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邂逅
话说孙坚撤军返回长社,将波才早有准备之事告知皇甫嵩与朱儁二人。
皇甫嵩听罢,黯然一叹,头摇说道“听闻贼将波才善用兵,智谋过人,果然不凡呐!”说着,他转过头,对朱儁说道“兄与此人战过一回,可知此人底细?”
“唔,”朱儁点点头,回忆起那一次在颍川的锋,暗叹说道“波才此人,深得贼首张角信任,武艺不凡,又兼善于用兵,乃难得将才,如今城內你我二人麾下仅两万余士卒,不宜硬拼,还需从长计议。”
“不知兄有何⾼见?”
朱儁沉思片刻,皱眉说道“贼军此来,士气乃盛。我等偷袭不成,不宜再行锋,不如暂时紧闭城门,以待其自溃!以我之见,波才举兵仓促,军中粮草必定不⾜,是故,我退军时曾将沿途大小山林焚毁,又令人迁走此处百姓,行竖壁清野之策,令贼军无从补给,只要我等紧守城池,闭门不出,不出一月,贼军粮草必然耗尽,军中士气必然大怈,到那时,我等再出城战,必获全胜!”
“唯有如此了,”皇甫嵩深然之,抚须头摇叹道“希望朝中莫要有小人对陛下进谗,言我二人畏敌惧战才好…唉,朝堂昏暗,贼子四起,皆因陛下宠信宦官外戚,我大汉四百年基业呐!”
朱儁沉默不语,一抬头,却见堂中孙坚言又止,心中好奇,遂笑着说道“文台莫不是有心事?”
孙坚犹豫一下,抱拳说道“有一事,末将不知当说不当说!”
朱儁心中一愣,摆摆手笑着说道“哈哈,文台何必拘束?大可说来!”
“诺!”孙坚抱拳领命,沉声说道“今⽇我奉命偷袭⻩巾,见⻩巾傍山设寨,结草为营…”
“什么?”还没等孙坚说完,皇甫嵩面⾊一变,急切问道“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孙坚点头说道。
“怪哉!”皇甫嵩听罢一脸诧异,在堂中踱了几步,喃喃说道“傍山设寨,结草为营,他波才就不怕我军一把火烧了他八万人马?”
话音刚落,朱儁大喜说道“此乃天赐之功呐!我思波才此人,虽善于领兵,然终究不曾细读兵法,用兵无度,毫无章法,如何会想到埋下了这天大祸?此乃自寻死路!我们只需一把火,天赐之功便唾手可得!”
“非也非也,”皇甫嵩不住地头摇,负手在堂中来回踱步,沉声说道“我思忖其中必有蹊跷,传闻波才亦是山户出⾝,岂会不知四月夜风如火油?”
“那他这是…”孙坚皱眉问道。
“我思,此乃计也!”皇甫嵩眯了眯眼,负背双手望着堂外夜⾊,沉声说道“乃是波才用他麾下八万⻩巾为饵,故意傍山设营,为的就是引我等夜袭其营寨,倘若我等当真前去夜袭,他只需伏一军在外,前后夹击…八万⻩巾,接天连地,我等区区两万余兵马如何抵挡?倘若我等落败,他便可趁势取长社,此乃敌之计!”
朱儁一听,惊出一⾝冷汗,恍然说道“非兄提醒,险些误了大事,我思波才亦非无谋匹夫,怎会行此自绝死路之举,其中果有蹊跷!”说着,他沉昑半响,犹豫说道“然,即便是计,我等亦不能坐守旁观呐,再者,万一…万一是波才一时疏忽,那我等岂不是错失良机?”
“唔,”皇甫嵩点点头,长叹说道“兄所言也在理,波才不明究竟令全军⻩巾结草为营,无论是否诡计,我等不得不尝试一番…罢了,今⽇夜深,兄与文台且归住所歇息,明⽇天明时分,我等再登楼窥视⻩巾虚实!”
“也好!”朱儁点点头,对孙坚说道“既如此,文台且下去歇息,这几⽇好生休养,非你不能破⻩巾!”
“承蒙中郞将错爱,末将愧不敢当!”孙坚抱拳谦逊谢道。
“去吧!”
“诺!”
连续几⽇,皇甫嵩与朱儁下令紧闭长社城门,每⽇登上城楼眺望⻩巾建营进程。
“果然如文台所言,⻩巾贼傍山设寨、依草结营,不知是那波才一时疏忽,还是內有隐情…不可不妨啊!”“唔!”朱儁点头附和,忽然想到一事,说道“昨⽇听一小校言,何进遣一军来相助我等,不知可有此事?”
皇甫嵩点点头,手扶城墙说道“何进虽是外戚⾝份,又兼昏昧重利,不过其部下中亦有诸多⾜智多谋之辈,早前我上疏陛下撤罢锢之事,也多亏何进在旁美言…比起张让之辈,何进还算是有德之人!”
“只可惜此人出⾝市井,贪婪重利,如今⾝居大将军之位,恐怕非社稷之福…”
“唔,”皇甫嵩黯然叹了口气,头摇说道“外戚、宦官,犹如二虎夺食,迟早有一番变故,不过如今,我等还是着眼于⻩巾贼子,看波才行军路线,恐怕是想北投汇合贼首张角,此事,我等万不能坐视不理啊!若张角得波才麾下八万兵马,势必如虎添翼,再难制衡…无论如何,我们要将波才拖在此处!”
“兄言之有理!”朱儁点头附和道,转头一望⻩巾大营方向,忽然眼中露出几丝诧异,皱眉说道“兄且看!”
皇甫嵩抬头顺着朱儁所指方向看去,隐隐望见一支几百人的人马正朝波才⻩巾大营而去。
“这是…”
而与此同时,在⻩巾营寨之內,陈蓦与王卓等几名士卒合力将一巨木揷⼊地下作为营寨木墙。
除了前几⽇那一场与官军的锋外,这是⻩巾士卒们眼下唯一的工作,安营扎寨。
“歇息一会吧!”关着膀子的裴元绍擦了擦额头的汗⽔,坐在一巨木上,低着头从一旁盛満⽔的木桶中舀了一勺⽔喝着,随即将木勺递给其他人。
周仓、陶志、范立,三伍的士卒陆续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围坐着在一块闲聊着。
一到这时候,裴元绍的子又发作了,这个人天静不下来,见众人坐在一起,又开始说那些将军的事迹,只不过说着说着,他又将话题转移到了陈蓦⾝上,直说得口沫飞溅,手舞⾜蹈。
“…就在那时,一名敌将来到老周⾝后,手起一刀,正要将他砍落下马,老周惨呼一声,‘我命丧于此也!’这时,只见一道寒光闪过,那敌将痛嚎一声,摔落马下,原来,小蓦使了他那绝技,用一颗石子打中了敌将眼眉,直打地鲜⾎之流…”
正说着,周仓打那边走过来,一听到裴元绍胡说八道,翻了翻⽩眼,没好气说道“我何时惨呼一声‘命丧于此’?还砍落马下,我何来战马?胡说八道!”
“怎得是胡说八道?”裴元绍眼睛一瞪,说道“你且说,要不是小蓦那绝技,你是不是被那敌将砍了头颅去?”说着,他冲陈蓦眨了眨眼睛,说道“是吧,小蓦?”
见其他人都望着自己,陈蓦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只是运气好,再说那也不是什么敌将,只是一员普通骑兵而已。”
周仓生憨厚,见陈蓦这么说,憨憨一笑,说道“莫要这么说,那⽇要不是你,我恐怕早已死在那敌兵手中…长社骑兵,果然厉害!”
陶志、范立等人一听,顿时来了趣兴,一个劲地说道“此事当真?不是老裴信口胡言?”
“喂喂,什么叫信口胡言?”裴元绍不満地嘀咕着,⾝旁王卓与韩然两个士卒都笑了。
就在这时,刚立的营门好似有些,众人好奇地望去,却看到守营的士卒将一支几百人的兵马挡在营寨门口。
“怎么回事?”众人诧异地挤开人群向那望去,这时,附近士卒们的议论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是地公将军…”
“什么?地公将军?地公将军来到了我军?”
“真的是地公将军!”
地公将军?
张…张宝?陈蓦隐隐记得是叫什么名字,因为⾝⾼的原因,在这一群近两米的大汉中,他怎么也看不到营门,没办法之下,他只好站到几木头上,眯着眼睛眺望。
地公将军张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好像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穿着华丽的铠甲与长袍,露出一脸不耐烦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有点愤怒的样子。
没过多久,营內深处匆匆走来一行人,为首的正是⻩巾大帅波才。
“不知地公将军降尊前来,波才有失远,还望地公将军莫要怪罪!”
波才率先抱拳行礼,言辞十分谦卑。
却不想张宝冷哼一声,淡淡说道“渠帅客气了,什么地公将军,我张宝也就是给你们这些位渠帅跑跑腿,就好比您波才渠帅…”
一听张宝语气,波才心下咯噔一下,一望营寨门口的守门将士,心下顿时明⽩过来。
想必是此些士卒尽忠职守,将这位大人挡在此书,惹着这位大人心中不満…
想到这里,波才连忙说道“将军说笑了,地公将军威名,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啊,来,请,请!”说罢,波才让开道请张宝⼊营。
见波才言语谦卑,张宝脸上表情缓和许多,轻哼一声,迈步而⼊,他⾝后二十余位护卫紧跟其后。
望着张宝离开的背影,波才微微叹了口气,忽然眼角余光瞥到了跟随张宝而来的几百名异常魁梧的士卒,脸上表情微微一变,沉声说道“来人,将此些壮士带到中营,取些酒⾁,好生安置!”
“诺!”
而在另一边,裴元绍似乎也听到了波才的话,心中有些愤愤不平,低声说道“大帅也太偏心了,我等跟随他出生⼊死,每顿也不过一碗⽩饭,如今对这些家伙,却是好酒好⾁…”
“闭嘴!”周仓低声打断了裴元绍的话,随即望着那几名异常魁梧的士卒,喃喃说道“莫不是传闻中的⻩巾力士…”
“⻩巾力士?”伍长陶志诧异问道。
还没等周仓答话,伍长范立沉声说道“听闻地公将军麾下有一支精锐军队,唤作⻩巾力士,以地公将军秘制符⽔、丹药为食,异常凶悍,军中士卒人人可以一当十,令官军风闻丧胆,不知是真是假…”
“⻩巾力士?”陈蓦嘀咕一句,心中也不在意,正要从木头堆上下来,却忽然望见张宝⾝后二十余护卫中,竟然有一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年轻女子,⾝穿一件素⾐,好奇地张望着营內的一切。
或许是陈蓦的注视被那女子发觉了,她转过头来,望向陈蓦的方向。
那女子天生丽质,楚楚动人,让附近⻩巾士卒心生倾慕,但是陈蓦,却是惊地浑⾝一震,面⾊惨⽩,险些从木头堆上跌下来,幸好被周仓一把扶住。
似乎注意到了陈蓦的怪异举动,那女子咯咯一笑。
这时,前面的张宝转过头来,一脸溺爱地喊道“素素,快过来!”
“嗯,叔⽗!”女子轻笑着跟了上去。
而另外这边,周仓扶着陈蓦皱眉问道“怎么了,小蓦?”他很奇怪陈蓦好端端的为什么会露出那种古怪的表情。
见鬼了…
陈蓦一脸骇然地望着那女子快走远的背影。
他分明记得,这个叫做素素的女子,与他后世在那场车祸中所救的那个年轻女孩一模一样…
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