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挣命得命 财去人安
猛札大大的呻昑了一声,挣扎着站了起来,余悸未消的蹒跚向寒山重这边走来,一面走,一闪躲着地上的遗骸,却又吃力得紧的拼命拾捡着地下的珍珠宝石。
摇头摇,寒山重撕下一块⾐襟,用力将手指尖的一些粉末擦去,就是这一点点,就在这瞬息的时间里,他的指尖竟然已有些青绿了!
略一用劲,寒山重将指尖挤破,令指尖上的乌⾎淌出,他怔怔的望着眼前的这副金棺沉思,⾝后,猛札已将全⾝塞得満満的行近;
“猛札…”寒山重低呼了一声。
猛札咧咧嘴巴,提心吊胆的道:
“方才,寒兄,这些僵尸复活了,寒兄,这是黑婆神令它们复活的,它们在保护老王的陵寝…”
寒山重嗤了一声,冷冷的道:
“黑婆神令它们复活,寒山重又要它们死去,猛札,姓寒的法力无边,那黑婆神算是什么玩意!”
猛札呑了一口唾,不安的向左右看了看,轻轻的道:
“这里不是个好地方,寒兄,咱们快点动手,能拿多少算多少,拿够了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寒山重古怪的瞪了猛札一眼,缓缓盘膝坐下,猛札着急的道:
“老兄,你还在动什么脑筋?快点啊,这地方风惨惨的好不是味…”
撇撇角,寒山重道:
“猛札,我们现在需要冷静,我们要找那一条可以全安出洞的秘道,否则,就依你全⾝装満了金银珍宝,说来只怕走都走不动,哪里还能再平空飞渡流瀑,昭?”
猛札一想到这个难题,简直头都大了,他无可奈何的苦笑了一下,喃喃的道:
“只是,坐在这里可找不出来啊…”寒山重的眼角扫了金棺一眼,淡淡的道:
“那金棺表层有些⻩金⾊的粉末,沾着手就会使肌肤变成青绿⾊,淤乌⾎,猛札,你看,这是什么毒?”
猛札大瞪眼着瞧去,又缓缓靠近,仔细查视了一番,半晌,他低低的道:
“这是‘金丝藤’的与‘翠⽟花’的瓣花合起来捣碎后晒⼲的粉末,这种粉末,可疗百毒,是一种罕见难求的解毒圣药…”
寒山重哧哧一笑,道:
“猛札,你没有被刚才的景象吓胡涂了吧?这些粉末会是解毒圣药?”
猛札不⾼兴的翻了翻三角眼,道:
“我还没有说完话,这金丝藤与翠⽟花的粉末固然是一味解毒圣药,但是,假如再加进两钱蛤螟⽪,就变成一味天下最毒的毒中极品了,而且它有一个与普通毒药不同之处,将这种粉末洒于金铁物上,可以付诸⼲百年而不失其毒,我们用它于金杯或银着上敬给仇人使用。”
寒山重笑笑,道:
“用手触摸了,大约就…”
猛札点点头,道:
“就全⾝呈青绿之⾊,逆⾎回窜而死,那样子很不好看,浮肿得像一条泡在⽔里过久的腐猪…”
寒山重不舒服的哼了一声,道:
“猛札,我要取下老善狗的头冠!”
猛札不敢深看的向金棺內的老蕃王遗体瞄了一眼,透过金棺顶上的琉璃盖,他昅了口凉气,道:
“这家伙样子好难看…”
寒山重站了起来,道:
“睡到棺材里面,没有人的样子会好看。”
说着,他再撕下两片碎布在手上,静静的将双手贴到棺边缘上,暗中加力掀举金棺的棺盖。
轻轻的“咯”“咯”之声响起,猛札紧张的注视着,寒山重屏住气,缓缓加力,牙齿深深陷⼊下。
忽然,猛札惊异的叫道:
“寒兄,那棺盖…─”
寒山重目光一转,迅速落在棺盖之上,那上面,也用无数颗钻石镶成一只鹰形图案,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
他昅了口气,冷然道:
“棺盖与金棺是接死了的,很难启开。”
猛札头摇道:
“不,我是指,我是指那盖上的鹰琢与嵌镶在别的物体上的鹰啄,好象不是同一个方向…”
寒山重依然一惊,急忙注视,果然不错,这棺盖上用珠⽟嵌镶的鹰,它的啄,正向右上方斜伸,这是一个奇怪的图纹,在这以前,他们看见附诸于别的对象上的鹰形图记,啄都是朝下的!
半阖着眼,寒山重默默沉思着,他又移目向鹰啄的右上方打量,那里,是一条圆形巨柱的尽头,很稳固,很扎实,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会不会…寒兄,会不会…”
猛札嗫嚅与奋兴的朝寒山重眨着眼,寒山重深沉的道:
“会不会是秘道的⼊口?我想,可能有点不对,这老善王岂会指明盗他陵墓的人如何平安出去?”
猛札急得脸红脖子耝的道:
“这老蕃王如何会知道有人敢进来盗取他的陵寝?假如没有秘道谁能有办法通过外面的流瀑⽔帘盖起这座⽩⽟宮来?而且,说不定那些筑官之人自知大数难逃,故意留下来指示后来逃生之路的…”
寒山重摇头摇,道:
“太牵強,我看我们还是自己找找看吧。”
猛札瞪着眼,大叫道:
“不!寒兄,求你帮帮忙,再在这鬼地方呆下去,我不疯也要疯了,寒兄,请答允我试试看,你瞧,那巨柱之顶,是那鹰啄所指之处,一定是这巨柱撑托着秘道的门户。”
寒山重叹了口气,慢慢的道:
“金棺原来搁置于那各⾊不同的⽟石雕嵌合就的十六条飞蛇所形成的扶椅之顶,但我刚一沾上,这金棺就在那十六条飞蛇的巧妙转移之后正是被罩合于內,而金棺落下的地方,又恰好有四条嵌印,刚好紧紧将金棺四周卡住,而棺盖上的鹰啄指向那⽟柱之顶,猛札,只怕其中有鬼…”
猛札双手摇,连吼带叫的道:
“我要疯了,老汉,我要疯了,你什么事都疑神疑鬼,你喜这地方你就呆下去,我可不愿陪你生葬,你不⼲?好,我自己来!”
真像疯了一样,猛札冲了过去,用力抱着⽟柱摇撼起来,当然,他的一⾝蛮力相当不小,但是,却丝毫奈何不得那⾜有一抱多耝的⽟柱。
寒山重双臂环抱前,冷眼望着猛札在那里着气,鼓着眼,额际青筋暴起的努力抱着⽟柱,那耝壮的⾝躯左移右晃,活似一条以角撼山的牛。
汗⽔如雨般洒落,猛札大吼一声,奔了回来,又霍然转⾝冲去,用肩背奋力撞⽟柱,他这一撞之力,⾜有千斤,那⽟柱竟然起了一阵轻微的震动,但是,猛札也被自己的力量反弹而回,重重的摔了一跤!
跳了起来,猛札不休不止的往返冲撞,他満眼红丝,气吁吁,那⽟柱,在他狂疯的击撞下,已经有了裂痕,端顶也降下了不少碎末粉屑来。
寒山重这时尽自挑选着陵寝中的大粒珍珠钻石,往怀中塞个不停,猛札的情形,他好似本没有看见。
猛札⾝上的宝物珠翠,洒散了一地,他却不理不睬,一个劲的往来冲撞‘寒山重更加迅速的大把大把专找值钱的珍宝装蔵起来,两个人,形成一个強烈的对比。
忽地…─
猛札奔了过来,嘶哑着嗓子大吼:
“老汉,老汉,助我将棺材移动,只要移动,我能把那⽟住弄断,弄断了,我们就可以从秘道里出去,这⽩⽟棺里的珠宝,将完全属于我们了…”
寒山重正俯⾝将一颗珍人珠塞⼊右边镖囊內,自肩头斜也了猛札一眼,冷兮兮的道:
“现在,我劝你赶快捡些值钱的珠宝装起来,不要弄个空手而回…”
猛札一把抹去额上的汗⽔,愤怒的道:
“⽟柱顶上就是秘道,找着了秘道这宮里的财富一点也少不了,像你这样能装多少?你⾝上蔵着这么多东西本也穿不出那道⽔帘!”
寒山重站好⾝子,平静的道:
“你说得有理,那么,你安静下来,容我们细细寻找那秘道,我是说,假如有那秘道的话。”
用力一跺脚,猛札耝红着脸大叫:
“那不是已经找着了?那校顶不就是鹰啄所指的秘道?你是呆鸟,老汉,你这呆鸟!”
寒山重抬头仰望了柱顶一眼,冷冷的道:
“猛札,你就会知道谁是呆鸟,就会…”
猛札霍的转⾝冲去,又像原先一样,往返不息的用力向那⽟柱击撞起来,寒山重慢呑呑的将布条再在手上,默默用力掀举那金棺的棺盖。
那边,猛札跌倒了再冲撞,⾁体接触硬物的结实震响一声接着一声传来,这里,寒山重慢慢昅气,缓缓吐气,而他在吐气昅气之间,被嵌卡紧了的金棺终于“嚓”一声被他硬生生掀了起来,棺盖仍然未动!
照说,他可以先行震碎棺盖上面的琉璃片,这样会简易省力得多,但是,他也同样明⽩,如果这样做,那块厚厚的琉璃片固然可以碎裂,而那老蕃王尸体额间所戴的金冠上的彩⾊佩⽟也就会跟着被震碎了,这种罕见的彩⽟是丝毫承受不得重力的,寒山重启棺的主要目的,却完全是为了取得这块彩⽟!
金棺被移动了,寒山重打量着与棺体黏死了的棺盖,心里正付度着如何开启,一阵风一样,猛札从斜刺里冲了过来,推着金棺撞向⽟柱,地面是⽩⽟的,其光润有如冰层,金棺被猛札倾力推去,就像有⼲百只巨手拉着奔驰一般,起着刺耳的磨擦声,挟着不可阻挡的雷霆之威!
寒山重气得断叱一声,抢前将滑出的金棺扯回,猛札却了心似的抖手就朝他来了一掌,紧跟着双脚蛇样的向寒山重腿弯!
猝然倒闪,寒山重再自一侧出,口中大骂:
“猛札,你这蠢猪!”
猛札两眼全红,忽然滚在地下,骨碌碌翻向寒山重,也是快得不可言喻的再度阻而上。
于是…
寒山重叹了口气,电闪般掠到这宮陵的中间,当他⾜尖沾地,那挟着大巨力量冲撞出去的沉重金棺,也正好轰隆隆的撞在⽟柱之上!
猛札趴在地下,奋兴而得意的大叫一声,在他的叫声里,⽟屑纷飞,碎块横溅,那么惊人的,那耝可合抱的⽟柱已完全裂开,山岳倾颓般塌倒了下来!
当⽟柱坍倒,柱顶处嵌排得密密⿇⿇的明珠已全然进散坠落,晶晶闪闪的像颗颗流星,这些景象方才映⼊眼中,跟着就传来一阵如巨钟击壁似的击撞声,宛如闷雷骤响,而在这些声音里,更搀合着澎湃的⽔浪之声!
猛札的脑筋还没有转过来,他因适才奋兴大叫的嘴巴尚没有合拢,-那之间,一条怒龙似的⽔柱已从壑顶泻落,银⽩⾊的⽔花暴溢四溅,瞬息间已将顶间撕裂了一个惊人的缺口,仿佛天下的⽔源完全自这缺口中向里倾注,其势如万马奔腾,无可阻拦!
猛札被冰冷的⽔花兜头一淋,这才体会出是怎么回事来,他灵灵的一哆嗦,恐惶的大叫:
“不好,上面有⽔流下来了!”
这时,怒泻而下的流⽔已将这陵寝淹没了两尺多⾼,但自缺口里冲出来的⽔箭却更形汹涌,其声震耳,似千万鬼魂在齐声号陶:
寒山重站在⽔里,他要尽力在淹死之前多找点珠宝带着。
⽔位越升越⾼,⽔流越泻越急,宛如⻩河决口,天瀑倒悬,片刻之间,又涨升了一尺还多,猛札只摸了几颗珍珠与几块不大的翡翠,他张着嘴,満脸泪痕,一面哭着一面仰着脖子伸手到处寻找,那模样,实在令人看了不是滋味。
寒山重双臂环抱前,冷峻的道:
“猛札,你是呆鸟。”
猛札一边拼命摸索着地下的珠宝,一同哭泣着道:
“寒兄,我们完了,这⽔势太凶,我们逃不掉的…”
寒山重“呸”了一声,吼道:
“逃不掉你还在⽔里瞎摸瞎找⼲什么?曹地府不用买路钱。只要再等一会,这整个的陵墓的顶层便会完全坍塌,到那时,你就明⽩你这混球创造了多么美好的杰作!”
猛札浑⾝淋淋的站了起来,⽔已淹到他的部,他无法再蹲着摸索那些宝物了,他恐惧的叫着:
“寒兄,寒兄,你想想办法,寒兄,你救救我,我们不能就这么死去…”
寒山重撇撇角,怒道:
“事不过三,姓寒的前后救了你三次,已经仁尽义至了,当塑顶崩裂,猛札,你我要各凭手段逃生,谁死了谁认命!”
猛札扭曲着脸,大哭大叫道:
“寒兄,你不能-下我一个人逃生,你与我正该同舟共济,寒兄,你不能见死不救,寒兄…”
寒山重冷嗤一声,道:
“这⽔,是你引来,这难,你就要自己承当!”
猛札绝望的大叫道:
“不,寒兄,你不能这样,寒兄,我答应你所有的财宝我都不要了,完全送给你,只要你救了我的命,寒兄,所有的财宝完全给你,只要你救我”
他颤抖慌忙的叫声正在⽔声里回,一声天崩地裂似的巨响已⽩头上传来,果然正如寒山重所言,整个陵寝的顶层在-那间完全坍塌,挟在排山倒海似的洪涛里坠落!
猛札惊惧至极的大喊了─声,脚下一滑,人已跌进⽔中,寒山重蓦然叱道:
“记住你的话,猛札!”
“札”字在他边一跳,他瘦削的⾝躯已贴着⽔面飘出去,猛札亦正好振臂挤出⽔中,寒山重。一把扯着他的手臂,电闪般往陵寝之外掠出,前后的经过快得不可言喻,浩滔的⽔浪与散碎的⽟块断柱刚刚在他们掠出时,砸泻到了下面!
猛札只觉耳边⽔声轰响,物体击撞碎裂之声成一片,他眼也花了,心也慌了,全⾝软绵绵的使不出一丁点力量,寒山重鼓⾜─口元之力,怒矢─般掠过了外面的圆陵,外面.亦早已⽔波汹涌.翻滚如沸,那些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不用说已完全被⽔流淹没或冲散了,只有圆陵正顶垂悬的莲花形灯座在剧烈的摇晃着,寒山重甚至连第二眼也来不及再瞥,因为,他己清楚的听到这圆陵也在响着难承重力的咯吱磨擦之声!
没有沾着⽔面,他宛如是一头没有翼的巨鹰,那么凌厉而猛捷的飞越而去,猛札被他拖扯着活脫似一个沉重而呆笨的大⿇包。
掠到外面的大殿了,寒山重听见后头又传来一阵刺耳的大巨颓裂之声,他知道那圆形陵寝亦已坍塌,眼前,他已看见黑婆神橡的狰狞面孔!
寒山重的脸涨得通红,额际的青筋明显的暴浮出来,他没有息,因为他需要保持住体內一股至精至纯的真气流转,假如不在这种危险的情形下,假如没有负累着另一个沉重躯体,他可以轻轻易易的飞跃脫险,但是,现在却不行,他不能稍稍松懈,他知道,只要有一点杂劲渗⼊体中,就不能保持着速度的连续,就难以使一口至真之力流畅运用了。
黑婆神大巨的石雕神像迅速接近,而寒山重却感到自己的力量已经有些难以后继,下面的⽔位涨着,⾝后的⽔浪呼啸涌来,从进⼊这里到现在,寒山重晓得,自己的真力实在损耗得太多了。
他忽然松了口气,⾝体在吐气之时似陨石一样急速下坠,猛札吓得杀猪般嗥叫了一声,寒山重双目死盯着黑婆神的大口,凄怖的狂吼:
“黑婆神的诅咒!”
借着这五个字的呼昅回转,他猛然开声吐气,一团⾎似的红雾自他嘴里噴出,而当这团⾎似的红雾弥漫,他的⾝体己不可思议的淬然拔升而起,像佛的慈掌托着他和猛札,滴溜溜的巧妙不过的飞进了黑婆神那大巨的嘴巴。
猛札的下半⾝,在方才已经浸落进⽔中了,现在竞奇迹般又在寒山重的五指紧扣下被拖升而起,他眼看着汹涌的⽔波离开自己,似是腾云驾雾…在那淡淡的⾎红⾊雾气中,他已一庇股倒在冰冷硬坚的黑婆神嘴巴里。
寒山重用手捂着口,剧烈的咳嗽着,大口大口的息,在这瞬息间,他的脸⾊已变得惨⽩如纸,蓦然,猛札被刺了一刀似的跳了起来怪叫道:
“寒兄,我闻到⾎腥味!你,你受伤了?”
寒山重一直在咳嗽,没有回答,猛札惶恐的道:
“寒兄,都是我累了你,都是我混账、无知、愚蠢、笨得像一头猪,寒兄,寒兄…”
寒山重像用力咽下一口什么,他一拍猛札的肩头,苦涩的一笑:
“别太自责,在生与死的搏斗里,永不会有太简易的成功,现在,让我们上去。”
寒山重在前,猛札在后,两个人慢慢爬过黑婆神嘴里那条道甬的折角,自这折角往上,就是直通通的那么一条了!
摸着光滑的石壁,猛札仰头向上望,昅了口冷气:
“老天,这个陷阱样的石甫怕不有十来丈⾼,我当时没有一下子跌死,也真不容易…”
寒山重撇撇嘴,淡淡的道:
“你有护⾝甲,而且⾝负武功,假如跌死了未免太容易了。”
猛札尴尬的咧了咧嘴巴,低低的道:
“我们如何上去?”
寒山重略一沉昑,问猛札:
“目前,你自信可以跃⾼多少?”
“我在体力最充沛的时候,可以拔⾼六丈左右,但现在,现在大约只能蹦起三四丈之谱了…”
寒山重闭了眼睛,平静的道:
“说真话,我此刻十分疲乏,如果我自己设法出这陷井,大约勉強还可以上去,负着你则无法可施,不过,若凭你本⾝之力,我想,只怕你上不去。”
猛札老老实实的点点头,嗫嚅的道:
“是的,只怕真上不去…”
沉思片刻,寒山重冷冷的道:
“据我判测,下面的⽔势─定还会上升,可能⼲回江的⽔源发源处与那陵寝的顶层早已贯通,要不,⽔岂会这么大巨与凶猛,换句话说,千回江的⽔源往这里倾注,他外面的流量也一定会减少,说不定,喂!说不定我们出去后,那片流瀑的⽔力会缩小很多…”
猛札奋兴的道:
“那好极了,我们现在赶快出去,寒兄,赶快!”
寒山重淡淡的一笑,道:
“当然要赶快,否则这里的⽔位一満。源头的⽔不能再倾注进来。外面的流⽔量就会再度增加,那道瀑布又成浩一片了。”
说到这里,寒山重盯着猛札,深沉的道:
“不论你能跃多⾼,现在你尽力跃上去。”
猛札楞了一下、嗫嚅的道:
“可是,这个鸟坑有十多丈深,又没有一点攀⾜之处?”
寒山重静静的道:
“我说,你跳。”
咬咬牙,猛札将心一横,硬着头⽪,昅了口气,双臂用力往下一挥,耝短的⾝躯己霍然拔起三丈多⾼,眼看就要掉下来,他又手舞⾜蹈的拼命挣扎一下,险险的又往上升⾼了七八尺─一
真力已经力穷气竞了,猛札一口气换不过来,像块石头般往下坠落,他窒息似的吼了一声:
“寒…兄…”
一只強有力的手掌宛如来自虚无,蓦然抓住他的背心,深直的地洞急速往下沉落,人御着风一样,猛札被快捷的带起了将近四丈之遥,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在这里,大兄。”
“兄”字甫落,寒山重拔起的⾝子已忽然一顿,他的左手五指像铁钩一样深深揷进了石壁之內,缓缓地,他又道:
“换口气,猛札,再来一次。”
猛札这一下子有了信心,他没有再考虑,用力一耸⾝,呼的飞起了三丈,力尚未尽,已觉得寒山重的手掌垫上了他的脚踝,这一下他有了着力之处,双臂再挥,已一下子抓住了洞口的边缘。
正想回头探视寒山重,他只觉眼前有一股轻烟微掠,领口一紧,已被一只手拖上了洞口:
寒山重站在他的面前,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瞧着他.这抹笑意,充満了和善,有一股隐隐的,只有在同生死共患难之后才有的亲挚韵味。
猛札呆呆的凝视着寒山重,感喟的道:
“寒兄,你真是位奇人,假如在边疆,你一定可以一手独霸,在中原,你大约也是声威赫吧?”’
寒山重儒雅的微一抱拳,安详的道:
“过誉了,老友,在中原,姓寒的也不过跟着别人后面混碗饭吃而已。”
猛札摇头摇,悲伤的道:
“我不信,寒兄,你救了我好几次命,我不能再对你耍什么花样,我是真心敬佩你,纵然我此行并没有得到一点点财宝,但我也毫不为憾,我总算受到一次教训,也更结识了如你这般的一位朋友。”
寒山重紧握了猛札的手掌一下,道:
“假如你知道我,你可能就不愿我了。”
猛札反过来握着寒山重的手,诚挚的道:
“不管你是什么人,不论你有多坏,我也是终生敬佩你,感你,寒兄,请相信我猛札,我猛札有生以来,还没有向任何人说过这种话…”
寒山重盯着猛札的眸子,那双原本凶恶琊厉的三角眼,这时却变得如此祥和,如此坦,目光里,有一片千金也难得买到的真诚与善良,在这一-,寒山重捕捉到了一些“恶人”所有的,最为深蔵的內涵,这內涵,原是本善的源。
他嘴,低沉的道:
“我在中原,跨黑⽩两道,做善事赚雅钱,少朋友,多仇家,我独霸两湖一川的武林道,包揽两湖一川的保镖买卖,我一面也经营那里最大的正途生意,多年来,善善恶恶,做得不少,所以,中原武林道称我以‘闪星魂铃’。”
猛札仔细聆听,敬服的道:
“寒兄,你武功⾼绝,智能超群,又狠又仁,又毒又慈,真是我猛札有生以来所见的第一人。而且,寒兄,你的未婚也美得像仙女下凡。”
寒山重哧哧一笑,道:
“较诸阁下的赫莎如何?”
猛札丑脸一红,双手摇道:
“不,不,简直不能比,赫莎只能为寒兄的未婚洗脚…”
寒山重豁然大笑,一拍猛札肩头:
“走吧,这话如被赫莎听到,阁下只怕⼊夜上不得了。”
猛札也忍俊不噤笑了起来,寒山重扯着他的手,二人迅速出了这幽暗的石室,猛札钻出那裂洞之后,依依不舍的望着那面纯金所制的巨门,寒山重一拉他,道:
“这门虽为纯金所造,价值巨万,现在我们却没有办法携它出去,只有⽇后再遣人来探视之后再设法了,不过,我相…”
猛札急道:
“如何?”
寒山重摇头摇,道:
“我想,只怕没有什么希望。”
“为,为什么?”猛札仍然不死心的追问了一句。
寒山重缓缓的道:
“⽩⽟宮之上端既己与这千回江贯通,如今江⽔已经泻⼊⽩⽟宮內,不満不休,江⽔不用多久就会涨到这里,或会冲倒此门,或会冲毁石壁,但不论有什么结果,里面的江⽔必会与外面的流瀑相汇合,形成一股江流,到那时,若想将这重逾数千金的纯金巨门自⽔中搬出,恐怕不是一件简单之事。”
猛札呆呆的想了一下,失望的道:
“那,那没有希望了?”
寒山重慢慢的点点头,道:
“天下的财富得来与否,固然靠着自己的奋斗,但是,我们也不能一点也不相信命运,老实说,我一生要与命运搏斗,但若明知这搏斗之后的结果是什么,要再去拼命,那就是⽩费功夫了!”
说到这里,寒山重又迅速的道:
“有些事,明知不可为而仍要去为,是对的,你要看这件事的意义如何,但是,为了财富虚名,却犯不着找些罪来受。”
猛札犹要再说什么,寒山重转⾝指着外面,安静的道:
“果然,流瀑小了。”
猛札这才将注意力投向外面,在进来之前,那片流瀑浩与汹涌,简直令人打心里起疙瘩,此刻,却只有好多股流泉自上面垂挂,已经有些不成一道⽔帘的架势了。
寒山重微微一笑,道:
“再听听下面,猛札。”
猛札倾耳聆听,百窟之內,隐隐有滚的⽔声在互相冲,而且,这声音接近的很快,像一连串的闷雷。
“走吧?”
寒山重淡谈的加上一句,猛札一咬牙,道:
“走!”
二人大步走到这⽩岩伸出的尽头、寒山重紧紧抓着猛札,低沉的道:
“我们倾力飞跃,能跃多远算多远,然后,我们游⽔上岸,现在⽔流必不会太急,没有流瀑的冲搅,⽔里的漩涡也啃不了我们。”
猛札点点头,又回头向那扇纯金的巨门望了一眼,当他这一眼还没有望尽,寒山重已断喝一声;
“起!”
两条⾝躯同时掠空,寒山重在空中美妙的一转,已飞出三丈,猛札用力昅气,紧跟而上,寒山重⾝躯略起,用力在他领后一提一送,二人已跃出⽔帘,来到外面,外面,寒风凛冽,黑夜疏微,喂,天,快亮了。
猛札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体开始坠落,寒山重双臂一展,来到了他的下面,轻柔的,手掌托着他的腹再度往前送出,似飞鸟一般,猛札又那么飘呀飘的浮出了四丈多远。
洒脫的笑了一声,寒山重在侧低低的道;
“⽔很凉,但我们却要下去浸一浸了。”
这时在二人的互用力之下,已跃出了十几丈,⽔面,缓缓的,两条⾝影落在江⽔之中。
冰冷的江⽔,使猛札一机伶,浑⾝起満了⽪疙瘩,他用手划着⽔,哆嗦着道:
“好…好冷…”
寒山重在前引导,急速向江边游去,他憋着气,回头道:
“冷不了太久,你跟我游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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