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大小通吃(4)
草原的清晨,一彪怪叫着的兵马斜斜切⼊燕军骑兵的队列中。喀呑的大刀飞舞,一颗头颅被⾎飞起来,⾎腥味让女真人心嘲漾,更加起了⾎的狂躁。楔形的突击阵张开⾎盆大口撕裂了正匆匆行军的队列,更多的头颅飞起,每一颗头颅飞向天空,怪叫声便提⾼一层。四列纵队的燕军眨眼间被割裂,喀呑的马头左转,整个三角形向左旋转,席卷燕军前队。
追杀了夜一,长时间在马上驰骋的人,最怕的就是接近天亮的时刻。这时候,人站着都能睡着,遑论坐在马上。飞溅的鲜⾎和清冷的晨风让疲倦的骑士迅速清醒过来,但袭击来得太快,他们本无法从行军队形中改出。前军人马此时背对着袭击者,他们只能承受着背后遭受攻击的不利局面;后队的状态虽然好点,但占有先机的袭击者一个小队离开主阵,毫不犹豫地向比自己多得多的燕军后队冲撞过去。
喀呑向左旋转的结果,让燕军前队迅速崩溃。前队的人马多次想向右旋转抵抗,但每当一名勇敢的骑士打算回转马头的时候,等待他的就是后面⾼举的鬼头大刀。前队抵抗的全部努力,在几次不成功的尝试后彻底失败。女真人在后追杀,让燕军前队形成一味逃跑的态势,经过夜一行军的马匹已经相当疲惫,比不上以逸待劳的女真骑兵。有的骑兵在无法抵抗,又跑不了地困境中丧失了信心。开始四散奔逃,行军队形溃散了。
燕军主将房宽惊讶地看着斜次里杀出的军马,他怎么都想不明⽩这是什么人。但事实已经让他来不及考虑,必须做出正当的反应。房宽判断了一下。对方兵力始终少很多。马上命令两个卫从中分开,呈钳型朝这队不知死活的袭击者包围过去。
骑兵战机动极強,燕军被切断地后队刚张开大嘴,负责阻击的小队女真人不退反进。朝着燕军队列分开处突击。为首百户紧紧盯着燕军的帅旗,闷头前冲,挡者皆辟。本来燕军两个卫队形从中分开,现在遇到这样一个煞星,更加没人上去抵挡,辗转之间小队人马已经杀到帅旗之前。
房宽没有想到自己的指挥会露出这么大地破绽,⾝旁亲兵一个劲劝说后移帅旗。房宽怒目圆睁,喝退劝说的亲兵,伸手拽下⾝上的战袍,向周围大喝:“退个求。死光了也要站在此地。”房宽的话鼓起了亲兵们的斗志,几十名亲兵挥舞着兵器了上去,两方小队在半途相撞。房宽的亲兵都是老兵中的精锐。马上功夫丝毫不弱于胡人,只一个照面。双方各有数人堕马。就这一下,女真小队已经被阻截下来。
刚才房宽的命令让己方阵型出现了缺口,女真小队才纵横无阻。但只要一遭遇抵抗,马上被周围反应过来的燕军围了上来。女真小队并不惊慌,三五骑组成一个小团体,时不时在周围的燕军丛中裹出一两名落单地骑兵加以围剿,但燕军人多,任由小队左冲右突再也杀不过去了。
帅旗暂时全安了,房宽率领部下缓缓将帅旗移到一处缓坡,场战情况逐渐明朗。右手边河对岸留下几十具尸体,追击过河的一个千户兵马已经被击退,残部正朝本阵缓缓撤退。正前方,自己的前队已经彻底崩溃,更多地散兵正被追逐;两翼两队骑兵正在包抄袭击者。这一记闷吃得实在不轻,如果部下不是⾝经百战的士兵,在如此犀利地突击之中甚至有崩溃的危险。
看到周围暂时没有危险,房宽挥舞令旗,调动人马一定要消灭眼前的骑兵小队。这支骑兵小队人虽少,但异常凶悍,三五骑组成地战斗小组更加灵活锐利,房宽如同欣赏一样新鲜事似的,欣赏着左冲右突的小队,对于这些没见过的战术,房宽不住点头,⽇后自己要在部下中推行这样的战术。
燕军前队的溃逃,被女真人四处捕猎。喀呑一回头,只见两路骑兵分成钳子朝自己两翼包围过来。喀呑命令传令兵吹号角,把逐渐扩散的队伍召集起来。喀呑的人马始终比对方快一些,在包围圈快要合拢时,大队冲上了一座山岗。一上山,女真人回过头一阵硬弩把追击的燕军打了回去。燕军并不硬冲,只是围绕着小山岗将袭击者包围起来。
喀呑极目眺望,在不远处,自己的一个百户正陷⼊重重围困,喀呑有些焦急,虽然眼前的燕军无法将自己怎样,但也无法冲下山去解救。⾝旁的亲兵也急得不行,纷纷请战,但喀呑明⽩,此时再往包围圈里添兵,就是添油,于事无补。山下的燕军也不着急攻山,只是离着一箭之地与山上比拼弓箭,显然是想让山上的箭只消耗殆尽再向上冲。
正当紧急关头,右面突然一支焰火冲上云霄,在场战的北面,也就是喀呑的右手边,响起了阵阵号角,跟着在地平线上一线黑庒庒的骑兵滚滚而来。总算来了,喀呑拔刀挥舞了个半圈,早已被憋坏了的女真骑士跟着喀呑冲下山去…
房宽没有执着着要消灭面前的小队,当北面的骑兵滚滚而来的时候,他明智地选择了撤退。人困马乏的燕军再投⼊作战是非常不智的,虽然这次锋,燕军吃了亏,但如果头脑发热投⼊这场战斗,一定会败得更惨。房宽冷静地放出两个千户在后掩护,大军缓缓西撤。辽东军也没有追赶,只是离开两箭之地慢慢送行,一直送出十里双方才脫离接触。
一场骑兵正面对碰以虎头蛇尾的方式结束,辽东军占据了场战。在场战中找到了六百二十具燕军地尸体,另外还有五十多名受重伤无法离开的士兵,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被裂分的前队留下的;辽东军阵亡一百零七人,孤军奋战地小队折损大半。总共有六十一人阵亡,其余的个个挂伤。另外辽东军还有二十多人重伤,轻伤者二百多人。
对于辽东军来说这是一场标准的大胜。可是喀呑无论如何⾼兴不起来,他的人马损失了八十多人。为什么瞿卿和叶旺不能早些投⼊场战?当叶、瞿二人并辔来到面前,喀呑气势汹汹上去就想问个究竟,谁知道瞿卿比他快一步翻⾝下马,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面前,行了军礼并且一揖到地:“谢喀将军搭救之恩。”瞿卿这么一拜,倒让喀呑只能把怒气暂时庒了下来,客气地将他扶起,道:“哪里话,这都是殿下安排地。”
叶旺在一旁看得清楚,连忙道:“刚才在五里之外瞿卿与我军汇合。我们研究了一下场战态势,决定绕到北面发动进攻,假如燕军应战。可以依靠兵力将其庒迫到小河方向。谁知道这一绕路,耽误了时间。差点让喀将军陷⼊困境。”叶旺是自己的上级,他说这样的话,喀呑哪里还敢有意见。顿时一头冷汗,连忙行了军礼,单膝跪在地上回道:“末将岂敢心存怨恨,只是,只是…”
叶旺把他扶起来道:“本将知道,你心疼损失的弟兄。这一仗辽东军大胜,该记你们三万卫头功。”说着他凑上来小声道:“注意点,这里有外人,不要丢了辽东的颜面。”话说完,瞿卿就引出一员将领,只见此人⾝材魁梧,面如淡金,正是刚才瞿卿派往河边引燕军的将领,瞿卿介绍道:“叶帅,喀将军,向二位介绍一下,这位是大宁都指挥同知卜万将军。”
叶旺马上露出热情的笑脸,一手把卜万捉住:“你就是那个威震三边的拼命卜二郞?”地回道:“末将卜万见过叶帅,那都是同僚消遣末将的,叶帅谬赞了。”
叶旺向喀呑介绍道:“喀将军,这位卜将军可是一员鼎鼎有名的勇将,早先隶属⾕王护卫,洪武二十三年出塞,帅三千勇士破鞑子三万精骑,受过先皇御赐金牌拼命二郞,这种荣耀可是羡煞老夫了。”喀呑连忙上来见过礼。
叶旺道:“此地离大宁太近,各部稍事休息,然后迅速启程回辽东。”众将齐声应诺。
一路走来,叶旺他们听瞿卿说起了发生在大宁地事变。原来燕王攻破宣府之后,马上改途北上,轻骑越过大漠,直大宁。大宁方面本没有想到燕王的动作会如此迅速,等到数万大军兵临城下的时候,宁王才警觉。对于燕军地出现,大宁城內出现了两种不同声音,一方面来自燕地的旧部陈亨和房宽希望宁燕合流,另一方面,以卜万、瞿卿为首地⾕辽派将领忠于朝廷。双方在兵力上旗鼓相当,关键人物就看宁王了。
瞿卿认为,宁王本来就有附逆之心,要不然燕王这么大的行动怎么会一点消息都侦察不到?正在双方争持不下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地事情打了局面。就在昨⽇,陈亨突然以卜万私通蒙古朝廷为由,派兵突袭卜万府第,擒之。卜万率众抵抗,仅以⾝免,家人等全部落⼊陈亨手中。一时间支持陈亨与卜万的兵马在城中混战,瞿卿得到消息,马上率军从自己控制的北门⼊城支援卜万,可是房宽也打开了南门,放燕王进城,大队燕军蜂拥而⼊。瞿卿卜万见事不可为,只得率领本部兵马出北门寻辽东方向撤退。房宽率领两个卫的兵马一路紧追,直到刚才被喀呑截下。叶旺听完瞿卿的叙述,心中更加惑,难道辽王神机妙算竟然能算到这一步?如果不是提早布置,瞿卿等就⿇烦了。叶旺问道:“宁王怎么样了?”
瞿卿摇头摇道:“临出城之时,末将派斥候到王府希望将宁王请出来跟我们一起走,但斥候回报,宁王已经不在王府下落不明。后来在撤退过程中,一名不愿附逆的王府护兵对末将说,宁王在燕逆进城时已经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