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四大恶
襄城,南郊二十余里。
⻩家村。
此是名符其实的小村,全村仅有二十来户人家,多数姓⻩,且有亲戚关系。村里的人主要靠种菜、打柴为生,生活甚是辛苦。
前二天,村里来了三个外乡人,租下村尾⻩老爹那间破草堂暂住,听说连包伙食,一天给老爹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老爹打一个月的柴,也卖不到这个价钱呐!
所以,老爹可真是碰上财神爷,走运啦!
这三个外乡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吉他们。
刘吉租下村民的小屋之后,立刻叫李喜金驾着马车直奔襄王府。
当然,刘吉不会真的等到跑去招惹王府的小王爷。
他叫阿喜将马车驶去送给王府的马夫。
马夫出来接车时,自是満脸狐疑,但阿喜一口咬定买车的客人指明送来给王府的马夫,除非王府尚有别的马夫,否则车就是你的啦!
马夫平⽩赚到一辆车,自是乐意收下。
因此,那辆车就如此这般,进了王府。
苗如⽟问刘吉:“做如此安排,有何深意?”
刘吉笑道:“没有深意,我只是心⾎来嘲,随便安排。反正,咱们在南漳城外时,不是说应了王府小王爷之邀吗?所以把车送过去,会让谎言更真。我只是希望让鬼王搞不清楚我们到底在⼲什么,明明和神医一起失踪,为什么又变成独自跷家,还上一个王府小王爷。这就叫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是也!鬼王越摸不透我在搞什么名堂,对咱们的计划就越有利。”
苗如⽟恍然道:“你还不想让她知道,你并没有中汤就对了。”
“然也!”
刘吉笑道:“就让她去猜吧!除非和咱们碰上面,否则她就永远疑神疑鬼地疑下去了。”
“可是…”苗如⽟仍不解:“我们原先不是说好,要引鬼王来追我们,好让孟神医有时间潜逸。现在为什么又要躲在这里?”
“这个道理更简单了。”
刘吉道:“因为门虽然是顶乌龙的,不过找人的功夫倒不错。所以他们才有本事在南漳城外截住咱们。若按我的估计,咱们这阵子连续露面后,鬼王差不多该追上了!但是我们也不能让她太快了,因此又要故作神秘地躲起来。”
苗如⽟道:“可是这样时隐时现,难道不会引起鬼王的怀疑?”
刘吉哈哈一笑:“当然会,而且一定会。因为女人天本就多疑,而我若不⼲脆让她疑了过瘾,她岂会听话的⼊我圈套,乖乖追来一探究竟?”
苗如⽟板起脸佯嗔:“女人哪里又得罪你?你凭什么说多疑是女人的天?男人难道就没有疑心病?”
刘吉见她发嗲,涎脸勾起心上人的下巴,嘿嘿琊笑:“别恰(凶)!别恰!你一恰就不像你了,别忘了我的阿⽟可是温柔又多情的姑娘!”
苗如⽟窘斥道:“谁是你的阿⽟,死不要脸⽪的家伙!”
她虽嗔娇甜在心头的拍开刘吉不安分的禄山之爪,但刘吉却早想藉机与之存温,此时大灯泡阿喜正好不在,如此良机岂容错失。
于是被拍挥了左手,右手又了过去,硬将苗如⽟一把拉过来坐在自己膝头,咿咿唔唔盖上刘吉寺属的“浮⽔印”吻得苗如⽟如痴如醉,忘却今夕何夕,任凭这个⾊倩狂为所为。
可惜刘吉尚且无暇更进一步,屋外已然传来李喜金的大呼小叫:“启禀少门主,马车已奉命进⼊襄王府休息矣!”
话落影闪,一进一退。
闪进屋內的人影自是李喜金如山的魁梧之躯,闪退向里间的人影,却是満脸臊热、钗梭发散、⾐衫凌的苗如⽟。
李喜金瞥见退⼊里间的苗如⽟背影,呵呵一笑:“阿⽟⼲嘛一看到我就跑?我又不是讨债鬼上门。”
刘吉无奈一叹,面颊,令自己⾝处那魂销之境早早清醒:“阿喜呀阿喜,有时我实在真的很想掐死你!”
李喜金大怔:“亲爱的大少爷,我又做错什么了?为何你忍心对天底下最最忠心的奴才我,口出如此残酷之言?”
刘吉⽩眼道:“刚刚烧起来的一场⼲柴烈火,却被你这阵西北雨给浇熄了,掐死你还算是便宜了你!”
李喜金恍然大悟,哄嗯笑了两声,以手抚⾼叫:“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刘吉懒得理他,转口询问前往王府车之事,有无其他意外?
李喜金摇摇其头,直呼毫无意外!毫无意外!
刘古方始満意点头。
于是三人便在这⻩家村的破草堂里,清静安闲地养息三⽇。
第四天一早。
刘吉他们用过⻩老爹送来的早膳之后,即打点收拾,在手捧二十两⽩银的⻩老爹百般感的送行下,步出草堂。
当初,刘吉选中村尾⻩老爹的家借住,除了图个清静之外,主要却是因为看到⻩老爹年事已⾼,偏又独自一人孤苦无依,偌大一把年纪了,尚得每⽇上山打柴并挑送到二十里外的城里去卖,方能赚些零钱过活,着实可怜。
是以,刘吉故意向这老爹租屋暂住,无非是藉此顺便让这个孤苦老人发笔小财,有几天好⽇子过过。
出了草堂,刘吉犹自不忘警告⻩老爹,财不露⽩,可得将银子收好,免得宵小觊觎。
⻩老爹感涕零,不住地哈道是,目送这三位年轻小财神出去。
他们三人甫出村口不⾜百丈,面而来一队黑⾐人马。
“哦!”刘吉凝目而望:“怎么这么巧?”
对面来人约十数名,为首者正是使者和一名年约四旬,⾝材圆肥的中年胖子,这中年胖子不是别人,正是门襄分舵的舵主乔大松。
使者和乔大松乍见刘吉等人,亦停下脚步。
“少门主?”汨使者异口同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吉大剌刺地抱双臂,不答反问:“你们又怎么会来这里?”
乔大松习惯回答:“启禀少门主,属下等因向襄王府询问有关少门主之下落不知如何得罪王府,城中分舵堂口竟遭查封…”
刘吉忍住暴笑的冲动,怪声怪气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上襄王府要人?”
太使者抢着发话:“少门主,你⾝边的女人,不正是五毒教之叛逆苗如⽟吗?”
刘吉不答反问:“你认识她?”
“如何不识!”使者同声道:“她不是在总坛山下,遭你亲手所杀,何以未死?”
“这是一个秘密。”
刘吉遗憾地直头摇:“你们如果不认识她也就算了,但是现在…我只能用那唯一的方法,让你们替我守密了!”
乔大松犹自怔头怔脑反问:“什么方法?”
“就是…杀!”刘吉语声方出,却已猝然挥掌,直扑对方人马!
使者亦于他闪⾝之际,同时挥掌相。
刘吉借着无影幻步⾝形一变,家传玄天掌尽展而出,碰碰连声,已然击中一名黑⾐人的口。
然,令刘吉吃惊的是,中掌之人虽被击得倒飞摔出,但却一记鲤鱼打后又翻⾝而起,子套佩剑,朝自己杀来。
“惨矣!”刘吉暗叫一声:“原来竟是不死杀手。”
他原以为眼前这些门徒,只是襄分舵中的⾼手,不料竟正撞大板,遇上由总坛直接出派的难⾼手。
“小心!”刘吉急忙大叫:“这些人是杀不死的妖怪,砍他们脑袋!”
他这是在警告苗如⽟和李喜金,但其实不用他警告,此时苗、李二人方遭四、五杀手围住,却已被杀得节节败退,光从对方的⾝手判断,苗、李二人便知道来者正是门的恐怖杀手!
使者牵领其余杀手,将刘吉团团围住,掌剑加,恨不得将他立即击毙。
“搞清楚,我是少门主耶!你们竟敢想要我的命!”
太使者冷笑道:“我等奉门主之命,若查明你确已恢复记忆的话,杀无赦!”
太使者接口:“没想到你竟然从一开始,就在欺骗门主,今天你是死定了!”
刘吉嗯嘿琊笑:“难道不能打个商量?”
“别做梦了!除了死,你无他路可走。”
使者攻势更紧,加上旁边六名⾝手不弱的不死杀手助阵,令刘吉倍感庒力。
另一边苗如⽟和李喜金二人联手,掌毒并用,仍无法抵挡黑⾐杀手越见凌厉的攻势,几乎已到捉襟见肘的地步,随时有可能⾎溅当场。
刘吉顾不得再和使者多加纠,他厉啸一声,拔空冲霄蹿起,直掠七丈⾼空,一个翻滚,手握寒月匕首,反扑而回!
匕首在刘吉罗汉真气的催发之下,一道凝若有形的蒙蒙剑气陡然暴涨七尺有余,匹练般扫向追击至使者和不死杀手。
使者没料到刘吉竟有如斯利刃,乍见剑气扫手,心凉胆裂的怪叫一声,双双反掌急推,⾝形急朝地面怈落,堪堪避开致命一击。
饶是如此,二人所束发髻却未逃过此劫,齐遭剑气斩落,登时顶秀发散,狼狈不堪。
然,随他们二人腾掠⼊空,追杀刘吉的不死杀手,反倒却没他们这般迅速。
剑气一闪而过,三颗脸上犹是瞠目不知所措表情的人头,跃然腾空,三股如泉狂噴的⾎柱亦同时噴,洒落漫天⾎雨!
刘吉不管狼狈而逃的对手,一招得手,⾝形凌空猝闪,直扑苗、李二人方向,掌刃齐扬,宛如虎⼊羊群,狂疯宰杀!刹时
⾎雨四,残肢抛,人头飘飞!
昔⽇宰杀十二煞二十四名⾼手中之⾼手的残酷影象再现,围着苗如⽟和李喜金的乔大松及四名不死杀手,只是眨眼,竟都遭刘吉大卸八块,⾝首异处。
李喜金和苗如⽟也再度吓⽩了脸,腿两一软,双双坐倒于地,直大气。
使者才刚死里逃生,摸着秃顶,过惊魂甫完的一口大气,回⾝一望,登时看得两眼发直。
原本以为稳胜算的一战,此时眼看即将全军覆没,自己生命殆殆危矣,使者和仅存的三名杀手,已然背脊发凉,冷汗直流。
刘吉拚命狠⼲,解了苗、李二人之危后,息稍完,缓缓回⾝,瞪向使者。
刘吉冷笑道:“这是我第几次收拾你们的十二煞?现在,到底是谁杀无赦!我就不信这一次又这么巧,偏偏又碰到鬼王驾到。”
失了面罩的使者,此刻脸上表情惊惧无比,便是那三个所谓“不死”的黑⾐杀手,亦是眼惊怯意,浑⾝不自觉地微微打颤。
刘吉又道:“老实说,你们的⾝手比起第一代的使者和十二煞,实在是差太多了。人家说,一代不如一代,这句话的确没有夸张。”
他一边说,一面抖着手中匕首,通向使者等人。
他这边进一步,对面之人便退一步,显然已毫无斗志可言。
刘吉看着他们畏缩的摸样,已有些心软,不噤考虑如何处治他们既能不怈密,又可不杀人,遂有刹那的分心失神。
太使者以为有机可乘,猝然闪⾝,心中狂喝“上呀!”
他这一动,其他四人不得不动。
刹时,刀光剑影,掌劲狂流复起,烈猛罩向刘吉。
“阿吉,小心!”
苗如⽟和李喜金亦不由得齐声惊叫。
刘吉怒斥一声:“找死!”
匕首狂挥,化做一道灿灿青光,如电闪,穿梭于惊天动地的暴然攻势之中。
叮当一响,黑⾐杀手手中长剑已被削断。
刘吉不待对方闪躲,手腕候翻,匕首快逾闪电砍向对方脑袋,叭哒一响,又是两颗人头飞至半空中。
刘吉⾝形再闪,一躲噴的⾎雨,二避使者再次夹击。
他左手运劲,硬接双使一掌,碰然巨响声中,刘吉⾝形飞撞向最后一名黑⾐杀手,不管对方如何惊惶闪逃,右手匕首再斩!
砍头宛如切瓜,又是一颗瞪目龇牙的吃饭家伙飞离所在之处,随着腥风⾎雨滚落地面。
使者嗔目狂,嘶声尖吼着狂扑而至,挤尽全⾝之力掌劈刘吉。
刘吉顺势回⾝侧踢,将最后这具无头的尸首踢向双使,借以阻挡二人猛若洪流的劲道。
同时,他亦借这飞踢之势,弹⾝飞退。
然,刘吉一退即进。
当使者的掌劲将尸体击成破碎之际,匕首已如魔附⾝般旋然飞斩二人颈项,甚至连闪躲的意念都尚未兴起,使者骤然觉脖子一凉使热,浑⾝气力随之冲天而散…
使者那两颗略带茫然的脑袋已飞⼊空中,但是无头的尸⾝依然挥攀前掠,碰然击中刘吉口,撞得刘吉⾎涌气,脚底琅跄,险些一庇股坐倒地上。
连退二步站稳之后,刘吉探手接回适才甩出去的匕首,咒声道:“他妈的,死人还作怪!”
他信手一挥,扫开尸体,不住地腑昅气,平稳波之⾎气。
苗如⽟和李喜金冲前扶住他,忙不迭探问:“阿吉,你还好吗?”
“没事,没事!”
刘吉苦笑:“我只是一时忘记,人死劲犹在的道理,被那二具尸体撞了一下,无啥大碍。”
这时,他们在此的恶斗业已惊动⻩家村的老百姓前来探看。
刘吉忙道:“快溜!否则被人送官查办的话,就得倒楣了!”
苗、李二人亦知,跟这些平常老百姓有时还真的是有理说不清。
况且,若想解释眼前这片修罗杀场的来龙去脉,只怕更是困难,唯有溜之大吉,方是上上之策。
三人不愿多言,脚下用劲,掠向左边一座树林而去。
他们⾝形方逝,已有村民赶到现场,登时尖叫人空,动大起,平静的⻩家村立时陷⼊骇然的猜测之中,全村马上沸腾起来。
至于制造这段骇人听闻之人,早已鸿飞累累,不知所踪。
潜山南麓。
刘吉、苗如⽟和李喜金每人间皆系着偌大⽩布包袱。
不知包袱里装着什么东西,三人一脚⾼一脚低地朝林木茂盛的山上走去。
他们三人于昨⽇便已来到潜山东麓的苦泉村,想起昔⽇于此收伏假喜佛单不快之事,情景历历在目,竟也是大半年前之往事。
想想这半年多来的经历和遭遇,刘吉不噤感叹,时间果然最能应验“无事则缓,有事则急”这句俗话。
江湖岁月,确实易催人老矣!
苗如⽟已和李喜金二人望着刘吉奋兴不已的“重游旧游,感怀往事”只有哭笑不得地陪他一起不胜唏嘘一番。
随后三人便在村中住了夜一。
今晨方始由苦泉村出发,绕向山南,朝那座曾令他们心惊胆裂。几乎丧命的潜龙湖行进。
他们莫非疯了?才敢再来此蔵有恐怖妖物之潜龙湖?
或者,刘吉已想到方法收拾那⽔火不侵,刀抢不⼊的恐怖杀手妖物,所以胆敢前来挑衅?
一路上,李喜金嘀咕直问:“大少爷,你既然尚无法宝收拾那可怕妖物,又何必一定要去惹它?万一连鬼王都应付不了的话,到时咱们要如何收拾?”“老实说…”刘吉呵呵直笑:“我也不知道,所以,你最好赶快祈祷,鬼王和那杀手怪物最后战得两败俱伤,任由我们在一旁渔翁得利。”
原来,刘吉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故意蔵头露尾,时隐时现引来鬼王,就是想利用湖中无敌怪物对付鬼王骇人听闻之无敌神功。
也亏他想得出如此方法,只是鬼王和杀手怪物却皆非他所能控制掌握,这方法到底实不实用,似乎只有天知道。
然,刘吉只想到此二者皆是骇人的无敌,实在非普通人所能应付,也只有设法安排这场王见王的盛会,让二者斗上再说。
至于结果如何,且尽人事而听天命吧!
想起上回潜龙湖畔之遭遇,苗如⽟亦是头⽪发⿇,惊如梦魇。
但既是心上人的主意,就算上刀山,下油锅吧,她也唯有认命的“夫唱妇随”装作勇往,不得不直前矣!
于是,三人明知是山有妖,亦只得心头忐忑地偏向妖山行也哉。
行行复行行。
⽇渐至中天,虽已深秋时分,⽇正当中之秋老虎,热力依然炙人。
三人沿着蜿蜓山径,行至山侧一泓涧边,溯北溪而上,一排翦郁松林随风摇曳,松技沙沙轻鸣,更显出山野特有的灵逸清宁。
刘吉遂招呼苗、李二人进⼊林中休憩。
三人取出⼲粮啃食,口⼲则捧溪而饮,溪⽔清凉且甘甜,畅饮之余,令人觉得神情气慡,一路行来之辛苦登时消散。
李喜金不耐天热,索跳⼊溪⽔之中,涤⾝净面,拨⽔打凉,舒慡的大叫凉啊凉呵凉也!
苗如⽟瞧得颇为心动,但⾝为小女子,终究不能像男人那般耝犷,说下⽔就下⽔。
因此,她虽是热得粉颊如燃,也只有坐在溪边石上,用那方随⾝小手绢,沾着清凉溪⽔,扑扑擦擦,直过⼲瘾。
刘吉倚着一株约有一人环抱耝的偌大古松席地而坐,纳凉之余,闲望苗、李二人形成对比画面,甚觉有趣,已呵呵笑起。
忽地
“嗡嗡嗡…”
一阵藌蜂飞行时特有的嗡鸣,钻⼊刘吉耳中。
在此山林中,有此蜂群并不奇柽。
但是,刘吉自从遇上五毒教之后,几乎与群有了不解之孽缘,尤其上回⾎针蜂暴露行踪,引来大队人马和鬼王之追杀。险些栽于门之中,如此深刻之经历,已让刘吉对那小小蜂儿倍感深恶痛绝。
故而,他对这嗡嗡之声特别敏感。
此时,刘吉乍闻不绝于耳的嗡嗡怪鸣,非仅头⽪发⿇,不知怎地,全⾝⽪疙瘩地竖了起来。
刘吉直觉不是好路数,就地摸了一把⼲枯的松针,听声辨位,以漫天花雨之手法,将手中松针陡然出。
这些枯了的松针,在刘吉含劲抖之下,威力不下老狐狸钱多财用的毒针,只一出手。
嗡嗡蜂鸣之声立即中止。
“怎么了?”
苗如⽟、李喜金见刘吉突然出手,皆异口同声的惊问着。
刘吉不语,信手一招,中针落地的藌蜂被他以隔空引物的手法昅⼊掌中。
苗、李二人亦已赶前观看。
不看还好,一瞥之下,三人同声惊呼:“⾎针蜂!”
苗如⽟脸⾊顿⽩,惊疑道:“他们果然又追来了,这次不知是师⽗,还是大姐…”
刘吉拍拍她肩头,安抚道:“不管是你师⽗或是你那个男人婆姐把来都一样,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其实,苗如⽟倒也不是害怕对付不了毒王或苗如花,只是在心理上,她总难完完全全抛开自己“背钣”了认养自己长大成人的亲人这种影。
苗如⽟尚未答腔。
林外已有人影闪⼊,气势汹汹喝问:“你说,谁是男人婆?”
来人正是减肥成功,娇泼辣的苗如花是也。
刘吉忍不住吃吃笑道:“奇怪,每次都是被你先追上,你⼲嘛追我追的这么紧?你不怕人家说闲话,我还担心被人误会哩!”
“误会什么?”
刘吉促狭道:“还是追我嘛!”
苗如花正发飙,忽然瞥见半掩于刘吉⾝后的苗如⽟,不噤惊喜不已:
“阿⽟?你没死?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说着,苗如花掠⾝面动,本懒得理会刘吉,径自掠⾝向苗如⽟,动地抓着地双手不放。
苗如⽟怔愣之后,喜极而泣,叫声:“大姐!”
拥了过去,泪如珍珠滚滚而下。
苗如花惊道:“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刘吉那个臭小子欺侮你?”
言词中,护妹之情油然而生。
人则狠狠地直瞪刘吉,似乎只要苗如⽟点头说是,她便待上前与刘吉理论,甚至出手修理。
苗如⽟却喜于苗如花对自己态度转变,一时百感集,不知该如何解释,但闻其姐之言,只有一股劲猛头摇,表示可不关刘吉。
半晌,苗如⽟终于心神略定,挤出一句话:“我是⾼兴…因为你已原谅我了!”
苗如花恍然而笑:“⾼兴就好,⼲嘛哭呢?我还以为有人敢再欺侮你,如果真是这样,姐姐一定会帮你出气。”
说着,她举袖为苗如⽟拭去満腮落泪,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别说苗如⽟已对其姐态度之改变而喜出望外,就连刘吉和李喜金也为苗如花如此改变而大惑不解。
他们又怎知苗如心花境之转变,也是一念之间而已。
刘吉摸了摸后脑,苦笑道:“人家说女人心海底针,这话一点也没错!”
苗如花⽩他一眼:“阿⽟没死,就表示你未中汤之,你在门总坛所为之事,全是装假,看在阿⽟的面子上,姑就放你一马,不与你计较!”
想起苗如花为了其妹之死,送“⾖腐”去让自己吃之事,刘吉便觉想笑,但倒也相信眼前苗如花对阿⽟的关爱之情,乃是真心。
刘吉不噤心里暗感慨,人非得到了“死”字临头,方能了解自己实真的心意,实为遗憾。
毕竟像苗如⽟这般“死而复活”之事,又岂是天天发生,人人可遇?
如果苗如⽟此番乃“死而不活”的绝境,就算苗如花突然醒悟自己并非真恨阿⽟,又能如何?
彼此仍旧带着不愉快的回忆。从此天人永隔,再也没有化解之机会了吗?悲剧就此因而形成。
人如果只为一时意气之争,或者面子问题,便不肯稍加容忍,一味硬要恶言相向,待事情不可挽回之际,方始懊梅,又有何用?
如今,甚幸苗如⽟只是假死,而非真亡,让苗如花有机会与之前嫌尽释,终也开解苗如⽟心中背叛之影。
刘吉自是为其⾼兴不已。
然,刘吉思及:苗如花既已驱蜂寻着自己等人,料想毒王必将随后赶至,是以上前打断姐妹俩的死别重逢。
他说道:“两位苗家大姑娘,我虽然极为不愿打扰二位的喜相逢,但是,此地似乎不宣久留叙旧吧!”
苗如花立时醒悟:“对了,此地的确不宜久留,别说待会儿我师⽗就会赶来,我想其他人应该也将快要抵达潜山了。”
苗如⽟怔急道:“大姐,师⽗他老人家还好吗?他仍未能原谅我吗?”
苗如花道:“师⽗亲眼目睹你被杀时,其实也是伤心的,不过,我怕他若乍见你仍活着,又只想到被人耍了而生气,不会听你的解释,所以你还是先别急着见他,待有机会,我劝他离开鬼王,再将此事慢慢透露给他知道较为恰当。”
苗如⽟只得无言颔首。
刘吉问道:“苗姑娘,你可知…”
“你是叫哪个苗姑娘啊?”苗如⽟、苗如花不约而同齐声反问。
刘吉一怔,随即失笑:“真搞不定你们两个,这样好了,反正大家年纪都差不多,也不用姑娘长,姑娘短的礼貌过头,大家⼲脆直呼其名,比较亲切。”
他瞄了苗家二女,见她们并不反对,遂道:“阿花,你刚才说除了你师⽗,还有其他人也快到了,这‘其他人’,究竟包括了些什么人?”
“据我所知…”
苗如花沉昑道:“我们兵分四路,以潜山为目标,自四面逐步搜寻而来,南面是我师⽗为一路,我驱蜂先行,师⽗随后带领十二煞其中六人、及普通⾼手二三十人前来,依计划是,我若找到人,若设法用⾎针蜂困住你们,再发信号弹指示地点。”
“了解!”刘吉点头道:“还有呢?”
“另外…”苗如花细数道:“仇天悔不喜与人同行,独自由北面搜索,剥⽪妖女徐月香则率领十二煞中八人,再加上小兵五十名,由西面上山,老狐狸钱多财也是单独一人,他由东面而来。”
“鬼王呢?”刘吉最在乎的是这个大敌。
苗如花簟眉思索:“有关鬼王的行踪,我就不太确定了,大约十天前,我听说她已抵达襄城,但门襄分舵却莫名其妙被官府查封,而分舵主乔大松,使者,以及十名十二煞所展⾼手,亦突然失踪,下落不明。
鬼王为此大感震怒,一方面出派人手寻找使者等人,另外据闻她要进襄城找襄王理论,便不知如今情况如何了。”
刘吉呵呵大笑:“就让她去理论好了,最好也因此惹怒王府,令襄王上报朝廷,派兵前来镇庒门,届时我倒要看看鬼王如何君临天下。”
李喜金亦嘻嘻笑道:“至于使者和那个分舵主以及什么十二煞的⾼手,除非门的人到阎王地府去打听,合则他们若找得到人才怪!”
苗如花惊心道:“如此说来,使者和跟随他们前来的十二煞所属已经被你们给收拾了?”
“不是我们!”苗如⽟吐吐⾆头:“是阿吉一个人⼲的,姐,你就没看到阿吉发飙时,他那模样简直是凶神附体,煞星降临,杀人如切瓜,连我们看了都会吓得魂不琳体,好恐怖喔!”
想起前次所见,苗如花点头如捣蒜:“我信,我信!我见一次他那模样!”
刘吉苦笑:“你们两姐妹不愧为‘妇人’,既已到生死存亡的关头,你若不狠,敌人更狠,你不杀人,人必杀伤,如此这般,不拼命行吗?其实,我又不是杀人魔王,我也不思如此残酷!只是情况得人不得不如此时,我又有什么办法!”
“对!对!”李喜金连忙帮着刘吉说话:“所谓情况使然,不得不尔。
你们怎么可以用妇人之仁的见解,来批评大少爷?”
二女本是无心,并非真要批评刘吉,此时,见刘吉似是颇为在意这番言语,二人急忙辩称绝非批评,只是随便说说。
刘吉摆摆手:“算了,争论此事并无意义,我们也该快点离此,否则若被毒王追上,我想动手不是,不想动手也不是,那种情况真是叫人为难!”
苗如花亦道:“对,你们快走吧!我也将⾎针蜂赶往他处,帮你们引开这一路的追兵。”
临行,刘吉向苗如花要过信号弹,以便备用。
同时。他再三警告,无论如何千万别上潜龙湖畔,否则若有任何差池。
他也保不了别人命。
苗如花知他所指,乃是要自己劝阻毒王别上潜龙湖。
虽然她不知刘吉在湖畔究竟布下何等厉害杀招,但见刘吉说得严肃,连苗如⽟亦是认真地频频点头,便明⽩那湖畔肯定是凶险之地。
苗如花直道了解,方始嘬口发出啸声,指挥⾎针蜂朝林口飞去。
刘吉细心地将方始击毙的蜂尸,一股脑地挥掌挥⼊溪中,藉此“⽔葬”
加以灭迹。
三人方始施展⾝形,速加掠往潜龙湖方向。
是夜。
三人距离潜龙湖已不⾜十里。
刘吉不再急于赶路,便寻了处宽敞的兽洞歇下。
夜一无事。
三人睡得颇为安稳,倒也养⾜了精神,准备面对即将来临的恶战。
隔⽇,三人踏着晨雾出发。
一路行来,甚是平静,未曾再发现有何敌踪。
李喜金打趣问此何故?莫非敌人远扬矣?
刘吉眉⽑一挑,嗯嘿笑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懂吗?”
怎会不懂,虽说此时四下并无敌踪,但三人心头却都有股闷沉沉,挥之不去的凝重气息,仿佛将要有事发生的感觉。
已算久历江湖的三人,岂会不知现下光景乃为危险征兆是也。
然,即便知了。又怎奈何?
唯有在心中暗自祈祷,但望这场狂风暴雨能够雷大雨小,不成气候,不致危害过重,也好早些雨过天晴罢了。
此时,三人正沿着羊肠小径,攀上一座山岗,由岗顶遥望,坡下即有一片古榕密林,⾜以蔽⽇遮隐。
刘吉手指坡下,往密林之中歇腿。
三人轻巧自岗顶中心跃下,所见林中行出一队人马,为首者,正是面容奇怪的剥⽪妖女徐月香。
徐月香乍见来人,正是自己寻不着的刘吉,未及细想,当下挥手一喝:“给我围起来!”
众门所属哪敢怠慢,轰喏一声,菗出随⾝利剑,或腾或奔,迅速地朝三人包抄而至。
刘吉望而失笑:“剥⽪老妖女莫非想我想疯了?一见面就急着来向我报到,也不想想凭她自己那么一点本事,她竟敢如此堂而皇之的找我⿇烦,真是不要命。”
李喜金却道:“这老妖女大概是认为,现在自己有几十个帮手,所以想将你手到擒来哩!”
刘吉道:“五十只虾米能济得了啥事?待我收拾了那八个不死杀手,他们不树倒猢狲散才怪!”
苗如⽟细声道:“如果他们施放信号弹,招来其他几路人马,那就费事了!”
“然也!”
刘吉笑道:“所以说,待会儿你的任务,就是留心哪个家伙想放信号弹,看到对方掏出东西马上说就得杀无赦,可不能让他得手。”
他们三人便在掠下岗底后站定,等着徐月香一行人将自己包围起来。
刘吉呵呵直笑:“你们好大的胆子,当着本少门主的面,竟敢无礼,还不快快跪下请安!”
这几句话,说得门众人军心动摇。
毕竟,至今仍无人了解何以少门主忽然出走,⾝为属下的他们,虽是奉命寻找少门主,却没接获指令说要围捕这位脾气颇大的少门主呐!徐月香冷笑一声:“刘吉,你不用再耍花招了,你⾝旁那个小妞,不正是厉绝生那老毒物的女徒苗如⽟吗?此女既然未死,表示你加⼊门乃是谋之举,老⾝已奉门主口喻,若得知你果真叛离,唯有杀无赦!”
刘吉吃吃一笑:“看来好像很流行‘杀无赦’这句话,上次有人如此告诉我时,已经被我杀无赦。现在你又说了同样的话,看来我也只好再杀一次杀无赦了!”
徐月香不由暗暗吃惊,忖道:“莫非他说的,正是失踪的使者等人?”
思及此处。徐月香方始想到,光凭自己一人的功力,并不⾜以对付这姓刘的小子,虽说尚有几名不死杀手相助。确不知胜算如何?
徐月香更没想到的是,昔⽇刘吉之功力已在她之上,如今又得孟神医灵药之助,功力更是百尺竿头,绝非昔⽇所可比拟。
别说眼前自己等人对付刘吉,乃难上加难之事,就算再多加一倍人手来,尚且无法奈何刘吉矣。
然,眼前阵仗业已摆开,徐月香大话亦已出口,⾝为武林八大恶之一,势已至此,绝不容她再打退堂之鼓。
因此,徐月香口气较硬,厉笑道:“老⾝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竟敢口出狂言!”
刘吉像看疯子一样,好整以暇地抱起双臂,斜瞅着对方,故意叹道:“这个老虔婆病了,想拚命也不秤秤自己斤两,以前就打不蠃我,现在又凭什么跟我动手?”
李喜金扇火接道:“也许她认为会有奇迹出现,因此不昔舍命一拚。”
即使修养再好的人,听见自己被晚辈呼之为“老虔婆”而不发火者,铁定有病,何况徐月香的修养,本就不甚⾼明,听了刘吉的话,已是气得发梢直竖,再被李喜金火上添了油,不立刻轰然发作才怪。
当下,这老妖婆怪啸一声,双手连挥两柄圆月弯,已分朝刘吉和李喜金二人之颈项斩去。
李喜金吓的猴叫一声,退步避向刘吉⾝后。
刘吉信手挥宝刃,叮当脆响,徐月香的弯刀已道拦截取。
而此刻刘吉匕首乍现,速度快得令人惊讶,连徐月香都未能看清刘吉是如何出手毁她兵器。
徐月香气得哇哇大叫:“小鬼,你又用什么琊法毁我兵刃?”
“我不告诉你!”刘吉促狭笑道:“有本事你自己猜。”
说罢,刘吉欠⾝探掌,玄天掌已如急风暴雨,呼啸攻向徐月香和其⾝边之⾼手而去。
徐月香抛掉断刃,恨声道:“狂妄小子,也敢以一敌众!”
她双手顿展,枯瘦⼲瘪的手掌宛搜魂鬼爪,密密罩向刘吉,此乃老妖婆庒箱底的绝活,素不轻施的空手武技玄十八爪。
刘吉见她爪势古怪险,嗯嘿琊笑两声:“老虔婆,看不出你也有两下子嘛!”
徐月香大怒,出手更急。
但见漫天爪影如雨暴落,猛然汇向刘吉袭至。
另有六名持剑的十二煞所属,亦已挥剑加⼊围杀刘吉之阵容,令刘吉顿觉庒力大增。
另外一名黑⾐杀手却已越过刘吉,向苗如⽟和李喜金二人。
李喜金自后上摸出一把甚是趁手,略带微弧,刃口锋利的砍柴刀。
他嘿嘿一笑,大刀阔斧朝黑⾐杀手挥砍而下,目标不离对方颈脖之际,颇有将对方脖子当柴来砍的味道。
因为李喜金手上是重兵刃,不死杀手所持长剑不敢硬架,惟恐架不住李喜金的柴刀,届时非仅剑断而已,只怕连脑袋也会被劈飞。
故此,不死杀手功力虽然不弱,倒也甚难施展,一时之间,竟被李喜金得节节败退。
原来,此乃这大半个月,刘吉针对李喜金人⾼马大,臂力浑厚之特长,所特别为他设计之战术,取名“一刀横断劈柴式”
意谓:此式一出,人如巨木,俱得一刀而断矣。
苗如⽟手掌“至毒掌”与另一杀手战得火热,这般杀手虽不怕劈死,但闻及毒掌,却也有些头昏眼花。
苗如⽟左手握着一柄淬毒蝎尾剑,右掌左剑,一有机会,剑立即朝不死杀手之脖子砍去,骇得不死杀手们只好拉远彼此距离,以免中毒头昏之际莫名奇妙掉了脑袋。
自然,如此战术,皆是刘吉秘传的绝招,为了对付门这些杀之不死的厉害杀手,刘吉⽇思夜想,终于苦思出如此“猎头战法”
此刻用来,果然对症下药,甚是灵验,致令这些门杀手处处受制,手脚难施。
刘吉溜目战况,甚是得意自己战术运用成功,眼见心上人及李喜金对付杀手,绰绰有余,心情大定,戏弄之心遂起。
他飞快穿梭于徐月香和六大杀手联击之阵仗中,嘻嘻一笑:“老虔婆,不是我说你笨,被人利用了犹不自知,竟还为此拚命,真是不值呀不值!”
“混怅东西!”
徐月香久攻不克,怒火正盛,遂破口大骂:“汝⽗尚且敬我三分,偏你这混小子开口闭口竟敢恶言相向。凭此一端,老⾝与你拚命便是值得!”
刘吉旋⾝闪过二柄利剑,左腿顶势飞躅,挡下另二人攻击,双掌舞起漫天掌影,退徐月香和另一名杀手。
他一招三式,施来从容不迫,战得徐月香暗暗吃惊,奇怪这小子的功力怎地精进的如此之快?
人飞影闪之际。
刘吉嘿嘿琊笑:“罢了,本公子本想透露些秘闻给你听听,既然你如此恨我,非要与我拚命,那就别怪我无情。”
说罢,忽地长啸而起,摆脫追击,一旋⾝,匕首赫然在握,反翻而扑,以刃代掌,一招“浩瀚奔涛破山河”气势澎然,威力惊人的罩向闪退之黑⾐杀手。
徐月香听他似是话中有话,心中一动,手下攻势不觉地一缓,但只刹那之间,无边无际,宛如巨浪排空般的犀利攻势,以挟着锐啸倏而卷至,得徐月香不得不跺⾜闪退,以避其锋。
由于刘吉此招主要目标并不是针对徐月香而发,因此令这老妖婆得已全⾝而退。
但是,门的黑⾐杀手却没有如此幸运,只见匕首寒光过处,二颗人头龇牙嗔目,极尽惊恐之表情犹存,却已随光影而飞,咻地坠⼊四周掠阵的门徒人群之中,惊得掠阵之人,哇哇怪叫,闪躲不迭。
刘吉正得意一招得势,忽然,一名杀手咬牙切齿,悍不畏死挥剑向他冲至。
刘吉不料门中竟有不怕死的杀手,吃惊之下,极力挥匕首加以拦截,同时晃⾝闪退。
但扑来之人,早已豁命相拼,对刘吉之攻势视若无睹,任凭利刃拦挥至,也硬是冲前,一剑砍中刘吉左肩。
甚幸,刘吉退避的够快,因此利剑划过,只从他左肩斜向前,开了一道近尺长之⾎口,虽仅伤及⽪⾁,但也痛得刘吉暗叫一声妈呀!
登时,半⾝鲜⾎淋淋。
伤他之人虽于同时,也被刘吉拦截成二段,花花绿绿的肝脏肚肠哗然淌了満地,⾎腥之气令人作呕。
然,那只剩半⾝的杀手,竟在飞势未坠之余,犹自张口龇牙,仿佛噬刘吉于利牙之下方始甘心!
饶是刘吉久经阵仗,却没见过如此酷烈的对手,在半截尸⾝的追噬之下,他亦是头⽪发⿇,晃⾝再退七尺,左掌同时狂猛挥扫,将那骇人已极之尸首碰然击飞。
李喜金和苗如⽟见刘吉⾎染⾐衫,惊心大叫:“阿吉,你还好吗?”
刘吉惊魂甫定。
徐月香又战而来。
刘吉只得匆匆回声没事没事,安抚人心,随即咬紧牙关,打起精神,继续接战。
徐月香双手不停,玄爪直攻刘吉,一边喝问:“小子,你方才说有何秘闻告之老⾝?”
刘吉本是因战况有利于己,方始放松心情,打算以言语挑拨老妖婆和鬼王之间的关系,好设法让徐月香收手回头,前去找鬼王理论。
哪知大意之下,刘吉非仅⾝上挂彩,精神更受一场惊魂刺,此刻突突直跳的心脏尚未完全恢复镇定,他哪有什么心情去编故事应付徐月香。
刘吉惊极而怒:“我的秘闻就是你死定了!”
当下,刘吉将罗汉真气向四肢百骸,锐啸一声,手中匕首挥出最具威力的“怒毁乾坤”
刹时,刘吉⾝旁周边丈寻左右的范围之內,颈流四溢、沙飞走石,天昏地暗,锐啸如泣!
不得已,四人同声惊叱,分闪东、西、南、北四方位,困住刘吉,随即奋起全⾝功力,掌剑齐发,以十二分猛劲反击居中人影。
轰然爆响!
刘吉⾝子一沉倏升,显然是被互击之劲道,反震⼊空。
徐月香等人却是如风中醉汉一般,手舞⾜蹈踉跄直退,最后⾝形一软,宛似怈了气的气球,瘫死地面。
直至此时,四人⾝上方始噗噗有声地涌出鲜⾎,将地面染成一片腥红!
刘吉升⼊空后,借势滚翻,化消冲击震力。
这一翻滚,连连打了十几个筋斗,滚得他头昏眼花,直到落地犹自踉跄如醉,东颠西倒,站不稳脚。
混战中,李喜金和苗如⽟二人之斗亦受到刘吉一方互击震波之殃及,四人同感劲风窒人,急忙各自退⾝闪避。
苗如⽟灵光一现,想起昔⽇进击齐云堡之往事,遂乃抢至上风,翻手一扬,一篷毒粉立刻随着劲风呼地刮向黑⾐杀手和四周之门徒。
黑⾐杀手但觉脑子一昏,腿两发软,倒強挣,苗如⽟人随毒进,手中蝎子剑猝扬,左右开攻,砍掉仅存的一名杀手脑袋。
劲风溢向四周门所属时,余劲己消,只昅得众人⾐衫飘飘,但风势过处,七歪八倒,立即躺下一大片黑⾐人。
其余未倒之人,早已惊呼一声,撒腿便跑。
李喜金眼尖,乍见逃跑中有一个黑⾐人正自摇晃手中火折子,显然燃某物。
李喜金知他定是要施放讯号弹,哪由得他得手,遂乃掂着手中柴刀,嘿然一声,将刀掷出,噗地正中那人背心。
那人当场毙命,⾝子犹被飞刀来劲撞得往前扑倒,俯摔于地。
忽然,轰地一响,那人尸⾝下冒出一团青⽩⾊火光,将之卷烧其中,登时,空气中散发出一般焚尸的恶臭,令人闻之呕。
“呃!”
李喜金和苗如⽟同时⼲呕。
二人忙不迭闪⾝避向风头,以手抚鼻,方始稍减那难闻气味。
“阿喜,谢谢你。”苗如⽟吐着⾆头道:“我只忙着收拾那两个杀手,反而忘了注意放讯号弹的人。”
“不客气。”李喜金呵呵一笑:“你帮我杀了那个不死杀手,我帮你⼲掉放讯号弹的人,这样才叫分工合作嘛!”
二人嘻嘻一笑,甚有默契地互击一掌,以示庆祝合作愉快。
随即,二人想起刘吉半天不吭,莫非有啥不测?
于是急急返⾝搜寻刘吉的踪影。
刘吉正満⾝⾎,一头汗地坐在丈寻开外之岩石上,痛得龇牙冽嘴。气息咻咻,难怪他半天不开口,实在是没力气多说废话。
苗如⽟乍见之下,心疼不已,立即腾⾝掠近,惶然惊问:“你怎么样了?怎么会搞得如此狼狈?”
刘吉无言头摇直叹。
苗如⽟立刻取出孟神医所赠疗伤物药,并叫李喜金取来清⽔,就地为刘吉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半晌之后,方始大功告成。
苗、李二人小心翼翼扶着刘吉进⼊先前徐月香等人歇脚之密林,三人寻了处枯草如毯的隐秘位置坐下休息。
刘吉叹道:“没想到门里,也有那种不怕死的杀手,我倒是低估了他们,这个伤,伤得有价值,可提醒我以后万万不可轻敌。”
苗如⽟和李喜金二人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
刘吉遂将方才惊心动魄那一幕,加油添醋的描述一番。
苗如⽟听得直叫好恐怖喔!
李喜金亦是咋⾆连连:“难怪人家说,除死之外无大畏。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了,的确可能将敌人都生啖下肚。只是…这人为什么如此恨你?
竟宁可拚着一死,也非得拉你陪葬不可。”
“谁知道。”刘吉想起适才的凶险,微一耸肩:“也许他是那种死也得拉人垫背的拚命三郞。可惜,想拉我这个垫背,功夫可得再好一点才行。”
其实,刘吉所不知的是,适才那人之所以如此豁命以拚,乃是因为刘吉第一次收拾的二人之中,有一人正是该杀手的兄长。
⾝为弟弟的人,眼看着自己的亲大哥,在自己面前被砍了脑袋,仇恨红眼之下,哪有不舍命而拚之事?
如今,这对难兄难弟一起丧命,扶手共赴⻩泉,想必幽冥路上,应是不会太寂寞了。
三人休息一阵。
刘吉缓过心绪,估计适才奔脫的门门徒,会引来其他追杀之敌,乃决定即刻上路,以达“分化敌,备个击破”之目的。
苗如⽟关心其伤势,直问如此赶路,是否会影响伤势?
刘吉拍着伤口保证:“此乃⽪⾁之伤,无啥大碍矣!”
大碍是无,只是痛得他必须暗里咬牙強撑罢了。
然,这一场刘吉亲自设计、策画兼导演的“擒鬼屠龙”一箭双雕大计,大幕正拉开,战已上演,刘吉即使再是辛苦,断断不会为此小伤半途而废也!
是以,三人说走就走。
脚下发动,速加朝潜龙湖方向掠去。
行不⾜三里,带头的刘吉突然⾝形一顿,在一片石如林的⼲涧之前停下。
在此,⾝后的苗如⽟和李喜金随之停⾝,正待开口问声何事。
眼光瞥处,已看见十米开外的溪上,有一人影抱剑卓立于一方危岩顶上。
再看那人前,垂挂着一串骷耧人头之项链。
不消说,正是索命刀仇天悔。
刘吉旋即腾⾝,亦掠上一块⾜有二人叠站⾼的大磐岩上,与仇天悔遥相对望。“你来得可真快。”刘吉讪谑道:“不过,只有你一个人来,又能做什么呢?”
仇天悔冷涩开口:“小子,少说大话!”
刘吉状甚无奈,讪笑道:“我说大话?仇大侠,你好像忘了,从咱们见面到现在,只要动手,你好像还没胜过我。如果我也和你一样,喜切人家手指头,只怕你现在已经无法握刀握剑了吧!你说我说大话?我还说你说笑话哩!”
仇天悔恼羞成怒:“老夫今夭就要和你做个了断!”“如何了断?”
刘吉琊笑:“蠃的人切输的人手指?或者,输的人跑给蠃的人追?”
仇天悔已气得涨红老脸:“不论输蠃,至死方休!”
“何必呢?”刘吉眨眼笑道:“虽说人生若苦海,但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嘛!你何必如此想不开?”
“谁说老夫一定会输?”仇天悔咆哮如雷。
“我说的!”刘吉讪笑依旧:“除非你在这阵子学到了什么奇门武功,或是巧遇奇缘,功力大增。否则,一对一,单打独斗,你注定得帮孔老夫子搬一辈子的家永远都是书(输)!”
“好,好…”仇天悔忽地仰天厉笑:“老夫纵横江湖数十年矣!前一个败于汝⽗之手,如今又过你屡次羞辱。莫非我仇天悔果真注定永远负于你刘家之手?若真是如此,亦是天亡吾也。老夫又有何言!”
刘吉看他似是铁了心,倒也有些讶异,暗想:“看不出此人倒有三分硬骨头,不过,他似乎因为总是败于吾⽗子之手,故而气疯了。否则他岂会觉得人生百般赖活,已无乐趣,明知不敌,偏要跑来决一死战!”
苗如⽟和李喜金亦是同样心思:“这个人想和阿吉决一死战?他一定是疯了!”
三人转念之间。
仇天悔已然喝道:“姓刘的小子,动手吧!”
刘吉双手一摊,笑道:“动手就动手,我是非常尊重武林前辈之言的人…”
他尚且兀自唠叨着,仇天悔气极,即已掠过十丈距离,手中长剑如毒蛇吐信,暴刺刘吉咽喉。
“来得好快!”刘吉怪笑一声,不慌不忙挥匕而挡,叮当脆响,仇天悔手中之剑登时又被削断。
仇天悔大吃一惊,急忙晃肩闪退丈寻,停⾝另一危岩上端,惊怒道:“寒月宝刃不是在鬼王手中?你怎地又有如此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
刘吉琊笑:“鬼王手中的确是有一柄寒月宝刃啦!只是,不知道管不管用而已!”
仇天悔咬牙切齿:“仗着神兵利器之便,赢了亦不是真功夫,如此失败,老夫岂能心服!”
“你不服?”
刘吉笑道:“好吧,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免得人家说我仗匕欺人。呵呵呵…”他自己都觉得。仗匕欺人。这句话太奇怪了,忍不住呵呵失笑。
刘吉收起寒月匕首,摸出怀中仅有那柄杀不死人的弹簧短剑,扬声道:
“这可是普通的短剑了,你如果再输,可就没借口不服气了。不过…”
他侧头讪笑:“我记得如果你手中无剑,就好像没了力的老虎,不知如何是好。对不?”
“不用担心?”仇天悔恶声恶气道:“老夫自有准备。”
说着,他一佣⾐襟下摆,自际后又摘下一柄利剑出来。
刘吉咯咯失笑:“你真是吃一次亏,永远学乖了。现在居然随时带着两把剑?也不嫌累!”
仇天悔确实自上次尝过无剑之亏后,如今随时带着“补给剑”免得重导复辙,但遭到刘吉明言揭穿,老脸亦微微窘热。
“少罗嗦!”仇天悔恼羞成怒:“这次动手,不死不休。注意!”
“注意”二字出口,仇天悔抢先出手,猝然剑直刘吉而至。
刘吉“哧”地一笑,施展无影幻步之步法,⾝如行云流⽔,忽左忽右,潇洒已极的周旋开来,和仇天悔战得好不热闹。
当然,以刘吉目前之功夫而言,对付仇天悔虽不见得一招得手,但应对起来,却真的轻松写意,未有迟疑。
如果刘吉真想下重手除去仇天悔并不困难,就像稍早他收拾徐月香一样,只需狠拚一回,即可大功告成。
但是,刘吉想起他⽗亲的苦心,和不愿多伤人命的情出手便留下余地。
更何况,刘吉思及仇天悔此人的行径,虽说这个索命刀凶残好斗,但那也只是因此人情古怪,订下百丈之內不容他人并存的无聊规矩所致。
严格说起来,仇天悔甚少主动寻仇挑衅,对自己大概是仅有的例外吧!
像仇天悔如此的一个恶人,虽然称之为“恶”却又不是那么绝对的“恶”如果真的就此一刀宰之,未免显得自己太过嗜杀!“难怪老爹要头痛呐!”
刘吉现在也是头痛,心想自己的⽗亲将此人擒而关之,未见效果,如今自己该要如何处理,方得圆満?
杀?
不杀?
难也!
刘吉心绪如⿇,出手亦快如闪电,招招制敌机先,致敌必救,硬是将仇天悔得穷于招架。
仇天悔愈战愈心惊:“不过月余左右的时间,这小子的功力,怎地竟然精进如此之快?如此下去,我焉有幸存之理!”
所谓“自古艰难唯一死!”
虽然,适才仇天悔慷概昂的要求“决一死战”但此刻真有“死到临头”的惊心,感受时,他才发现,其实自己并非真能惩般勇于面对死亡。
因为,他还不想死、不愿死、舍不得死!
人唯有在真正面对自己內在的感受时,才会明⽩,自己究竟是勇敢,还是懦弱。
所有平⽇嘴上的逞強,只有当情况来临时,才能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做到。
说得容易,做来难呀!
此时,仇天悔正是如此感受。
但凡剑客⾼手者,多数均是参悟以意御剑之人,其意坚则剑势強悍,若意散涣,其剑势亦必转弱。
仇天悔既是用剑⾼手,情况亦如是也!
当他感受到自己对“死”之一事,竟是如此犹豫、惶然,手中剑招气势不噤为之消散,剑势威力顿减。
凭刘吉之精明狡黠,对仇天悔如此细微气势变化,焉有不觉之理,心念一转,登时明⽩是怎么一回事,脑中便有了计较。
忽见刘吉手中短剑,豁地搭向仇天悔之长剑。
仇天悔心下微惊,忙顿⾜纵掠顺势菗剑,但刘吉持剑之臂竟如此蛇,搅搂跟进,竟令仇天悔之长剑,摆不脫短剑之粘。
刘吉随即点⾜近,竟和仇天悔成面面相对之态,仇天悔心下更急,左掌运劲,全力以击。
刘吉亦毫不放松,同样掌相抗,碰地闷响,刘吉⾝形钹钕一晃,仇天悔却倒退一大步,空门大露。
“死来!”刘吉沉声一喝。
右手剑飞快暴刺,噗地正中仇天悔心窝!
仇天悔“啊!”地一声,惊急大叫,冷汗登时如浆而下。
他的⾝形,亦因这一剑震撞之力,仰面撺坐于磐石上。
仇天悔本以为自己准死无疑,坐于石上呆怔半响,回过神后,才始发觉自己并无任何疼痛之感。
再看刘吉手中短剑,亦无⾎渍,不由得惊疑的望向自己口,发现自己心口处,⾐衫已被划裂一道口子,宽窄正是剑⾝宽度,却也仅止于此,连⽪⾁都未受伤,显然是刘吉即时收手,剑下留情。
仇天悔自是不知刘吉手中之剑,竟然别有机关,他还以为,刘吉之功力已精进到如许分毫不差,收发自如之境地。
若真如此,凭他之本事,又岂有胜过刘吉之时?他先是骇然失神,接着百感集的望着发起怔来。
“你死了!”刘吉见他望着自己,遂谈笑宣布如此“噩耗”
震骇过后。
仇天悔终于心灰意冷地长叹一声,随即弃剑道:“罢!罢!罢!老夫无话可说,任凭你处置了。”
他抛了长剑,盘坐石上,黯然闭目,等待刘吉之处置。
只在这刹那之间,他竟仿佛苍老了十岁一般,变得暮气沉沉,再也没有决战之前的锐势与风采。
他是彻头彻尾的死了心!
李喜金和苗如⽟尚未雀跃于刘吉之胜利,反倒被仇天悔如此惨淡之神态,弄得面面相觑。
二人均不了解,为何一个人竟能在片刻之间,老得如此之快?
刘吉望着心死的仇天悔,叹道:“要我整治一个活人,我少说有百八十种方法,但是要我处置一个死人,你倒是教我,该如何下手才适当?”
“随便你。”仇天悔睁开无神的双眼:“反正老夫已无所谓了,想我索命剑纵横江湖数十载,杀人无数,到头来仍难免一死,我争的又是什么?名吗?利吗?当人不得不死时。所能带走的又是什么?全是一场空罢了。”
李喜金暗想:“这个老家伙被阿吉如此一吓,竟然大彻大悟了?真是稀奇。”
苗如⽟忍不住扯了扯刘吉⾐袖,低声道:“他好像真的觉悟了也!你是不是打算就这么放他走?”
李喜金揷口:“那怎么行!万一他离开此地后,又决定不如此善罢⼲休岂不是又会来找⿇烦?”
刘吉心中早有主意。
他大步上前,在仇天悔⾝上连戳数次,仇天悔果然一味的望着天空发呆,对刘吉的施为完全无动于衷。
刘吉道:“说你是恶人,其实你也不是真的十恶不教,只不过子太古怪,订了一个不合道理的规矩,才会搞来个嗜杀成的风评。如今,我就封了你的武功,让你做个普通人,学一学如何在百丈之內和人和平共处。如果三个月內,你不妄动怒气,也不妄使真力的话,⽳道自解。但你若是气怒攻心,或妄用真力,就会引起气⾎窜,终致走火⼊魔,最后人必狂疯,且丹田崩裂而亡。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招呼苗、李二人跃跃落巨石,掠向溪涧对岸。
到了对岸,刘吉等人回头而望,仇天悔依旧纹风不动,径自举目望天,不知失神于何方。
刘吉恐不住再次扬声:“我衷心希望,你能够平安地渡过未来三个月,但愿后会有期!”
也不知仇天悔是否听见了自己这番话。
刘吉道声:“走吧!”
三人遂往上山之路掠去,留下仇天悔独自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