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黄巾的堕落
其实陈蓦也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去雒
，或许是內心深处的某个声音不时地催促着他。
华佗劝说过几次，毕竟雒如今已经成为了是非之地，凶险不下于龙潭虎⽳，但是来回劝说了好几遍却也无法令陈蓦改变主意。
在一个小雪纷飞的早晨，陈蓦告别了华佗，向西朝着雒而去。
离行前，华佗替陈蓦收拾了一个包裹，又
给他一卷竹策，竹策上绘着人体的所有⽳位图，而且每一个⽳位都有详细的摘记，⽳位的名称，⽳位的功效等等，除此之外，华佗还教给陈蓦一套调息之法，虽说对武学方面没有任何帮助，但是却可以让人強⾝健体、益寿延年。
当时的陈蓦并不知道，那就是华佗所著《青囊书》中记载的一小部分。
陈留往雒，只要按着太落山的方向一路朝西便行，因为没有马匹代步，陈蓦⾜⾜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赶到中牟。
中牟往南，那是长社，那是八万颍川⻩巾埋骨之所。
不知怎么，一接近这片土地，陈蓦就感觉自己內心十分地庒抑。
“噼啪，噼啪。”
⼊夜时，陈蓦在山中找了一处能够挡风的地方，点燃一堆篝火，裹着斗篷望着跳跃的火苗出神。
[大丈夫不求马⾰裹尸，但求死得其所！]
在寂静的夜晚，陈蓦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波才慷慨
昂的话语。
短短半年，当时有烈火燎原之势的⻩巾如同劲风催枯般被剿灭，颍川⻩巾渠帅波才、小渠帅彭脫，青州⻩巾渠帅管亥，东郡⻩巾渠帅卜己，南⻩巾渠帅张曼成，还有张牛角、李大目、孙夏等等，⻩巾中将领级的人物陆陆续续被诛杀，尤其是在张角死后，全天下的⻩巾信徒心神惶惶，哪里还有半点斗志。
当世人都以为⻩巾全盘覆灭时，张梁之女张素素却在青州放出豪言，不但要诛杀皇甫嵩、朱儁二人，更扬言要刺杀当今天子，为她亲人及数十万战死⻩巾信徒报仇雪恨。
这一番话，在整个大汉朝起轩然大波，有呵斥张素素大逆不道的，也有暗自琢磨不怀好意的，但是不管怎么说，因为那一句话，雒片刻成为了是非之地，全天下数千万双眼睛都死死盯着这里，等待着⻩巾的濒死反扑。
面对着张素素的挑衅，汉朝丝毫不敢大意，毕竟张角行医布道数年，他的信徒遍布天下各州，虽说⻩巾主力已被剿灭，但是剩下的数量却仍然是那般的庞大，毕竟当时张角举兵仓促，来不及聚拢天下信徒。
而如今张素素⾼举大贤良师旗帜，天下⻩巾纷纷响应，势力虽说远远不及半年前，但是却给汉朝造成了极大的威胁，毕竟明
易躲暗箭难防，就算皇甫嵩、朱儁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也抵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刺杀啊。
理所当然，大汉天子听闻此事
然大怒，将张素素看做了[祸国妖女]，颁布圣旨悬赏通缉。
赏银一万，官至校尉，死活不论！
且不说那一万赏银是多是少，光是那校尉职位就令天下众多武人垂涎不已，要知道校尉可是将军衔，曹
在洛时，凭着他⽗亲曹嵩的名望与财力，也不过是个典军校尉，掌握近卫噤军，可想而知，这份悬赏究竟有多么地惊人，甚至超过了对张角的悬赏。
在全天下的人都猜测那妖女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女人时，陈蓦的脑海中却正浮现着她那纯清客人的笑靥。
谁会想到，说出那番豪言的妖女，只是一个年仅十五、害怕孤独的小女人。
她现在应该十分的伤心吧…
陈蓦默默地想着。
短短几个月，自己经历了生死之劫不说，大伯、二伯、还有自己的⽗亲连续失去，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人，对于一个年仅十五的女孩子来说，这是多么大的打击。
陈蓦可以理解张素素內心的伤心与愤怒，但是与整个大汉朝为敌，这谈何容易？
几十万⻩巾都办不到的事，她区区一人能够办到么？
陈蓦暗暗叹了口气，静下心来研究华佗所赠的《人体⽳位图解》，看着看着，他感觉腹內有些饥饿，又包裹中摸出最后一块⼲粮啃着。
就在这时候，他⾝旁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他转头一看，竟然草丛中走出几头豺狼来，睁着饥饿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尤其是走在最前的头狼，不停地对着陈蓦龇牙利嘴。
若是换做以前，大半夜碰到一群野兽，陈蓦或许早被吓地六神无主，但是现在…
瞥了一眼那只头狼，陈蓦从地上拾起一枚石子一甩，只听嗖地一声，正中头狼的眉心，直打地脑浆迸出。
只见那头狼惨嗷一声，扑腾一声翻倒在地，四肢一阵
颤，显然是活不成了。
“滚！”陈蓦一声低喝。
见头狼死去，众狼惊嗷一声，纷纷做鸟兽散。
望了眼手中的⼲涩难以下咽的米饼，又望了一眼不远处倒在地上的头狼尸体，陈蓦莫名一笑，摇头摇站了起来，从
间菗出一柄短剑朝着那狼的尸体走去。
也难怪，因为是冬季，山林中很少有兔子、山
出没，以至于陈蓦从陈留到中牟已经有整整半个月不见油腥，几乎都靠⼲粮渡⽇，如今倒好，猎物自己找上门来了。
狼⾁
燥，能驱寒，在这样寒冷的⽇子里烤几块狼⾁带在⾝上，那可远不是⼲粮、米饼能够相提并论的。
但是在烤着狼⾁的同时，陈蓦不由地又想起了张素素，回想起当初两人与周仓、裴元绍失散后在林中相依为命的⽇子。
去劝劝她吧，陈蓦总算是给自己前往雒的目的做出了一个定义。
夜一无话，转眼到了第二天，陈蓦将剩下的狼⾁切好带上，继续朝着西边赶路。
路上人烟稀少，直到陈蓦只剩下最后一块狼⾁时，他才遇上一处山间村落。
村子不大，耝耝一看只有十几户人家，陈蓦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打定主意进到村里去，因为他⾝上还有一些华佗所赠的铜钱作为盘
，如果能用铜钱在村民手中换一些食物，也省得他満山地寻找野兽充饥。
村里的人或许是很久没见生人，当陈蓦走⼊村子的时候，在地上玩耍的几个小孩赶忙跑回了自己的家，随后，家中的男人都走了出来，有的提着木
、有的提着锄头，一大帮人警惕地望着陈蓦，叫陈蓦莫名其妙。
直到有一个叫张和的男人出来试探着和陈蓦说了几句，这才化开了误会。
为了表示歉意，张和把陈蓦请到了自己家，拿出一些酒⽔、⾁食招待陈蓦，正所谓是靠山吃山，张和拿出来的⾁食菜肴，大多都是来源于山上野菜、野味。
“⻩巾？”
当张和说起刚才那个误会的源头时，陈蓦手中的动作停下了，愣愣地望着张和。
“你…你说⻩巾抢掠？⻩巾抢掠？”
陈蓦连问了三遍，他无法想象，⻩巾士卒竟然会抢掠周遭的百姓，这事要是发生在颍川⻩巾中，那可是要杀头以正军规的，就算⻩巾冠着贼子的名头，但无论是波才的颍川也好，张曼成的南⻩巾也好，管亥的青州⻩巾也好，他们从来不抢掠平民百姓的口粮，世家大户另算。
“是啊，”似乎是看出了陈蓦的心思，张和摇头摇，说道“本来我们都不信，大贤良师在世时，哪里会发生这样的事？但是听说附近的几个村子都遭了殃，死了好多人，如今村里的男人们都不敢上山打猎，唯恐那些⻩巾趁着我们不在的时候过来…”说着，他一脸忧虑地望着屋內自己的女人和孩子。
⻩巾抢掠？
嘿，⻩巾抢掠？！
要知道⻩巾军士卒原本就是纯朴百姓居多，哪里会抢掠其他平民？
如果陈蓦是初到这个时代，或许会相信张和的话，但是要知道他可是在颍川⻩巾中呆了整整两个月，什么时候见过⻩巾士卒有任何扰民的举动？
见陈蓦不怎么信，张和也不再多说，转而问了陈蓦一些不痛不庠的问题，比如说他年纪轻轻为什么一个人赶路，要去哪里等等。
大约坐了一个时辰左右，陈蓦吃
了准备继续赶路，临走前他本打算用铜钱向张和买一些野味、⼲粮带着，然而张和没有收他的钱，却给他准备了一大包的⾁食。
纯朴的乡民。
半串铜钱来来回回客气了半天，见对方不愿意收，陈蓦只好又放回包裹，说了几句感的话，便继续自己的旅途。
然而等陈蓦离开村子走了半个时辰在路边歇息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后遥远处隐隐传来几声惨叫，一回头，惊愕地望见那村子的方向竟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那时候，陈蓦心中咯噔一下。
难道真的是⻩巾抢掠？
回想起张和送他⾁食时纯朴的笑容，陈蓦猛地从地上起⾝，折道返回。
当他再回到那处山间村落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村里的十几户草屋早已被烧焚殆尽，村中到处都是村民的尸体，男人、女人、孩子。
在仅剩下的一户草屋前，几十个头裹⻩巾、长相耝狂的男人们着围着一堆篝火吃⾁喝酒，还有说有笑，要知道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就是尸体的所在，就是那些仍然带着愤怒、不甘表情的村民尸体所在。
望着地上的滩滩⾎迹，陈蓦心中莫名地燃烧起熊熊怒火。
他们也配是⻩巾？
陈蓦一脸铁青地咬紧了牙关。
初到这个时代，陈蓦
差错加⼊了颍川⻩巾，但那并不是出于他的本意，在被孙坚杀死过一次后，他也打算着和⻩巾撇清关系，毕竟场战上的打打杀杀并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但是眼下，他却对⻩巾二字产生了莫名的执着。
就算是孙坚，虽然分处敌我阵营，却也不得不承认波才、彭脫那是一个豪杰，还有张曼成、管亥等等，这些位一方渠帅就算在临死之时都不失是一条汉子，还有伍长范立、士卒韩然、王卓，是他们撑起了⻩巾这全天下家喻户晓的名号。
⻩巾军[贼子]的称号，那是大汉朝硬加给⻩巾的恶名，⻩巾士卒本⾝并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扰百姓的事。
眼前的这帮人，分明是败坏⻩巾的名声！
或许是注意到了陈蓦，那几十个⻩巾士卒渐渐止住了谈笑，纷纷站了起来，拿着武器神⾊不善地望着陈蓦。
“小子，你是做什么的？”一名⻩巾士卒一脸嬉笑地望着陈蓦。
陈蓦并没有搭理对方，眼睛一眯，低沉说道“你们是⻩巾？”
那几十名⻩巾士卒愣住了，或许是想不到陈蓦不但不害怕反而还出声问话，在一阵哈哈大笑过后，一名⻩巾士卒大笑着说道“小子，看你年纪轻轻，饶你一条狗命，逃命去吧，别打扰大爷们的兴致！——记住了，大爷们是波才渠帅麾下颍川⻩巾！”
“颍川⻩巾…”陈蓦眼睛一眯，冰冷的目光中透出几分杀意，望着那几十名⻩巾随手菗出间的短剑，低沉说道“那太好了，我也是波帅麾下…颍川⻩巾！”
说话间，他周⾝爆发出一阵无比強烈的戾气，仿佛平地挂起一阵寒风，那浓浓的戾气，叫那些⻩巾士卒都看傻了眼。
清理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