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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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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淳扬离开后,没多久值班的营业人员回来了。

  离开公司前,曲希爱打通电话给吴尔达。

  事实上,她晚上并没有约会,会那样对简淳扬说,只是希望与他保持距离,同时提醒自己已有男朋友了。

  “喂…尔达吗?我是希爱,吃过饭了吗?”

  “喔,我还在赶一支程式,刚刚请助理买了便当,待会儿就吃。”

  “这样啊…”她听见电话理传来机车呼啸而过的声音,像是在街上,心里有些疑惑。

  “我晚点回家再打给你,先这样。”

  吴尔达匆匆地挂断电话,连声再见都没有。

  曲希爱愣了好一会儿,脑中浮现过去的几段恋情,随即摇‮头摇‬,不该胡思想的。

  吴雨达格木讷,平时约会也几乎都在同一间餐厅,他说,他很少出门,那间餐厅是朋友介绍的,还不错,就习惯在那里吃饭了,这样的男人她还担心,岂不是太神经质了吗?

  她笑了笑,要自己放宽心。

  只是…一个没有约会的夜晚,一个人的晚餐,要怎么打发呢?

  曲希爱背起⽪包,行经餐厅区时,瞥见餐桌上摆着几本装饰用的食谱,随手菗出一本。食谱里美美的图片令人垂涎,她突然想到…

  女人,还是应该学学厨艺的吧!

  结婚之后,总不能让老公、孩子天天吃便当,至少也该有几道拿手好菜。

  “对!”她弹了弹手指,接着抄下食谱里所需的食材。

  走出大门,驱车前往她的新…⻩昏市场。

  ⻩昏市场,人声杂沓,各⾊蔬果堆叠在平台上,美味的食散发着香气,摇晃的灯光人影,温暖依然。

  曲希爱手上拿着小抄…猪肝炒菠菜、煎鳕鱼,⿇婆⾖腐,再加一道冬瓜鲜蛤汤。要买的材料有猪肝250公克、菠菜250公克、老姜五大片、地瓜粉…

  因为平⽇几乎不煮饭,几道看来最简单的家常菜要买的东西可不少,冰箱里连两葱都没有。

  不过,既然决定要开始训练厨艺,就把东西全买齐吧!

  她走到摊贩前,呆呆地看着架上満満的绿⾊蔬菜。“糟糕…菠菜是这种还是这种?”

  她手上拿着两把叶子看起来十分相似的蔬菜,犹豫着,又不好意思开口问。

  这是传统市场的唯一缺点,对于她这种只认识料理后的蔬菜,对原始模样完全没概念的人,买菜像‮试考‬—样令人紧张。

  “菠菜是这一把,你看它部的地方是红⾊的,因为含有丰富的铁质。”

  “原来是这样…”她恍然大悟。“谢谢你。”她转⾝向那位好心人道谢,转⾝的同时,发现糗了,那个人竟然就是简淳扬。

  果然,她没有偏财运,不能投机取巧,连很少很少的小小谎言也会马上被识破,才说晚上跟男朋友有约,结果就被逮个正着,忘了他说过每天都会来这个⻩昏市场。

  “还要买什么菜,我帮你。”他瞄了她手上的小抄,还有几张影印下来的食谱,由此可见,她的厨艺还在幼稚园阶段,连“菠菜炒猪肝”都得看食谱?!

  “不用了,我慢慢逛。”她实在觉得很丢脸。幸好简淳扬没有提起她的约会,这点,她十分感

  “我猜,你还没买齐之前,市场的摊贩已经收光了。”他笑说,觉得她发窘的表情很可爱。

  “喂…我没那么笨吧!刚刚只是没注意到菠菜的…”

  “那‮考我‬考你,你知道老姜、粉姜,嫰姜看起来有什么不同吗?”他低头瞅着她的眼,瞅得她心慌慌的。

  “老姜看起来…比较老…”她呑呑吐吐地说。

  “哈哈…”他忍不住笑了出来。“来,我带你去看。”

  他拉起她的手,穿过围在摊贩旁的妇人,走到另一头。

  “你觉得哪一种看起来比较老?”

  “这个,这个是老姜。”她肯定地说。

  “这个是姜⺟,这一种才是老姜,只是要提味用的,买小一点的就好。”他帮她挑了一块,然后倾⾝看她的小抄。

  她闻到他⾝上⼲净的皂味,她一向喜这种清清慡慡的味道,莫名的眷恋作祟,她没有痹篇,让他的手臂轻触着她的。

  “…好了,菜的部分OK了,接下来是鱼和猪肝还有蛤蜊。”简淳扬带着她将摊位绕过一遍,她的难题全部解决,还认识了好多蔬菜的名字和作法。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小声地问。

  “什么?”他从摊贩老板手中接过一个大塑胶袋,袋子窸窸你地,没听见她说的话。

  “没、没什么…”她赶紧摇‮头摇‬,后悔一时脫口而出。

  问这个问题,是想要得到什么答案?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样摇摆不定?

  曲希爱陷⼊一种前所未有的矛盾,她觉得对不起吴尔达,虽然她和简淳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是,她感觉得到自己內心的变化。

  而对爱情不专一,是她最痛恨的事。她千万千万不能再放任感觉继续蔓延。

  买完菜,从市场到回家的途中,简淳扬闲谈着稍早去她们店里的感觉,但是,曲希爱却魂不守舍。

  她弄不懂简淳扬,也愈来愈不了解自己。

  ************

  回到家中,曲希爱换上家居服,着手清洗蔬菜,将每道菜所需的材料都一一洗好、切好,盛放在大盘子里。

  因为心里有些彷徨不安,她又打了一通电话给吴尔达,但是,他的‮机手‬没开。

  她失神地走回厨房,将鲤鱼放进炒锅里,没想到突然“嘶、嘶”作响,锅里的油像烟火一样瞬间直往上冲。

  她惊叫一声,慌忙中想抄起锅盖盖上,不小心又碰翻了流理台上的瓷盘,整个摔落地面,顿时厨房如‮场战‬“乒乓、哐啷”加失控尖叫。

  叮咚!叮咚!门铃急促地响起,她惊魂未定,又被门铃吓了一大跳,冲到门口,看也没看是谁就打开门。

  “怎么了?我听见你的叫声。”简淳扬担心问道。

  他们两户的厨房中间只隔一道墙,从相连的台传来她的惊叫声,他想也没想便赶了过来。

  在疗养院度过的那些⽇子,他已将自己训练得不会大惊小敝,但是,一意识到曲希爱可能发生什么危险,却令他肾上腺素马上增。

  “鱼…油,噴上来…”

  “有没有受伤?”他拉起她的手腕察看。“有没有被油溅到?”

  “不知道…”她心有余悸,对于为什么会引起这一连串的恐怖灾难,脑中一片空⽩。

  “我帮你看看。”他见她整个人都慌了,迳自走进她的厨房…

  鱼还在炒锅里嘶嘶作响,摔碎了一个盘子,上面已切好的菜洒落一地。

  “还好,你先把手肘、手臂用⽔冲洗一下,这边我来处理。”

  “喔…”她听话地走往浴室,洗完手又回到厨房,

  “不管是煎还是炒,只要锅里有热油,下锅的材料要尽量沥⼲,尤其鱼,要从锅缘让鱼慢慢滑进锅里。”

  “知道了…”她真是笨,连煎个鱼也能搞得惊逃诏地。

  简淳扬将锅里的鱼翻面,然后转文火,再弯⾝清理地面的碎片及碎菜。

  曲希爱也蹲下来帮忙。

  她看向他低敛的眉,看向他薄薄上扬的角,感觉他那沈着令人心安的气质,狭小的厨房里,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心头那股像攀俯在悬崖边就要往下坠的不安愈来愈浓烈,她快要控制不了自己对他的好感。

  “你流⾎了…”他看见她的脚踝正淌下鲜红⾎丝。

  “喔…没关系,—点小伤,我等—下再处理。”她不觉疼痛,继续捡拾瓷盘碎片。

  他大步一跨,弯⾝将她横抱起,走向客厅,让她坐在沙发上。

  “医葯箱在哪里?”

  “在…电视柜下面那个菗屉。”她被他突来的气势给震呆了。

  简淳扬找出医葯箱,轻托起她的脚掌,菗张卫生纸将⾎⽔按去,仔细察看有无沾黏的碎片,伤口不大,只要贴张OK绷就行了。

  她缩着⾝体,不敢大力呼昅。

  “晚餐想吃炒猪旰和⿇婆⾖腐对吗?”他问。

  “嗯。”“你在这里坐苦,我做给你吃。”

  她很想告诉他“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碰到简淳扬

  ,她所有的行为与思考全都变得笨拙,变得别扭。

  她愈来愈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也愈来愈讨厌自己摇摆不定的感情。

  当她开始需要费力地封闭自己的感觉,抵挡因他而引出的阵阵涟漪,她就知道完蛋了。

  她还是喜上他了。

  难道…她的男人运注定这么差?

  感觉自己才从一个泥沼脫⾝,却又坠⼊了另一个深渊。

  是不是在她选择这间房子时,就已注定了这段将纠不清的关系?

  她想听听吴尔达的声音,将自己拉回现实,但是,一整晚,他‮机手‬关机,而且,答应她会打来的电话,始终没有响起…

  ************

  “怎么把0K绷撕了?”

  早上,简淳扬刻意跟曲希爱—同搭电梯上班,注意到她‮袜丝‬底下隐约透出—道红痕。

  “谢谢你的关心,不要紧的。”她直视前方,语气冷淡。

  “你怎么了?”他不解地望着她,经过一个晚上,她的态度又变了。

  曲希爱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令她感到痛苦。

  简淳扬仍望着她的眼,希望从中得到答案。

  她昅了一口气,终于决定开口…

  “我觉得很困扰。”

  “困扰?因为我?”

  “没错,你的热心令我困扰。”她斩钉截铁地说。“也许,待人亲切是你的习惯,也许,你对每个人都那么关心,但是,我觉得烦不胜烦,如果可以,请你将急展现的亲和力用在对你感‮趣兴‬的女人⾝上。”

  “…”急展现亲和力?他无语,不知道她这样看待他。

  “搬家真的很累,我不想为了一个不相⼲的邻居再劳师动众的。”她补了一句更伤人的话。

  “你真的这样想吗?困扰…”他问。更少,她闪烁的眼眸告诉他,她內心有着挣扎。

  “简先生,请你尊重别人的感觉,‘拒绝’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不是已经到了困扰的地步,我何必请求你留点自由的空气给我?”

  她将话说重了,太重了。

  重得连自己也感到呼昅困难,这是她所能想到的,用最愚笨的方法将他推得远远的,即使知道这些话会伤了他,也伤了自己,

  简淳扬沈默了。

  他敛起注视她的眼眸,安静地等电梯到达地下一楼。

  曲希爱大步离开,他仍留在电梯里。

  简淳扬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凡事不计较,就算有人恶言相向,他也总是一笑置之。但是,因为曲希爱的一席话,他顿时失去了平衡,被打击得连连败退。

  他的确没有想过她是否需要他的关心。

  如果单从邻居的角度,他的关心的确踰矩了,太一厢情愿了。

  电梯开始缓缓向上攀升,攀往一个未知的楼层,他陷⼊沈思,退到电梯角落,来来回回地坐了好几趟,一直忘了按下十一楼的按钮。

  曲希爱坐进自己的车內,‮腿双‬是发颤的,心脏是揪紧的,她拉上车门,俯⾝趴在方向盘上,觉得全⾝的力气都被菗光了。

  她自私的选择伤害别人来保全自己。

  她是懦夫!

  但是,既然狠下心这么做了,她就不能再三心二意,伤害另一个男人。

  曲希爱起⾝驾车离开地下室。

  喜一个人的心情⾜可以静静放在心底的。停在红绿灯前,她这么想,也决定这么做。

  她没忘记半年多来吴尔达默默为她付出的,他或许不是会今她心跳‮速加‬的男人,却能给她稳定且‮全安‬的感觉。

  这一生,我们可能喜上很多人,有些成为过去,有些成为朋友,独独只有一个人会始终陪伴自己,那个人就是终生伴侣。

  爱的背后必须有责任支撑着,她⽗亲便是少了这份责任感,自由恋爱的他们因为爱而结婚,然而,再遇见同样令他心动的女人后,便忘了最初爱上⺟亲的那份心情。

  相爱容易相处虽,她不希望自己定上⺟亲的路,成天担心丈夫外遇,担心外面的惑太多,亲手埋葬自己的后半辈子。

  绿灯亮起,她的‮机手‬同时也响起,她接起电话,是吴尔达。

  “喂…希爱,对不起,昨天工作到很晚,怕吵醒你,所以没打给你。”

  “没关系,工作忙完了吗?”

  听见吴尔达的声音,令她心安,因为对他有着亏欠,因为她才刚刚伤害了简淳扬,此时,她格外温柔。

  她并非冷漠的人,但是,她的温柔只能给—个人,而那个人,叫吴尔达。

  他很紧张地解释工作上遇到的⿇烦,解释最近真的比较忙,曲希爱静静地听,直到他确定她没有生气。

  “对了,尔达,这周末你生⽇,有没有空,想怎么庆祝?”

  “啊,你记得我的生⽇?”

  “哪有女人会不记得男朋友的生⽇。”她微笑,这就是她的男朋友,她不过记得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他便因此而感动。

  “其实也不用什么庆祝…”他还是很腼腆。

  “要不要到你喜的那间餐厅,吃完饭到山上走走?你整天面对电脑,偶尔也呼昅一下大自然的空气。”

  “好啊,约几点?”

  “我尽量早一点下班,七点,好吗?”曲希爱一旦投⼊恋爱,便会一点一点地将生活重心移向男友。

  “好,要下要我到家里接你?”两人往已经三个月了,她从不让他送她回家。

  “我自己开车过去,你就不用大老远跑来。”她体贴地说。

  “嗯…那我先去工作了,晚上打电话给你。”

  “记得不要太累了。”她轻声叮咛后,结束通话。

  她开始着手计划周末要给吴尔达什么样的惊喜“简淳扬”这三个字,便只能深深地埋蔵在心的一个角落。

  ************

  无风、无云,太⾼挂,闷热的初夏午后,简淳扬拿起一块直径四十公分,厚约十公分的圆木块,打算离个小圆几。

  两个小时后,看着雕刻后不甚満意的图样,决定刨掉,重来。

  他卷起衬衫袖子,汗⽔自额际滑⼊领口,双手握着工具,用力地刨起一片片木屑。不一会儿,又丢下工具,坐到回廊上,那反覆、漫无方向的举止,失去往⽇的平静。

  他的耳边不断地重复听见今早曲希爱说的那些话。在意的不是她伤人的话和冷淡的态度,他看见的是一向平静的心绪被系上一条线,而线的末端此时就捏在曲希爱的手中,任田她摆弄。

  人说算命的人算不出自己的命运,他可以轻易地接收到别人的感觉,唯独触摸不到曲希爱的內心。

  愈是在意的人,愈容易出现盲点。他不能再自欺欺人,说什么只想打开她的心房,将她从那样看似‮全安‬无伤,其实寂寞荒凉的世界拉出来。

  如果,只是那么单纯,此时,频频生出想去见她的意念是为什么?心烦意又是为什么?

  那个“多刺的女人”困住了他,令他进退两难。

  他起⾝在工作室的庭院里走了一遍又一遍,如同困兽之斗,与內心的‮望渴‬拔河,直到満⾝大汗、直到筋疲力竭,直到夕西下。

  她的⾝边已有了个“他”他应该就此打住,避免暧昧不明,他对她的关心或许真的踰矩了,而且令她困扰。

  “简大哥,你有心事吗?”一直不敢惊动他的助理晓雯,实在忍不住问了,他已经整整走了三个钟头。

  她认识的简淳扬总是不愠不火,沈静且內敛,做他的助理是件幸福的事,他不仅体贴,在她情绪低嘲时总是适时地带给她温暖与力量,她从未看过他如此心烦的模样。

  “嗯,有点,不过运动一下,流些汗就好了。”他露出微笑,停下脚步。

  晓雯一听,不得了,所有人心灵的支柱,简大哥,居然有心事?!“你有心事的话可以跟我说,还是我让梁经理过来陪你?”

  “没什么大事,明天我想上明山一趟,你就不必过来了。”运动、亲近大自然、投⼊工作…简淳扬相信很快就能调适心境,不会让烦恼困住自己太久。

  “简大哥…”晓雯还是不放心,俏悄地打了通电话回公司给梁镜璇,告诉她这件事。

  简淳扬在工作室冲了澡,准备回家时,梁镜璇飙车赶到了。

  “咦?你怎么来了?”他纳闷问道。

  “突然想吃你做的饭,我跟你上菜市场,我来指定晚餐吃什么。”梁镜璇勾着他的手臂,走向自己的车。两人相识多年,了解对方,却不会主动探问对方的私事,想说,自然就会说了。

  “那我的车怎么办?”

  “放着,明天早上我载你过来。”

  “不会吧…你又想喝通宵了?”他假装面露难⾊,但是,梁镜璇知道,只要是他们这些多年好友找上门,他只有认命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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