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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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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十八,曹寅带着曹颐启程返回江宁。

  宁舂这两⽇因忙着自己婚事之前的筹备,一直未得空登门拜见曹寅,这一⽇特地拉了永庆去给曹寅送行。

  送走了曹家⽗女,宁舂又拉曹?和永庆到他城內私宅一聚。因婚期在即,他就想着带他们去认认门,此后好把秋娘托付给他们。

  宁舂这次置办的私宅在京城西南茄子胡同,极为普通的两进小院,院內花木山石布置得也很简单,并非像杏媚那院子那般考究。然而房內的桌椅家什就大有不同了,从用料到做工都是极尽精细的,雅致又实用。

  永庆瞧着实着赞了一番,宁舂却笑着一拍曹?:“我却和小曹一样心思,不想人注意还想着自己舒坦的。”

  永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曹?却知道他是说自己那外表无比低调、內里别有洞天的庄子,不由跟着“哈哈”一笑。

  这次宁舂没请歌来,而且饭菜大半出自秋娘之手,更像是常家宴。因宁舂一会儿还要回府继续筹备婚礼事宜,大家也就没敞开了喝酒,小酌几杯,天南海北的扯上一通,倒也兴致盎然。

  三人吃完了酒,出了宅子,宁舂向曹?和永庆说:“这里我可就托付给两位兄弟了。二是我的正⽇子,喜帖这两⽇就送到府上。”

  曹?和永庆都道:“外面自有我们,不用惦记。”

  三人分道扬?,曹?一面策马。一面想着这些⽇子忙,宁舂大婚的贺礼还不曾备下,回去得赶紧和紫晶商量,尽快准备妥当。

  曹?一路思量着给宁舂地贺礼,行到自家门口,忽然见一侧停了辆蓝帷马车,车夫规规矩矩坐在车辕上,眼睛却望着曹府门前往来之人。

  曹?不由一愣。按理说如果有人来访。若主人家不在。门房都会劝回去的,堵在门口等的却不多见,这般无礼盯梢的更是稀罕。

  曹?在门前下了马,向上来接缰绳的小厮问道那是什么人。

  小厮回说:“她自称是官媒,要见老爷,咱们说了主子们都不在家,她便说在门前等着。大爷恕罪。实在是小的们撵不走他们,又不好动耝…”

  曹?点点头。这时那边车夫已经注意到曹?这个主人归来了,大约向车里说了什么话,挑车帘下来个梳双髻的小丫鬟,然后放下小板凳,扶着一位中年妇人出来。

  那妇人走到曹?⾝边行礼问安,自言乃是官媒,前来府上提亲。

  那自称官媒的妇人颠覆了曹?对媒婆地认知。受从前影视作品地影响。曹?一听到“媒婆”二字脑海里先出现地是一个浓妆抹、能说会道、头戴大红花、手擎旱烟锅的老妇人形象。而眼前这个妇人四十来岁年纪。妆容淡雅,⾐着得体,言谈有礼。倒像个体面人家的当家主⺟一般。

  曹?对“提亲”二字有些过敏,当下就向那官媒说自家亲长都不在这边,万事做主不得,请她回去。

  那官媒却道:“老⾝受人之托,必是要尽力而行,哪能无功而返?虽然曹家老爷不在京畿,有大公子在也是一样的,且先看了老⾝带来这红帖,成与不成的,大公子再做定夺,可好?”

  曹?想她等了大半天,算是敬业的,又不好和个媒婆在大门口这么说话,便吩咐小厮请她到偏厅。

  曹?先回了院子换了⾐服,又吩咐紫晶同去偏厅,看情况不好就帮两句腔。他对媒婆实在没什么好印象,虽然觉得这个媒婆瞧着还不错,但万一对方纠不清,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断不想沦落到和个媒婆斗口的地步,实在是丢不起那个人。

  回到偏厅落座,那官媒拿出一张红笺来,恭恭敬敬递过来,陪笑道:“老⾝是受了正⻩旗觉罗太太所托,来向贵府三‮姐小‬提亲地。”

  曹?一愣,眼底不由多了几分笑意,有人给萍儿提亲,真让他这个做哥哥的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随后,他才反应出这“正⻩旗觉罗家”是哪个府。果然其然,接过那红笺,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塞什图的姓名、旗籍、年纪乃至三代名号、籍贯和官阶。

  曹?掐着这帖子觉得有些可惜,⽗亲今儿才走,若早上一天…当然,那也得问问萍儿的意思。想罢,他向那官媒道:“方才也和嬷嬷说了,我家亲长不在,我这个做哥哥的是做不了主的。您的红帖子我留下了,⿇烦回话觉罗家,待我回头修书一封与我家⽗⺟相商,再给那边回信儿。”

  那官媒也没有纠,见对方收了帖子,她也算“不辱命”便起⾝告辞。

  紫晶见过塞什图地,也常听曹颐提觉罗太太,细细思量了一回,也觉得这是好姻缘。曹?虽然对塞什图很有好感,但是毕竟是妹妹地终⾝大事,还是慎重又慎重。虽说他自己的亲事不能自主,但是妹子这边还是希望能够找到妹妹喜的人家。因此,他立即提笔修书,一封给曹颐,提了觉罗家提亲地事,询问她的意见;一封给⽗⺟,将塞什图的人品家世详细说了,最后提到希望二老问问萍儿的意见,若是她満意觉罗家,可以考虑结亲的事。

  曹?才写完信,曹颂就回来了。今儿他没像前些⽇子那般跟着表兄弟们玩儿,而是放学就回了府,外头⾐服也不换,就在曹?⾝边打转转,有一句没一句说着闲话,神⾊之中有些扭扭捏捏,与平⽇的慡利大不相同。

  曹?瞧着稀罕,这个弟弟有什么为难事,难道是银子不够花销?早就吩咐账房那边,曹颂的月例银子是三十两。这银钱不算多,但是对个十四、五地少年来说。绝对不算少。想到这些,曹?有些內疚,这半个月来忙着陪⽗亲出京回京,对这个弟弟好像有些疏忽。

  等了一会儿,见曹颂还是支支吾吾地不肯说主题,曹?等得有些不耐烦,笑着说道:“行了,行了。就别兜***了。到底来找我说什么?”

  曹颂听到哥哥问话。憨笑两声,摸了摸后脑勺,脸上竟多了抹晕红。

  看

  个表姐、表妹?曹颂说出的话,却让曹?吃了一惊。他竟然开口向哥哥要六百两银钱,目的是为了给妙秀坊一个叫香琴的歌赎⾝。

  “妙秀坊。歌?”曹?微微皱起眉来,问道:“你们喝花酒去了?谁的主意?”曹颂虽然看着壮实,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又去那种不⼲不净的地方,实在让他不放心。

  曹颂见哥哥神⾊不对,也敛了笑脸,忙辩解道:“不过是几个年长的同窗,带我们去见见世面。听了几个小曲!”

  “只是见世面、听小曲?那香琴又是谁?”曹?自然不相信曹颂地说辞。

  曹颂臊得満脸通红。反不似方才那般扭捏,稍稍侧开头,憨声憨气地说:“香琴就是香琴。以后就是我地女人了!我可不想让她在青楼继续卖唱,我要赎她回来。哥哥要是不给我银子,我就典当东西去!”

  曹?哭笑不得,‮劲使‬拍了拍他地后脑勺:“好小子,你倒是有理了!仔细跟哥哥说说,那香琴到底是什么人物,看把我兄弟给的!”

  提到香琴,曹颂又有些不自在:“香琴的曲子唱得好,人也长得好,说话待人也是极好的!”说着,就翻了翻荷包,像是找什么东西。

  翻了好一会儿,没找到,曹颂才想到自己是怕带着⾝上丢了,搁在卧室的百宝格上。

  曹?对女没有偏见,但是也没有什么好感,不过听说对方是歌,还指望兄弟能够遇到个好些的。想要问问对方具体情况,没想到这傻弟弟只说出三个“好”来。曹?起上个月见过的唐娇娇,那样充満算计,想要粘上富家公子脫⾝地女也是常见。若是这香琴也是那般,他可不想让兄弟被人哄了去。考虑到这些,曹?想到一事,望向弟弟的眼光有些奇怪。

  曹颂被哥哥看得心里⽑,很不自在地晃了晃脖子:“哥哥看我做什么?”

  曹?原本想问问弟弟有没有院留宿,并且还想摆出哥哥的谱来训斥他几句。不过,转念一想,这个社会毕竟与三百年后的不同。宅门公子,十三、四岁就放两个房里人在家里,都是常见的。就是自己,去年从清凉寺回府后,⺟亲不就特意挑上珠儿与翠儿上来。只是因自己还算个君子,实在对十三、四的小姑娘下不去手,大家才这般清清⽩⽩。

  因此,曹?也就没有?嗦,只是正⾊问了几个问题:那香琴多大年纪,怎么流落到院的,知不知曹颂的⾝份,是不是她主动提出让曹颂筹银钱赎⾝地,等等。

  曹颂虽有些后知后觉,但是也听出哥哥地意思,怕是将香琴看成拿话哄他的坏女人,忙替她辩⽩道:“香琴没让我筹钱,就是我主动说要帮她赎⾝,她还劝我不要胡闹,说以后少去那些地方耍,还说场上的话是当不得真地。”

  曹?点了点头,单听这几句话,就看出这香琴倒是个通透的女子,没有像唐娇娇那般甜言藌语哄人。

  曹颂辩⽩完,又回答哥哥方才的问题:“香琴十八,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因她爹得病死了,娘亲还要拉扯两个小兄弟,实在没法子,才进了那种地方。她只晓得我姓曹,排行第二,并不知是谁家的‮弟子‬。”

  曹颂一时心热,曹?却冷静得很。为女赎⾝,也算是救人苦海,他心里并不反对,只是关系到弟弟,又关系到那女子的一生,就要慎重些。他认真问过曹颂,可曾想过往后。曹颂点头如捣蒜似的,再三说了自己确实是喜香琴,而且也愿意成亲后纳她为妾。

  “妾”就妾吧,在曹家做妾,总比在青楼来送往強。曹?见曹颂拿定主意,就没有再劝,叫人喊了紫晶,跟她取了些银票,带着曹颂去妙秀坊。

  *

  妙秀坊在西珠市大街北面的胭脂胡同里,因天还大亮,不到宾客盈门的时候,显得有几分冷清。

  曹?与曹颂下了马,看到弟弟満脸喜气的样子,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自己还是个‮男处‬,这小子倒逛了院。看来以前对他管教得太松范了,往后还要“严厉”些方好。

  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这话说得没错。曹颂来晚了,香琴两天前被一个外地的商人赎⾝了。曹颂初还以为老鸨哄她,犹自不信,因为四⽇前他还来过。只是这几⽇,因大伯在府里,不敢随意,才没有过来。

  曹颂嚷着要帮香琴赎⾝,并不是一次两次。老鸨也是认识他的。见他带来一个儒雅公子,两人容貌又是相似,猜到是请来兄弟来帮香琴赎⾝,她不噤后悔不已。

  在曹颂这里,老鸨子是开价一千两银子的,就算后来那些公子帮着还价,也是说好了八百两。那赎了香琴去的商人,不过给了五百五十两。原本是当曹颂不过是因歇在香琴屋子时是童男子,少年一时热心,并没有放在心上。虽不知道是哪个府的,但是看穿着打扮,都不是寻常之家。大家公子**的并不稀奇,但是有几个帮女赎⾝的?⽗⺟家人,都有得管教。

  不过后悔归后悔,老鸨面上还是殷勤地招呼,要帮兄弟两个介绍姑娘。曹颂拉着脸,哪里有耐心应付她,只追问香琴的下落,那架势恨不得要追了去,将人抢回来。

  老鸨子愁得不行,那赎了香琴的是个行商,谁知道往哪里去了。

  曹颂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恨恨地出去了。曹?知道这事没法劝,弟弟初尝情事,对香琴的心正热,等些⽇子凉凉就好了。

  等回了府,曹颂仍是气闷不已,晚饭也没吃什么,找魏⽩喝酒去了。魏⽩前些⽇子看上芳茶,还想要娶来做婆娘的,但因曹颐回南边,芳茶就跟了回去。魏⽩还想找曹寅直接要人,被哥哥魏黑给拦下。不知劝了些什么,最后他算是松了手,但是今儿却喝了半⽇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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