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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珍珠会(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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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会上,需要有人来主持拍卖,并且来为大家介绍养人相信这世上确实有养珠秘法。

  郑沃雪本是想自己照旧女扮男装去做这个主持,但曹颙和魏信都觉得不妥,因为如今社会风气严谨,对女子抛头露面之事世人多有鄙视。就算是换了男装,但郑沃雪毕竟有几分姿⾊,若是被人认出来反而有违诚信,许多事情多有不便。

  一番协商,最后敲定了。由郑沃雪将珍珠的概况讲给魏信听,让他背下来,等到珍珠会上就由魏信出面对众人讲解。

  因郑沃雪住在曹家內院,魏信整⽇里出⼊也不甚方便,加之魏信又要兼顾临江楼那边的珠商动态,因此两人商量了,在临江楼后院客栈单开一雅间作为临时驻地,郑沃雪每⽇由曹家坐马车过去“授课”珍珠事宜。

  这一⽇,郑沃雪如往常一样坐车往临江楼去。正行到华安街时,她的车驾忽然被拦下。对面是一辆贴金饰银的华贵马车,护卫、随从包括拦了郑沃雪车驾的车夫,各个都是⾐着光鲜,显然是大富之家。

  那家车夫过来施了礼,问道:“敢问车里可是郑‮姐小‬?”

  曹家护送郑沃雪的随从拿捏不准对方什么来头,便不答话,反问道:“你们是何人?拦我们车驾作什么?”

  那车夫倒是很有规矩,恭敬地答道:“我们是城西⽩家,我家少求见郑‮姐小‬。”

  郑沃雪在车了听了。一皱眉,她自然知道那⽩家是谁,但并不认识什么⽩家少,跟那⽩家人也无话可说,当下车窗帘子挑了条,低声对随从道:“跟他们说认错人了,咱们走咱们的。”

  曹家随从当即这样说了,然后吩咐车驾就要走。

  那边车上忽然传来一声娇啼:“姐姐。慢些走!”说话间。后面上来两个丫鬟放下板凳。从车中搀扶下来一个満⾝绫罗地‮妇少‬。

  那‮妇少‬有着几个月的⾝孕,⾝形已显。她一手虚捧着肚子,一手扶着,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款款行礼,柔声道:“小妹瑞雪求见姐姐。”

  郑沃雪听是“瑞雪”才想起来之前魏信偶然提到璧合楼杨家的那位‮姐小‬嫁给⽩家之事,当下牵了牵嘴角。依旧吩咐随从不用理他们,直接走人。

  自从前几⽇郑沃雪跟着哥哥从太湖带了贝⺟来江宁,不知怎么让杨明昌知晓。之后,他曾明里暗里多次找郑家兄妹,要约他们出来见见,叫人递话想要认回他们。

  当年被拒之门外的场景历历在目,兄妹俩哪里会稀罕这样的⽗亲?更不要说再去认他,再来也深知他没安好心。因此打定了主意。始终不见。想是老的计谋用尽,现在又拿推大肚子的女儿出来。

  若不是为了那珍珠会地主意,这⽗女两个能够这般轮番上阵?郑沃雪相通其中关节。不噤齿冷,心下更加厌烦杨家⽗女。

  杨瑞雪哪里肯让他们就这么走了,当即眼里蓄満了泪⽔,楚楚作态,凄然道:“姐姐还在嗔怪⽗亲吗?纵然⽗亲有万般不是,毕竟是姐姐地生⾝之⽗。骨⾁天伦,怎么能说不认就不认呢?天下做儿女地,哪里有这般道理…这些年来,小妹始终惦记着姐姐,难道姐姐您就这般狠心,不肯见上妹妹一面?”说着,柔柔弱弱地“嘤嘤”哭了起来。

  周围已经停了些看热闹的人,听了杨瑞雪这般说辞,叽叽喳喳的声音也渐渐响起,多是同情那孕妇的,也有说车中人不孝的,怎么能够不认⽗亲云云。

  郑沃雪在车厢內怒极而笑,虽然不会忘记⺟亲的凄凉死去,但是她也没有忘记那人是自己的生⾝之⽗。虽然这些年怨着恨着,可是也在担心,生怕哥哥放不下执念,闹出⽗子相残地惨剧。这可到好,如今她与哥哥不想报仇,对方却偏偏还要粘上来,竟用这样的法子自己相见,真真无聇!她本待不搭理他们径自走了,却听见人群中忽然传来这样的声音“这跟着的不是织造府曹家的人么…”

  郑沃雪微微皱眉,自家的事当然不能牵扯到曹家声誉,当下无奈地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少认错人了吧!你姓杨,我姓郑,好不相⼲,我安敢做你的姐姐?别在这里大放悲声了,便不看在孩子,也要给⽩家人留些脸面呢!”

  杨瑞雪仍只是哭,呜呜咽咽说在前面酒楼设了宴席,想请姐姐过去冰释前嫌,大有郑沃雪不跟她走,她就站这里哭到死为止的意思。

  周围人越来越多,说什么地都有,杨瑞雪又着大肚子在车前,怎地也绕不过她去。郑沃雪蛾眉倒蹙,咬了咬牙,吩咐随从跟了她去,心中暗道,若你们欺人太甚,就由不得我们不客气了。

  *

  金泉楼雅间,杨瑞雪向郑沃雪盈盈一拜:“小妹见过姐姐。”

  郑沃雪侧⾝避过,并不受她礼,面⾊平静地说:“话已

  我不敢当你⽩少***姐姐。你硬拉了我来,还有

  杨瑞雪眼里又蒙上⽔雾,可怜兮兮道:“姐姐真个恼了⽗亲,却也不肯认我这个妹妹吗?虽长辈的事我不当说,但确是我⺟亲地不是,其实⽗亲常常思念大哥与姐姐,多少次都想着把你们接回来…”

  郑沃雪见她这般作态,只觉得恶心,当下摆手打断她:“⽩少要没什么事,沃雪先告辞了。”说着,转⾝就要走。

  “姐姐!”杨瑞雪忙伸手去拽郑沃雪的袖子,然而却是脚下一踉跄,闷哼了一声,撒了手去扶着桌子支住⾝体,另一只手按在肚子上,眉头紧皱。一脸痛⾊。

  郑沃雪见她似是动了胎气,也唬了一跳。她毕竟心地良善,便是再恨杨、⽩两家人,也不会拿人命开玩笑,当即走过去扶住杨瑞雪,安置到凳子上,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没事吧?叫人来送你回去吧!”

  杨瑞雪却不提自己,反抓了郑沃雪的袖子:“姐姐真地不肯认我吗?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记挂着哥哥姐姐。我常想你们若回来了该多好!想我一人。孤零零地嫁了。在婆家受委屈也不敢提,只因娘家连个给我做主的亲兄弟姐妹都没有…”却是呜咽着说不下去了,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般滚滚而下。

  郑沃雪轻轻叹了口气,递了帕子给她。

  杨瑞雪又道:“自我嫁了后,⽗亲⺟亲两人也常感膝下荒凉,甚是孤苦。你和哥哥搬回来好不好?咱们一家人共享天伦,岂不和美?他们也知道错了。想要好好补偿你们。而现下你们在外,毕竟是寄人篱下,不是妹妹我说嘴,到底不在自家,便是被奉若上宾,终是不比自家舒服…”

  郑沃雪凝视着杨瑞雪的眼睛,见她泪光点点,満脸真挚。当下垂了眼睑:“往事已矣。不提也罢!”

  杨瑞雪见郑沃雪似乎有松动的意思,忙趁热打铁道:“咱们⽗亲已是年过五旬的人了,⾝子骨早没头些年那样好。如今生意上的事,还就得指望哥哥姐姐能替他分忧。我不敢说这‘谢’字,有哥哥姐姐在⽗⺟跟前承尽孝,我也诚感厚恩…”说着,站起⾝又是一拜。

  郑沃雪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是杨明昌说的,让我们兄妹俩去杨家?”

  杨瑞雪揣摩不透她心思,只点了点头。

  郑沃雪又问:“他说让我们帮忙打理他地生意?”

  杨瑞雪点点头,放柔了声音:“这也是哥哥姐姐地产业啊!做咱自家产业,总強过给外人做不是?”

  郑沃雪笑了笑,二话不说,站起⾝就往外走。杨瑞雪一怔,忙跟着追了出去,心下不住琢磨到底哪句话说地不够妥帖。

  杨瑞雪本就走的不甚快,又有了⾝孕,紧赶慢赶到了门口拦下了正要上车的郑沃雪。她一到外边便立刻又是哭哭啼啼:“姐姐到底哪里恼了我?妹妹口拙,不会说话,给你赔不是还不成么…”

  郑沃雪正想说话,忽然那边来了一行人,就听有人唤道:“瑞雪,你有⾝子的人,到处跑什么?”说话间,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公子走了过来,⽩家下人都向他行礼,口称“少爷”

  郑沃雪本背对着⽩家少爷,听他喊话,下意识回了下头,见是个年轻男子,随即又转了回来。

  ⽩家少爷远远地就瞧见了个背影曼妙的女子和子站在一起,走近了刚待问上一句,瞧瞧佳人芳容,佳人这一回头,他就像被定在地上了一般,张着嘴,迟迟合拢不上。

  眼前这女子和子有着几分相似,一样的美貌,却不似子那般娇弱,而是明朗大气,透着别样地俏丽。⽩家少爷这一看心里就庠庠起来,虽郑沃雪扭回⾝没瞧他,他的目光仍盯着人家耳垂裙角胡思想。

  杨瑞雪轻轻咳嗽一声,道:“相公,这就是我说过的亲姐姐,⽗亲最是挂记的。”

  郑沃雪有些不耐烦:“⽩少,多次说了,这‘姐姐’二字我当不起,还请收回。告辞了。”

  杨瑞雪还没说话,⽩家少爷⽩德喜倒蹭过去,伸手一拦,嬉笑道:“姐姐。别走啊!”那一声“姐姐”分明是‮戏调‬的腔调,郑沃雪冷冷地扫了一眼:“⽩家少爷,请放尊重些!”

  曹家的随从也聚了过来,个个冷眼盯着⽩德喜,若他再有无礼便要出手教训他。

  ⽩德喜浑然不觉周围人的目光,犹涎着笑:“既然是亲姐姐,理当亲近亲近!金泉楼,妹夫做东,姐姐赏脸一聚啊…”郑沃雪不想惹事,抬手拦下已经掳胳膊挽袖子准备动手的随从,懒得再看⽩德喜,只把目光挪向杨瑞雪,本想刺她两句叫她出言管管自己地相公,却见杨瑞雪半垂头,一脸地温顺贤良,一双手却死死绞着帕子。郑沃雪忽然有些同情她了。当下什么都没说

  就要上车。

  ⽩德喜向来是放惯了的,哪里肯放佳人走?他并不知道这是谁家地车谁家地护院,只仗着自己带的随从多,也不惧对方,又要过去纠郑沃雪。

  忽然马蹄声大做,三匹快马驰到众人眼前。魏信带着两个长随翻⾝从马上下来,着郑沃雪抱腕道:“郑‮姐小‬安好?”

  郑沃雪见他来了。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魏信瞧了一眼⽩德喜。一挑眉:“⽩二少爷?”

  商场上谁人不知道曹家商行管事魏信?混赌坊院的又有哪个不识得地头蛇魏家五爷?⽩德喜一见他立时胆怂了,忙不迭请安道:“魏五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幸会、幸会,正巧这不金泉楼么,咱上去喝一盅?小弟做东孝敬您…”

  魏信笑道:“有俗务在⾝,改⽇吧!”说着也不瞧他和杨瑞雪,只向郑沃雪道:“郑‮姐小‬请上车。公子还等着,咱们走吧!”

  郑沃雪嫣然一笑,上了马车。在他的护送下前往临江楼。

  ⽩德喜眼巴巴地望着佳人绝尘而去,咂⾆惋惜一回,回头瞧了眼杨瑞雪:“你说你,有⾝子的人,跑什么!上车,回家。”

  杨瑞雪默然上了车。⽩德喜弃了马。也钻进车里,开口问子:“那女的,就是那个郑沃雪?你来找她做什么?”

  “⽗亲让我来劝她和哥哥回去。”杨瑞雪闻着⽩德喜一⾝青楼脂粉味。不噤了眉头,却仍柔声道:“你这是打哪里过来的?”

  “我有事路过,瞧见你地车就过来问一声。你爹也是,你肚子里有孩子呢,还打你来做这做那,伤了孩子怎么办!”⽩德喜不満道:“还有,你也是糊涂了?你劝他们回去?那郑海回去了,你爹有了儿子,这杨家地万贯家财哪里还轮地到你?”

  杨瑞雪垂下了眼睑:“怎么说都是我亲哥哥,毕竟是一家骨⾁。”

  ⽩德喜冷哼一声,怪气道:“哎呦,你可真是杨家的好女儿!”

  杨瑞雪忙抓了他的袖子,垂泪道:“你这是什么话?我虽是杨家的女儿,却也是⽩家的媳妇!我已经是姓了⽩,我的孩子也姓⽩,就冲孩子,我哪里能害咱们⽩家?还不都是为了⽩家打算?你竟不信我?”

  “得,得,得,姑,你别哭,别哭。我的不是,我地不是,我给你赔罪了还不成么!”⽩德喜最怕这个娇滴滴的小媳妇甩眼泪,忙不迭搂着好一顿哄。

  杨瑞雪伏在他怀里,闻着阵阵呛人的胭脂味,心里拧劲儿的疼。想到刚才郑沃雪⾐着打扮都不寻常,曹家人又对她那般恭敬,怕是曹家对她另眼相看了,保不齐就是准备给了那个人的。杨瑞雪又妒又恨,明明自己強她百倍,为何自己要受这苦,她却那般得意快活?

  再说魏信是得了曹家随从的信报,知道郑沃雪被杨家人拦下来,特地赶来救援的。这一路上郑沃雪什么也没提,他也就没问。

  到了临江楼,郑沃雪饮了一盏茶,心平气和地把刚才杨瑞雪的大概意思说了。魏信听了心知杨家这是挖墙脚来了,却拿不准郑沃雪地态度,因此一言不,只等着她开口。

  郑沃雪见他不说话,笑道:“五哥是信不过我?”

  魏信忙道没那回事。

  郑沃雪认真道:“曹公子于我们兄妹地大恩,虽未每每宣之于口,却一直铭记在心,片刻不曾忘。我们岂是那忘恩负义的小人?我今⽇说这些,也不是要向五哥说这个忠心的,却是想求五哥帮个忙。”

  她顿了顿,道:“其实往事已矣,我和哥哥本都不想如何报仇了。可杨家太过下作,是可忍,孰不可忍。当给他们个教训,省得他们这般没完没了地纠!”

  魏信笑着说:“想必郑家妹子有妙计了?愚兄愿供差遣。”

  郑沃雪摇了‮头摇‬:“想到他们,我就烦躁得不行,一时半会儿哪里有什么好法子,我还想着五哥帮我出个主意。”

  魏信一怔,思量片刻,也‮头摇‬道:“我哪里会想到什么好法子,无碍乎些不⼊流的,譬如找人敲他们一顿…还是等公子来商量吧!”

  不一会儿,曹颙也到了临江楼。一进门,郑沃雪和魏信两人就把想教训杨明昌的事情说了。

  曹颙听了,向郑沃雪道:“这事给我吧,我原就许过你们替你们报仇。这次,定为你们兄妹出这口气!”

  魏信揷口道:“公子有法子了?”

  曹颙略作思索,笑着点点头:“你们就瞧好吧,定叫他占个大大的‘便宜’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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