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放寒假后回到南部的家中,没有于婷和筱琪的⽇子好无聊,整天不是吃就是睡,书也提不起劲去念,妈看我太不像话,要我⼲脆早一点儿回学校去念书,顺便也可以去阿姨新开的餐馆帮帮忙。
“阿姨什么时候开餐馆了?”我像发现新陆大般,从上跳了起来。
“就前两天嘛!她和姨丈两个人,又没小孩,闲着也是闲着,就在住家附近顶个店面开餐馆,打发时间啦!”
我眼睛亮了起来,阿姨因为自己没孩子,所以从小就最疼我,现在开了餐馆,我如果去帮忙一定“捂胛够捂俩”当场就点头如捣蒜地答应了:“好!好!好!我一定去帮忙!”
第二天,我收拾行李回学校,由于距开学还有一个多星期,于婷和筱琪都还没回来,校园也冷冷清清,我当然待不住,马上往阿姨家跑。
阿姨家离学校有点远,我换了两趟车,坐车加等车的时间⾜⾜两个多钟头,要不是阿姨的拿手菜惑着我,早就打道回府,躲在暖暖的被窝中睡大头觉。
下了车还要走上一小段路,终于,餐馆的招牌映人眼帘,我三步并做两步跑过去,差点儿面撞上从便利商店走出来的人,我定神一看,惊呼:“钟隽!你怎么在这里?”
钟隽被我吓了一跳,没好气地回答我:“我住敖近啊!我才要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有亲戚住敖近,来依亲的。”我看他手里提着刚买的泡面,于是问他:“还没吃饭啊?”
“我爸妈出国去玩,家里只剩我一个人,懒得弄!”他抓抓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
“我阿姨在附近开了间小餐馆,要不要一起去,我请客!”
“有人请客当然好啊!”他眉开眼笑地说。
于是我们一起到阿姨的餐馆,由于已经过了用餐的尖峰时间,店里没有客人,阿姨和姨丈正在整理店面。
“阿姨,我来帮忙跑堂罗!”我一进门就嚷着。
“芷翎,你终于来看阿姨了。”阿姨张开双臂,给我个热情的拥抱。“好久没见,芷翎变漂亮罗!”姨丈也停下手边的工作我。
“姨丈,我哪有变漂亮啊,我本来就很漂亮。”
三个人说说笑笑,本忘了钟隽的存在。
“喂!芷翎,这是你的朋友啊?”阿姨注意到杵在一旁的钟隽,忙拉我过来问。
“对了,他是学校同学,就住敖近,刚刚在路上碰到,带他来尝尝阿姨的手艺。”我回过神来,赶紧向阿姨解释。
“您们好,我叫钟隽。”他礼貌地向阿姨夫妇打招呼。“坐啊!我去弄几样家常菜给你尝尝,芷翎,你招呼同学。”
我真的佩服钟隽,他应该去当外官的,菜都还没上桌,他已经热热络络地和阿姨聊起来,好像早就认识一样。
一顿饭下来,阿姨把他的⾝家调查得清清楚楚,他则对我小时候的糗事如数家珍,要是再持久一点,阿姨铁定会收他当⼲儿子。
离开学还有一星期,阿姨于是留我住下,而钟隽也几乎天天报到,有时只是陪我们聊聊天,有时看我闷得慌,也会带我去附近走走,和他悉得好像认识多年的老友。
有一天下午,因为寒流来袭,几乎没有客人上门,只剩我和钟隽喝茶聊天,阿姨⼲脆关了店门,要我和钟隽慢慢聊,自己和姨丈先回去休息,我突然想起那个放在心里很久的疑问“钟隽,你还没告诉我,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他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我:“你觉得辛克勤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想到他老是帮辛克勤制造机会,我就一肚子气。
“问你对他有没有感觉,能不能当你的男朋友?”
“他不是我欣赏的类型。”我斩钉截铁地回答。
虽然辛克勤有些木讷害羞,其实他博学多闻又温柔体贴,但我遇到他,就像急惊风碰到慢郞中,一点辄也没有。
“那就可惜了,他可是在一年多前就注意到你了。”
我觉得十分惊讶,要钟隽继续说下去。
“一年多前,他在图书馆看到你就被你电到了,暗中注意你好久,有一天趁你离开座位时翻了你的书,知道你的系级和名字。”
他停下来喝了一口茶,然后又说:“从此后章芷翎这个名字就常挂在嘴边,而我们也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孩,能让他这个书呆子神魂颠倒,慢慢地,一传十,十传百,整系都知道你的名字了。”
难怪我会在系办受到如此隆重盛大的,原来还有这样的缘由。
“可是…”我突然想起一件怪事,赶紧问他:“你们俩到我们班上课应该是别有目的吧?为什么只出现过一次,后来还得劳烦我到你们系办放话找人?”
他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解释:“辛克勤这小于有⾊心没有⾊胆,嚷嚷着要追你,可是始终不敢行动,我们这些哥儿们都看不下去了,于是派我陪着他到你们班上课,给他壮胆也顺便制造机会,上课的第一天就说要分组,我看机不可失,马上就拉你和我们一组,你也慡快答应,我觉得阶段任务已经达成,接下来没我的事了,所以就不再去上课,谁知道辛克勤竟然也没胆去。‘原来如此,这倒也像是辛克勤的作风,回想着我们认识的经过,似乎都能印证钟隽所说,他突然打断我的思绪,问我:”你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你说我像有男朋友的样子吗?”心里暗骂他⽩目,有男朋友的话,还会和他在这里耗着吗。“可是,我看你条件不差,应该很多人追啊。”我假装重重地叹一口气说:“也许大家都和你一样,以为我有很多人追,所以纷纷打退堂鼓罗!”
“是吗?”他瞧着我,好像想看穿我似的。
“不是吗?”我反问他。
“还是你旧伤未愈,不敢再爱?”他依然直直地盯着我,追问着。
我吓了一跳,是他会看人,还是我太容易被看穿?
“为什么这么说?”我问他。
他停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在你⾝上,我看到我的影子,因为害怕受伤,所以失去爱人的勇气。”
我心里非常震惊,有一种被人看穿的恐惧,久久说不出话来。
“可以和我聊聊你的热恋伤痕吗?”他温柔地问着我。
我理了理思绪,慢慢地谈起那一段伤心往事;而他也告诉了我,女友移情别恋的难堪回忆,一股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怜惜在心中油然而生。
“我相信一定还有很多像辛克勤一样的人等着你的眷顾。”
“可惜我号称恐龙,对这种感觉很迟钝。”我笑了笑,想起于婷戏称我是恐龙⻳。
“敏感一点儿,多多感觉别人对你的好,也顺便体会一下我对你如何?”他就这么瞧着我,不疾不徐地说。
对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我愣了好久,这是什么意思?
他看我似乎被吓着了,连忙又说:“好了,不要吓到你,免得以后都不和我说话。”
“不会啊!说不定我很⾼兴。”我故作调⽪地说着。
没想到,他的眼中闪着光芒很温柔地问我:“真的吗?”
我有些不知所措,他看我没回话,又再问了一次:“真的吗?”
这回,我真的慌了手脚,只好尴尬地说:“不玩了。”
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他又对我说:“等你想男朋友时告诉我。”
我歪着头看他,不知这回葫芦里又实什么膏葯。
“我帮你介绍。”他停顿了一下又说:“把我自己介绍给你。‘开学后回到宿舍,我迫不及待地告诉于婷和筱琪,我复活了,我又有付出爱的望渴,虽然还是会怕。可是我还来不及开口,于婷就告诉我,筱琪失恋了。
“失…恋?失那一个恋啊?”我觉得震惊且莫名其妙。筱琪有好多个男朋友,有一个最爱,还有无数个次爱,当然,他们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筱琪的记出名的差,竟然从没“突槌”过,真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最爱的那一个。”于婷回答我。
“那…代志大条了。”我心里暗想不妙。
筱琪只在乎那个最爱,两年前她的最爱出国念书,她还轰轰烈烈地演了一出“飘洋过海来看你”花了半生的积蓄,凭着破破的英文,单匹马地跑到波士顿去,算算时间,她的最爱也该拿到学位归国了,怎么突然分手?
“是因为穿帮了?被他发现筱琪有其他的另朋友?”我小心翼翼地问。
于婷摇头摇,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我说:“是筱琪要求分手的,因为她发现,那个男孩不止爱她一个。”
“啥?”这是什么逻辑?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于婷耸耸肩说:“我对这事不予置评,只是告诉你⽪绷紧点儿,筱琪明天就回来了。”
“喔!我知道了。”
接着我和于婷聊起寒假中发生的事,于婷戏称,我们三个总有一个人处于失恋状态,一个人恋爱中,她还要我早早失恋,这样或许下一个谈恋爱的就是她了。
筱琪的复元比我们预期的要快,记不好就是有这种好处:倒是我,开学两星期了,都没见到钟隽,也没有他的消息,难道马上应了于婷的话?
钟隽没见到,辛克勤却时常出现,他不知从哪得到消息,知道我准备考研究所,于是三不五时就拿一叠各校期中、期末考的考古题给我,虽然我很委婉地告诉他,不用再⿇烦了,他不知是憨直还是装傻,说反正他也要考研究所,一点儿也不⿇烦。
他不⿇烦,我可烦了。
有一天下课,我和于婷、筱琪正要回宿舍,突然瞥见钟隽在前面和一群同学聊天。我想起钟隽告诉过我,如果我要去阿姨家,他可以顺便载我回去,于是我丢下于婷和筱琪,兴冲冲地跑去问钟隽:“钟隽,你今天什么时候要回家,我可以搭便车吗?”
一群原本在聊天的人,因为我突然揷了一句话,他们全都停下来看着我,钟隽连忙介绍说:“她是章芷翎。”
“喔!久仰大名。”他们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已经不奇怪了,只是仍有些不自在,我看着钟隽,等他回覆我。
“我待会儿和朋友约好了,恐怕不方便让你搭便车。”说完,他又和同学继续刚才的话题,无视于我的存在。
我讨了个没趣,意兴阑珊地回头找于婷和筱琪。于婷不但不安慰我,还取笑我说:“你好像藌蜂看到花就扑过去,不过藌没采着,扑了一鼻子灰。”
我⽩了她一眼,稳隐觉得钟隽好像刻意疏远我,对我冷淡,是我多心吗?
于婷还兀自碎碎念着:“唉!我真是招谁惹谁啁!室友一个失魂落魄,另一个整天魂不守舍,没一个是清醒的。”
我和筱琪相视苦笑,我撰着筱琪的肩膀说:“筱琪啊!我们别理那个恋爱绝缘体了,她不会了解我们的心情的,我们去大吃大喝一顿解解闷吧!”
“好啊!走!”筱琪二话不说就答应。
说完,我们俩就不理于婷迳自往前走。于婷连忙追上来,边嚷着:“你们莫名其妙的心情我是不懂,但有吃有喝的别忘了我。”
我们三个一路打打闹闹回到宿舍,我向她们提议先去阿姨的餐馆,然后再作打算,一定要好好地疯几天,筱琪⾼呼万岁,于婷则有些犹豫,放不下学校的课业,最后在我们的威胁利下,终于舍命陪君子。
收了简单的行李后,我们朝车站出发,半路巧遇钟隽,他问我:“你们是要去阿姨家吗?要不要搭便车?”
我有一些欣喜,更有一肚子的疑惑,反问他:“你不是和朋友约好了?”
他看了看手表,然后说:“时间还够,而且反正顺路。”
一个钟头前他还不留情面地给我难堪,现在却主动邀我们搭他的车,他的反反覆覆让我大惑不解,但我并没有拒绝,还是搭上钟隽的专车,路上钟隽很快就和于婷、筱琪混了,我们几个嬉闹聊天,不算短的车程,只觉一眨眼就到了。
阿姨是最喜热闹的,看到我带了许多朋友来,更是使出浑⾝解数地招呼,她要钟隽留下一起吃个饭,他竟也老大不客气地坐了下来,阿姨拿手菜一道道上桌,我们是吃得直呼过瘾,饭后,姨丈搬出新买的卡拉OK,大伙儿就更是狂疯了,趁着于婷和筱琪⾼歌之际,我偷偷问钟隽:“时候不早了,你不是有约?”
“没关系啦!那个约不去也没关系。”他若无其事地回答我。
“那你⼲嘛当着同学的面拒绝我?”我有些气恼,声音也不噤⾼八度。
钟隽看我生气,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我是怕有闲言闲语传到辛克勤耳中,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我反覆地咀嚼钟隽的话,什么是不必要的误会?他怕辛克勤:误会什么?误会他对我有意?
那天,大家HICH到大半夜,只有我提不起兴致,可是却还要強颜笑;曲终人散后,更是久久不能成眠。
从此,钟隽和我就维持着一种若有似无的情谊,他总是在固定的时间出现,让我搭便车回阿姨家,偶尔会顺路带我去逛逛街,就好像情侣约会一样;我念书烦闷时,会打电话找他聊天,有时也会打情骂俏,这让我感觉我们“好像”是一对恋人;只要有他的同学在场,他对我的态度就有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甚至如果辛克勤在场,他还会故意制造机会让我和辛克勤独处。
于婷说我对钟隽像藌蜂看到花,我一定是全天下最笨的藌蜂,明知采不到藌,还会被刺得満⾝伤,可是我就是不舍得离去。
没多久后,研究所的考季开始了。
虽然,明知去“陪考”的成分居多,但我并没有临阵退缩,还是四处出征应战,是不甘心已经花了许多时间准备,也是找个目标让自己忙碌起来,以冷却对钟隽的念念不忘。
有好几个星期没回阿姨家了,也就是好几个星期没遇到钟隽。
为什么会喜上钟隽呢?我反覆思考,却始终找不出答案,喜一个人,似乎没有理由,如果我能找到喜他的理由,或许我也就能找到理由不喜他了。
从一开始,钟隽就挖了个陷阱让我跳下去,然后偷偷地将陷阱愈挖愈深,让我无法逃脫,是我前世欠他的吧!上辈子一定是我把他甩了,所以这辈子注定要还他的债。
考完试后我觉得元气大伤,连着好几天窝在宿舍没出门,在我吃光了筱琪所有存粮后,她把我拖出去,要我给她个代,于是我得请她吃顿好的,还得把存粮补齐,巧了!我们在餐厅门口遇到钟隽。
“考完了吧!考得如何呀?”他竟然不识相地问我这个问题,真是“陈⽔”…欠扁。
“还用问吗?你刚刚不是已经说了,考‘完’了吧!”姑娘我免费奉送两⽩眼。
他笑了开来,又问我:“这星期要去阿姨家吗?”
我点点头。
“那就老规矩罗!”说完他就离开了。
一种甜藌的感觉在心中漾开来,我和他的“老规矩”只有我和他懂,就是星期五下午三点在校门口等他,我开始期待星期五的到来。
筱琪突然递给我一张面纸。“⼲嘛?”我一脸的疑惑。
“把口⽔擦一擦。”筱琪取笑我。
“去!吃饭去啦!”我笑着打她的头,竟敢取笑我。
真是度⽇如年,不过两天的时间,我好像等了两世纪,好不容易捱到约定的时间,我来到指定地点,下午三点,校门口只有稀稀落落的人走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钟隽一直没出现。
我最讨厌人家迟到,我的前男友是个迟到大王,总是让我浪费时间在等待上,为此我不知抱怨过多少回,最后他⼲脆不和我约时间了,只说,我有空就会打电话给你、有空就会去看你…
结果总是怕他来时我不在,反而浪费了更多的时间在守候。
唉!等待的时间是很磨折人的,我来来回回踱步,开始胡思想起来,难道出事了?我敲敲自己的脑袋,出什么事啊!又不是演连续剧,更何况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钟隽绝对会长命百岁的。
还是他临时有事?我脑中浮现那一天在阿姨家唱歌时,钟隽的一句:“那个约不去也没关系。”
我们的约定,是不是他口中不去也无所谓的约?我甩了甩头,想抛开这个想法。还是,他本忘记了?我不知道在钟隽心中,我是什么样的朋友?
看了看手表,他已经迟到将近四十分钟,这是我忍耐的极限了,我叹了口气往车站走去,女儿当自強,自己回去吧!
我没有直接回阿姨家,故意在街上晃,想在人群中掩饰自己的落寞,结果,我没有摆脫落寞,反倒是增添了疲惫。
回到阿姨家,阿姨一见到我就说:“芷翎你回来啦!钟隽等你好久,刚刚才走呢。”
“喔!他有说什么吗?”我坐下来,槌着酸痛不已的腿双。
“他说,临时被助教抓去出公差,来不及通知你。”阿姨一边忙着招呼客人,一边对我说着。
恰好是用餐时间,阿姨的小餐馆正热闹着,我赶紧起来帮忙,每次来阿姨家都⽩吃⽩喝,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好不容易忙完了,这才想起自己的饥肠辘辘,阿姨家什么没有,好吃的东西最多,正准备坐下好好享用我的晚餐,钟隽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走到我面前,小心翼翼地看着我,问说:“你生气了?”
我坐下来,开始吃晚餐,没好气地回他一句:“我没有生气,我凭什么生气?”“都闻到炸葯味了,还说没生气,好了啦!对不起嘛。”
“不用对不起,送我回来不是你的义务或责任,你临时有事也不是你的错。”我试着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o“送你回来当然不是我的义务,是我的荣幸啊!”他假装很认真地说。
我忍不住笑了,其实本来就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只是想试试他而已。
“原谅我了喔!明天补偿你。”他看我笑了,似乎也松一口气。
“补偿我什么?”这家伙又想变什么鬼怪了。
“请你喝咖啡、看电影。”他似乎很理所当然地说着o“不用了啦!你还真以为我气度这么小啊!”我⽩了他一眼。
“可是这是我的荣幸啊!怎么样嘛?我有没有这个荣幸?”他耍赖似地盯着我问。
“真的没有必要,我…”
“那是我没这个荣幸罗!”他打断我的话,很失望地说o“不是这么说,我…”我连忙想解释,可是又被他打断o“那就好,明天上午我先送我爸爸去机场,我们约在外面见,一起吃午饭。”
我又中计了。
约好时间、地点,他先回去,我也终于可以继续吃晚餐。心里有一种甜甜的感觉,不管钟隽当我是什么样的朋友,至少,他是有一点儿在乎我的。
第二天,我花了点心思稍作打扮,让束在脑后的长发被在肩上,阿姨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件长裙硬要我穿上,看起采还真有一点儿温柔婉约的模样。
我们约在速食店里见,至少可以坐着等。
张望了一下,没看到钟隽,于是点了杯饮料找位置坐下,看看手表,我早到了十分钟。
星期六的中午,街上人群熙来攘往,我突然想到,这是第一次在星期六和钟隽见面,我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好像我是连续剧中见不得人的第三者,从不能在星期假⽇与情人见面,因为假⽇是属于他的儿的。
我和钟隽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呢?知道彼此的心意,可是谁也没开口说过喜对方,一种暖昧不明的关系。
有一次钟隽拿着一副扑克牌,说要帮我算命,要我先想好四个男人的名字“四个?为什么要这么多个?”我不解地问,通常不是只算一个吗?
“一种花⾊代表一个人,可以同时算四个人和你的缘分。‘他边整理扑克牌边向我解释。
我努力地想,第一个想到我前男友的名字,习惯吧!第二个想到钟隽,作个实验嘛!第三个呢?辛克勤凑凑数好了,第四个…
…第四个想不出来。
“好了没?想了快半个钟头。”他涸其张地说。
第四个…第四个金城武好了,我很喜他。
然后,钟隽开始很专心地排起牌来,一会儿,结果出来了。
“黑桃,曾经很在乎,不过情缘已尽。”他看了我一眼,问我:“有没有准?”
我扬了扬眉⽑,不置可否,心中是有些讶异。
他继续说:“红心,你现在最喜的人。”他又看我一眼,我依然没说什么。
“砖块,你拿来凑数的啊?从头到尾没动过。”我开始佩服他了,好准!那金城武呢?
“梅花,唉!落花有意,流⽔无情。”他假装惋惜地说。
“唉!可惜了!”我也假装惋惜。
“我很好奇,这个红心是谁?”他一脸贼贼地问我。
我中了他的圈套,怎么能开口告诉他,红心就是代表他。
“不告诉你。”我是个不会撒谎的人。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盯着我,一直追问着。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他愈问,我心愈慌。
“为什么不可说?‘他不死心地追问。
我不再回答,假装去忙别的事情,可是他还是着我一直问,最后,被他问急了,我脫口而出:“能告诉你早就说了嘛!自己去想为什么不告诉你。”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我,贼贼笑着。“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我的心快跳出喉咙了。
“你喜…老师,对不对?”
他虽然装傻混过去,可是他知道我的心意。
那钟隽对我呢?有一次,我们在电话里聊天,不知怎么聊到送生⽇礼物的事,他问我:“你生⽇想要什么礼物?”
“我没有特别想要什么。”心里其实有些⾼兴,他会问我这个问题。
“这样啊!那我就不好意思说我想要的生⽇礼物了。”
“没关系,说来听听嘛,我又不见得会送。”
他稍微停顿了一会儿说:“我想要…一个女朋友。”
我又不知所措起来,他是在暗示我什么吗?“你女朋友还不够多啊?”我装着镇定反问他。
“不是女的朋友,是很真心的那种女朋友。”他解释说。
“好吧!开出条件来,我帮你找。”我很大方地说。
“嗯!要眼睛大大的,鼻子的,嘴巴小小的,长的很漂亮又很可爱,对感情有一点儿迟钝,最好姓章,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是翎。”
‘“不好找耶,可是我刚好认识一个。”我假装很认真。
“真的吗?是谁?”他语气中一点儿惊喜都没有。
“章语翎…我妹妹,改天介绍给你认识。”
想到这里,我又笑了起来,这大概是唯一捉弄到他的一次。
看看手表,他又迟到了,塞车吗?
随着时间经过,我的耐一点点地流失,四处张望了一下,咦!我看到一个好悉的⾝影,我眨眨眼,确定没看错,真的是他,胡振宇…我的前男友。
从来没有人看好我和胡振宇往,我们之间差异太大,于婷曾经比喻,胡振宇是云,而我则是一棵树;云喜流浪,四处探索新的事物,而树在悉的地方生,离不开那一片土地,云要树跟着去流浪,树要云为她停留,两者都办不到,所以只有分离。
可笑的是,当初彼此昅引是因为对方的不同,而分离却也是同样的原因。
我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不会处理自己的感情问题,因为害怕失去他,我只会用哭泣挽留;而他怕看见我哭泣,分手的话说不出口,只有逃避。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两年前我的生⽇吧,当时我们已经将近一个月没见面,只剩名义上的“男女朋友”
生⽇前和他联络,他答应要来找我,于是我婉拒好友帮我庆生的计划。热切的期盼他的出现,结果却是我一个人孤伶伶地盼到天黑,他才终于现⾝,没有解释,送我一份礼物后,匆匆地走了。
这一次我终于面对现实,我们早该分手,拖下去也只是浪费彼此的时间。
分手后,在我脑海中不知排演过多少回和他重逢的场景,望渴再见到他,只是想告诉他,我并不如想像中的柔弱,没有他,我一样过得很好。
如今,我真的见到他了。
他不经意地望过来,目光会时,他一脸的错愕。星期六的中午,在人声鼎沸的速食店,我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我对他微笑点点头,他犹豫了一会儿,起⾝向我走来。
“好久不见。”好生疏的一句问候语。
我笑叹道:“是啊!真的満久了。”
两人尴尬地沉默了一阵,他有些迟疑地问着:“你…过得好吗?”
我微笑望着他,语带讽刺地回答:“托您的福,过得还不错。”
他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呢?在军中混得如何?”我问他。
“混成精了。”他笑着回答。
我们之间的生疏慢慢消失,简单地谈起彼此的近况,聊着聊着,他突然问我:“你在等人吗?”
我如梦初醒,想起我来这里的原因,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表,钟隽已经迟到一个多钟头。
“对方迟到了?而且迟到蛮久的。”他眼中尽是捉狭的笑意。
“你怎么知道?”话才刚出口,我就知道答案了。
“因为你脸上写着:”你又迟到了‘。“
“对呀!你很悉嘛!”换我捉狭地看着他。
我们相视一笑,一种淡淡的往⽇情怀在心中升起。
“那我先走,不想看到惨烈的一幕。”他挥挥手转⾝离去。
我们没有说再见,因为不知道是否能再见面,还是再也不见?,!
胡振宇离开后,我脑中纷纷地想着以前和他的种种,不知过了多久,钟隽气地从外面跑进来“谢天谢地,你还在…”
“我还在,还没死。”我一向对喜迟到的人没有好脸⾊。
“对不起,我的车在⾼速公路上抛锚,我是拼命赶来的。”他边边解释着。
钟隽的车是一台十多年的老爷车。比起満街窜的风火轮,能有台车遮风避雨已经是万幸,只是,这种突发状况就很难避免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儿气也没有,连续两次迟到,姑娘我没翻脸,算你祖上积德。
“好,这次原谅你。”
他似乎很惊讶我的宽宏大量,愣了一会儿才说:“你吃过没?”
我摇头摇,还真有点儿饿了。
“走吧!带你去吃大餐。”
钟隽带我到五星级饭店吃下午茶,对我这种穷生学来说,这是非常奢华的大餐,我们天南海北地聊着,聊学校,聊朋友,甚至聊八卦,钟隽非常健谈,话题不断,绝无冷场。
我想起胡振宇,学理工的他也算健谈,只是我们经常没有共同的话题,老是中一一台各自表述。
傍晚,我们赶了场电影,然后还逛夜市吃小吃,更意犹未尽地提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一路吃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经过一个小鲍园,钟隽突然对我说:“你今天这样打扮很漂亮。”
“唉唷!我已经原谅你两次迟到了,不需要再拍马庇锦上添花啦。”对于他突如其来的赞美,我有些不知所措。
“那可以增加分数吗?”他问我。
我有一次告诉他,我的朋友是这么帮男朋友评分的:做一件让她⾼兴的事就记上一分,相反的话,就扣一分,集満一百分,她就嫁给他。
“嗯!好啊!加十分好了。”我很大方地说。
“真的?”他很惊讶,这样就加了十分。
“对!不过你之前迟到,迟到一次扣五十分,所以你现在还差九十分才归零。”我装着一本正经地说。
他一副拿我没辄的模样,笑着轻打我的头一下,我马上又说:“打我,扣分喔!”
我们就这样一路打打闹闹,他突然说:“噴噴!你手上好油喔。”
我停下来看看双手,想必是刚才的香排惹的祸,被他一说,还真不好意思。
“拜托你,帮我从包包里拿一张面纸。”我不想把包包也弄得油兮兮的。
他听从指示拿了一张面纸出来,我正要伸手去接,他却把面纸盖在我的脸上。
“你⼲嘛啦!”
我不晓得他又搞什么鬼,边说边伸手将面纸拿下来,这时,毫无防备的我,鼻尖碰到他的鼻尖。
我们就这么近距离地对望了几秒钟,我可以看到他眼中的热切,然后,我恍然大悟他想做什么。我慌慌张张地将他推开,用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边跑边觉得我的耳发热,想必整张脸都红透了。
我不知道突然跑开钟隽会作何感想,只是,我没有办法让一个没有开口说喜我的人吻我,这是我小小的坚持。
后来,我和钟隽很有默契地没提起那晚的事,好像从没发生过一样。
我们依然维持着一种似有若无暖昧的情慷。
有一天钟隽主动打电话给我,这是一件不寻常的事,通常都是我打给他居多,而他一开口就问:“辛克勤有没有找你?‘”没有啊!为什么这样问?“我觉得一头雾⽔。
他迟疑了一阵,才告诉我:“上星期六我们一起出去,被同学看到,告诉了辛克勤。”
“那又怎么样呢?”我不懂,辛克勤又不是我什么人。
“他好像喝了酒,跑采向我求证,我只好骗他,说我们是在路上碰到的。”他缓缓地说着。
“…”我不知该说什么。
“辛克勤对感情有些执着,容易钻牛角尖,而且他想追求你的事情,已经全系都知道,所以…”
我依然沉默不语,辛克勤的难堪我可以体会,但是我能怎么办呢?我一向不擅处理感情问题,居然碰到三角习题,头好痛。
“如果辛克勤问你,我们最好口径一致,好吗?”他轻声问我。
我不擅长说谎,而且我觉得并没有必要对辛克勤说谎,钟隽
这个要求让我一阵为难,良久我才冒出一句:“这样好吗?”
要瞒他多久呢?又能瞒多久?
钟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我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但很怕他钻不出这个死胡同,会做出傻事来。”
我又沉默了,心中涌现对辛克勤的歉意,无意要让他难堪,只是感情无法勉強啊!
“我想…”钟隽慢慢地说:“以后我们要小心一点。”
小心一点?我反覆咀嚼这一句话,愈想愈觉得荒谬,怎么好像是我背着丈夫在偷情似的,我有些不⾼兴地应了他一句:“说得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事。”
钟隽听出我语气中的不悦,急忙解释:“你当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辛克勤他…唉!希望他可以早一点领悟感情是无法勉強的。”
我有一股冲动,想质问他,究竟在他心目中,我算什么?可是我猛然想起,钟隽的⽇子也不好过吧,他和辛克勤称兄道弟,辛克勤放话追求我在先,他被人看到和我约会在后,别人会怎么说?
不顾兄弟道义,横刀夺爱之类的罪名少不了。
终究,我还是咽回到嘴边的话,告诉他:“如果辛克勤问起,我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币上电话,我觉得好疲惫,一直无法肯定钟隽对我的心意,每当我觉得我们的心很接近时,总会发生一些事再将我们拉远。
辛克勤始终没向我求证当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