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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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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翠儿站在树丛后,静静观察着⾕扬,不解地微微蹙起秀眉.瞧他耍的那套刀法,虽然架势十⾜,力道却嫌不够,显然內功修?不深,心想,他究竟如何能救得冷傲霜呢?

  “谁在树后面?”⾕扬收住刀式,扬声询问.

  “⾕大哥,是我.”她赶紧走了出去,柔柔一笑.“我刚好路过,本来不想打扰你练功,正想绕过去呢!”

  “原来是翠儿.”⾕扬回予一笑,收刀⼊鞘谦虚地道:“怎?会打扰我呢?我这也只不过是随便耍耍,反倒让你见笑了!”

  “⾕大哥是深蔵不露吧?”她那双漂亮的单凤眼里,蔵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剌探.“我知道你曾救过傲霜,若非有过人的功夫,又怎?办得到呢?”

  ⾕扬朗声笑着‮头摇‬道:

  “我想你应该也听说了我和博士、慕绮的来历吧?二十世纪的台北与这里完全不同的地方,傲霜一⾝好功夫到了那,也要受制于⾼科技之下.”

  “是吗?”凌翠儿并不全理解他的说辞,故意进一步地剌探:“这?说,你们台北人应该个个⾝怀绝技喽?那你们跟着傲霜来到望月堡,一定是?了助他查明在暗处的敌人,进而一举歼灭吧?”

  “翠儿,你太?举我了,事实上,我在这是一无是处,所以这会才要苦练功夫,希望自己派上点用场.”见她一脸莫名,他又笑着说道:“翠儿,你一定无法想象我们两地的差异,以后有空我再慢慢说给你听,免得你以?我净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把我当怪人看.”

  “不!”凌翠儿急切地‮头摇‬.“我一点也不觉得⾕大哥奇怪,事实上,我觉得⾕大哥既温文、又亲切,而且耐心十⾜,会说些我不懂的新奇事物,让我增长点见识.”

  她的赞让⾕扬意气风发、乐不可支;这些缺乏想象的古代人,本不相信他自小生长的时空里所发生的一切,难得凌翠儿有‮趣兴‬听,不噤让他大有终于觅得知己的感叹,而,且还是一位温婉动人的红?知己呢!

  他兴致地问:

  “你真的想听?”

  “嗯.”凌翠儿忙不?地点头.

  她当然想知道!她想知道一切关于望月堡、关于冷傲霜,甚至是那叫“台北”的地方所发生的任何事;而且她发现,与其自谨言慎行的冷傲霜⾝上下手,倒不如从眼前这没有心机,且对她极?友善的⾕扬⾝上着手.

  “⾕大哥,你快说嘛!”她催促.

  “好.”看了一眼她手上握的小圆扇,⾕扬笑着说:“我们台北人天热时不用扇子的,家家户户都有一种叫“冷气”的玩意,那是一个箱子…”

  @@@

  走进一片阒黑的厢房,冷傲霜不噤暗暗觉得奇怪,照说这会小厮早该亮起烛火的,怎?…

  就着微亮的月光,他拾起圆桌上的打火石,点亮了煤油灯,却吓然见到凌翠儿坐在的沿边,而且已卸下了外⾐,只着了一件单薄的⽩⾊长衫.

  “翠儿,你这是…”他霍然转⾝,第一个念头就是先行离去,以免有违礼教而遭人非议.

  不料凌翠儿却急急奔了过来,挡在紧闭的门扇前阻止他走开.

  “翠儿,你这是做什?”

  她一双如秋⽔般的瞳眸深款款地凝视着他,含羞带怯地轻?红道:

  “傲霜,你与我自小就订有婚约,算起来,翠儿早已是你的子了…”

  “翠儿,如今你家仇未报,不是谈论婚事的好时机啊!虽然我们之间早有婚约,但仍该谨守分际,不可?越了规矩.”他婉拒,但话中难掩一丝指责的意味.

  “爹娘惨死,翠儿于心难安,但翠儿终究只是一个弱质女子啊…如今家破人亡,无依无靠,唯一可依靠的人,也只有你了.”她哭着偎进他怀里大胆地示爱:“傲霜,今夜让我留下来服侍你…”“不!绝对不行!”

  冷傲霜急急推开她,不料力道太猛,致使凌翠儿跌倒在地,哀哀切切地哭了起来.

  见她哭得柔肠寸断,冷傲霜不忍心地想弯⾝搀她一把,没想到凌翠儿又趁势扑倒在他怀里.

  “傲霜,不要拒绝我!”

  “翠儿,快放手,别这样啊!”冷傲霜想挣开她,凌翠儿却紧抱着他不放,挣扎中,房门却毫无预警地被一把推开.

  桑慕绮手里拿着她自个做的点心,一蹦一跳地奔了进来,急着炫耀地⾼喊:

  “冷傲霜,本‮姐小‬头一回下厨,你快来尝尝…”

  猛然见到拉拉扯扯的两人,她登时噤了声,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一失神盛了点心的瓷盘就这?脫手飞出,砸在地上碎成片片;她花费一整个晚上精心做的芝⿇糕,这会像堆烂泥一样瘫在地上.

  “慕绮!”冷傲霜终于挣开了凌翠儿,急切地解释:“你听我说──”

  “哈──这关我什?事嘛!”她硬是打断他,随即勉強堆出一脸笑容,活像中了头奖似的‮奋兴‬,那模样夸张得让人一眼就看出她是強装出来的.“我应该先敲门的,真抱歉,坏了你们的好事.我这就出去,你们继续、继续啊!”“慕绮,你误会了!”

  冷傲霜情急地一把拉住她,桑慕绮快如闪电地菗回手,一掌拍掉他的手,就像恨不得拍死一只令人恶心的臭虫一样.

  “什?误不误会的?你们是未婚夫嘛,早晚会被送成堆;这会郞有情、妹有意,彼此有需求也是正常的嘛!就只怪我没挑对时间,坏了你们的花月良宵.”

  她净说些言不由衷的话,表上笑得帮子都快菗筋了,事实上黑⽩分明的?S眸却燃着‮热炽‬的怒火,一颗心…冷得都冻成冰了.

  “慕绮,你真的误会了,我完全没想到翠儿会在我房里…”

  他脫口而出后,便立刻后悔了.虽然这是事实,但凌翠儿终究是女孩家,她这?一句话,岂不坏了她的名节?

  桑慕绮你开一切?装,沉沉地来回瞪着他们两个看.

  “你的意思是──她自个送上门来的?”

  凌翠儿菗菗噎噎地哭了起来.

  一个采泪⽔攻势,一个像官爷似的审讯他,冷傲霜被夹在中间,已不知该说什?才好.

  “不,是…”

  “冷傲霜,到底是不是啊?”她扯开嗓门狂吼,最后还气不过地砸了桌上的⽔壶、杯子,以宣怈她心中汹涌的怒火.

  这阵动终于引来了宅院里的人,大伙只见凌翠儿⾐衫不整地躲在屋角嘤嘤哭泣,桑慕绮气急败坏地破口大?,而一向英明睿智的堡主则像当场被逮到的贼似的灰头土脸;这不寻常的情境不噤令大家议论纷纷、频频猜臆.

  多了观?,桑慕绮非但不罢休,反而愈骂愈带劲,最后⼲脆将炮口转向凌翠儿.

  “我说翠儿啊,你别只是哭嘛!你平常的伶牙俐齿到哪去了?”她极尽嘲讽地说道:“别假惺惺了,既然有胆子跑到男人房里投怀送抱,这会⼲嘛装得个被待的小媳妇似的躲着哭?”

  她的话自然再度引起一阵动,侍卫和家丁们无不面面相觑,丫鬟们更忍不住好奇地头接耳.

  叶清鼎深感事态严重,极具威严地扬声说道:

  “没事了,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摒退了下人,只剩下叶家⽗子和汪富贵以及⾕扬留在那;屋內有短暂的沉窒,只隐约听见凌翠儿低啜的声音…

  博士率先开口询问:

  “慕绮,究竟怎?回事?”

  这?恶心的事,叫她怎?重说一遍?

  “你去问冷大堡主啊!”丢下话,桑慕绮气鼓鼓地飞奔而去.

  “慕绮!”不待别人追问,冷傲霜立刻尾随而去.

  这下子,他们也不好再问些什?,相继转⾝走开,只剩⾕扬站在门边踌躇.

  凌翠儿愈形哀凄的啜泣,一声声扯痛了他的心,他眼中的她端庄娴静、温婉可人,而且冰雪聪明,总对他说的每件事凝神倾听,是个与他?投契,且相当难得的好女孩,怎?会….

  他终于不忍地踅了回去,体贴地抓起她丰先搁在边的披风?她披上,柔声劝说:

  “翠儿,别哭了.虽然我不相信傲霜会这?做,但我还是宁愿听你亲口说,该不是他強你的吧?”

  她缓缓地‮头摇‬,?起泪的双眸衔接上他关心的凝视,哽咽地说道:

  “是我自愿的…我以?如此做傲霜就会开心,没想到他…”

  “唉!你真傻…?什?要这?做呢?”

  “如今我孑然一⾝,下辈子能指望的,也只有傲霜了.”凌翠儿盈眶的泪眼中,升起了一丝怒意.“偏偏他的心本不在我⾝上…我这?做,也只希望能让他忘了…”

  他知道她原本想说什?.

  “你难道看不出来,冷傲霜爱的是桑慕绮吗?”

  并非他有意剌,而是这几乎是堡內上上下下人尽皆知的一件事实,因?,冷傲霜的心,早被那古灵精怪的桑慕绮给偷去了.

  “我知道,但你说我又能怎?办呢?毕竟傲霜和我之间有婚约,这辈子,我早已注定是冷家的人.”

  她脸上那茫然的表情和认真的语气,不知怎地竟像颗火种,瞬间点燃了他心中熊熊的怒焰.

  这时代的女人难道注定就该这?可怜、悲哀、无助地任人‮布摆‬吗?

  不!他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在自己心爱女人的⾝上.没错!直到此刻,他才对自己承认,他早已偷偷爱上了凌翠儿.

  对于冷傲霜,他没有任何一丝的愧疚,因?他知道,冷傲霜和凌翠儿的婚约也只不过是指腹?婚、⽗⺟之言,这完全是在不合理制度下的两个傀儡罢了,他们本不爱彼此.

  他⾕扬是二十世纪的文明人类,绝不能让这迂腐的封建思想毁了自己的爱情.他发誓,他要?了自己、?了凌翠儿挑战一切!

  “翠儿,放弃傲霜吧!上一代的承诺本无权绑住你们,唯有“爱”只有爱情才能让两个人长相厮守,你懂吗?”⾕扬殷切地望着她,希望她能了解,并认同他的话.

  但凌翠儿只是茫然地望着他,那惘的眼神彷佛在问──“爱”究竟是什?在这个时代的女人,是不懂爱情,只懂认命的.

  “翠儿,成全他们吧!傲霜和慕绮是真心爱彼,此你拆散不了他们的.”

  “可是我呢?我怎?办?”她一径地‮头摇‬.

  “你有我啊!”⾕扬冲口而出,再也不隐瞒.

  凌翠儿惊疑不定地瞪着他看,显然被他的唐突吓呆了!

  ⾕扬再也按捺不住満心的爱意,大胆地表⽩:

  “翠儿,打从第一眼见到你时,我就深深受你所昅引.我虽然无家无业,也不这时代的人,但至少我是真心爱你!我发誓,我是个值得你依靠终生的男人.我可以去跟傲霜解释,我相信他会谅解的,而且愿意解除你们之间的婚约…”

  “别再说了!”凌翠儿回过神来,原先一脸的茫然与无助,此刻已被熊熊的怒火所取代.“想必你因今晚的事而将我视?一个随便的女子,但我不是,希望你以后别再说这些污辱我以及你自己的话!”

  说罢,她便拂袖而去,留下一脸落寞的⾕扬…

  @@@

  眼见柳如嫣端了碗面走进她房里,桑慕绮难掩惊讶地唤道:

  “如嫣,怎?是你?自从你知道我是女的…唉!这些天你像躲妖?鬼怪似的避着我,让我好难过!”

  柳如嫣将面端至她桌前,和声说道:

  “我瞧你这两天闷闷不乐的,也没吃好,所以替你弄了点消夜,你快趁热吃吧!我知道你还?堡主和翠儿姑娘的事生气,其实你比我更了解堡主,你应该相信他的.”

  她是相信,而且已不再生气,只是觉得心烦而已.

  事实上,她是被自己当时那种烈的反应给吓着了!因?直到那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是如此在乎冷傲霜,甚至,她早将他视?己,有而凌翠儿俨然就像想偷走她珍爱宝物的坏女人似的.

  这一切让她忍不住怀疑,莫非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着了冷傲霜那家伙的道,而悄悄地…爱上了他?

  “不谈这无关紧要的小事了.”她刻意岔开话题,双眼圆睁地盯着柳如嫣直瞧,小心翼翼地问:“倒是你,终于肯理我了,不生我气了吧?”

  “当然气!气你骗人…骗了人家的感情!”柳如嫣红着脸,软软地⽩了她一眼后,才接着说道:“可是当我仔细想过后,也只能怪自己太一厢情愿;再怎?说你对如嫣有大恩,那是绝对假不了的,我怎?有脸责怪你呢?”

  “是嘛、是嘛!”桑慕绮讨好地直扮笑脸.

  “其实,我早不气了,只怪我自己有眼无珠,傻得爱上了你这个“假男人”羞得无地自容,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你,所以只好避开了.”柳如嫣娇羞地一笑.“这两天瞧你心情不好,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哪还忍心不理你呢?”

  “我的好如嫣,总算“桑公子”我没有⽩疼你!”桑慕绮调⽪地捏了捏她小巧的下巴,又装出风流倜傥的俊美笑脸.

  “你瞧,你又来了!”柳如嫣不依地娇斥.

  “好、好!再也不敢了,我发誓!”她敛住笑,认真地看着她.“如嫣,咱们虽然做不成爱人,但可以做对好姊妹啊!”柳如嫣摇了‮头摇‬,眼里溢満了欣慰.

  “虽然你不嫌弃,但我怎⾼攀?算来我是你的侍婢,怎可以“姊妹”相称?”

  “以后不准你说这种话!”桑慕绮板起脸来命令,随即又缓下脸⾊和声说道:“如嫣,打我见到你就觉得特别投缘,我桑慕绮这?多年来都是孤家寡人一个,早学会如何照顾自己,才不需要人服侍,我只想要一个可以陪我说知心话的好妹妹,你懂吗?”

  她眼中的落寞,立刻发出柳如嫣丰沛的感情,她毫不犹豫地承诺道:

  “我懂!我不就是你的好妹妹吗?以后我会陪在你⾝边,分担你有烦心的事.”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桑慕绮‮奋兴‬地笑了开来.

  “嗯.”柳如嫣感染了她的活力,笑着附和:“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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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如嫣站在草棚下,细心地将博士采收的草药分门别类地装成一盒一盒,忽然听见博士唤她的声音,并急急朝她走了过来.

  “博士,怎?了?”

  “如嫣,我已经查出你爹的病因了,而且也找到了治病的良方…”

  “真的吗?博士?”

  柳如嫣喜上眉梢,因这希望而焕发出喜的光采.

  但汪富贵却若有所思地微蹙着眉头;他缓缓地点头,终于说出问题的关键:

  “只可惜,我遍寻了城內的药店,甚至附近的山里,却独独缺少了其中的一味药.”

  柳如嫣心一沉、脸⾊一黯,但随即又強振作起精神,急切地询问:

  “博士,是什?药呢?我去找,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找到它!”

  “那是一种酷似牡丹的⽩⾊药花,终年生长在寒的山里,我想必须往更北方的地方去寻找才找得到.”

  “好!”一向娇弱的她,此刻却露出绝不动摇的决心.“就算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它?爹治病.”

  汪富贵赶忙劝阻:

  “如嫣,你先别急!那种深山峻岭、俨寒无北、地形又险要的地方,你一个弱质女子可千万别独自去冒险;再说你这一走,不知要去多久,放下病中的老爹,你可安心吗?”

  “可是…”柳如嫣进退维⾕,不知该如何是好.

  汪富贵进一步劝说:

  “这事咱们得从长计议,我会告诉傲霜,我想他一定会帮你的,好不好?”

  柳如嫣只好按捺住急切,感地致谢:

  “博士,谢谢您!您和大家对咱们⽗女俩的好,如嫣终生感!”

  “傻丫头!像你这?一个孝顺的好女孩,谁忍心不帮你呢?”

  “博士──”叶千雪突然出现在他们⾝后,打断他们的谈话:“有位村民前来求诊,现正在侧厅等您.”

  “好,谢谢你,千雪.如嫣,耐心点,这事就让博士作主,好吗?”

  “是.”

  见她承诺,汪富贵这才放心地转⾝离去.

  博士一走,柳如嫣又继续她手上未完的工作,埋首整理着药草,却分神地注意到叶千雪并没有随博士走开,而且隐隐发现他的视线始终胶着在自己⾝上.

  她终于转⾝衔接上他专注的凝视,鼓起勇气开口说话:

  “很抱歉那⽇动手打了你,我…”

  叶千雪那一无表情的峻脸,让她无以?继.

  短暂的沉默后,他终于开口:

  “桑慕绮把你当傻瓜似的捉弄,亏你还理她.”

  他原本只是在陈述一项事实,没想到柳如嫣的反应却像硬生生挨了他一巴掌似的脸⾊骤变.

  他再次重揭她的疮疤,令柳如嫣羞辱加,黯然地说道: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讨厌我,但我留在望月堡?的只是报恩,绝非你所以?的另有所图;你可以漠视我、冷淡我,但只请你别以言语伤人!”

  眼中含着薄雾,她很快地拾起药盒转⾝离去,只求能暂时避开他那鄙夷的眼神.

  “你…”

  叶千雪举起手,本想唤住她,最后却又闭上嘴巴,颓然地放下手.

  其实他并非有意剌她,实在是…实在是不知该跟她说什?才好啊!

  他无奈地轻叹,直到此刻他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原来是这?一个拙于言辞的大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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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天过,凌翠儿跨进厢房,⾝后则跟了一名怀里捧満丝绸布料的丫鬟.

  丫鬟小心翼翼地将丝绸收好,转⾝询问:

  “‮姐小‬,时候不早了,让我帮你更⾐就寝吧!”

  “不用了,我还想多坐会,你先下去休息.”

  “是.”

  丫鬟一走,凌翠儿立刻走向窗边,开?了窗户并朝窗外泼了杯⽔,再带上窗户走至室‮央中‬等待,很快地,房门悄悄被推了开来,并闪进了一条黑影.

  凌翠儿谨慎地上紧了门栓,才转⾝面对福伯.

  这在人前总是卑躬屈膝、唯唯诺诺的凌家老仆,此时却昂然立,脸上孤傲严厉的神情,隐隐透着一股琊恶冷酷的杀气,令人望之生畏.

  “赵护法!”凌翠儿十⾜恭敬地唤道,显然震慑于他的酷之下.

  “今早我与接头的人碰面了.”赵成缓缓地说道:“头儿显然相当不満咱们两个办事的效率而颇有微辞,他要接头的人转告咱门,务必尽快将事情办妥!”

  “我知道,我也始终在努力,只不过…”

  只不过她实在没想到望月堡戒备得如此森严,更没想到冷傲霜是这?一个刚正不阿的正人君子,还有那阻挡在他们之间的桑慕绮…这种种因素,无疑让她的任务更形艰巨.

  “我倒觉得你可以努力点的…”赵成语气上有一抹未经掩饰的剌探和指责.“该不会是在这的⽇子过得太安适,而让你乐不思蜀了吧?”

  “赵护法你自始假装成福伯,跟我一起混进望月堡,你不会不清楚我是如何尽心尽力吧?”凌翠儿十⾜委屈地替自己申辩:“我不但得忍辱负重,处心积虑地讨好冷傲霜,最后甚至不惜牺牲⾊相,以献⾝作饵来惑他,我做得还不够吗?”想起这些羞耐,她便气不过地咬牙切齿道:“要怪,也只怪那坏事的死丫头桑慕绮!”

  赵成一双冰冷的眼睛,带着満満的怀疑紧盯着她看.

  “我知道你恨那姓桑的丫头,但我不确定你是恨她坏了咱们伟大的计画,还是恨她坏了你和冷傲霜的好事.”

  “赵护法,你这话是什?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的眼神更加冷硬,充満了威胁.“你该不会是爱上了冷傲霜那小⽩脸,妄想将错就错,打算以凌翠儿的⾝分嫁给他吧,季筱冰?”

  他的话就如同引火的种,教她听得五脏六腑全沸腾了起来.

  她以同样冰冷的眼神视着他,口气不善地回道;

  “我想赵护法不会不知道我与冷家有不共戴天的杀⽗之仇吧?想当时我自动起缨效力头儿,?的不是金银珠宝或者其它,?的只有报仇!”她姣美的容?上,闪现出坚如铁石的决心.“我答应替头儿取得他一心想要的东西,头儿也答应替我歼灭望月堡,这就是我季筱冰所要的一切!若非如此,我何必假冒已死的凌翠儿,来到仇人窝以⾝涉险呢?”

  看她燃火的双眸,赵成満意地笑了开来.

  “最好如此,否则…”他没有说完话,但其中的威胁却不言可喻.

  不再给她回话的机会,赵成⾝形一闪,就像来时一样悄然又消失了.季筱冰颓然地跌坐在椅中,动的心情一时无法平静,脑海中浮现的净是当年爹惨死后,小小年纪的她所历经的一切苦难…

  失在痛苦回忆中的她,直到幔后走出了个⾝影才震醒了她.

  “是谁?”

  ⾕扬僵硬地走了过来,指责地瞪着她,但他看起来反倒像只斗败的公,脸上的失望更多于忿怒.

  “你…你怎?会在这?”

  他是专程而来的.他自那天大胆地表⽩情愫后,她便刻意地躲着他,于是今晚他下定决心,将利用夜深、避人耳目之际来她房间与她深谈.方才见了丫鬟随行,?了不招人非议、徒增困扰,他一时情急蔵⾝于幔后,没想到却因此而听到这椿谋.

  他不敢相信地问:

  “原来傲霜遇劫、凌家惨遭灭门,这一切全与你有关…”

  “你全听到了!”她的一颗心沉重如石.

  “翠儿…不,你真正的名字该叫“季筱冰”吧”这陌生的名字、这无意中发现的事实,此刻就像把利刃一寸寸地剌戳着他.“我只想知道,望月堡和傲霜到底与你何怨何仇?”

  略?沉昑,她终于说道;

  “十年前,我爹北岳刀王──季天鹏与冷傲霜他爹比武,没想到竟惨死在冷威刀下.⽗仇不共戴天,我季筱冰曾发誓定要?⽗报仇!”

  “你想?⽗报仇并没有错,但比武这种事论的是功夫⾼低,况且刀剑无眼,生死本来就是各安天命──”

  季筱冰恼怒地打断他:

  “你别说了!⽗仇不报,愧?人子.冷威既死,⽗死子还,我要冷傲霜还我这笔⾎债!”方才说话时,她便悄悄地往的方向移动,这会她猛然从褥下菗出了一把亮晃晃的匕首对着他挥舞,咬牙说道:“没人可以妨碍我的报仇大计,虽然我不想滥杀无辜,但你既然知道了一切,就得死!”

  ⾕扬的心一阵揪痛,即使她的匕首还没剌中他,他却觉得自己彷佛已死过了.

  “动手吧!”季筱冰生涩地舞着手中的匕首,微颤地说道:“我知道自己的功夫和气力都比不过你,但事到如今,我也只有放手一搏了!”

  ⾕扬依旧木然地站着.

  “我不会与你动手的!这样也好,我并不想**而背叛傲霜,但我更不忍心伤你,或许死对我来说是最好的抉择,你杀了我吧!”

  他似乎看开了一切,神情充満了豁然,认命地闭上了眼睛,随时等着她手中致命的匕首揷向自己的心窝上.

  这是杀他的最好机会,但季筱冰却迟疑地伫立原地,痛苦地挣扎、恼怒地低嘶:

  “你别再耍花招,我不会上当的!”

  ⾕扬张开了眼睛,眸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你下不了手吧?翠儿,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别让仇恨蒙蔽了你,忘了一切吧!”

  “不!”她一径‮头摇‬,藉此摇去她満心的矛盾,并努力寻回那満満的仇恨之心,她恨恨地说:“我知道你想玩的,我也知道你以?我不会真的下手杀你,⾕扬,你错了,无论你还不还手,都得死!”

  说罢,她便持着匕首剌向⾕扬──

  她以?他会还手,他会的!直到手中的匕首毫无阻碍地剌进他的心窝,季筱冰才终于幡然醒悟…她竟错看了他!

  ⾕扬踉跄了几步,终于因这难忍的痛楚而颓倒在地,但他愈见苍⽩的容?却没有一丝的埋怨,有的依然是对她満満的关心和爱意.

  “翠儿…只希望我的死能让你忘了一切仇恨…重新开始你的人生…”

  季筱冰茫然地盯着他,脑中一片空⽩,就像个一不小心犯了错的孩子般,不知所措地望着他,浑⾝颤抖得犹如风雨中随时可能飘零的树叶.

  “我不能死在你房里,那会拖累你的…”

  即使⾝负重伤,⾕扬依旧处处?她着想,努力撑起他痛得几乎已失去知觉的⾝子.跌跌撞撞地夺门而去.

  季筱冰木然地追至房门口,只见他脚步踉跄,隐⾝于黑暗中,朝着安静的后花园走去,显然打算一个人躲在那儿静静地等死.

  感动夹杂着自责的泪⽔,再也忍不住地沿腮而下,湮没了一切,甚至包括了她的仇恨…

  @@@

  “⾕兄,好多了吧?”冷傲霜关切地望着半靠在塌上的⾕扬,殷殷地询问.

  “好多了,有博士全天候的照料,我复原得很快.”⾕扬強挤出一丝笑意.

  在博士细心的照料下,他的伤口已开始愈合,但可惜的是──博士无法同时医治他的心灵上的创痛.

  “⾕扬也算命大,只要匕首多偏那?一寸,恐怕连神仙都救活不了他喽!”汪富贵一脸的庆幸.

  桑慕绮凑了过来,率直地调侃起仍负伤卧的⾕扬:

  “我说⾕扬啊,你也实在有够笨的!怎?会有人练个武,练到把自己手中的刀子往肚子上揷嘛!你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可以列⼊金氏纪录了!”

  ⾕扬真是哑巴吃⻩连,有苦难言,只能搪塞以对:

  “都怪我自己学艺不精…”

  “你啊──是拜错师⽗了,谁让你老跟叶千雪那木头学功夫的,难不成他是这?教你的?”她奚落完⾕扬,突然转话锋:“对了!傲霜,我好象有好多天都没见过叶千雪那木头,他到底跑哪去了?是不是你派他去办什?事?”

  冷傲霜静静地说道:

  “千雪出堡去办些私事,至于是什?,我也不知道.”

  事实上,就连清叔也不知道,叶千雪这不寻常的举动,还真教他费疑猜.

  桑慕绮不以?然地嘀咕:

  “他一定是借故开溜、旷忽职守,出堡逍遥快活去了!”得不到响应,她又调⽪地捉弄起⾕扬:“我看你以后敢不敢学人舞刀弄的,这回在自己心窝边剌了个洞,下次恐怕连脑袋瓜都给砍下来喽!”

  ⾕扬终于受不了地露出生不如死的表情,央求道:

  “傲霜,求求你快把慕绮带出去,否则我没死在自己的匕首下,也会被她那尖酸刻薄的叨给活埋了!”

  “好吧,你好好休息.”

  终于,一行人鱼贯地走出他的厢房,留给他极需要的安静,但无边的苦楚却立刻像嘲⽔般的朝他袭来.他现在真正唯一想见的人,竟是动手杀他的季筱冰!

  他痛苦地紧闭上眼睑,却仍隔绝不了她的倩影;⾕扬无奈地再张开眼睛时,赫然见到她就站在自己的前,静静地凝视着他.

  “筱冰!”他沉郁的脸豁然开朗了起来,虽仍苍⽩如纸,眼中却绽放出喜悦的光芒.

  见他憔悴的模样,她的心再度因自责而扭绞在一块.

  “?什?什?你不揭穿我,反而扯谎替我掩饰罪行?”

  “你不也是吗?”⾕扬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当时你本来可以补我一刀,永绝后患的,再不然也可以让我在后花园里静静等死,但你没有,我知道是你的呼救声引来了傲霜他们.”

  “我…”季筱冰无话反驳.

  她并不确定自己当时?什?会救他,只知道…就算事情再重来一次,她依然会作同样的抉择.

  他似⽔柔情地低语:

  “筱冰,你终究是在乎我的!”

  他的柔情几乎融化了她,让她不住冲口而出:

  “⾕扬,如果你真爱我,就助我报仇吧!”

  “不!”他斩钉截铁地拒绝:“我爱你,所以我绝不会出卖你,更不想伤害你,但我会拼死阻止你伤害傲霜.虽然我知道很难做到全其美,但我也只能这?决定,筱冰…”他殷切地望着她.“我只希望你早⽇觉醒,别再?虎作伥,难道我的爱不⾜以让你忘了一切仇恨吗?”

  季筱冰避开他伸过来的手,一径地‮头摇‬道:

  “不!只要我们仍是敌对的双方,我们之间便不会有未来!”

  说罢,她便急离去,不想再面对他充満爱意的乞求,只怕…只怕她自己会软化.

  “筱冰!”他不舍地唤她.

  季筱冰在门前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他终于不忍心地叮咛:

  “别再接近我,小心赵成看出什?破绽,到时你小命不保.”

  深深望了他一眼后,她才带着満心的混飘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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