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咬断丝缰寻旧主
云中鹤⾝子晃了一下,全⾝一半的重量依在枫树之上,他冷漠的笑了笑道:“只怕尊驾没那么多时间。”
丐王心头一紧,不期然的抬头看了看天空,狞声道:“云中鹤,也许你说对了。”话落紫竹杖又指向云中鹤口。
此时,远处⾼空上,正有一只⽩鹏如弩箭般的向这边冲来。
云中鹤心中暗叹一声,漠然的笑道:“阁下仍在拖时间。”
丐王冷漠的笑道:“你一定希望速死,这样活着,比死更痛苦是吗?”
云中鹤冰冷的道:“尊驾此时得意未免太早。”
丐王冷笑一声,方想说话,突听枫梢上传来一声巨鸟掠空的声音,枫霞岭顶上传来一阵⾼呼声道:“城主回来了。”
丐王心头一震,精目中杀机一闪,紫竹杖对准云中鹤口刺了下来。
就在此时,空中传来一声焦急的娇叱,一道⽩芒随着叱声,向丐王刺出的紫竹杖。
就在这刹那之间,从枫树枝丫的空隙中,掠下一只大巨无比的⽩鹏。
丐王紫竹杖点出之际,眼睛余光自然而然的向发声处瞟去,一见⽩鹏,他心头顿时一震,出杖的右手也抖了一抖。
当的一声轻响,而至的⽩芒,正击在丐王的紫竹杖上,硬生生的把丐王急点而出的紫竹杖点偏两尺,从云中鹤右肩旁擦过,仅仅毫厘之差,云中鹤就得命丧当场。
⽩芒受丐王紫竹杖一阻,当的一声跌落在地,豁然是那柄滴⾎剑,就在滴⾎剑落地的同时,⽩鹏背上飞下一个⽩⾐美少女。
一见⽩鹏,丐王已知道来人是谁了,他自知凭一人之力,难与此女对抗,何况以他的地位名望,竟然做出这等乘人之危的事来,也实在羞于见人。
丐王转念之间,回手收回紫竹杖,看也不看⽩鹏背上疾掠而来的⽩⾐美少女,双⾜猛一用力,闪电纵离山径,没于树丛中去了。
云中鹤平静的扫了地上的滴⾎剑一眼,缓缓转过头来,星目中出的光芒是那么冷漠,如同在看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在他⾝前一丈左右处,站着一个⽩⾐⽩裙,丽人寰的美少女,竟是那傍晚时分飞往泰山滴⾎⾕的鹏城⽩风。
她人的粉脸显得无比的动与苍⽩,也含有一片深深的忧愁、痛惜与愧疚默默的盯视着云中鹤冷漠的星眸,她想让他由自己的脸上看出此时自己心里的痛苦与惭愧、原谅她一次,然而…
他的目光依旧是那么冷漠,冷漠得使他觉得自己好似置⾝在一座万年玄冰窑之中,由內心里觉得冷。
她忍受不了那种冷漠,娇弱的缓缓低下头去,长而黑的睫⽑缓慢的瞌启了一些,两颗晶莹的泪珠已由粉脸上滚了下来。
她默默的移动着莲步,缓慢的走到滴⾎剑前,蹲下躯娇,拴起地上的长剑,然后,从背上解下⽩⾊的剑鞘,还剑人內,又从⾐袖中拿出映⾎环。
云中鹤依旧斜倚树上,虽然,此时他觉得连支撑⾝体重量的力量都没有了,但是,他不愿意在一个少女面前倒下去。
默默的,她抬起那张凄楚带泪的粉脸儿,美眸中闪着乞求的光芒,紧盯在云中鹤灰⽩的粉脸上,吃力的伸出那洁⽩而颤抖的纤纤⽟手,双手上平托着滴⾎剑与映⾎环。
看看她那清丽哀的粉脸,云中鹤心中觉得有些不忍,他明⽩她的意思,但是,他觉得自己不该再继承宮主之位,因为,上代的宮主还有后人。
云中鹤缓缓移开目光,看看片片落地的枫叶,淡漠的一笑道:“姐小去过金碧宮了?”
鹏城⽩风娇柔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双手仍托在云中鹤面前。
云中鹤移动了一下⾝子,双手用尽平生之力,一推树⼲撑起⾝子,冷漠的笑道:“姐小不杀云中鹤,⾜见在下昨夜之言尚有几分实真,云中鹤也许可以自由的离开了吧?”话落暗自一咬牙,转过⾝去。
鹏城⽩风粉脸上淌下更多泪珠,莲步轻抬,重阻在云中鹤⾝前,一双颤抖的⽟手仍⽩托着环、剑,哽咽道:“云…云…弟,你…你知道此时我心中多惭愧,我…你忍心再…再使我痛苦吗?”
这称呼使云中鹤觉得有点意外,在他那充満仇与恨的心房中,他只感一个人,就是上一代的金碧宮主,也是鹏城⽩风的曾祖,因此,他觉得也应该敬重他的后人。
云中鹤平静而诚恳的道:“姐小,你是老宮主的后人,金碧宮主之位,原该由你继承,等姐小安排好一切,准备报亲仇之⽇,云中鹤到时候决不会袖手旁观的。”
鹏城⽩风坚决的摇头摇,凄声道:“云弟,祖爷爷选了你。”
云中鹤淡漠的笑笑道:“姐小到达时老宮主早已过世了,因此,云中鹤以为老宮主可能并不知道他尚有后人。”
鹏城⽩风娇声道:“祖爷爷知道无人能灭得了鹏城,云弟,老展鹏已告诉了我一切,祖爷爷要你继承宮主,因为,唯有你的才赋才能继承,而且,金碧宮所有的人也许都把希望寄托在你⾝上,云弟,你…你忍心辜负了祖爷爷?”
云中鹤此时已觉得力弱腿软,星目盯注着⾝前三尺处的一块青石,他真希望在石上坐下来,但却无力抬腿。
恰在此时,山岭上传来一阵悉的铃声,云中鹤心头一动,不由自主的转过头来。
只见,二十丈外,铃马急奔而下,犹如一道掠空⽩虹,缰绳一断,马口中鲜⾎汩汩的流着。
云中鹤苍⽩的俊脸上,痛惜地菗搐着,在他那平静的俊脸上,这种表情是极为少见的。
一阵狂风掠过,铃马四蹄踏地,霍然停在云中鹤⾝前,马首不停地在云中鹤头上擦磨着,状至亲昵。
云中鹤举起洁⽩的⾐袖,轻拭着马嘴中流出的⾎,微带责备的道:“虹影,谁叫你把缰绳咬断的,看你把嘴都弄破了。”
鹏城⽩凤芳心微微一动,不由暗忖道:“他对待这匹马比对我还亲切,难道我连它都不如?”
转念间,把环到右手,伸手摸抚马背。
铃马烈,鹏城⽩风⽟手才扶在马背上,铃马突然长嘶一声,⾝子一调,腿双猛的向鹏城⽩风腹小上踢去。
云中鹤见状大吃一惊,剑眉猛然一剔,右手一掌掴在铃马头上,怒咆道:“好畜牲,你…你疯了。”话落举步向鹏城⽩凤迈去。
他这一动气,一用力,更觉无法支持,才迈了一步,腿双突然一软,⾝子无法自主的向前仆倒下去。
鹏城⽩风虽然没被铃马踢着,却也吓了一跳,惊魂甫定,突见云中鹤向前倒了下来,粉脸一变,娇呼一声,飞⾝扑了上来,左臂一抄,搂起云中鹤倒下的⾝体,关怀的说道:“云弟,你…”云中鹤苍⽩的俊脸掠过一片晕红,模糊的星目凝望着那近在四五寸娇红的丽面孔,吃力的笑笑道:“姐小,虹影不认得你,所以才会攻击你,宝马都有烈,你…你不会杀害它吧,有…有一天,它也会如此忠于你的。”-
鹏城⽩风粉脸上又挂上了两颗泪珠,凄声道:“云弟,你…你只关怀它!”
云中鹤有点茫然的道:“姐小,有一天你也会关怀它的。”
鹏城⽩凤娇声道:“我不要它。”
云中鹤⾝子猛然一震,星目中闪过一丝冷光,但只一瞬便消失了,平淡的笑了笑道:“它还不如它双亲幸运,上一代老宮主曾疼爱过它双亲。”
鹏城⽩风娇柔而微带幽怨的道:“祖爷爷在世除了疼爱铃马以外,也很疼爱我与爹爹,你与祖爷爷完全不同,你只疼爱铃马,而…而置我于不顾,你…你不理我的请求,不管人家的痛苦,你…你只知道记…记恨我,人…谁没有错,你…你就永远不给人家一个改过的机会。”
随着幽幽的语声,她美眸中又滚下两颗晶莹的泪珠。
云中鹤心头轻轻震了一下,无神的星目在鹏城⽩风娇凄惋的人粉脸上打了个转,诚恳的笑了笑道:“姐小,你完全错了,在云中鹤心中,对你展家,除了感恩以外,永无怨恨之念,你祖爷爷赐给我的太多,而我能报答他的只怕已没有多少了。”
话落凄凉的笑了笑,他心中想得太多,但他能告诉人的却太少,他想把自己的事,完全让自己来承担。
鹏城⽩凤急迫的脫口道:“我不需要你感,永远不要。”
云中鹤淡然的笑了笑道:“是的,姐小鹏城与金碧宮联合,天下将无敌手,云中鹤就是想报恩亦无出力之地。”
话落倏然一挣,脫出鹏城⽩凤的怀抱,蹒跚的退了三四步,重又靠在枫树之上,抬眼注定铃马道:“虹影过来!”
鹏城⽩凤怔怔的看着云中鹤,她觉得自己受了太多的委屈,美目中的泪光此刻更浓了。
云中鹤暗自一咬银牙,伸手抓着马上的缰带,吃力的解着。
鹏城⽩凤芳心一震,忍不住纵⾝掠到云中鹤⾝前,伸手抓住他双手门脉,娇怯的道:“不许你再误会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云中鹤冷漠的道:“姐小,云某求你给我留一步后路的余地…”
鹏城⽩凤已无法控制內心的动,应声道:“云弟,假…假使你那么恨我,你可以打我骂我,我都能忍受得了,别…别这么冷落我,你…你是⽩剑铃马之主,不能放走铃马。”
云中鹤淡漠地道:“云某并非金碧宮主,姐小,假使你真的不要此马,云某想放掉它。”
鹏城⽩风凄楚的摇头摇,美目中缓缓出一种绝望的光芒,缓慢的松开云中鹤的腕脉,从袖中掏出一个⽩⾊⽟瓶,伸手放在马鞍上,左手突然握住⽩剑剑柄,娇声道:“云弟,瓶中之药可以解你⾝中之毒,愿上天怜念,你我来世别再有会。”
话声一落,右肩倏然向外一伸,铮然一声龙昑,拉出了滴⾎剑,⽩光一闪,已抹向粉颈。
云中鹤闻言一怔,抬眼间俊脸然大变,厉声大叫道:“姐小,你疯了。”
随声双手用尽平⾝之力,一推枫树,整个⾝子,闪电扑了过去,他看不清鹏城⽩风左臂的位置,情急之下,双臂一圈,把鹏城⽩凤整个⽟颈圈了起来,两人的脸庞几乎贴在一起了。
鹏城⽩凤已冷的芳心已再起温意,她可以闪避云中鹤扑来的⾝体,但是,她不愿闪躲,怜惜的垂下了左臂,她娇柔的道:“云弟,原来你还疼我。”
云中鹤⾝上仅存的潜力在这一冲一扑之际,已完全用尽,整个人几乎已成了虚脫状态,他模糊的星目盯在鹏城⽩凤朦胧的娇靥上,吃力的道:“姐小,别…别再做那…那种傻事。”
声落,圈在鹏城⽩风粉颈上的双臂突然一松,⾝子软滑下来,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恍惚之中,他听到鹏城⽩凤惊叫一声。
昏中,没有时间的存在,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云中鹤睁开了星目,首先,他看到铃马,继而,他又看到周围肃立着的许多锦⾐人,这些人,他都见过,俱都是鹏城来的,在他⾝前八尺之外,静立着那两个老太婆,但却不见鹏城⽩风。
云中鹤深昅了一口冷气,突觉体內真力充沛,內伤豁然而愈,不由怔了一怔。
这时,随鹏城⽩凤前往滴⾎⾕的老婆婆突然移步走了过来,慈祥的脸上,十分严肃。
云中鹤缓缓站起⾝来,觉得际沉重,低头一看,只见⽩剑已悬上,本能的把右手一伸,映⾎环竟然也在腕上,不由茫然一怔,他知道这些都是鹏城⽩风的,但却不见她的人,当下缓缓转头向⾝后望去。
果然,鹏城⽩风就在他⾝后,只见她娇靥苍⽩无⾎⾊,额上汗球滚动如雨。
云中鹤红润的俊脸搐动了一阵,默默转⾝向鹏城⽩风走去。
突然,一个严肃的声音道:“⽩风右卫无畏女祝云娘晋见金碧宮主。”
云中鹤一震,止步转过⾝来,他面前两尺处,肃立着那个走来的老婆婆,她手中拿着一封信。
无畏女祝云娘一见云中鹤转⾝,急忙恭声为礼,双手把信托了上来,低声道:“宮主请看此信。”
云中鹤伸手把信拿过来,一边拆一边沉重的道:“云某并非金碧宮主。”声落已把信拆开,展开信笺阅读起来。
谁也不知道那信的內容,但由云中鹤那张一向平静的俊脸上的变化,他们可以猜测得出事情并不寻常。
缓慢的把信放回信封中,云中鹤深深的昅了口气,对无畏女祝云娘沉重的道:“前辈,老展鹏一定把详细情形都告诉你了,唉,晚辈没料到事情会牵扯得这么广泛,难怪四大天门中的南天门,一直暗中维护着⾎碑,我相信,在最近期內,其他三大天门也会相继出头的,你们现在就回鹏城去口巴。”
无畏女祝云娘有些不放心的轻声道:“宮主如此称呼,老⾝委实担当不起。”
话落稍停,沉重的道:“宮主,老⾝相信你不会违背老宮主的意思的。”
说话间,双目诚恳的紧盯在云中鹤冷漠的俊脸上。
四周鹏城的属下,个个脸现茫然之⾊,他们只知道大漠鹏城找寻了多年的老宮主已亡⾝滴⾎⾕中了,但可以无畏女祝云娘要率众回鹏城而不图报复,倒完全猜测不出是为了什么?
云中鹤扫了四周众人一眼,伸手提起铃马的缰绳,在它手触缰绳的一刹那,星目中突然出骇人的寒芒,铃马使他想起了无边的仇,如海的恨,自⾝的与恩人的,这些的制造者,出于同一群人的手中。
无畏女祝云娘一双精目一直盯在云中鹤脸上,一触到那冷漠的光芒,她心中立时打上一个无法开解的死结。
云中鹤淡然的笑了笑,默默的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无畏女祝云娘不安的轻声道:“宮主,你的眼神使老⾝担心,老展鹏曾告诉过我你的个,但是为了解除你与姐小间的误会,为了使你答应继续担承这负重担,我们不得不把真象告诉你。”
云中鹤淡漠的笑了笑道:“这担子我并不觉得重,前辈,你们回鹏城去吧,当我们有一天重会之时,山仇海恨也许已消除了,这是金碧宮的恨,也是云中鹤本⾝的。”
话落双⾜一顿,已飞⾝于马背之上。
无畏女祝云娘担心的道:“宮主,当年老宮主就吃亏在自信心太大,而忽略了众寡之别。”
云中鹤一勒马缰长笑道:“老宮主的一切,云中鹤都要继承,哈哈…前辈,你们回去吧!”
笑声昂震耳,动人心弦,话落双脚一夹马腹,就起程。
突然,一个娇声⾼呼道:“云公子,你恨不恨我?”
云中鹤闻声一怔,寻声转过头来,只见红此时正仰着一张带有稚气的娇靥,美目中充満慌恐不安之⾊,在她⾝边,垂头立着那个独目老者,満面愧疚与不安。
云中鹤回头看看盘膝坐静,脸⾊已转红润的鹏城⽩凤,笑道:“红,你想我会恨你吗?因为你,才使我知道更多我所不知道的事,也许,我该感谢你们才是。”话落又催马行。
独目老者豁然抬起头来,独目中充満了感的光芒,红忽又叫道:“云公子,你恨我家姐小吗?”
云中鹤缓缓仰起俊脸凝视着枫树枝丫间透下的耀眼⽇光,枫树下闭目坐静的鹏城⽩风那美人的娇靥上则不停的菗动着。
良久良久,云中鹤收回了凝视空中的目光,缓慢而诚恳的摇了头摇,腿双一夹马腹,铃马温顺的举动巨蹄向前迈去,一阵悦耳的清脆铃声,随之响起。
铃声震着众人的心弦,他们谁也没有与云中鹤说过话,该谈不上什么感情,但是,这冷漠少年的离去,都使他们觉得怅然若失。
鹏城⽩风娇靥上此时滚下了两颗晶莹的泪珠,她听得出蹄声已出去二丈多远了,但她却没有听到云中鹤一句关怀她的话,她不希望他离开自己,但是,她有少女的自尊心,她不能跟着一个毫不关心她的人。
清脆的铃声,突然停了下来,马背上,云中鹤扭过头来,盯视了枫树下的鹏城⽩风一眼,转对无畏女祝云娘道:“祝前辈,今⽇所谈的一切,希望你不要使姐小知道?”
无畏女祝云娘一怔,脫口道:“为什么?”
云中鹤沉重的道:“鹏城远比江湖单纯,云中鹤希望她能安逸快乐的生活在那种单纯的环境里,江湖上的恩怨,云中鹤会替她解决的。”
红突然揷嘴道:“你比我们姐小年纪还轻,难道你就不单纯了不成?”
云中鹤微微一怔,突然长笑道:“红,你要是知道我双手之上已沾上了多少⾎腥的话,你就不会这么问了,哈…”长笑声中,右手一勒马缰,铃马发出一声长嘶,四蹄一提,向前狂驰而去。
数百道怅然若失的目光随着铃马的移动而转动着,直到铃马消失于树丛中,他们耳中仍可依稀听到那阵阵渐去渐远的清脆铃声。
枫树之下,鹏城⽩风睁开了那双人的美目,她粉脸上的凄楚幽愁之⾊已经消失,小嘴上正挂着一丝満⾜的笑意,轻捷的扫了云中鹤消失的方向一眼,一跃站起⾝来,娇声道:“云娘,我们回鹏城去吧厂话落移步向⽩鹏走去。
两个老婆婆同时一怔,她们没想到她会不问云中鹤的去向,更不相信她会没听到云中鹤临走所说的话。
无畏女祝云娘试探着问道:“姐小一直人定到现在?”
鹏城⽩风美目流转,点头道:“嗯,云中鹤走时有没有说什么?”
红脫口道:“有…他说…”
无畏女祝云娘忙截住道:“他说过一段时间,他要到鹏城来。”
鹏城⽩风淡淡的笑道:“嗯,他一向都很少说话,是以只说了这一点点是吗?云娘,老展鹏还告诉了你些什么?云中鹤是不是祖爷爷的弟子?”
无畏女祝云娘简捷的答道:“不是,云中鹤本⾝有一种武功,其威力远在咱们鹏城的武功之上,因此,老宮主没收他做弟子,姐小,其他的等我们回到鹏城时我再告诉你好吗?”
红扫了鹏城⽩凤欣喜的粉脸一眼,娇笑道:“幸亏老宮主没收他做弟子,不然我们姐小岂不叫他师祖了。”
无畏女祝云娘看看另一个老婆婆,心中不由自主的暗忖道:“我到达之时,她満心凄楚幽怨,何以此刻云中鹤走了,倒反而快乐起来了呢?莫非…”
这时,四周的锦⾐人也相继腾上树榉,各乘坐骑而起,无畏女祝云娘只得跟着起⾝相随。
炎当空如火,万柳低垂,⻩叶飘零,无风无云,益发令人觉得秋⽇的炎难当,此刻,该是人们午睡的时候了,然而…
万柳堡此时的情形却刚好相反,大院之中,人声沸腾,三五成众,不知在谈论些什么?
一阵清脆的铃声,镇住了沸腾的谈论话声,所有的目光,全向铃响的方向望来。
一匹洁⽩如雪的⽩马,犹如掠空⽩虹,在众目睽睽之下,眨眼之间,驰人大院之內,有不少人认得来人是云中鹤,但却没有人招呼。院中反常的情形,便云中鹤心头油然蒙上一重影,深昅了一口气,沉声道:“楚堡主现在何处?”
四周一片沉寂,没有人答话,气氛沉闷无比。
良久,良久,人群中走来一个老者,他望了云中鹤一眼,冷淡的道:“云公子,救人救到底,杀人杀个死,公子既替敞堡退了南天门的人,就不该放那一道一丐在敞堡逞威,云公子,你来晚了一步。”
云中鹤心头一震,飘⾝下马,急声问道:“堡主在哪里?”
老者头摇,道:“堡主夫妇⾝受重伤,方才被两人以大鹏载走了,姐小与贵属下,已被那一道一丐带走了,云中鹤,咱万柳堡总算被人瓦解了,虽然,没有瓦解在南天门手下。”
言辞冷漠,似带讽刺之意。
云中鹤冷漠的俊脸上刹时掠过千重杀机,冷冷的道:“老丈,你此时就是嘲笑我云中鹤千句万句也与事无补,在下相信那一道一丐临走之前,一定留下地点。”
老者冷冷一笑道:“云公子想去么?以老夫拙见,还是不去的好。”
老者话声未落,突听一个吃力的声音冷喝道:“杨老爹,你是老昏了头还是老花了眼,云公子前带⾎,肩⾐破裂难道你们都没看到?醉神声言等丐王一回便释放堡主等的话难道你们都没听到?丐王回来为什么就把堡主夫妇打伤留言,把二人带走?这些…你们难道都连贯不起来?只知责人,不知省己,难道你们不觉可聇吗?”
话音一落,大厅中蹒跚走出一个断臂少年汉子,云中鹤认得他就是那替自己送药给⾎魑雷猛的汉子。
云中鹤淡淡的笑了笑道:“兄台,你一条手臂不知伤在何人之手?”
那汉子震声笑道:“哈哈…云公子,一条左臂算得什么,为了我们万柳堡,云公子几度在死亡线上挣扎,俺生是万柳堡中一份子,眼见堡主夫妇伤重到底,姐小被人擒去,未能捐命已属无聇,断去一臂算得什么。”
声落冷冷的扫了四周面带愧⾊的群众一眼。
云中鹤沉重的道:“云某确实晚来了一步,兄台知道醉神、丐王栖⾝何处吗?”
那汉子怔道:“他们留言说要把他们带到雁南峰冷云观內,等公子去讨人。”
话落盯着云中鹤问道:“云公子,你已见过丐王了吧?”
云中鹤飘⾝上马,淡然一笑道:“你拿药去后不久,在下就见着他了。”
那汉子脸⾊登时一紧,脫口道:“公子那时⾝上似负重伤,怎会是
云中鹤漠然一笑道:“在下也见过许多大鹏,因此,云某可以向各位保证,堡主夫妇必然无恙归来,在下这就到冷云观去!”
话落调转马头,看也不看那愧疚的目光,催马向堡外走去。
最先说话的老者,此时突然叫道:“云公子请等一下,老汉还有话说!”
云中鹤抬手勒住铃马,转马冷漠的道:“老丈还有什么教言,请讲!”
老者脸一红道:“老汉方才语多冲撞,万望云公子大量海涵,云公子此去冷云观,仅只一人,虽然公子功⾼技強,总是单人双手,太过孤单,万柳堡虽无出⾊之人,但多几个人陪公子同往,总可稍壮声⾊。”
云中鹤淡然一笑道:“在下只⾝前去较快,不劳诸位挂怀。”
话落一挟马腹,向堡外奔去。
恰在这时,万柳堡外闪进十几个人,最前面的是个二十上下的少年人,额角现汗,満脸焦虑之⾊,少年⾝后紧跟着庐山三义,庐山三义⾝后,是一道一俗,年纪约在七十开外,最后面是四个青⾐壮汉。
云中鹤一见那少年,心头微微一动,暗忖道:“寒⽔狸季世芳?今天只怕又要多一重⿇烦了。”
两方距离有二三十丈,但是,双方前冲之势甚急,转瞬之间,便已冲到三丈之內了。
寒⽔狸季世芳一见云中鹤不由一怔,沉气煞住冲势,说道:“你是云中鹤?”
声落侧⾝拦在云中鹤⾝前,眸子中充満妒忌的光芒。
云中鹤勒住铃马,泰然坐于马上,淡漠的道:“难得兄台还认得云某。”话声十分冷漠。
这时,雁三义等人也已赶到,似有意又似无意的把云中鹤圈在中间。
寒⽔狸季世芳心中记挂着楚舂娇,星目向堡中扫了一周,瞠口问道:“云兄是专程来拜访万柳堡的吗?”
云中鹤冷漠的道:“就算是吧,只是,现在云某就要离开了。”
寒⽔狸季世芳闻言先是一怔,继而星目中透出无法掩盖的喜悦光芒,因为,万柳堡主与楚舂娇都没有来送他,当即侧⾝让开一步,讽刺的一笑道:“云兄必定有什么急事待办,因而才走得如此匆促,小弟不敢再耽搁云兄宝贵时间了。”
云中鹤冷冷一笑,方催马动⾝,突听雁三义二老冷喝一声道:“且慢!”声落人已飞在云中鹤马前。
云中鹤脸上突罩冷霜,冷笑道:“有话现在说吧!”
庐山三义二老闪眼向堡內扫了一圈,冷笑道:“老夫记得你还有个随从,不知他到哪里去了?”
一道一俗两个老者闻言同时一怔,精目中突然闪出凌厉的光芒。
云中鹤冷冷的道:“朋友,你说他到哪里去了?”话声冷涩而带有煞气。
三义中的二老冷笑道:“他到哪里去了老夫虽然不知道,但是,老夫却猜测得出,此时万柳堡主等人已不在堡中了,云公子,你走慢了一步。”
云中鹤剑眉一挑,星眸中突现杀机,长笑一声道:“是吗?哈哈…在下虽然比三位慢走夜一半天,但却未死在万柳堡中,朋友,你说怪吗?”
云中鹤说话之间,寒⽔⽟狸季世芳俊脸已变了数次颜⾊,云中鹤话声一落,他已忍不住脫口厉声道:“云中鹤,卢叔叔的话当真吗?”
云中鹤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话声突然缓和了下来,平静的道:“不错,他完全猜对了。”
寒⽔⽟狸季世芳闻言脸⾊大变,猛然跨上一步,厉声喝道:“他们现在哪里?”
云中鹤俊脸一寒,突又忍了下来,冷冷的道:“冷云观內。”
一道一俗两个老者闻言同时一震,几乎在同一时间之內,脫口惊呼道:“是不是雁南峰的冷云观?”
庐山三义却惊得脸上为之变⾊。
由众人的反应,云中鹤心头微微一沉,因为,他已看出冷云观在江湖上的地位,他冷冷的点了点头,道:“各位可有意前去讨人?”
庐山三义脸上同现畏怯之⾊,寒⽔⽟狸季世芳却厉声问道:“云中鹤,你老实说,是谁把他们送去的?”完全是一派命令的语气。
云中鹤对寒⽔⽟狸季世芳一再容忍,完全基于在泰山七龙堡先人之见,觉得他尚有直慡可取之处,不忍杀害,而不是怕招惹众人,此时见他得寸进尺,步步进,心头登时大怒,秀眉一剔,冷冷的道:“兄台,你以为云某有告诉你的义吗?”
庐山三义本对云中鹤存有偏见,寒⽔⽟狸季世芳的话使三人又把事情想反了,老大冷森森的一笑,接口道:“年轻人,想不到你人生得文弱俊逸,心机却如此机诈,尽找些江湖上名望卓绝的人做后盾,嘿嘿,不知底细的人只怕谁也不敢动你呢!”
言下之意,无异是说云中鹤想冒充冷云观的人。
寒⽔⽟狸季世芳在担心楚舂娇的安危,直恨不得立刻知道她现时确实的存⾝之处,以便赶救,三义老大话声才落,他立时气焰万丈的冷喝道:“云中鹤,好汉不吃眼前亏,依季某之见,你还是实招的好,否则,可别怪季世芳不念故人之情。”
云中鹤闻言大怒,气极长笑道:“朋友,你没死在七龙堡已属难得,对云中鹤讲故人之情,哈哈…季世芳,你还不配!”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齐都为之变⾊,一道一俗⾝后的四个壮汉同时跨上三步,怒视着云中鹤似乎就想出手惩治他。
寒⽔⽟狸季世芳一听不配二字心头大怒,双眉一扬,错步就要出手,蓦地…
那老道⾝侧的七旬老者冷喝道:“芳儿,不得造次。”
寒⽔⽟狸季世芳一听爹爹喝止,不敢违命,只得忍气收势,扭头道:“爹爹,你…”老者缓缓跨上两步沉声道:“年轻人,老夫是万里萍季梦雄,不知配不配看看云公子悬的⽩鞘长剑?”话声中气雄浑十⾜。
云中鹤星目缓转到万里萍季梦雄脸上,只见此人长眉⽩霜,风目狮鼻,阔口长须,相貌威武,神态稳沉,大有豪雄气概,心头不由微微一震,没有立刻回答。
万里萍季梦雄⾝后的老道土也怀着同样的心思,他见云中鹤沉思不语,立时侧步上前,冷声道:“贪道金龙真人,也想见见云公子系之剑。”
语气雄浑暴烈,不似万里萍季梦雄那样温和。
云中鹤秀眉一皱,转眼只见此人,头戴金冠,⾝着金⾊锦袍,短眉长目,鹰鼻大口,使人触目有一种沉的感觉。
云中鹤星眸再转向到万里萍季梦雄脸上,冷漠的道:“此剑出鞘见⾎夺命,极少例外,两位不看也罢。”
态度从容平静,似乎丝毫未因二人在武林中的名望而动容。
金龙真人长眼一睁,寒芒闪,冷笑道:“云公子是嫌贫道⾝份不配吗?”
云中鹤端坐马上,漠然一笑道:“阁下不要人太甚,云某耐心有限,各位知趣的话,此时该走了。”
庐山三义本就以为云中鹤骑⽩马,配⽩剑,是借⽩剑铃马之名来唬人的,此时见他不肯出示滴⾎剑,更加相信他是由于冒充,而怕别人拆穿,老三猛上一步,讽刺似的冷笑道:“公子爷,不觉得使我们千里迢迢的赶来的人太失望了吗?”
云中鹤星目中刚平复下的杀机突又爆出来,冷冷的扫了庐山三义一眼,沉的道:“三位难道一定要葬⾝在万柳堡中不成?”
这时,万柳堡的人已全围了上来,庐山三义在万柳堡危机之时,偷生忘友,断然离去的事他们全都知道,因此,他们明知三人决非云中鹤之敌,却无人出来解脫。
三义老大冷然大笑一声道:“公子爷,我三人就是真的想死在这里,公子可愿意帮个忙?”
云中鹤冷森森的道:“临危弃友,偷生脫⾝,云中鹤早就认得三位了,这个忙,云某当然愿意帮,三位可是也想见见此剑?”
话落右手慢慢握在剑柄上。
庐山三义心头没来由的同时一震,神⾊之间,突然有些迟疑起来。
就在这时,人丛中走出那个断臂壮汉,他现⾝先朝众人各施一礼,沉痛的道:“诸位都是堡主的朋友,当此万柳堡多难之秋,诸位如再以刀兵相向,岂不令亲者痛仇者快,是以,杨秋枫不得不以此微⾝份,出面说些不知深浅之言,万乞诸位长者平气静想一时,以免金龙真人不等杨秋枫把话说完,已不耐烦的一挥手道:“我等若不是为了救万柳堡也不会此时才来了,你少说两句吧。”
杨秋枫脸⾊一变,脫口道:“那各位此时前来则什?”语气巳完全改变。
寒⽔⽟狸季世芳脫口问道:“杨秋枫,楚姑娘现在何处?”
杨秋枫先是一怔,突然明⽩过来,凄凉的大笑道:“哈哈…我杨秋枫想起来了,万柳堡临危之前,堡主曾派人到季家庄送过一封信,不知那信有没有送达。”
万里萍季梦雄脸⾊一变,嘴启动了数次,却无法启齿解释。
金龙真人冷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哼哼,世间像楚南雁那等不自量力的人的确少见。”
杨秋枫苍⽩⾎⾊的黑脸动的菗搐着,周围的堡众,也个个脸现怒意,此时,他们才觉得云中鹤对万柳堡情谊之浓。
杨秋枫缓缓举步退了回去,冷冷的笑道:“那么各位是为了我家姐小而来的了,哈哈…整个万柳堡中只有我家姐小一人幸运,哈哈…”笑声十分冷森。
寒⽔⽟狸季世芳突然飞⾝掠上去,一把抓住杨秋枫的⾐襟,冷喝道:“楚姑娘在哪里快说!”
杨秋枫偏头嘲笑的看着寒⽔⽟狸季世芳冷冷的道:“我家姐小虽然幸运,只可惜幸运之神到达太晚,她到冷云观去了。”
寒⽔⽟狸季世芳心焦如焚,扬手啪啪打了杨秋枫两重耳光,厉声道:“你与云中鹤串通了,快说实话,否则我宰了你!”
四周堡众发出一阵愤怒的哄声,举步向这边走来,杨秋枫见状,震声沉喝道:“家破无寄,主失遭欺,大家难道不知道我们现在所处的情况吗,杨秋枫一条命算得什么?”
慷慨数句豪语,道尽人世之情,动人心孩。
四周堡众默默的站住了,云中鹤星目中杀机更浓了。
寒⽔⽟狸季世芳伸手拔下背上一只鹅眉刺,抵在杨秋枫咽喉上,冷酷的道:“你说不说?”
杨秋枫从容的举起独臂抹去嘴角上的⾎迹,冷道:“少爷,你真有勇气的话,就该到冷云观走上一趟。”
寒⽔⽟狸季世芳怒哼一声,才想动手,突听万里萍季世雄喝道:“芳儿,不要动手,一切我们都可从长计议。”
言辞之间并无深责之意。
寒⽔⽟狸季世芳右手一送,把杨秋枫推出四五步远,冷冷问道:“好好想一想。”
云中鹤嘴角上浮出一抹残酷冷森的笑意,沉冷缓慢的道:“诸位不用走了。”
三义老大冷冽的道:“云中鹤,你又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云中鹤沉的一笑道:“各位不是想要看看云某间的剑吗?现在,云某准备给各位看了,不过,在各位看剑之前,云某想说两句话。”
手仍握在剑柄上。
三义二老笑道:“可是看完剑后,要放你一命的话?”
云中鹤冷冷的笑了笑,笑意十分残酷,星目环扫十人一周,沉声道:“诸位听着。”
话落提气震声道:“七海跃铃马,⽩剑扫天下。”
下字才二出口,突听铮然一声龙昑,但见⽩芒一闪,滴⾎剑被斜抱在云中鹤怀中,他那明朗的星目,此时突然闪出如炬的精芒。
庐山三义脸上同时然变⾊,如同触电般地暴退了三步,金龙真人与万里萍季梦雄却同声惊呼道:“滴⾎剑,⽩剑铃马就是你?”
两人脸上的泰然不可一世之⾊,已随话声而消失。
寒⽔⽟狸季世芳脸上青⻩不停的变幻着,目中闪着浓烈的妒嫉光芒,现在他才知道,云中鹤不但人品胜他,武功原来也⾼过他许多。
四周堡中惊异的脸上,参杂着奋兴与报复的⾊彩。
云中鹤仍然端坐在马背之上,滴⾎剑缓慢的指向庐山三义,冷冷的道:“三位如为知友命丧万柳堡,虽死犹可名扬四海,但是,仅只这夜一半天之差,三位却将遗臭万世,三位看清了,滴⾎剑一招之下,要削下三位半个脑袋。”
话声平静,但却冷刺骨。
庐山三义脸⾊不停的变幻着,泰山一役,武林中人尽知,他们明知道不是⽩剑铃马之敌,同样的,他们也知道,泰山一役,除了云中鹤放走的两个人之外,无人脫劫。
三人有些僵硬的右手,缓慢的向背上剑柄上伸去,空气冷静如同冻结了似的,令人窒息。
金龙真人冷冷的向前跨了一步,笑道:“云中鹤,你人在马背之上,难道铃马也会避刀剑会武功不成?”弦外之音,显然是提示庐山三义怎么攻法。
庐山三义正苦于不知道怎么攻法,闻言心头同时一喜,金龙真人话声才落,庐山三义同时爆叱一声,贴地直窜向前,三道剑芒随声同出,闪电般向铃马腿上斩来,快捷无伦。
云中鹤剑眉一剔,握缰的右手突然一松,沉喝道:“虹影,起!”喝声中,人已倒向马下。
曦聿聿一声长嘶,铃马四蹄一跺地面,腾空跃起八尺多⾼,在马蹄声中,地面上传来三声凄厉惨哼。
铃马腾起的⾝子又重落回原地,他⾝侧冷漠的站着云中鹤,一旁伏卧着三个还在菗搐着的⾝体,正是少了半个脑袋的庐山三义。
滴⾎剑剑⾝两侧依然如出鞘时一样的透出寒森森的光芒,剑端的心形⾎尖上,却在滴着红夺目的鲜⾎。
由铃马腾空,到三义丧命,时间不过是眨眼的一瞬而已,几乎没有一个人看清云中鹤的剑是怎么斩下来的。
三义的惨状震动了周围堡众的心弦,他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三具尸体上,脸⾊刻板⿇木。
云中鹤拍拍马颈,意示嘉许,冷漠的转过目光,凝住在金龙真人惊骇的脸上,沉的道:“阁下不是要见见⽩剑吗?不知现在看清楚了没有?”
金龙真人闻言一震,暗自昅了口真气,脸⾊突然平静了下来,冷冷一笑道:“贫道此来收获不少,不仅看清了⽩剑,也看清了他主人的心,哈哈…武林中从此又多了一个大侠客了。”
云中鹤冷漠的一笑道:“阁下错了,只有识时务,忘友谊的人,就像各位,才算得上侠,不是吗?武林中谁人不知金龙真人万里萍是扶弱济危的侠义中人呢?云中鹤这点萤火之光,怎能与各位皓月之光抗衡呢?”
万里萍季梦雄脸⾊一变,冷冷的道:“云中鹤,不知你是万柳堡的什么人?”
寒⽔⽟狸季世芳心头一震,未待云中鹤开声,突然抢口道:“云中鹤,你少得意。”声落反手拔下一柄鹅眉刺,举手向云中鹤走来。
云中鹤滴⾎剑斜指地上,转脸冷冰冰的道:“季世芳,过来,云中鹤方才对你容忍的太多了。”
知子莫若⽗,寒⽔⽟狸季世芳的武功,万里萍季梦雄了如指掌,连庐山三义在云中鹤剑下都未走出一招,季世芳如何能是云中鹤之敌,见状紧张的跨上两步,沉声喝道:“芳儿不得造次,你不是他的对手。”
寒⽔⽟狸季世芳心恋楚舂娇多年,原先,他只当云中鹤是个文弱书生,而非武林中人,还以为自己除了人品不如他以外,武功仍可胜他多多,还有争得楚舂娇芳心的机会,及知云中鹤就是令整个武林震的⽩剑铃马之主,自知再也没有胜过云中鹤之处了,万念俱灰之下,拚死之心油然而生,闻言理也不理,急上两步,右刺指着云中鹤的咽喉,切齿道:“姓云的,有种你就上。”
云中鹤冷漠的笑了笑道:“季世芳,八尺之內确实是动手的距离了,不过,你还不配云中鹤攻。”
寒⽔⽟狸季世芳星目圆睁,厉声道:“姓云的,小爷看你有多大能耐。”话落猛上两步,突然飞⾝向云中鹤扑来,⾝手矫捷,犹如猛虎出柙。
万里萍见状大骇,惊喝一声道:“芳儿速退。”声落人已扑了上来,只是距离太远,追不上寒⽔⽟狸季世芳。
云中鹤自从知道众人来意之后,心中已生杀机,再见到寒⽔⽟狸季世芳掌握重伤断臂的杨秋枫,心中杀机更浓。
他一双如电的星目,凝视着寒⽔⽟狸季世芳左右飞舞如旋风般卷下的双刺,冷的一笑道:“季世芳,你报应到了。”了字才落,季世芳双刺恰好近⾝,这时急奔而上的万里萍季梦雄也扑到了五尺左右处了。
一声震人心弦的冷笑声中,云中鹤斜指地面的滴⾎剑突然向上一圈,幻出一个蒙蒙的红圈,快得令人目眩。
突然,杨秋枫的声音惊呼道:“云公子,手下…”
云中鹤闻声一震,滴⾎剑不由自主的一偏,由寒⽔⽟狸季世芳颈上斜移到左臂,⾎光一闪突没,接着传来一声痛哼,与云中鹤冷冷的声音道:“阁下还差得远!”
寒⽔⽟狸季世芳的⾝子,在云中鹤冷喝声中,倒而出,正面撞向急扑而至的万里萍季梦雄。
万里萍季梦雄老脸一变,吐气迈步,探臂一把搂住爱子,目光到处,老脸上突然动的菗搐起来,沉声喝道:“芳儿快运功止⾎。”
寒⽔⽟狸季世芳呆视地上断臂良久,苍⽩的脸上充満狠毒的⾊彩,切齿叫道:“爹爹你,你放开我。”
万里萍季梦雄脸⾊一变,突然伸手点了季世芳几处⽳道,覆⾝把他放在地上,起⾝向云中鹤,森的道:“云中鹤你的剑削偏了。”
云中鹤冷淡的道:“要不是杨秋枫一句话,你相信云某的剑会用偏了吗?”
万里萍季梦雄脸⾊更冷,沉的道:“这么说,老夫倒是该感谢你手下留情之恩了?”说话之际,双掌之上已凝聚了十成功力。
金龙真人双目微眯,凝住在铃马头上,万里萍季梦雄带来的四个壮汉,此时一齐纵落季梦雄⾝后,相随向云中鹤,他们手中,却握有刀剑。
云中鹤回视铃马一眼,冷地道:“凭你万里萍对待朋友知的心肠,季家确实不该有后。”
万里萍季梦雄五十岁时得子亡,一向视寒⽔⽟狸季世芳珍如己命,季世芳一伤,他已存下杀云中鹤之心,此时一闻言,怒火更炽,猛然冷喝一声道:“可惜你不是主宰世间万物的主人。”声落人已飞扑而上,纵跃之间,连劈五掌,封住云中鹤左右闪避之路。
掌出狂飙如刃,轰隆雷鸣,势如万马奔腾,凌厉凶猛,威势袭人。
万里萍季梦雄一出手,他⾝后四个壮汉,也在纷纷怒叱声中,左右平分而出,刀剑并举齐下,攻击云中鹤左右两侧。
金龙真人长目光一闪,双掌一举,闷声不响地向铃马扑到,举掌电击铃马头顶,攻势几乎与众人同时发动。
云中鹤人虽然在对万里萍季梦雄说话,眼角余光却始终未放过金龙真人,一见他趁机攻击铃马,心中大怒,右掌闪电一圈,突然展出一轮炎红如火的大⽇轮,一旋封住万里萍季梦雄等人的攻势,左脚猛然一跺,扑向金龙真人。
万里萍季梦雄一见⽇轮,不由惊呼一声道:“炎七幻掌!”呼声中,人已撤掌退下五尺,四个壮汉一见季梦雄退下,谁也不敢逞能再进,相继收回兵刃,跟着侧纵回去。
云中鹤心急要救铃马,此招原无杀敌之意,就在万里萍季梦雄惊呼声中,滴⾎剑已随着他侧飘的⾝影,卷起一道长虹,刺向金龙真人速度迅猛得怕人。
铃马一见攻击,长嘶声中,突然人立而起,此时云中鹤也恰好赶到,而金龙真人拍出的右掌,已距铃马头顶不満三寸了。
此时,金龙真人如不收掌,必可把铃马劈毙当场,同样的,他也躲不过云中鹤挟着雷霆万均之势削到的滴⾎剑。
以人命,换畜命,金龙真人当然不会这么做,猛昅一口真气,金龙真人劈向铃马的右掌突然一偏,改扫云中鹤,人却在出掌之际,倒翻出两丈多远。
云中鹤杀机已动,长笑一声道:“朋友,天底下已没有你能走脫的路了。“随着语声人已飞扑追出,飞⾝之际,星目一转,心头不由一震。
原来,四个壮汉已在金龙真人飘⾝后退之际,齐向铃马扑来,也许,他们觉得这是一个报复的好方法。
云中鹤扑出去的⾝子,突然凌空旋了一转,滴⾎剑带起一道⾎线,凌空飞而至,剑出不再后顾,凌空飞掠到金龙真人头上。
四个汉子此时刚捕到铃马⾝侧,才举起刀剑劈,突然铃马⾝子一调,霍然转⾝人立而起,一双前蹄朝正面两人扑击下来,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万里萍季梦雄一声沉喝道:“小心颈项!”
四个汉子闻声一怔,突听最右侧两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号,左侧两人闻声一震,猛一回头,恰见两个同伴双双仰跌地上,两人颈项都被滴⾎剑刺穿,不由同时一呆,铃马的双蹄就在这个时候踏了下来。
又是两声惨叫,两个壮汉同时伏倒马蹄下,脑袋进流而亡。
万里萍季梦雄气极冷喝一声,才想扑击铃马,耳中突然传来金龙真人的一声惊叫道:“炎七…”话未说完,已传来一声惨哼。
不用看万里萍季梦雄也知道今天到万柳堡来的人,除了他⽗三二人以外,已没有活的了,但是,他仍不由自主的转过头来。
金龙真人仰天平躺在地上,他颈上印着一只缩小了的⻩⾊掌印由此可见,云中鹤的炎七幻掌曾幻了三幻。
云中鹤冷漠平静的扫了地上金龙真人的尸体一眼,转⾝向万里萍季梦雄走来,冷冷道:“现在就只剩下你⽗子二人了。”
万里萍季梦雄散去掌上功力,冷地沉声道:“云中鹤,这些人与你何仇何恨?”
云中鹤冷冷的道:“无仇无恨,你⽗子也不例外。”
“老夫奇怪你怎么下得了手?”
云中鹤冷漠的道:“云某却奇怪你们自称是万柳堡之友,更想与万柳堡之女联姻,何以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万柳堡被人瓦解,畏強忘友,你们就不该再踏进万柳堡,更不该来得这么早。”
万里萍季梦雄老脸一红,強词道:“这是你唯一的借口么?”
云中鹤冷冷的道:“云某觉得这不是借口,而是各位应得的代价,季梦雄,你还有拚命的勇气,出手吧!”
四周的堡众,全部⿇木的怔然着,他们目眩于云中鹤的武功,也震骇于他杀人的平静。
万里萍季梦雄毅然俯⾝搭起爱子遗落的一柄鹅眉剑刺,凝视着云中鹤,冷冷地说道:“云中鹤,老夫相信不久的将来会在九泉之下会见你。”话落缓缓举起鹅眉刺,指向自己的咽喉。
突然杨秋枫沉声叫道:“云公子…”
云中鹤闻声一震,缓缓转过头来,万里萍季梦雄散去了手上的劲,人,谁不珍惜自己的命呢?
杨秋枫没有说什么,但云中鹤领会得出他双目中乞求的冷芒,冷冷的笑了笑道:“杨秋枫,你救了两个。”话落转对万里萍季梦雄道:“你又沾了同一个人的光。”
万里萍季梦雄慢慢的放下右手,冷声道:“云中鹤,你要老夫留下什么?”
云中鹤俯⾝子套滴⾎剑还⼊鞘中,飞⾝上马,冷声道:“阁下知道留下什么最恰当。”万里萍季梦雄冷冷地道:“老夫留下什么,就要讨回什么,还有芳儿的一条左臂。”话落左手一伸,举刺猛斩两下,喳的一声,一只左手已落地上,脸⾊却冷如旧。
止住断处的⾎,俯⾝抱起寒⽔⽟狸季世芳急奔而去。
他自始至终都是那么冷漠,但众人却能体会得出,他那深蔵心记的隆情厚谊。
群山万峰耸立,満山⻩叶凋零,在此一望无际的山脉之內,使人油然生出茫凉寂寞之感,这里是雁山的东南面了。
⾼耸人云的雁南山峰,虽是遥遥在目,但由此刻起,翻山越岭究竟有多少距离却无法估计。
一匹洁如雪的带铃⽩马,此时正向一座如坦的⾼山上走着,马背上端坐着一个脸⾊冷漠,俊逸盖世的⽩⾐少年,此时正默默地仰望着一面天上浮云,似在想着什么心事。
云中鹤冷漠的环顾四周怔然而立的堡众一眼,淡淡地对杨秋枫道:“记住你自己说的话,家破无寄,主失人欺,为万柳堡的生存,你们需要多忍点气才行。”话落纵马而去。
清脆的铃声,划破了寂静的荒山上的空间,带来不少生气,不大功夫,⽩马已蹬上了那块石台。
⽩⾐少年一勒马级,带住⽩马,仰空的目光,突然平到遥远的雁南峰上,伸手拍拍汗出如浆的马颈,柔和的道:“虹影,歇歇吧,至多我们再有一天夜一的时间,便可赶到冷云观了。”话落飘⾝下马席地坐在石上。
深秋的炎已被浮云遮住,置⾝在这⾼峰之上,不但觉察不出秋的热力,反而觉得有些许凉意。
⽩⾐少年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回头注视着正在风摔尾的⽩马,嘴上浮出一丝亲切的笑意,突然…
一个耝扩残暴的笑声从正面山崖下响起,道:“哈哈…小子,你年纪轻轻的嘴倒蛮硬的。”
接着另一个较低沉的声音道:“老三,更值得我惊奇的是这小子他妈的手无缚之力呢?”
先前那声音道:“老四,你先别捧他,等他走过了这两丈钉地再说。”此人话声一落,接着传来一阵残暴的狂笑声。
云中鹤剑眉皱了皱,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拉过马级,淡淡地道:“虹影,这里又有一场即将上演的戏了。”话落缓步向山崖上走去。
二十余丈的距离,转眼即到,⽩⾐少年牵着⽩马,斜依在一棵柏树⼲上,星目缓缓向崖下望去。
但见崖下并非陡壁,斜度却比一般山坡陡得多,是以,二十丈外平视而过,很像绝崖,坡上遍生矮树,一片翠绿,与此荒山四周的景⾊,然不同,坡下是一块平坦的盆地,广有四十亩,清河斜横如带,四面陡坡上遍生矮松,盆地最南面,是一间简单的石壁小茅屋,柴门之前,青石铺地,直达河边,幽雅清静,大有遗世独居的气慨,只是使人觉得简陋。
此时,屋前那个平坦的荒草地上,东西对立着五个人,五人距离有两丈,在这两丈距离之间,铺着一条宽有两尺的⽩木钉布成的窄路,钉子是松枝削成的,长有寸半。
东面的两个満脸横⾁,横眉竖眼的大汉,左右挟持着一个年有二十七八岁目眉清秀的青年书生,书生脚上的鞋袜已被脫去,似乎这条钉路是为他面铺的。
西面一个汉子,傲然一副武生装扮,此人生得熊虎背,双目光四。武生右手扣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美妇少,左手扣住一个年约四五岁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对这恐怖的世界并不了解,他张着小口奋力向那搂着他⺟亲的汉子手上咬去。
那武生汉子一惊,一下子点了小男孩的睡⽳,小男孩轻哼了一声,倒地睡去。
那被武生搂住的美妇少娇叫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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