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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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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一分豪情,驰骋天地,难见穹苍悠悠。

  舍一分柔情,游戏人间,尽见尘世沧沧。

  红尘浪、岁月流;月无语、话难休。

  迢迢江湖,伴一⾝豪情何在?

  烟雨山河,倾一⾝柔情付谁?

  莫道悲离合人间⽩头。

  何不天地遨游,醉饮红尘千杯酒。

  “少初,在那喝酒很有趣吗?”

  一名美绝伦得少女坐在小亭內,捧着双颊,看着前方湖上一株横生至湖面上的枝⼲,周围绿叶茂发的像个小平台,一⾝素雅⾐裳的少年抱着琵琶悠叠双脚的倒卧其上,随着午后清风,弹着琵琶朗昑自娱。

  “喝酒求畅快。”清雅的俊俏面容难得泛着少见的酡红,从一旁拿起卡在枝桠间的酒壶,张仰首就饮。“小湖、美酒、乐声、乐,无一不令我畅快。”

  拭过边酒渍,她叠双脚的⾝躯摇晃枝⼲,好像悠然已极,却瞧得亭內的少女蹙起双眉。

  一派洒然不羁的少年实则是个女孩,向来以少年姿态为所为惯了的她,早已不将别之分的礼教放⼊心中,一迳她的率逍遥。

  “你不会是醉了吧!”饶是她酒量再好,今天她也喝够多了,还真当自己千杯不醉呀!

  “我要是醉了,早跌⼊湖中了。”

  “喔。”颜珊珊捧着双颊,眨了眨灵亮的美目,没说出的是:你要没醉也不会往那坐呀!

  “潼兄可别忘了承诺,任我喝尽潼家庄美酒。”

  “你要真有海量,我也不会小气。”坐在颜珊珊对面的潼家二少爷潼守笑着道。

  仪表斯文俊秀,言行稳敛的潼守向来酒饮三分醉,此刻看着悬在树⼲晃湖心的人,深怕这家伙一醉,真会睡倒树上。

  “唉!我可没打算专门到边境接一个醉鬼。”颜珊珊苦恼明早若无法上路,该怎么解决。“潼哥,潼家庄附近的汾摩河最后会接往拢江吧?”

  “汾摩河最后确实汇往拢江。”帝都近郊最大的江河…拢江。

  “少初,你若敢醉倒,我就将你丢到汾摩河,让你自己漂回帝都,本姑娘不带醉鬼同行。”她朝湖心大喊。

  “醉倒!”树⼲上的人拨动琵琶弦音,悠声而笑。“世上能让我醉倒的不是酒,而是乐趣,快乐向来令人陶醉。”

  “那敢问你现在很快乐吗?”

  苏少初忽仰声而笑,一道风拂的掠影,延伸湖心的枝⼲低撩湖面,倾漾无限涟漪,翩然的⽩⾐⾝影已再踏⼊亭內。

  “迢迢江湖,伴一⾝豪情何在?烟雨山河,倾一⾝柔情付谁?何不天地遨游,醉饮红尘千杯酒。”

  清俊的面容随着雅逸的⾝影来到颜珊珊眼前,摇着酒瓶朝她扬眉“我还喝不到千杯,离快乐还差了点,离陶醉就更远了。”

  “你这人做什么都要尽兴,既然离快乐还差了点,你想往哪找这份陶醉?”

  “只要珊珊答应对我不离不弃,⾜堪让我醉卧今朝,否则一路上少了美丽又可爱的你相伴,会让我寂寞死的。”

  “你这话是真要醉倒方休了?”

  逐开的笑颜灿亮了那双睿慧中又兴起几分调⽪的双瞳,撩起颜珊珊肩上的发,朝她一眨眼后笑道:“答案等到再见到我不就明⽩了。”

  “再见到你…你去哪?”才皱眉的颜珊珊就见苏少初步出亭中。

  “找些能令我尽兴醉倒的乐趣。”

  逸雅的⾝形一掠,纵⾝飞跃过湖面,来到刚进⼊院落的婢女眼前。

  “苏公子!”

  领头的婢女惊呼的看着眨眼再离去的⾝形,已带走托盘上的佳酿好酒。

  “潼家庄有客人?”

  斑声的喧哗令经过“棱壁湖院”外的一行人侧耳,为首一名仪姿人的男子问道。

  “禀三…公子,只是小⽝的一些江湖朋友,近⽇从关外而回,特来潼家庄聚聚。”随行在后的潼家庄老庄主,对这位三公子显然相当谨慎,恭敬抱拳回应。

  “江湖…朋友。”听着墙內传出的声嚷,还有远远便听到清朗⾼昑的宏音,男子颇有兴致。“昑词的那位江湖朋友音⾊听来尚属年少,豪情倒是満怀,令本公子有‮趣兴‬见见这墙后的江湖朋友。”

  “蒙三公子不弃,就怕江湖人的随兴冒犯了三公子。”

  “本公子纵然不立⾜江湖,对江湖人倒也还知几分,老庄主毋需忧心。”

  贵的男子扬淡扯,缓敛的神态与掠过肩上发缎的言行,有贵族的优雅与悠傲,笑笑道:“今⽇只为朝廷想在边关增设一个新官府,专对外族进出的管理,特来请教潼老庄主的看法,本公子以公事为要,倒也不想徒增琐事。”

  “老朽明⽩。”潼老庄主连连抱拳笑着,知道这位三公子直接表达,他无心多涉不必要的事。“请三公子往这走,‘天曲阁’是处僻静地,可不受⼲扰。”

  热切带着这票京城娇客离开“棱壁湖院”往內院走,才真让潼老庄主內心松口气,可能的话,他可不想让这位皇城来的“尊贵三公子”见到这墙后的人,否则这位公子谣传在外的风评与素来的品行:猎美如食,无论男女,只要被他看上,就绝对是他染指的‮物玩‬。

  苏少初的一切绝对符合他的喜好,再怎么说,他可不想对不起数十年老友的生死至,苏家老宗主呀!

  临近南源与中原界的“潼家庄”是座占地辽广的大庄园,也是当地知名的古老望族,老庄主人脉广达,为人圆融重义,无论中原武林和外域,皆对“潼家庄”有着几分敬重,因为无论中原或外族,甚至恶人黑道命危找上“潼家庄”求助,只要是人道义,潼老庄主皆愿救人危急,因此甚受各方敬重。

  也因在边关不但是望族,长久以来,更有周旋各族纠纷的能力与威望,因此每当朝廷或武林人士想在边关进行些什么,皆会透过“潼家庄”了解或者探路。

  “看来少初酒兴乐趣不减,我还以为决定定居中原,离开从小成长的南源和孪生弟弟⾝边,会让她心情受影响呢!”

  亭內的潼守为颜珊珊斟酒,对至友的格,他常有捉摸不到的笑叹。

  “少初生来多情不多愁,骨子里没那种纤细,会让她在意的只有乐趣被打搅,还有自在的生活受限,善感不在她放纵的生涯中。”对这位可算是从小到大的知己玩伴,颜珊珊可了解了。

  “总是个女儿家,多少该有些女儿家的纤细才是。”

  “别用常理来看待少初的言行,尤其女孩家的心思就更不属于她会想的。”

  “少初也该到论及婚嫁了,就算她不想,难道苏家没有任何打算?”再这样下去,怕是连她自己都不觉得女儿⾝和她有什么关联了。

  潼守看着湖面上已空无一人的枝⼲,想起方才那仰枕着单臂,一手抱着琵琶悠闭双目的⾝影,洒然仿佛真的打算枕卧湖心上⼊眠,连续几壶的空酒瓶说明了⾝影的主人一派无所顾忌。

  “在她所的江湖朋友中,知道她‮实真‬⾝分与别的男子,可只有潼哥你会一再顾及她是女儿家。”

  其中,傅遥风完全当少初是兄弟般,毫无别顾忌的障碍。

  “也许她从小我就抱着哄过,很难不将此事挂心。”

  苏少初、苏雪初两姊弟年幼被家族决定送往关外长居,以避中原纷扰时,就曾先在“潼家庄”住上几个月,当时体弱多病的苏少初因为⾝分噤忌,让周遭人最为关切照料。

  实在难以想象,曾几何时那经常与葯罐为伍的小小⾝躯,在离开中原后,随着年岁的成长,当年的“病弱小女孩样”已不复见,唯一与小时候一样的是那份慧黠的聪颖,在成长后,转为內敛的冷静,言谈中的从容笑语充満悠看世事的洒然。

  “虽然惊世骇俗了点,但苏家确有意让少初自由选择这一生想过的生活。”颜珊珊笑笑摊手。“明宗剑师都说了,少初此生仅有女子三分柔,余下的是放纵随兴,这种格,我看是及时作乐胜过人生大事。”

  南源的明宗剑师对苏少初这个徒儿,始终是惊佩与叹气共存,惊佩她对武学有极⾼的天赋领悟力,却也叹息她几近虚度光的游玩。

  “剑师的意思是说,少初只有三分女孩儿样?”

  “差不多了,反正逍遥自在,醉卧红尘,是少初从小立定的糜烂志向,这种志向若多一分女孩样,也不过显得多一分荒唐。”

  “她若打算长居帝都,还是少点荒唐。”天子脚下安分些好。

  “不荒唐怎么会有乐趣上演,你知道少初向来喜热闹的。”抛给他一记你真是不了解她的眼神。“再说这种天,潼哥以为她真是想乖乖长居在帝都呀!”

  “回中原长居帝都,不是她自己下的决定吗?”

  “那是为了仙姨要回中原疗伤养病,还有,苏家两老对从小远离在外的双生子思念甚深,他们希望少初、雪初两姊弟就算不能同时伴在⾝边,至少回来一个团聚,雪初向来醉心剑道的境界,更爱与世隔绝的嵋秀山,沉默寡言的格也不适合帝都,少初才决定由她回来玩一玩。”

  “只怕这一玩是玩进宮里去,而且以她想做的事,绝对不是只有玩一玩吧!”

  “看来潼哥还了解她的。”颜珊珊笑起。“少初回帝都,确实想借苏家和太子的背景势力,⼊宮…绕一绕。”

  “绕一绕。”为她轻描淡写的说法,潼守失笑。“再怎么说,她⾝为苏家第六子的⾝分噤忌不会改变,低调好过⾼调。”

  “低调!那可和少初生平最爱的三件事违背了。”颜珊珊细数着“丰盛的酒宴乐舞、因乐而大醉的畅快、置⾝可爱的人事物中,这没一件事适合低调。”

  “不过幸好前二样,就算少初想⾼调进行也有原则,乐舞与放纵的醉酒当歌,她向来只为特定的人事进行,唯有可爱的人事,她随时都当乐趣享受,现在她觉得皇宮內有很多可爱的人事物。”

  “皇宮內可不比民间,一个不好,可爱也变可怕。”

  “可怕!哪一边呢?”颜珊珊笑得一脸灿烂,美丽的双瞳却闪烁诡奇的精芒。“隽逸优雅的外表,过人的机智,幽默犀利的言行,她有心的柔情和漫不经心的淡然,织成的魅力像一坛静潭深⽔酿的酒,美丽的湖面总是人,让你忽视⽔面下的漩涡,一旦陷进去,重者可是要拿命来换的。”

  只见颜珊珊起⾝走到亭边望着湖⽔,回首的娇颜充満一种心机的笑。

  “难道潼哥不认为拥有这些的人,才是另一种可怕的极致吗?”

  “看来珊珊妹子很喜这种可怕。”讲得一副兴致⾼昂,对回帝都充満期待。

  潼守知道,苏少初最看重的人,除了孪生弟弟苏雪初外,便是颜珊珊了;两人算得上是另一种“青梅竹马”从小只要苏少初回中原,必定玩在一起,不解的外人早已认定这一对“金童⽟女”将来必是良缘佳话一则。

  “潼哥才真是要小心哪,别轻陷这坛酒,没有对等的酒量,也不过是醉倒其中的一个。”颜珊珊再次坐到他眼前,别有话意的改替他斟上一杯茶。“不如多喝点茶醒醒酒,因为这坛酒的主人绝对是世上最没有良心的人。”

  面对她彷似洞悉一切的眼,潼守也带着几分无奈却意味深长的笑。

  “明知我可能只是醉倒其中的一个,所以我相当有自知之明,不自找罪受。”

  “这倒也是,比起另一个知道她的别后,积极采取行动的结果…”颜珊珊难得的露出同情之态。“不过,少初也算如他所愿…让他得到想要的,一个永远不分的名分。”

  “那种名分和…地位,我想李书方这一辈子都不会想再见少初,不过我倒是十分认同你说的,这坛酒的主人绝对是世上最没有良心的人。”

  午后的⽩雾一路从山间溜倾而下,瞬间笼罩了山间路径,举目净见蒙蒙雾⽩。

  溪岸边,隐隐传来琵琶音曲,弦声在林间回绕,恍如低语的倾诉,令漫步的来人不噤停步,伸手悄然推开枝叶,只见前方溪中的大石上,一名⽩⾐少年悠坐其上,拂弹一把紫檀琵琶。

  徐风拂过枝叶,令穿透轻雾的光像粉飘的碎影,映洒得微微淡淡,坡岸上満布的⻩⾊花朵像一疋在绿茵上展开的⻩⾊锦缎,辉衬石上的俊雅少年有些拟梦出尘,清逸似仙。

  潺潺⽔声缓缓应和琵琶弦音,少年敛眉信手悠续弹,长指拢弦、抹音复挑,曲律无尽,一时间,雾中的山林溪⽔之景像融着弦音成画,纵是见多识广的来人也不噤看得恍怔出神。

  雾中的面容虽难以看清,却隐隐可见那份俊美的逸雅,尤其那份悠若与‮立独‬于这世外般的“静”与一股离尘的“冷”像这层雾一样朦胧而缥缈。

  “美酒真能教人沉醉吗?我看美景、美事更教人沉醉今朝。”苏少初放下紫檀琵琶,轻悦的声带着几分闲漫悠调。

  似有耳闻的声令枝叶后的人双眸眯起,他想起潼家庄內“棱壁湖院”传出的纵词⾼声。

  “这里还是一样,每至秋季午后必起山雾。”辨视可及的岸边野林,雾茫中还依稀可见林间淡淡绿意。“紫边⻩棠,这种花在此时向来开了満河畔。”

  満溪岸的⻩⾊花海,光下是一片绚灿,此刻布上轻雾,也别有一番景致。

  此时雾更淡,光的穿透力转強,屈着单膝悠坐石上的⽩⾐⾝形与面容更显清晰,也让枝叶后观视的人更加凝目,想看清这出尘少年的一切。

  “你的人明明在南边关,却迟迟不露面,今天竟派这个小东西就想避过吗?”

  悠朗的笑意声再起,苏少初望向另一端传来声响的竹林,一个小小的黑影窜过,攀爬到离少年甚近的叶丛中,一双小眼明显探看。

  “看来你家主子真是相当不想见我,应该说是不敢见我才是。”从际小袋拿出预蔵的⼲果,躲蔵的金⾊小⾝影马上跃跳出,吱吱雀跃的攀上苏少初的肩。

  “绒丝小金猴向来是你疼爱的小家伙,不惜让它跑出来见我,摆明就是赔礼了。”抚着蹭在面颊上的小猴子,苏少初喜爱得満意极了,将⼲果喂给小家伙。“呵呵,那就别怪我留你代主在⾝边做客几天。”

  可爱的人÷与动物,向来最令她毫无抗拒之力,这只灵巧可爱的小金猴她早想留在⾝边,可惜它的主子不放行,今天可如愿了。

  “不过这个书方,真是输得一点都不大方,也该想想,以如今双方定下的关系,他躲一时也躲不了一世!”苏少初鼻子无奈一叹。

  书方?是江湖上出名的流星快剑李书方吗?盛传此人剑术称绝,个也与剑法一样堪称另一绝,所以有“双绝剑侠”的称谓。

  会让流星快剑回避的人,此少年究竟何来头?一旁观视的人蹙眉思忖。

  “小家伙,听你的主人说过,你非但通晓人意,还十分敏锐,⾝形快得不输给练有上乘轻功的人,唉!让我想想要你做什么来证明呢?”

  拍抚趴伏肩上⽑绒的小猴,苏少初微笑的低语“我看…”扬起的眉目睨向⾝后,缓缓扯扬角“就替我揪出蔵在暗处中的人…”

  苏少初一扬手,肩上的金⾊飞影迅捷朝岸边一株隐在绿丛后的大树奔跃而去,同时,暗处一个几乎细不可察的出剑声响也随之传来…

  “三公子…三公子…”

  树林中传来寻人的扬喊声,⾼声大喊的中年胖汉子穿着地方县令的官服,⾝后领着一队官差,挥汗跑⼊林中,却不待他们上前,一道飞掠的⽩⾐⾝影已先至,另一道盯住⽩⾐的⾝形亦至。

  几乎是眨眼中的演变,眼前的情景令众人全愕然!

  只见大树下,一名容姿华贵,一⾝华服锦缎的男子,掌中钳制一只挣扎嘶号的金⾊小猴子,男子面庞俊美几至无瑕,在精雕细致的耳饰与头冠中,更显一抹魅,微眯起的神态隐透一股慑人的威仪。

  “三、三皇…三公子,这、这是怎么回事?”中年胖县令惊得双眼圆睁,深恐眼前这位贵公子有任何毫发损伤,那可是抄他九族都担不起的。

  被称作三公子的华男子几步外,一名逸雅⽩⾐少年持扇指着他,昂然视,双方的气氛是明显的诡谲,却没一人有动作,因为⽩⾐少年⾝后有另一名冷漠的蓝⾐剑者剑尖早已指着⽩⾐少年的颈项。

  在小金猴冲出时,听到空气中传来出剑的声响,苏少初马上掠⾝而出,只是对方的能力超乎她预估,且暗处还跟了一个非比寻常的⾼手…

  当凌厉的剑尖来到苏少初⾝后时,际的折扇也上了她的手,甩过扇柄內蔵的利刃指向扣住小金猴的人,三方形成微妙的牵制!

  ⾝形错会,与华贵男子视线击的一瞬,对方瞳中闪过惊,认清来人,苏少初俊雅的面容怔了怔后,改为清了清喉咙“嗯,在下…冒犯姑娘真是非常抱歉。”

  一⾝戴得闪闪动人,权贵夫人也没眼前的人这么能穿金戴银,还这么合衬明,连那头乌溜溜的黑发都比女子还飘逸,不当个“佳人”太可惜。

  “放、放肆、放肆!眼前这位可是大人物,岂容你这⻩⽑小子冒犯。”县令终于回神,怒急的连连叱喊。

  “阁下能有这么厉害的剑者随护,又何须蔵⾝树后当个窥视者的宵小。”

  贵的俊魅男子从见到苏少初后,一双锁视眼便不曾有瞬息的移开,她戏谑的调侃更令他瞳中燃起焰火的精灼,缓缓的牵起一抹带着莫测与深沉的笑。

  “不当个宵小,怎么能够找到充満乐趣的‮物玩‬呢?”将挣扎的小金猴玩在掌,不理那挣扎的嘶叫,灼人的视线锁睨苏少初,语有所指的缓深笑着“小家伙也敢对我放肆,是太无知,还是太不知天⾼地厚?”

  “或许是无知遇上了可笑,毕竟会和小家伙一般计较,不能怪它以为是遇上了同伴。”苏少初淡扬双眉漫笑以对,不愠不火的回言以讥。

  “太无礼、太放肆了…”胖县令哪堪不被人当回事,尤其对方还继续对“尊贵的三公子”无礼,怒得他挥拳跳脚。“知道站在眼前的人是谁吗…还不快跪下认罪…”

  “认罪!”这两个字令苏少初感到有趣极了。“好的,大人,小民为一只无知的小猴子不小心惹上一只可笑的大猴子,在此先为二只猴子的纷争致歉。”

  “该死了…你这臭小子不要命了…来人…”听这⽩⾐小子发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胖县令气得満脸涨红,正要喝令左右上前逮人,一个淡冷的声道…

  “退下!”

  “三、三公子,千万不要对这等刁民手软,下官定当…是∏的,小的马上退到一旁。”

  华的俊魅男子一开口,胖县令还有些发愣,以为“尊贵的三公子”起了仁慈之心,忙拍想表现,却在那双眼神犀利的横睨下,马上吓得缩回一旁,拭着冷汗,没敢再出声。

  “封言。”贵的男子挥手遣退了蓝⾐持剑者。“本公子有厉害的剑者随护,你又何尝不是。”

  男子感觉得到蔵⾝在这树林的某处有个厉害的⾼手,当⽩⾐少年出手,封言出剑时,暗处的人就发出強烈的剑气,蓄意警示出剑者知道他的存在。

  “好说。”⾝后的威胁退去,苏少初也收回手,不曾离的浅笑,洒然视对方的打量。

  早在她见到绒丝小金猴,就认定这小猴子的主人定也在场,有流星快剑在,还怕有谁的暗招能伤她吗?

  哎呀!书方,看在你不是这么没良心的家伙,好吧!今次没见着的怨,下回再与你计较,顶多不整到你‮下趴‬来,就让你跪下来好了,呵呵。蔵在林中深处的某个⾝形忽感恶寒窜过。

  “小兄弟,告诉我你的来历,本公子就放了这只小猴子。”

  “哟,真是感呀!”她懒懒扯以对,明显的表达出她的啼笑皆非。

  “你这臭小子,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你…乖乖回话。”再收到一记“尊贵三公子”的淡睨,胖县令又是陪笑缩回一旁。

  “好个无论格、容貌,都‘美’到令人心动的少年公子。”贵的男子拿起掌中的小金猴,仿佛一派爱极的看着,大掌忽收紧,疼得小家伙吱吱叫,一双眼却队苏少初,充満琊魅之笑。“真是令本公子心庠得…很想象这只小金猴一样,将你拿捏在掌中哪!”

  欸,她够倒楣了,苏少初內心叹。来南边关要寻乐事,还没寻着,她先被人给寻到,还是个她最不想遇见的人。

  哪怕对方没真正对小家伙施以任何伤害,小金猴却像知道擒住它的人有多可怕,被握在掌中的小⾝躯颤颤发抖,瞧得苏少初満心不舍。

  “好吧!”她振振双臂,一副说就说吧!“嗯,是这样的,小的出⾝草莽,双亲各有大业,⽗亲占山为王,专抢无良大官;⺟亲良为娼,专权贵千金;手⾜称霸绿林,各个都有用⾎溅出来的名号;唯有小的最是不才,从小喜坐井观天,以致我从来不知天下的权贵与‮员官‬有多么的会作威作福”

  极近嘲弄之能的自述,听得周遭人清楚极了,这器宇出尘的⽩⾐少年非但不是出⾝草莽,还拥有相当程度的出⾝,因为这少年每一句都在反讽。

  “少初…”

  就在众人全聚焦在⽩⾐少年⾝上时,⾝后忽传来惊讶大喊声!

  “世伯!”苏少初看到潼家老庄主领着一群人,満脸慌⾊的赶来。

  “潼振武!”就在华贵男子对来人略蹙眉时,掌中的小金猴趁这一隙的放松挣窜而出,跃向苏少初。

  “怎么啦?你没惹这…这位公子吧?”

  好不容易才送走这位尊贵公子,结果一听少初这孩子拿了酒跑出庄,半天不见回转,不安的领人寻来,果真让他看到最不想见的情况,千万别有事,否则他拿什么老脸去见好友?

  “哎呀!世伯,瞧您老这话说得小侄四处为祸一样。”苏少初叹息的拍哄在她臂弯內缩成一团发抖的小家伙。

  “原来这臭小子是你潼家庄的人,太好了,马上叫他跪下认罪,他冒犯了尊贵的三公子!”胖县令可找到发作的对象了。

  “三皇…三公子,请檄,少初这孩子就爱闹,最重要是她…咳,他不懂您的…伟大来历。”潼振武一边缓颊,一边打眼⾊要少初离开。

  “伟大的人要在伟大的地方欣赏,小小南边关,欣赏不来天家皇子的伟大,冒犯了,三皇子。”

  一句三皇子,引得周遭众人全瞠目。

  “你认得本皇子?”贵男子正是当今权势一⾝的三皇子朱毓,才开口,就见⽩⾐⾝形一掠,已退至数步之外。

  回应他的是莫测勾的神态,眉宇中傲得带有几分挑战意味的眸芒,直挑朱毓!

  “潼世伯,小侄先行一步了。”

  “慢着!”朱毓唤,⽩⾐⾝形却已像乘风逸去般,翩然消失在林中深处。

  “三皇子,少年人不懂事、不懂规矩,包涵、包涵。”潼老庄主马上将德⾼望重的老脸横在朱毓眼前,阻断他的追视。

  冒着惹这位天家皇子勾起不悦的神态,老庄主已经是冷汗暗淌,因为看三皇子朱毓的眼神“秀⾊可餐”的侄儿再不快走,怕是他直接指名要人了!

  此时步出野林的苏少初,內心可涌起长叹的无奈。

  三皇子朱毓!竟在南边关就遇上了她要进宮时将会面对的最大挑战,既和朱毓见到面,这场游戏容不得她不走了,从这个妖魔似皇子的眼神中可看出,他对眼前的“少年”兴味浓厚,一旦挑起他的‮趣兴‬,用尽一切手段都会找到目标。

  与其待对方锁定,不如主动布置好对自己有利的环境。

  四大家族的⾝分,又是与皇族有姻亲关系的苏家,让这位天家皇子还守几分分寸,只是以后她在皇宮內大概得处处小心了,一不能落单、二不能被有机可趁,未来的⽇子真是“刺”得让她忍不住再次一阵叹息。

  此时臂弯內的小金猴眨着骨碌双眼,无辜又可怜的瞅她,显然方才的余悸未消,这可爱的小家伙真是令她心情大开,连遇上憎恶的人也影响不了她的好心情。

  “唉!话说回来,⾝边朋友各个是江湖⾼手,‘用’起来的感觉真是不错,下次多想几招再玩玩你家主子。”

  远方,另一个远离野林的⾝形连打几个噴嚏,全⾝一阵寒!

  苏少初,你这个鬼!他就知道她死赖在南边关不动⾝离开,就是为了他出现,他哪敢再次见她,却又知道不拿出⾜以代表他,又可以让她心愉快的“东西”她玩起人来的手段绝对没人敢领教,让他只好忍痛贡献出他心爱的小金猴⽑妞。

  最可恶的是,她竟拿他可爱的小⽑妞冒险,吃定他就算不出手救她,也一定会救他心爱的⽑妞。

  呜,他可怜的⽑妞,就代主捐躯陪客几天,一定要安抚苏少初这个可怕的恶鬼心情大悦,才不会让她再把焦点锁住他。

  “潼老庄主。”林內的朱毓背手斜睨潼家庄之主。“这位少年是你府中人?”

  “禀三皇子,少初是老朽好友之子,只是路经潼家庄做客。”

  “少初!”此时的朱毓才正视这个似有印象的名字。“可是初更的初?”

  潼老庄主一怔,只好据实回应“是的,少初是四大家族的人,苏家排行第六。”

  四大家族!老庄主的话让一旁的县令一惊,原来那⽩⾐小子是四大家族的人,竟还敢惹当今三皇子,果然苏家和太子是姻亲关系,地位就是比较不同,欸,他应该没对刚刚的少年太失礼吧!

  在这小边关,不只皇亲贵族,任何⾼官权贵都得攀点关系,各方打点,对他将来的仕途才有助益。

  “苏家老六?”朱毓的声相当玩味,他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幕。“自幼被送往关外的苏家老六!”

  当年从⽔池內被抓起的小⾝躯,在⽔泽下该是个小女孩,但在皇宮內红墙道上再见面时,不但是个小男孩,连那微妙对视,神态也似有不同,让他充満疑惑!

  “苏少初…当年的小孩。”犹存记忆中的是哪怕被他抓住,那不驯对上他的眼神是毫无畏惧,小小年纪竟有此等的神态曾令他赏。“他还在潼家庄作客?”

  “咳咳,少初今⽇就要离开潼家庄了。”德⾼望重的老脸稳健呵笑,以掩饰內心的不安。

  他有一种预感,这两人若继续都留在南边关,倒楣的一定是他这世伯,所以就算侄儿不离开,他也会打昏爱侄将他捆出南边关。

  在南边关,他这世伯有责任保护侄儿的“清⽩之躯”出了南边关就给鬼灵到快成精的侄儿自己来。

  此时的朱毓面孔若有所思的看着苏少初离去的方向。

  翩然的清逸,悠然自若中却隐透一股“烈”非火般灼人的烈,而是傲与淡然于世外,不为任何尘埃所染的烈。

  “苏少初…”这个名字,从这一刻起烙进朱毓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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