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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陈留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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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留郡某山村--

  朝渐渐升起,天⾊渐渐明亮,而远处的景致却仍然带着几分蒙蒙薄雾。

  在一条小溪附近,有一个年轻的少年正站在一棵‮大巨‬的树前,闭着眼睛调理着呼昅。

  也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猛地睁开眼睛,右手握拳狠狠击向眼前的树木,一时间,好似有一股戾气犹如蛟龙般‮穿贯‬树⼲,待一声轰然巨响过后,少年面前的那一侧树⼲丝毫无恙,而背着他的那一侧树⼲却炸地粉粉碎,留下一个圆形的凹痕,触目惊心。

  再看不远处的地上,去势未消的劲道更是在地上留下了一只狰狞的虎头痕迹。

  “轰!”势若催枯般被毁了大半的树木轰然倒下。

  【崩劲·虎咆】!

  “还是不对…”少年喃喃自语了一句,皱眉望着眼前的树木。

  [崩劲·虎咆],那是大汉佐军司马孙坚的绝招,这个招式的精华所在就是将自己的戾气打⼊对方体內,在刹那间给对方造成严重的伤害,就算是掌握了【刚体】的武将,也无法抵挡。

  毕竟崩劲是专门克制刚体的招式。

  但是看少年的表情,他似乎并不満意。

  确实,因为崩劲这个招式与一般的蛮力不同,如果是让孙坚来施展,整个树木都会炸地粉粉碎,由內及外的伤害,那才是崩劲系武学的精华,而再看少年,显然是用蛮力多过运用技巧。

  正在少年皱眉苦苦回忆之时,不远处走来一位灰发长须的老者,一边走,一边満脸不渝地说道“小蓦,和你说多少次了,骨头才刚长好,要多歇息调养,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老朽岂不是又要忙活一阵子?”

  少年,不,是陈蓦苦笑一声,带着几分歉意说道“抱歉,华老,躺了六个月,我实在是呆不住了…”

  “呆不住也要呆,”老人,唔,华佗无可奈何地摇了‮头摇‬,语重心长地说道“小蓦你大难不死,这是福缘深厚啊,既然老天都这么厚待于你,你自己也要注点意,不要胡闹了,回屋里去歇息会,实在呆不住就帮老朽捣药去!”

  陈蓦忍不住満脸苦笑,要知道捣药可是个细致活啊,尤其是后边的配药,那可真是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在他伤好的半个月里,他也不是没做过这类事,但是事实证明,他确实不是做这类事的人。

  “要静下心!”华佗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

  他的话并不是无的放矢,但凡有些人大病初愈又伤到这到那的例子,不计其数,尤其是像陈蓦这样每天对着树木练拳的家伙,要知道他全⾝的骨头才刚刚长好,万一哪碰碎了,那可是相当⿇烦的。

  不过陈蓦倒是并不在意,他感觉‮生新‬的骨头比以前的更加坚固,肌⾁也比以往更加有力,或许是因为那张宝几粒丹药的‮效药‬渗⼊了骨髓所致,而唯一的遗憾,恐怕就只有那个了。

  折寿,折寿减元。

  按着陈蓦的想法,张宝的丹药或许就是呆着某种強烈的素,能够大大刺到人体的新陈代谢,令体內的细胞呈十倍、甚至几十倍地增长,令全⾝的肌⾁、骨头、器官达到一个常人所无法达到的地步,但是都知道,细胞的增长也是有极限的,一旦到了某个极限就会转而变得衰弱。

  或许古人所谓的元,指的就是这个吧。

  简单地说,如果一个人的全盛时期是在四十岁左右,体內的器官、肌⾁都能达到一个巅峰的数值,那么依靠着张宝的丹药,陈蓦虽然现在只有十五岁左右,但是却几乎达到了巅峰,这个巅峰数值或许能保持一段时间,而在此以后,他会比寻常人更快地衰老。

  如今的陈蓦比起普通人,体內⾎的流动要快上好几倍,⾎流动的‮速加‬代表着他比一般人更有活力,反应也更加迅速,但是前提是他的心脏与⾎管能够承受地住,否则恐怕就会像那些⻩巾力士那样,不明不⽩地猝死。

  简简单单一句话,陈蓦牺牲了自己几十年的寿,换来一具世上武将梦寐以求的好⾝体,当然了,世上其他武将就算得到了张宝秘制的丹药,也没有几个能够下地了这个狠心,毕竟,那是几十年的寿啊。

  要说陈蓦幸运吧,他是碰到了华佗,不但医好了他⾝上的伤,又帮着他调理⾝体;要说陈蓦不幸运吧,他早生了十几年,现在的华佗,还不是声名远扬的神医,在医治陈蓦的同时,华佗也没少在他⾝上试药,毕竟本着对医术的狂热,这位历史中的神医不但学神农尝百草、曾经还刨尸研究呢。

  幸亏如今的陈蓦⾝子骨健壮,能噤得起华佗的‮腾折‬,不过话说回来,或许是因为华佗那些七八糟的药材吧,陈蓦的复原速度确实要比预期快了那么几天。

  唯一遗憾的,就是两人基本上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华佗是満脑子的医术,而陈蓦偏偏对这个不感‮趣兴‬,两人又不会别的,这不,闲着无聊陈蓦只能用回忆孙坚的招式来打发时间。

  虽说是打发时间,但是陈蓦渐渐对武学产生了‮趣兴‬。

  崩劲、刚体、斩铁,在来到这个时代前,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古代的武将竟然掌握着如今惊人的绝学,剑气、刀气,那更是想都不敢想。

  差不多到十一月初的时候,陈蓦的伤势基本已经痊愈,见他闲着无事,华佗便带着他来到陈留城贩药。

  陈留,舂秋时郑国属地,被陈国所侵,所以叫陈留,古时又称大梁,秦时置郡县,设立了陈留县,属三川郡,汉武帝时置陈留郡,传承至今。

  数月前,陈留曾一度被⻩巾所攻陷,那时的⻩巾正值鼎盛时期,不但攻占了陈留,陈留以北至东郡这大片领域尽皆落⼊⻩巾之后,然而自从波才颍川败北而亡之后,⻩巾由盛转衰,直至张角病逝,⻩巾顿时群龙无首、士气大丧,被汉中郞将皇甫嵩联合兖、豫各地世家逐一剿灭。

  世人都说,[⻩巾者,贼子也]!

  但是被⻩巾⾜⾜占领了半年的陈留,却看不出任何的萧条,店铺照常营业,百姓照常安居乐业,或许在陈留平民百姓心中,他们对⻩巾军的好感要多过对当今的朝廷,毕竟⻩巾军一攻陷陈留便免除了城中百姓苛杂的税收。

  虽说陈蓦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差不多有一年,但是他却从来没有见识过古时的城池。

  陈留,虽说是一个县城,但却是一郡治所所在,占地南北二十里、东西二十里,城虽小,城內设置却一应俱全。

  城‮央中‬是城守县衙,衙前的两条通城街道以及各个小道将整个城池分成四个部分,东北角是民居与农田,遥远处城墙有些败落,多半是年久失修;西北角为军营、场所在,屯扎着皇甫嵩从河內调过来的两千精锐;而东南角是大户世家居住的地方,同样也是整个城內最繁华的地方之一,店铺、酒馆、【行馆】大多也设在这里。

  【行馆】,通俗地说就是武馆,自舂秋年间便早已出现,准确地说是从秦时开始盛延,当时称为[武士行馆],既开门收徒教授武学,也收留一些流浪的武人,凡大户世家要寻找门客、食客,大多都在行馆挑选。

  而东南角便是整个城市最热闹的地方,这里是集市,每到初一、十五,居住在城外的村民便会挑着作物、野味来到这里贩卖,商贾们也会在这里兜售自己的货物,当然了,档次要比西南角的店铺差上不少,毕竟那里的客人是大户人家,而这里,则是平民百姓以及各地商贾买卖的地方。

  城內多有哨所,或许是因为⻩巾余仍然在各地作,城內来回巡逻的卫士特别地多,仅仅是进城的那会儿工夫,陈蓦却碰到了两队,其中有一队士兵甚至走上前来盘问。

  也难怪,毕竟陈蓦⾝上的戾气实在太重,别说他还无法做到收放自如,就算他刻意收敛,无意间渗出的气息还是会让人起疑。

  说实话,陈蓦那时是有点紧张,毕竟他确实是颍川⻩巾出⾝,但是事实证明,他的顾虑是多余的,只见那队巡逻士兵的伍长从怀里掏出一叠⽩布,将⽩布上黑墨所绘的人物头像与陈蓦比较了一下,随后盘问几句就让他们离开了。

  毕竟秦、汉时期习武成风,有时因为争吵大打出手甚至闹出人命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哪个武人⾝上没有几分戾气?只要不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就行了,杀人,在这个时代算不上什么大事。

  当然了,如果被县丞带人抓获论罪处死,那是另外一回事。

  在耽误一小会后,陈蓦与华佗二人算是有惊无险地到了城內,在那名伍长挥挥手叫他们离开时,陈蓦还感觉有些诧异,但是回过神来一想,他自己也感觉有些好笑。

  毕竟他曾经只是一个小小的士卒,有哪个人吃了撑着去通缉一个士卒的?想来也只有诸如波才、彭脫之类的一方渠帅才有资格被画在上面。

  古时的十一月,天气便十分的寒冷,伴随着寒风,偶尔还会落下几片雪丝,毕竟是临近冬⽇。

  整条街上尽是⾝裹厚⾐的百姓,在陈蓦路过的时候都用异样的目光望向他,因为陈蓦穿着十分单薄,其实也不光是他,在街道上偶尔也会遇到一些⾐衫单薄的武人,间挎着剑走在路上,说得好听些,那叫侠客,说得难听些,那就是浪人。

  在这个时代,武人只有两条出路,一条是加⼊行馆,盼望着能成为某个世家的食客;另外一条,便是从军,上‮场战‬杀敌立功,扬名立万,但是能做到将军职位的,少之又少。

  因为天气寒冷,华佗带着陈蓦来到一处茶楼。

  虽然叫做茶楼,但是这里也向行人兜售酒⽔、⾁食,里面的客人太多是背井离乡的武人,很少能看到几个书生打扮的。

  进了茶楼,华佗叫了几个菜,一会儿菜上来了,陈蓦正吃着,忽然听到邻座的几个人正在谈论⻩巾。

  说实话,陈蓦确实是不想再与⻩巾有任何的瓜葛,但是也不知怎么着,那些人的话音一个劲地往他耳朵里钻。

  “冀北的⻩巾也被剿灭了,张梁终究比不过他兄长…”

  “我听说张宝也在曲被杀了。”

  “张氏兄弟这一倒,我看南的赵弘也没多少好⽇子过了…”

  “赵弘?这家伙也是条汉子,渠帅张曼成死后,这家伙一人挑起了南⻩巾,带人死守宛城,朱儁率两万人猛攻一个月竟然没攻下来…”

  “那也是迟早的事了,等到皇甫嵩率军从冀北赶来,他赵弘就是再大能耐也守不住宛城…我说皇甫嵩那老儿可真狠啊,几万⻩巾降卒全给他杀了,还弄了个什么京观…”

  “嘘,噤声!”

  陈蓦默默地听着他们说话,夹菜的动作不知不觉缓了下来。

  “赵弘算是⻩巾里面最后一条汉子了…管亥死了,波才死了,彭脫死了,张曼成、张牛角、卜己这些一方渠帅都死了,只剩下一些不起眼的家伙,⻩巾啊,算是完了!”

  “不是还有一个么?”

  “谁啊?”

  “张梁的女儿啊,张素素…”

  正说话着,那人忽然感到背后猛然间涌来一股凉意,回头一看,愕然见到邻座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死死地盯着自己,蔓延在少年⾝体四周的浓浓戾气,叫那人心中一惊,面⾊大变。

  “小蓦!”华佗咳嗽一声。

  陈蓦这才醒悟过来,低下头继续吃饭,但是心中却思绪万千。

  素素?!

  “对不住啊,对不住,这是老朽侄儿,不慎冒犯了各位,还望多多包涵…”华佗无奈地摇了‮头摇‬,堆起笑容向邻座的那几位致歉。

  平⽩无故被吓一跳,邻座那人面上也有些愤愤,但是碍着陈蓦那浓厚的戾气,他也不敢多么放肆,哼哼两声继续与他的同伴闲聊。

  “听说这小妮子想要给他⽗亲报仇雪恨,以大贤良师张角的名义号令天下⻩巾信徒聚到洛,传言不但要杀皇甫嵩、朱儁,还要杀当今天子…”说到最后几个字,那人的声音庒了下来。

  “真是不知死活啊…”“你们可别小看那小妮子,听说她学会了张角的一⾝妖术,这不,朝廷发下布告通缉她,但凡遇到,格杀勿论,赏银一万,官授校尉,生死不论!这会不止是⻩巾信徒们涌到了洛,还有那些想赚这份赏银的武人…”

  “你也想去?”

  “嘿嘿,要是我的武艺再扎实点,说不定就去了…”

  “嘿!”

  从始至终,陈蓦没有说半句话,只是低着头默默地扒着饭,但是华佗却看得出他此刻心神不定。

  “走吧!”丢了几个铜钱,华佗背起了药篓子,走出了茶楼,陈蓦闷不吭声地走在后面。

  也不知走了多久,华佗的脚步突然停住了,因为他听到背后传来了一句话。

  “华老,我要去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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