,然而屋角斑驳的壁纸,以及几格裂了纹路的地板磁砖告诉访客,老宅的千种风华已然随着家势没落而逝。

  可以想见陆双丝的夫家曾经拥有辉煌的背景。她的亡夫⾝为家道中落的世族,在挑选终⾝伴侣的眼光上依然具有一定⽔准,这个事实多多少少也解释了她因何流露出⾼雅的气质,却沦落在一间简陋的餐食公司当厨娘。

  “哎呀!”碰碰撞撞的异响从二楼传下来。

  莫非有宵小埋伏在宅子?彭槐安蹙着浓眉,马上跨步往二楼的阶梯。

  “怎么回事?”他停在敞开的房门口,沉声问道。

  沉甸甸的旧杂志摊落在卧房正‮央中‬,起码有一、二十本,而且本本是菊八开的大型印刷物,总重量怕不有十几公斤。

  “没事,没事,我撞倒了一堆书。”双丝手忙脚地收拾着局,回头漾出怯怯的倩笑。“这些旧杂志早该搬到地下室收放,可是它的重量太沉了,我和女儿都搬不动,所以只好任由它堆着…”

  她每叠一本旧杂志回上方,杂志就不屈不挠地再滑下来。

  他马上浮现恻隐之心。确实!她们一家‮儿孤‬寡⺟缺少男人的打点、帮助,必定常常遭遇到此类难题。

  “带路!我帮你搬下楼去。”彭槐安二话不说,弯⾝抱起整堆的旧期刊。

  “可是,你的脚…”她的表情好“为难。”

  “不碍事。”彭槐安简洁有力地回答。

  陆双丝需要一个男人的程度,远超过她自己所想像的。

  “那就多谢了。”双丝盈盈地补了一礼。真好,找到人帮她移走这堆大包袱了。

  来到地下室的楼梯口,她伸手去扳墙上的电灯开关。

  “[口⽩][口⽩]”响了几下,四周仍然乌漆抹黑的。

  双丝猛地想起,电灯线路昨天晚上又烧坏了。家财务窘困,在叫⽔电工人过来检查之前,她必须先想想其他用不着花钱的办法。

  “糟糕!”沮丧的线条画上她柔细的前额。“灯泡接不亮哩!一定是总开关又跳电了。”

  “我帮你检查看看。”彭槐安无奈地摇‮头摇‬。怎么到头来他特地上门充任⽔电工?

  “那就拜托你了。”她再补上一朵清灵无比的倩笑“真是不好意思,担误你这么多时间。”

  “没关系。”彭槐安只想尽速打点好一切事宜,离开这间房子。

  她是个寡妇!他提醒自己。带着两罐拖油瓶的寡妇!无论他‮滥泛‬的男荷尔蒙如何威胁利,决计不能弃甲投降。

  彭氏家族的成员不必要和鳏寡孤独扯上关系。两人的背景差太多了!

  他正要踏下楼梯,右脚踝突然传来沉重的累赘感,一颗手球大小的⽑线团勾黏着他的脚。

  “这是什么?”彭槐安提⾼⾜踝晃一晃,⽑线团仍然固执地黏在上头不肯飞掉。

  “不好意思,它是我女儿的宝贝狗。”双丝连忙发出娇叱。“苏格拉底!坏狗狗,快放开。”

  狈?这坨⻩⽩两⾊的⽑线球长得一点也不像活生生的动物。它是从哪冒出来的?他完全没听见狗狗扑上来之前的吠叫。

  “它在⼲什么?”彭槐安困惑地抬⾼脚,终于从⽑线团中找到两颗钮扣般的黑眼。

  “攻击你吧…我想。”女主人也不太肯定。

  苏格拉底的牙齿紧咬着他的子不放,似乎充満敌意,可是他同时又快乐地拍动肥尾巴,两者合并的行为让人摸不着它究竟在做什么。

  “你介不介意把障碍物从我的脚上移开?”他耐心地等候。

  “当然,当然。”双丝忙不迭抱起小狈狗,又深深鞠了一记躬⾝礼。“真是抱歉,不好意思。”

  假若她继续说出“不好意思”、“真抱歉”、“对不起”之类的话,他可不保证自己还能维持充⾜的耐

  “苏格拉底?”他涩涩地评论“这个名字真有创意。”

  “这是我大女儿取的。”骄傲的⺟爱乍然绽放在她的丽容上。

  ‮湾台‬的幼教⽔平显然比他想像中更⾼,居然连一个小孩子也懂得“苏格拉底”的名讳。

  “总开关在这个角落。”双丝领着贵客移师到地下室。“我们的房子年久失修,所以电路常常出现问题,找人来修也修不好。”

  “房子虽然老了一点,不过府上的居家环境倒是维持得相当整洁。”他就着手电筒的光线检查电路盒。

  其实这个疑问的原句是:你‮立独‬抚养两个女儿,同时⾝兼厨师的工作,照理说家应该糟糟的,小孩子的玩具、童书到处丢放,怎么还菗得出时间整理?

  “我天生爱⼲净,而且两个女儿平常也会帮忙收拾。”上一次的大扫除,家甚且扫出一只大蜘蛛,她和维箴只差没吓得口吐⽩沫,多亏了萌萌拿起室內拖鞋,[口⽩]吱一声打扁它。双丝忍不住喟出一声有感而发的叹息“我的女儿都很懂事,真难为了她们。”

  他可以了解,单亲家庭的小孩向来比同龄的孩童早。不知怎地,陆双丝结过婚、拥有两个小孩的事实让他心情有点郁卒。

  “有一条线路断掉了,所以地下室的电源没有办法接通。”他拨下电线的动作稍嫌用力了一些。

  “盒子角落存有几条备用的铜线。”双丝盈出腼腆的浅笑。“对不起,不好意思,⿇烦你帮忙换一下。”

  彭槐安霍地转⾝。

  她的笑容霎时凝在际。怎么回事?他⼲嘛目露凶光地瞪着她?她说错了什么?

  “不准!”严峻的大特写凑在她眼前几公分处。“我再強调一次,不准再说‘请’、‘谢谢’、‘对不起’!”

  他的脸离她好近、好近…双丝轻轻菗了口气,随即敏锐地感觉到两人在短促的空间內换着呼息。

  他的⾝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清新的薄荷香。她一直以为块头大的男人体息会很浓重,没想到彭槐安的味道相当舒慡好闻…

  “这样说…比较有礼貌。”两片红霞漾上秀颊,她怯涩地退开一步。

  一道闪光晃过他锐利的视线,隐隐传达出‮略侵‬的意味,随即被他的意志力庒制下去。

  懊死!彭槐安,你这趟来‮湾台‬,不是为了沾惹一个落难俏寡妇!回去工作,赶紧把这条烂电线换装上去,然后你就可以拍拍庇股走路,彻底远离她诡异的惑力。

  “太有礼貌的女人不够可爱。”他猛然转过⾝,口气近乎耝鲁。

  彭愧安精光四的视线一转移,她才能顺畅地呼昅。被他盯住的感觉很恐怖,好像四肢被人钉在墙上似的。

  “汪!”苏格拉底‮议抗‬女主人抱得太紧了。

  “对不起…”她轻声咕哝,一时之间也分不清这句道歉是说给人听,或是说给狗听。

  短暂的几分钟內,地下室就这样浸在沉默尴尬的气氛中。

  “对不…我是说,我可不可以请问你一个问题?”她迟疑了一下,终于开口。

  “说!”彭槐安的声音闷闷的,仍然头也不回。

  “刚才我们离开贵公司时,⻩经理恭喜你找到你的‘第一种’。”她试探地询问:“请问,‘第一种’是什么意思?”

  她已经好奇了许久,而且总觉得⻩云陇的话中之意多少影到她。

  一开始,彭槐安并不回声。‮险保‬丝装妥以后,他扳下电路总开关,电流接通的嗡嗡声祝贺他大功告成。

  放下螺丝起子,关上电路盒盖,彭槐安转过⾝。两人再度相对。

  现刻,流露在他瞳中的神采,属于纯男的打量。

  “你。”彭槐安稳稳地开口,淡然的表情镇静无波。“他说的是你。”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顾虑是多余的。就算陆双丝是个卑微的厨娘又如何?就算她是个寡妇又如何?他一不打算娶她进门,二不打算宣传在台期间的韵事,他当然可以惑她、‮引勾‬她,何必苦苦抗拒陆双丝对他的昅引力?

  将来他打算回到‮港香‬或加拿大的据点时,假若两个人往的感觉还不坏,他并不介意将她们⺟女安置在‮湾台‬,照顾她们的生活。反正他负担得起,不是吗?

  陆双丝是个成的女人,曾经结过婚、生过小孩,对于男女之事必定不陌生。

  如今她的丈夫已殁,不可能没有需要,刚好又出现了一个男人愿意照顾她和那两个拖油瓶,她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当然,女人乍然听到“受人照顾”的建议时,一定会下意识拒绝,但那只是贞的八股思想作祟,最终依然必须向现实低头。

  她的美⾊让他心动,他的财富让她无后顾之忧,两人各取所需,完全符合经济效益。没错,就是这样!

  他放弃再和自己的望挣扎!目前他只要想法子说服她接受他的论点。

  双丝突然觉得呼昅又开始不顺畅。决定了!她放弃再追问下去。

  “既然电路修好了,我们赶紧上路吧!”她笑得很开朗…事实上,太“开朗”了!

  匆忙的倩影刮上楼梯,逃向一楼的明亮世界。

  彭槐安终于明了,有时她的灿烂笑靥是一种保护⾊,用来掩饰突发的仓皇不安。

  猎人在厨房追赶上猎物。

  強大的拉力将她扯回他的怀,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躯娇‬已经被囚锁在男人与冰门之间。

  “为什么逃跑?”他的眼光利如枭鹰,牢牢地盯得她无所遁形。“你怕我?”

  “不…”双丝虚弱地靠在冰箱门上,苏格拉底如同盾牌一般,被她掐抱在前。

  老天,她该不会引狼⼊室了吧?可是,这招利用男人帮她跑腿的把戏从来没有失灵过呀!

  “⻩经理很聪明,他知道我喜的女人就是你这一型,也感觉得出我有点受你昅引,他甚至比我更早料见,我终究会无法抗拒。”他弓着⾝子,双几乎贴上她的红瓣,轻轻的、柔柔的气息吹拂着她的鼻端。“我仔细想过,既然某些后果是不可避免的,那我们⼲脆直接面对它吧!”

  这…这是什么意思?彭槐安在向她表⽩吗?老天!他们仅见过两次面,认识甚至不到一个星期。

  “你不觉得…太…太…太快了?”双丝无助地凝睨他的深眸。

  “确实有点快。不过管它的!谁在乎?我不喜浪费时间在那些凤求凰的把戏上。”梦魅般的呢喃回成‮引勾‬。

  “这个…不大好吧?”她勉強扯出笑容。“我还有两个女儿必须考虑…”

  “放心。”他的手掌顺势滑下她凹凸有致的肢。“让我来照料你们的生活。”

  是吗?她的脑袋清醒又精明的那个角落开始运作。这句话可是他自己心甘情愿说出来的,那么…她也只好善加利用。

  “我答应你,我会仔细考虑你的提议。”双丝甜甜地笑。

  她这么上道反而让彭槐安有些意外。

  “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太久。”他绽出‮逗挑‬的、刚的笑容,暗黑的头颅庒低,封向那两片魅惑他许久的芳泽。

  “你何必这么猴急?”糟糕!这下子虽然偷着了,她也倒蚀了一把米。

  “汪。”苏格拉底决定凑上一脚。

  索吻的动作顿了顿。彭槐安抬起右手,平静的提⾼小狈狗,直到一人一⽝四只眼睛平视。

  他的食指和中指呑没在苏格拉底的嘴巴。

  “这只笨狗到底以为它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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