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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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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一七九五年八月一⽇

  莉娜,你的⽗亲长得非常英俊。他原本可以选英国的任何女子当他的子,但他挑中了我。我!我不敢相信我的好运。在社界眼中,我只能算是稍具姿⾊而已,而且生腼腆又不谙世故,跟你的⽗亲完全相反。他非常圆滑世故,极有教养,待人亲切。大家都认为他是最的男人。

  但那一切都是骗人的。

  一八一四年英国伦敦

  今夜将会十分难捱。

  李昂侯爵长叹一声,靠在卡森爵士家客厅的壁炉架上。他不是故作轻松,而是迫于无奈才采取这个‮势姿‬。借着改变重心,李昂才能减轻腿部的疼痛。他的腿伤仍不时困扰着他,从膝盖传来的阵阵剧痛使他的心情更加恶劣。

  李昂是迫于无奈才参加这个宴会,为图耳清静才尽责地伴护妹妹黛安赴宴。不用说,他对他的境况感到很不开心。他心想,他应该设法摆出和气的表情,但就是做不到。疼痛使他顾不了别人是否注意到他的愠怒及烦躁。他决定摆出最近经常挂在他脸上的表情,也就是板着面孔、皱紧眉头,然后抱双臂以示无奈。

  站在他旁边的是他的好友隆恩伯爵,他们在念牛津大学时就是一起胡闹的死。他们两个长得都很英俊。隆恩⾝⾼六尺,头发乌黑,⽪肤⽩皙,体型瘦长,对穿着极为讲究,碧绿的眼眸和人的笑容使年轻淑女们很容易就忽略他弯曲的鼻梁。

  隆恩无疑是个花花公子。⺟亲们担忧他的名声,⽗亲们担心他的企图;而不谙世故的女儿们则不顾⽗⺟的警告,肆无忌惮地争夺他的注意力。隆恩对女人的昅引力就像蜂藌对饥饿的熊。他是个令女人难以抗拒的无赖。

  但是李昂却能够使那些心意坚决的淑女尖叫寻求掩护昂侯爵单凭一个冰冷的瞪眼就能使房间里的女人跑光是不容争辩的事实。

  李昂比隆恩⾼了⾜⾜三寸。由于他的部、肩膀和‮腿大‬都肌⾁发达,所以看起来比实际还要⾼大。但是他魁梧的⾝材还不⾜以吓阻那些胆子较大、想钓金⻳婿的淑女。他的容貌也不⾜以使她们打退堂鼓昂有一头黑⾊的髻发,长度超过流行和社界喜的标准。他的五官轮廓类似卡森家的古罗马士兵雕像。他的颧骨、鼻子和嘴都极具习称⾼雅的古典气息。

  但是李昂的相貌中只有黑发给人温暖柔软的感觉,他的褐眸反映出愤世嫉俗的冷漠。幻灭使他脸上经常是一副浓眉深锁的表情。从左额到右眉的那道锯齿状细疤给他一种海盗般的表情。

  因此爱说长道短的人说隆恩是浪子,而李昂是海盗,但当然不曾当和他们两个的面说。那些长⾆妇不知道她们的侮辱会令他们两个多么⾼兴。

  一个仆人走近侯爵说:“爵爷,你要的⽩兰地来了。”

  李昂拿起托盘上的酒杯,把其中一杯递给隆恩,然后令仆人意外地向他道谢。仆人鞠躬转⾝走开。

  李昂一口饮尽杯中烈酒。

  “你是腿痛,还是有意要喝醉?”隆恩关心地微蹙眉头。

  “我从不醉酒。腿伤正在痊愈之中。”李昂耸耸肩,迂回答复他的朋友。

  “这次算你走运,李昂。”隆恩说。“你至少有六个月不用出任务。如果理察能随心所,他会明天就叫你回去冒险犯难。我真的认为你的船被毁是因祸得福。在另一艘船造好前,你等于是哪儿也去不了。”

  “你不喜理察,对不对,隆恩?”李昂问。

  “他不该派你出上次那个任务。”

  “理察向来把‮府政‬公事置于个人利害关系之上。”

  “应该说是我们的个人利害关系吧!”隆恩说。“你真的应该跟我一起退出。要不是你对组织那么重要…”

  “我辞职不⼲了,隆恩。”隆恩无法掩饰他的惊讶昂知道他应该等更恰当的时机再告诉隆恩这个消息,因为隆恩很可能会叫嚷起来。“别那么吃惊,隆恩。你劝我辞职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隆恩‮头摇‬。“我劝你是因为我是你的朋友,而且可能是唯一在乎你死活的人。你的特殊才能使你服役的时间比一般人久。实不相瞒,我就没那个能耐忍受。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辞职不⼲了吗?你告诉理察了没有?”他庒低声音说,密切注视着李昂。

  “有,理察知道。他不太⾼兴。”

  “他非习惯不可。”隆恩嘟喽着说,他举起酒杯。“敬你,李昂,祝你长命百岁,祝你早⽇找到幸福和平静。”

  李昂的酒杯已空,所以他没有接受隆恩的祝酒。反正他也不相信好友的希望能够实现。幸福有可能,但平静…往事不会让李昂找到平静的。平静跟爱情一样都不可能达成的目标昂很认命。他做的是他认为该做的事,內心并无愧疚。只有在‮夜午‬梦回,独自一人时,那些来自过去的面孔才会回来纠他。不,他永远不会找到心灵的平静。那些梦魇不会放过他。

  “你又来了。”隆恩轻推李昂的手臂引起他的注意。

  “我又怎么了?”

  “横眉竖眼地赶走房间里的淑女。”

  “很⾼兴知道我还有这个本领。”李昂懒洋洋地说。

  隆恩‮头摇‬。“你打算眉头皱一整晚吗?”

  “说不定。”

  “你的意兴阑珊太不象话了。我的心情好极了。新的一季总是令我热⾎沸腾。你妹妹一定也很‮奋兴‬。天啊,真不敢相信⻩⽑丫头终于长大了。”

  “黛安是很‮奋兴‬。”李昂说。“她已经到了可以结婚的年纪了。”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天真率真吗?我已经有一年没看到她了。”

  隆恩对黛安言行的含蓄形容使李昂感到好笑。“如果你想问我的是,她是不是仍然跟以前一样莽撞,那么答案是没错,她还是老样子。”

  隆恩点点头,往四下瞧了瞧,然后叹了口气。“想想看,有一大堆新出炉的美女等着人品尝。说实话,我还以为她们的妈妈们会叫她们乖乖待在家里,因为杰克那帮強盗仍在四处抢劫。”

  “听说那帮強盗上星期抢劫了魏林汉。”李昂说。

  “引起不小的騒动。”隆痘分子邙笑。“魏夫人发誓在她的翡翠失而复得前不离开她的房间一步。我觉得她的反应很奇怪,因为她丈夫在牌桌上的作弊行为与強盗没有两样。”

  “听说杰克只抢劫了魏林汉而没有动他的客人。”

  隆恩点头。“杰克显然在赶时间。”

  “在我看来,他恨不得被人逮到。”

  “我不同意。”隆恩回答。“到目前为止,他抢的都是我认为需要好好教训的人∠实说,我还満欣赏那家伙的。”

  李昂蜚夷所思地看他一眼。隆恩急忙改变话题。“如果你肯露点笑容,淑女们就会靠近。到时你说不定会开始觉得好玩。”

  “我认为你终于疯了。你怎么能够假装喜这种闹剧?”

  “认为你头脑不正常的人大有人在,李昂。你与社界隔绝太久了。”

  “我看你参加了太多次社季,连脑筋都糊涂了。”

  “胡说八道。我的脑筋早在多年前我们一起在学酗喝劣质琴酒时就糊涂了。但我真的乐在其中。你也会的,只要你记得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游戏。”

  “我不玩游戏,”李昂说。“而且我认为用战争两个字来形容这种景象比较贴切。”

  隆恩大笑,笑声⾜以引来好奇的目光。“那么我们是在跟淑女们打仗喽?”

  “是的。”

  “她们的目的何在?‮服征‬我们是希望得到什么?”

  “当然是婚姻。”

  “啊,”隆恩拖长着声音说。“我猜她们是以⾝体为武器。她们的战略是想使我们被望冲昏了头而对她们有求必应,对不对?”

  “她们只有⾝体可给。”

  “天啊,你跟大家说的一样愤世嫉俗。我担心你的态度会传染给我。”隆恩打个哆嗦,但他的笑容使效果打了折扣。

  “你看起来不太担心。”李昂挖苦道。

  “这些淑女要的只是婚姻,而不是我们的命。”隆恩说。“没有人強迫你玩游戏。我只是个无⾜轻重的伯爵,你却是个显赫的侯爵。如果香火必须延续,你当然必须再婚。”

  “你很清楚我无意再婚。”李昂的声音变得跟他依靠的大理石壁炉架一样冷硬。“换个话题,隆恩。提到婚姻,我的幽默感就消失无踪。”

  “你本没有幽默感。”隆恩揶揄道。

  李昂被他的话逗得咧子邙笑。隆恩正要列举李昂其他的缺点时,一个相当人的红发女子正好引起他的注意。他仔细打量着那个红发美女,直到发现李昂的妹妹朝他们走来。

  “别再皱眉头了,李昂。”隆恩说。“黛安过来了。天哪!她刚刚用手肘撞了席宁罕伯爵夫人一下。”

  李昂长叹一声,然后挤出笑容。

  黛安在她哥哥面前嘎然止步,褐眸因‮奋兴‬而发亮。“哦,李昂,真⾼兴看到你在微笑。我猜你玩得很愉快。”

  她不等哥哥回答就转向隆恩行了个屈膝礼。“很⾼兴再见到你。”她听起来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隆恩点头回礼。

  “我今晚能说服李昂来是不是很了不起?他不太喜参加宴会,隆恩。”

  “真的吗?”隆恩不敢置信的表情真得使李昂忍不住大笑。

  “别逗她了,隆恩。”李昂说。“黛安,你玩得愉快吗?”

  “很愉快。”黛安回答。“妈妈会很⾼兴的。希望我们回家时她还醒着,好让我能告诉她今晚的宴会情形。我刚刚得知莉娜公主也会来。我承认我很想认识她。我听说了不少跟她有关的精彩故事。

  “谁是莉娜公主?”李昂问。

  “你离群索居太久了,李昂,否则你一定会听说过她。”隆恩说。“虽然我还没有见过她本人,但听说她长得美若天仙,而且充満神秘气息。她的⽗亲以前是奥地利边界附近某个小鲍国的统治者,他在一次政变⾰命中被推翻娜‮姐小‬的⾜迹遍及世界各地。卢明一见到她就被她住了;他是首先叫她公主的人。她对那个称号不置可否。”

  “她的⺟亲呢?”黛安好奇地问。

  “悲剧一椿。”隆恩回答。“听说她⺟亲精神异常…”

  “你说精神异常是什么意思?”黛安打岔问。

  “疯疯癫癫。”隆恩解释。“她在得知‮孕怀‬时离家出走,不知去向。直到直到三个月,大家都以为她和她的孩子早就死了。”

  “那么莉娜公主的⽗亲呢?”黛安问,她似乎被莉娜公主的⾝世传闻住了。

  “子失踪后不久他就离开了英国,从此销声匿迹,现在可能已经死了。”隆恩耸耸肩回答。

  “哦,可怜的公主。”黛安低声说。“她在这世上举目无亲了吗?”

  “天哪,黛安,你本不认识那个女人却一副要为她掉眼泪的模样。”李昂说。

  “那是因为她的⾝世好可怜。”黛安为自己辩解。她转向隆恩说:“我记得詹姆死的时候我们大家有多么伤心,妈妈到现在都还没有复原。她仍然躲在房间里装病,其实是悲伤使她⾜不出户。”

  隆恩看了表情冷漠的李昂一眼,急忙改变话题。“对,我们都想念詹姆。”他撒谎道。“我也很想认识莉娜公主,黛安。没有人能挖出她的背景资料,她的过去就像一个待解的谜,对不对?”

  隆恩朝黛安眨眨眼,她的脸马上红了起来昂的妹妹仍然十分纯真。这会儿真正地好好看过她后,他发现她也相当标致。自从上次见面以来,黛安变得丰腴许多。这个发现令隆恩莫名其妙地感到恼怒。“小丫头,你今晚很漂亮。”他脫口而出,随即为自己的耝暴语气皱眉。

  黛安似乎没有注意到,她微笑行礼。“谢谢你的赞美,隆恩。”

  隆恩对李昂皱眉。“她的⾐领开得太低。你怎么能让她在大庭广众下穿成这样?你最好盯牢她。”

  “我只要盯牢你,黛安就会很‮全安‬。”李昂回答。

  “无论如何,我还是以为…”隆恩突然住口,因为他正好瞥向大厅⼊口。他低声吹个口哨,黛安马上转头看是什么事使隆恩有此反应。

  “莉娜公主。”黛安敬畏地低语。

  李昂是最后一个抬头望向大厅⼊口的人。看到站在房间另一头的那个倩影时,斜倚在壁炉架上的他突然站直,⾝体本能地采取战斗‮势姿‬,全很肌⾁绷紧备战。

  他迟迟无法恢复自制。他发现他的双手在⾝侧握成拳头,‮腿双‬分开成应战姿。他強迫自己放松。突兀的动作使他的膝盖又痛了起来。此时此刻,无论是疼痛的膝盖或如雷的心跳,他都无能为力。

  包惨的是,无论他怎么努力,他的视线好象就是不肯离开公主。

  她真的是美若天仙。她从头到脚都穿着银⽩⾊。那种属于天使的⾊彩使她浅金⾊的头发更加耀眼。

  她无疑是他见过中最美的女子。她的肌肤看来晶莹剔透、毫无瑕疵。即使隔着一大段距离,李昂仍然能看出她的研究是最惊人的天蓝⾊。

  莉娜公主没有微笑也没有蹙眉,她的表情是略带好奇的淡漠。那个女子显然很清楚自⾝的魅力,李昂心想,希望他的愤世嫉俗能使他免于心脏病发作。他并不⾼兴他的⾝体持续对她产生反应。

  “卢明说的没错,”隆恩说。“那个女子确实很人。”

  “哦,我好希望能认识她。”黛安低声说。“你看,每个人都被她住了,隆恩。你认为公主愿不愿意跟我认识?”

  “莉娜公主不敢不理你,黛安。你好象忘了你的哥哥是谁。”

  黛安怯怯地朝隆恩点个头。

  “抬头,丫头,别再绞手了。”隆恩说。“我们会找人帮我们介绍。”

  隆恩知道黛安没有听见他的最后一句话,因为她已经提起裙子走向⼊口。他正要去追她时,李昂抓住他的手臂阻止他。“现在该怎么办?”隆恩问。

  “静观其变。”李昂说,语气中夹杂着愠怒。

  “你的妹妹太莽撞了。”隆恩‮头摇‬嘟嚷。“她忘了淑女的教养…”

  “也该让黛安受点教训了。”

  “希望她不会感到太难堪。”

  李昂没应声,继续凝视着美丽的公主。一对年长的夫朝莉娜公主接近,黛安冲到他们面前一寸处紧急煞车。

  黛安差点把莉娜撞倒。隆恩长声呻昑。那对老夫妇在被黛安无礼地挡住去路时,毫不掩饰他们的不悦。他们转开⾝,尴尬地互看一眼。

  “天哪!黛安刚刚揷队到戴凡武公爵夫妇前面了。”隆恩说。

  李昂很气他的妹妹。他正要过去使她不致进一步自取其辱时,莉娜公主出面替黛安解了围。她给李昂的妹妹一个看似诚挚的微笑,然后握住黛安的双手跟她说话昂认为莉娜公主是故意给所有旁观者她跟黛安是好朋友的印象。

  他看到莉娜示意黛安站到她⾝旁一起问候戴凡武公爵夫妇。公主还把黛安包括进简短的谈中,有效地掩饰了黛安犯下的错误。

  隆恩松了口气。“真想不到。她仍然握着黛安的手。这一招⾼明,我猜她是在防止黛安意外地一拳挥中她。”

  李昂把肩膀靠回壁炉架上。“黛安说话时确实喜比手划脚。”他微笑着承认。

  “公主有颗善良的心∠实说,我想我坠⼊情网了。”

  “你没有一刻不在坠⼊情网。”李昂回答。

  他无法消除话声中的恼怒。不知何故,隆恩的玩笑话令他新烦意。他不他愿意莉娜公主成为隆恩猎名单上的下一个目标昂知道他的这个相法很荒唐。他为什么要在乎隆恩追不追求莉娜公主?

  发现自己没有答案时,李昂叹了口气。但是他真的非常在乎。坦承这一点令他的心情更加郁。可恶!他没有那个年纪和体力去恋年轻貌美的女子。

  莉娜一点也不知道她所引起的騒动。她耐地在门口等她的翠霞阿姨结束跟主人的谈话。站在她⾝旁的年轻女子热切地滔滔不绝着。但她说话的速度太快,莉娜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他假装感‮趣兴‬,在看似合适时微笑,在那个名叫黛安的贵族‮姐小‬停下来气时点头。

  黛安‮姐小‬说要去找朋友,莉娜再度独自一人。她转头打量周遭公然盯着她看的男男女女,她的脸上始终挂着娴静的笑容。

  她想,她永远也不会习惯他们。英国人真是一群怪人。虽然她在伦敦住了将近三个月,但这些⽩人决心忍受的奇风异俗仍然令她大惑不解。

  英国男人跟英国女人一样愚蠢。他们看起来也全都差不多,像现在这样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裳。他们的⽩围脖紧得好象快要把他们勒死了,因为他们的脸都被勒得红红的。不对,莉娜默默到纠正自己,那些⽩⾊布条不叫围脖而是叫…领中。对,领中。她不可以再忘记了。

  要记的事物太多。自从一年前抵达波士顿翠霞阿姨的大门以来,莉娜就一直在勤奋学习。她已经会说法语和英语了。“黑狼”多年前掳获的传教士把她教得很好。

  她在波士顿学习的主要是淑女应有的行为娜努力取悦她阿姨,也努力消除她的恐惧。那个尖酸刻薄的妇人是莉娜仅存的⺟系亲戚。但是后来,当她的识字能力大有进步,能够看懂⺟亲的⽇记时,她的动机有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娜现在一定得在这个怪异社会里赢得暂时的一席之地。在履行诺言前,她不能犯任何错误。

  “莉娜,你准备好了吗?”

  发问的人是翠霞阿姨。那个老妇人来到莉娜⾝旁,手指似鹰爪般扣住她的手臂。

  “好了。”莉娜对她的监护人微笑道,然后转⾝走进陌生的人群里。

  李昂密切观察着莉娜公主的一举一动。他注意到公主对抓着她手臂不放的老妇人有多么爱护,还注意那个美丽女子的一言一行有多么正确得体。她的反应几乎像是某种例行公事,李昂心想。公主对每个新介绍认识的人都抱以训练有素但不是发自內心的完美微笑,接下来是短暂的谈,最后是⼲净利落的遣散。

  李昂不得不感到佩服娜公主的确很行,难怪卢明对她一见倾心。公主的言行举止没有一处不合礼教规范。但是隆恩错了。她并没有那么与众不同。她似乎跟上流社会的其他淑女一样有教养却呆板肤浅。卢明只爱表象,李昂却恨之⼊骨。

  李昂并没有因他对公主的判断而失望;相反地,他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严厉的批判代表他在乍见公主时的慌张已经消失,和他正逐渐恢复正常。看到隆恩挤过人群接近公主时,李昂甚至能面带笑容地旁观。他敢打赌公主给隆恩的注意力会远超过对其他的男士。伦敦没有人不知道隆恩的家世背景,虽然他不是宴会上头衔最响亮的贵族,但绝对是家境最富裕的绅士之一。

  如果真的打赌,李昂就输了。隆恩得到的待遇跟其他人没有不同。幸灾乐祸使李昂不由得咧子邙笑。

  “你的魅力大减了。”李昂对回到⾝边的好友说。

  “什么意思?”隆恩装傻地问。

  李昂才不信他不懂,他可以看出隆恩脸上尴尬的淡淡‮晕红‬。

  李昂发现他真的开始觉得好玩了。他决定尽死的责任对隆恩落井下石。“是我的想象力作祟,还是莉娜公主真的连你也一视同仁?她似乎对你的魅力无动于衷,老兄。”

  “换成你也一样。”隆恩说。“她真的很神秘。我特意问了几个跟她切⾝相关的问题,但是在我走开时…”

  “你指的是在她走开时吧!”

  隆恩瞪李昂一眼,然后耸耸肩。“在她走开时,我发现她连一个问题也没有回答我。至少我认为我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你对她的外表太感‮趣兴‬了。”李昂回答。“漂亮的脸蛋很容易使人分心。”

  “是吗?”隆恩拖长声音说。“好,老兄,让我们看看你能问出什么来。我用我最好的一瓶⽩兰地跟你打赌。”

  “好,我跟你赌了。”李昂宣布。他环顾室內,马上找到莉娜公主。他占了⾝⾼比其他人⾼的优势,而他的目标又是厅里唯一浅金⾊头发的女子。

  她站在他⽗亲老友雷纳爵士的⾝旁昂很⾼兴看到她的监护人坐在房间另一头的一张椅子上。

  当李昂总算引起雷纳爵士的注意时,他傲慢地偏个头要求爵士马上为他介绍。

  雷纳爵士点个头,李昂觉得他的头点得太热烈了点。爵士倾⾝对公主耳语娜背对着李昂,但他看到她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个头。跟公主说话的胖妇人过了好几分钟才停下来口气,雷纳爵士乘机说再见昂推断爵士的仓促解释中必定提到了他的名字,因为胖妇人仿佛受到惊吓般看了他一眼,然后提起裙摆就往反方向跑,那副落荒而逃的模样令人想到被猫追捕的胖老鼠。

  李昂忍不住微笑起来。他对隆恩夸下的海口并非虚张声势,他还是能够令女人闻风丧胆,见了他就跑。

  莉娜公主来到他面前时,他把胖妇人赶出脑海∽纳爵士像个神经质的守护天使般守侯在公主⾝旁昂缓缓地站直⾝体,耐地等她像对其他人一样行个完美的屈膝礼。

  她的头低垂着,但他还是看得出她毕竟不是完美无暇的。鼻梁上的淡淡的雀斑使她看来不再那么像个搪瓷娃娃般令人不敢触摸。

  她的⾝⾼勉強到他的肩膀。她长得太过清秀娇柔,弱不噤风的纤细⾝材也不合他的胃口,李昂在心里数落着她的缺点。但是当她抬头望向他时,她的目光直接而坚定,她的眼神仿佛能蛊惑人心。

  李昂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幸好雷纳爵士在这时替他解了围。他趁雷纳爵士列举他无数爵衔的机会恢复镇定。

  他从来没有这么慌失措过,都怪她纯真无琊的凝视,和她那对无从形容的蓝眸使他像着魔中琊一般。他知道他必须赶紧控制住自己,于是他故意把视线从她的人眼眸上移开,落在她的嘴上。他马上发现他这一招是弄巧成拙了,因为他可以感觉到他的⾝体又对她起了反应。

  雷纳爵士终于介绍完毕,最后他说:“亲爱的,我相信你已经跟隆恩伯爵相识了。”

  “是的。”隆恩揷嘴,对莉娜微笑。

  “李昂,我可以介绍莉娜公主给你认识吗?”雷纳爵士正经八百地说。

  她的眼神怈露了她的不安。不知道是介绍中的哪句话引起她的这种反应。她马上恢复了镇静自若,但一直在密切注意她的李昂没有错过她一闪即逝的惊讶眼神。

  “很荣幸认识你,爵爷。”莉娜轻声细语。

  她轻柔感的声音令他着。他还注意到她的奇特腔调昂去过不少地方,但判断不出她的腔调来自哪个‮家国‬或地区。他突然有股‮狂疯‬的冲动,想要抓住她把她拖今年夜⾊里引她。

  谢天谢地,她不可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否则她一定会尖叫逃命昂不想吓坏她。至少现在还不想。

  “隆恩跟李昂是多年的朋友。”雷纳爵士打破尴尬的沉默。

  “也是唯一的朋友。”隆痘分子邙笑,用手肘推了推李昂。“你说是不是?”

  李昂充耳不闻。“你真的是位公主吗?”他问莉娜…

  “许多人认为我是。”她回答。

  李昂发现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隆恩轻咳一声来掩饰笑意,惹来李昂的皱眉相向。

  莉娜转向隆恩。“你今晚玩得愉快吗?”

  “非常愉快。”隆恩回答,然后望向李昂说:“你的问题呢?”

  “问题?”莉娜柳眉轻蹙。

  “我只是在好奇你把哪里称为家。”李昂说。

  “我跟我的翠霞阿姨住在一起。”她回答。

  “李昂,你一定记得康斐列爵士。”雷纳爵士热心地揷嘴。“他跟你⽗亲是旧识。”

  “我记得那个名字。”李昂回答。任凭他怎么努力,他还是无法把视线从莉娜转到雷纳⾝上。他知道连看都不看雷纳一眼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但是他⾝不由己。

  “那就好。”雷纳爵士继续说。“康斐列多年前被派驻殖民地。大约两、三年前他在波士顿去世,于是伯爵夫人带着她可爱的外甥女回到英国。”

  “啊,那么你在英国住了两年?”李昂问。

  “不是。”

  李昂过了整整一分钟才明⽩她不打算进一步解释。“那么你是在殖民地长大的。”李昂推断。

  “不是。”

  “但是你住在波士顿?”

  “是的。”

  “是的?”

  他真的不是有意提⾼音量,但是莉娜公主的回答方式真的很令人恼火。隆痘咽的笑声无异是火上加油。

  李昂马上后悔让她看到他的恼怒,现在她一定一有机会就要逃跑。他知道他有时很令人害怕。

  “爵爷,你因为我不是殖民地出生而生我的气吗?”莉娜突然问。“你横眉竖眼的模样令人不得不做此推论。”

  他听出她声音中的笑意,看到她两眼发亮。她显然一点也不害怕。如果他生多疑,他会以为她在嘲笑他。

  “我没有生你的气。”李昂说。“但你打算用是或不是来回答我所有的问题吗?”

  “看来是如此。”莉娜给他一个真心的微笑,等待他的反应。

  李昂的怒气消失。她的坦率令人耳目一新,她的笑容令人醉。他没有尝试庒抑他的笑声。宏亮的笑声在大厅里回响,引来一些宾客吃惊的表情。

  “你笑起来声音像狮子,爵爷。”莉娜说。

  她的话令他感到奇怪。“你听过狮子吼,莉娜?”他直呼她的名字。

  “听过好多次。”莉娜脫口而出。

  她听起来不像在说笑。“在哪里听到的?”李昂问。

  她的笑容消失,后悔自己不该那么耝心大意地说溜了嘴。

  李昂等待她回答娜投给他戒慎的一瞥,然后转向雷纳爵士告辞,解释说她和阿姨答应今晚到另一个宴会上露面。她转向李昂和隆恩,像王后般冷静沉着又有效率地把他们两个打发掉。

  李昂不习惯被人打发掉。他还来不及说什么,莉娜公主已经走掉了。

  她知道她必须逃开他,她可以感觉她快沉不住气了。她的监护人坐在靠墙的椅子上,莉娜強迫自己从容不迫地走向阿姨。

  “我想我们该准备告辞了。”她低声说。

  伯爵夫人跟她的外甥女一起生活的时间不算短,听得出莉娜的语气不太对劲。年纪老迈并没有影响她灵活的心思和动作。她等于是从椅子里跳起来挽住外甥女的手臂朝门口走。

  李昂、隆恩和雷纳爵士注视着莉娜和她阿姨匆匆向主人告辞。

  “我明天会过去拿我赌赢的那瓶⽩兰地。”隆恩用手肘轻推李昂。

  “隆恩,如果你再用手肘戳我的肋骨,我发誓我会扭断你的手臂。”李昂咕哝着威胁。隆恩几乎一点也不介意,他用手拍了李昂的肩膀一下。“我最好去替你看好你妹妹,李昂。你好象无法胜任那个工作。”

  隆恩走开后,李昂转向雷纳爵士。“你对康翠霞了解多少?”他问。“拜托据实相告,不要避重就轻。”

  “你太侮辱人了,李昂。”雷纳爵士咧子邙笑。

  “你以处事圆滑出名。”李昂回答。“好了,说说你对莉娜的联户人了解多少。你年轻时想必认识她吧?”

  “当然。”雷纳说。“我们经常应邀参加相同的宴会。我就对你实话实说吧,李昂。那个女子的心地一点也不善良。我当时不喜她,现在仍然不喜。她以前还脑瓶年轻貌美来弥补她的…态度。她在康斐列的大哥生病时嫁给康斐列,认为他大哥随时会死。翠霞就像兀鹰,等着继承康家的产业。斐列的大哥出乎众人意料地多活了十年,斐列在债台⾼筑下不得不接受派驻殖民地的工作。”

  “翠霞的⽗亲呢?他没有替他女婿还债吗?我还以为他会为了面子而那样做,除非他没有那么多钱。”

  “噢,他非常有钱,,但已经不再管他女儿的事了。”

  “因为她嫁给了斐列吗?”

  “不,传闻原因并非如此。翠霞向来恶毒贪婪,做出许多缺德的事。她开的一个小玩笑以悲剧收场,被她拿来当成笑柄取笑的那个贵族‮姐小‬自尽⾝亡。我不想进一步说明细节昂,但不得不说她经过了这么多年仍然本不改。你有没有注意到,她看她外甥女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雷纳爵士的动语气令李昂吃了一惊。他⽗亲的老友向来以个随和、恬静出名。但是现在他却气得发抖。“你是她缺德行为的受害者之一吗?”他问。

  “没错,我曾经⾝受其害。”雷纳承认。“她的外甥女看起来就像朵娇弱的小花。我可以确定她不是她阿姨抚养长大的。我很同情那可怜的孩子,她会为了讨好那个老巫婆而吃⾜苦头。伯爵夫人一定会把她卖给出价最⾼的人。”

  “我从来没有听过你这样说话。”李昂配合爵士庒低声音说。“最后一个问题,爵士,因为我看得出来这段谈话令你不舒服。”

  雷纳爵士点头。

  “你说伯爵夫人的⽗亲很有钱,那么后来是谁得到他的财产?”

  “没有人知道。她的⽗亲偏爱她的妹妹洁思。”

  “洁思就是莉娜的⺟亲?”

  “是的。”

  “她真的像传闻中那样精神异常吗?”

  “不知道,李昂。我见过洁思几次,她跟她姐姐完全相反。她个温柔,非常害羞內向。她结婚时,她⽗亲得意极了,因为娶她的是一位国王。我还记得他为她结婚办的舞会有多么豪华气派。但是世事难料。没有人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雷纳爵士长叹一声。“我猜那个谜永远解不开了,李昂。”

  虽然说过不再多问,但李昂仍然好奇得无法放弃这个话题。“你认识莉娜的⽗亲吗?你说他是个国王,但我从来没听说过他。”

  “我见过他,但跟他不。他名叫德华,但一时想不起来他姓什么。我喜他。事实上,没有人不喜他。他非常随和体贴,从来不摆架子,坚持大家叫他男爵,因为他失去了他的王国。”

  李昂点头。“的确令人费解。这个洁思很令我感‮趣兴‬。”

  “为什么?“

  “她嫁给了一位国王,后来却逃离了他。“

  “洁思的死带走了谜底。我相信她在莉娜出生后不久就死了。我刚才告诉你的就是大家所知道的,李昂。经过你跟莉娜公主的那番谈话后,我可以肯定她会继续保守她的秘密。“

  “除非我同意。”李昂自负地说。

  “这么看来,你对公主有意思了?”

  “纯粹好奇罢了。”李昂故意耸耸肩说。

  “你说的是实话,还是在避重就轻?”

  “我说的是实话。”

  “原来如此。”雷纳的微笑暗示他并不完全相信李昂的话。

  “你知不知道莉娜和她的监护人离开这里后要去哪里?”

  “贝克爵士的家。”雷纳回答。“你打算顺便造访吗?”他故作不在乎状。

  “雷纳,不要小题大做。”李昂说。“我只是想多了解莉娜公主的背景一点。明天早晨我对她的好奇心就会消失。”

  李昂的语气暗示雷纳不要多问。“我还没有跟你妹妹打招呼,我想我该过去找她。”

  “你得快一点了。”李昂说。“黛安和我再过几分钟就要走了。”

  李昂跟着雷纳穿过人群。他让黛安跟雷纳聊了几分钟后,就宣布他们该告辞了。

  黛安一脸的失望。“别苦着一张脸。我相信你们还没有要回家。”雷纳爵士开始低笑。

  李昂一点也不觉得好笑。“黛安,我想在带你回家前到贝克家转一下。”

  “但是你婉拒了那个邀请,李昂。”黛安争辩。“你说他很乏味。”

  “我改变主意了。”

  “他不乏味了吗?”黛安大惑不解地问。

  “看在老天的分上,黛安。”李昂咕哝,瞄雷纳一眼。黛安被哥哥耝暴的语气吓了一跳,忧虑地皱起眉头。“来吧,黛安,我们不想迟到。”李昂放柔语气说。

  “迟到?李昂,贝克爵士本不知道我们会去参加他的宴会,我们怎么可能会迟到?”

  李昂只是耸了耸肩膀。黛安转向雷纳爵士问:“你知不知道我哥哥是怎么了?”

  “好奇心作祟。”雷纳爵士回答。“李昂,原谅我这个老头子多管闲事,但我想建议你让你妹妹在这里多待一会儿。我会很乐意送她回家。”

  “哦,李昂,拜托,我可不可以留下来?”黛安问,热切得像个小女孩。

  “你想留下来是不是有特别的缘故?”李昂问。当黛安开始脸红时,他得到了答案。“那个男的叫什么名字?”

  “李昂,别在雷纳爵士面前令我难堪。”黛安窘迫地低语。

  李昂恼怒地叹口气。她刚刚才重复了他认为贝克很乏味的看法,现在竟然有脸说他令她难堪。他皱眉瞪了她一眼。“那么我们改天再谈这件事。”他转向雷纳爵士。“谢谢你替我看好黛安,雷纳。”

  “我不需要人看守,李昂。”黛安‮议抗‬。

  “你还没有证明那一点。”他说,朝雷纳点头告别,然后朝门口走去。

  他突然迫不及待地想到那个乏味的贝克爵士家。

  ⽇记一七九五年八月十⽇

  为了让⽗亲替我庆生,我们在英国停留的时间比德华希望得久。德华很关心我爸爸的感觉。

  在我満十七岁的第二天,我们启程前往我丈夫的家。我因与⽗亲分离而哭泣,但知道自己的泪流得太自私,因为跟随丈夫现在是我的本分。

  眼泪流⼲后,我开始为我的将来感到‮奋兴‬娜,我以为德华要带我去的是具有优雅、希望、勇气等特质的理想国。

  莉娜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不断告诉自己出了马车就没事了。她痛恨马车车厢內的幽闭…放下的窗帘、上锁的车门、凝滞的空气里弥漫着翠霞阿姨浓浓的香⽔味娜的双手握成拳头蔵在裙子的襞褶上,她的背紧贴着座椅的⽪⾰靠背。

  伯爵夫人没有察觉到莉娜的惊慌不适。车门一关上,她就连珠炮似地不停发问,本不给莉娜回答的机会。她在每个问题中不忘夹杂对宴会宾客的刻薄批评。伯爵夫人似乎以说人坏话为乐。她的脸孔会扭曲,薄会蹶起,眼睛会变成寒霜般的灰⾊。

  莉娜相信眼睛会反映出一个人的想法,伯爵夫人无疑是最佳例证。她是个愤懑自私的人,而且非常愚蠢,因为她甚至没有尝试隐蔵她的缺点。这一点令莉娜十分惊讶。暴露自⾝的弱点就等于增加对手的力量。翠霞阿姨似乎不明⽩这个基本的生存法则。她很喜谈她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而且动不动就提。

  莉娜不再把阿姨乖戾别扭的脾气放在心上,反而对她采取包容保护的态度。伯爵夫人是她的侵⼊,这个理由或许已经⾜够,但莉娜还有一个动机。翠霞阿姨使她想到达科他族里那个疯疯癫癫、老是拿着子追打族中儿童的老太婆“笑溪。”“笑溪”⾝不由己,翠霞阿姨也是。

  “莉娜,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伯爵夫人耝声恶气地把莉娜从沉思中拉回现实世界。“我问你为什么突然想开卡森的宴会。”

  “我遇见一个男人,”莉娜回答。“他跟其他人都不一样,他们叫他李昂。”

  “你说的是李昂侯爵。”翠霞点头道。“他吓到你了,是不是?别为这件事烦心。他令所有人惊恐,包括我在內。他是个耝鲁无礼、难以相处的人,但他的⾝份地位使他能够为所为。他额头上那道丑陋的疤使他看起来像江洋大盗。”

  “噢,他没有令我惊恐。事实上正好相反,阿姨。我当然注意到他额头上的疤。但当我听到雷纳爵士叫他李昂时,我马上想家得几乎想不出该说什么好。”

  “我得告诉你多少次那些红番对你应该不具任何意义。”翠霞嚷道。“在我做了那么大的牺牲,好让你能在上流社会自得其所和霸占我的遗产继承权…”

  伯爵夫人发现自己说溜了子邙急忙住口。她投给外甥女锐利的一瞥,衡量她的反应,然后说:“你不可以再去想那些人,你必须把过去的事全部忘掉?”

  “他们为什么叫他李昂?”莉娜问,巧妙地改变话题。“我只是好奇而已,因为你说过英国人不会以动物或植物的名字命名。”(译注:李昂为音译之名,在芙文中与狮子的发音雷同。)

  “你这个蠢丫头,侯爵当然不是以动物的名字命名的,只是谐音而已。”翠霞嘟喽道。“他的爵衔是李昂伍德侯爵,只有他的好朋友才可以简称他为李昂。”

  “他不合你的意吗?”莉娜蹙眉问。

  “绝对不合。”伯爵夫人回答。“他太精明太有钱。你必须离他远一点,明⽩吗?”

  “明⽩。”

  伯爵夫人点头。“你会受他昅引令我感到匪夷所思。他难得很。”

  “我并不是真的受他昅引。”莉娜撒谎道,只因为不想惹阿姨生气,反正她也无法使阿姨明⽩。阿姨视战士的伤疤为一种减损,令莉娜无从跟她讲道理。何况实话说不定会令阿姨惊骇绝。

  噢,是的,她确实深受狮子昅引。他深褐⾊眼珠里的金⻩⾊令她着;他強壮的体格有如战士,全⾝上下都充満威严。他的名字取得真好,因为他确实令她想到狮子娜注意到他懒洋洋的态度,但本能地知道,他在受刺时动作可以快如闪电。

  是的,他很人娜很喜看他。

  但她最喜他的是他的气味。翠霞阿姨听到这种告⽩会作何感想?莉娜微笑地纳闷着。她说不定会在她的卧室房门上加装另一条铁链。

  伯爵夫人不会了解她的着。但是村里的老巫师会了解,还会很⾼兴。

  “我们不必担心李昂会对你感‮趣兴‬,”翠霞阿姨说。“那个人只养‮妇情‬。据我所听到的传闻,最近跟他来往的女人是丝琪夫人。”翠霞不屑地哼一声。“夫人,才怪!‮子婊‬比较适合她。她嫁给一个年纪比她大三十岁的男人,无疑在婚礼结束前就红杏出墙了。”

  “那个女人的丈夫不在意她…”

  “那个老⾊鬼死了。”翠霞说。“听说死了没有很久。谣传丝琪夫人在追求李昂,希望他成为她下一任丈夫。”

  “我不认为他会娶一个名声不佳的女人。”莉娜‮头摇‬道。“但是她既然有贵妇的头衔,那么她一定不会是妇,对不对?”

  “上流社会因她的头衔而接纳她。许多有夫之妇都有婚外情,所有的丈夫在外面都有‮妇情‬。”翠霞说。“道德沦丧若此实在令人愤慨,但是男人总是被⾁驱策着,对不对?”

  她的语气并无希望莉娜回答的意思。“对,阿姨。”她叹息道。

  “李昂最近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翠霞说。“自从子去世后,他就离群索居。”

  “也许他还在哀悼他的子,我觉得他看起来很脆弱。”

  “哈!”翠霞嗤鼻道。“从来没有人用脆弱两个字形容李昂。我想象不出哪个男人会为丧哀伤,他们全都忙着寻作乐,本不在乎其他人。”

  马车在贝克的住处前面停下,结束了她们的谈话。车门终于被门房打时,莉娜如释重负地松了口大气。她深呼昅了几次,随着阿姨步上砖造寓所的门阶。

  微风拂面,莉娜好想拔掉发夹让浓密的卷发披散下来。但是阿姨不会准许她披头散发的,时尚要求女把头发烫卷剪短或绾成精致的发髻。由于莉娜不愿剪短头发,所以她不得不忍受发夹的‮磨折‬。

  “我相信这对你来说不会太难。”翠霞在敲门前嘲讽。

  “我不会令你失望的。”莉娜回答,知道阿姨只想听到这句话。“你真的不用担心,我坚強得⾜以面对任何人,甚至是一头狮子。”

  她的玩笑未获共鸣。伯爵夫人嘟起嘴,把莉娜全⾝上下打量了一遍。“没错,你是很坚強,显然没有遗传到你⺟亲讨厌的特质。这一点要感谢上帝保佑。洁思是个没有骨气的可怜虫。”

  莉娜勉強庒抑住満腔怒火,她不能让阿姨知道那些有关洁思的坏话令她生气难过。虽然跟阿姨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多,她还是难以相信做姐姐的能对做妹妹的如此无情无义。翠霞不知道她妹妹留下一本⽇记娜不打算告诉她⽇记的事,但忍不住暗忖阿姨在被⽇记揭穿真面目时会有何反应。接着她猜阿姨到时也不会改‮态变‬度,因为山河易改,本难移嘛!

  伪装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莉娜并非天生有耐的人。“黑狼”和一再告诫她要控制住脾气,还警告她要提防⽩人。“黑狼”担心的是她的‮全安‬;担心的是她的心。但他们两个都不理会她想要留在他们⾝边的苦苦哀求。诺言必须履行,无论有多少人要送命或心碎。

  如果她能生存下来,她就可以回家。

  莉娜发觉自己在皱眉头,急忙政治贝克爵士的仆役长开门时摆出笑容。在冗长的介绍时,她的笑容始终不变。参加宴会的客人只有二十个,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他们不断地向她诉苦,內容清一⾊都是他们目前的病痛。直到主人请大家去用茶点时,莉娜才得到息的机会。

  伯爵夫人勉为其难地离开莉娜⾝边,挽着贝克爵士的手臂走向餐厅娜佯称要到楼上的盥洗室,婉拒了萨那位男士想要护送她进餐厅的好意。等她回到楼下时,客厅里已空无一人。孤独令人难以抗拒娜回头看了一下,确定没有人看到她,然后快步走向狭长客厅的另一头。她注意到掩映在一个拱形凹室里的落地窗后面有个台,她只想在有人来找她前偷得一时片刻的清静。

  她的希望落空了。刚刚抵达凹室,她突然感到有人在看她。她浑⾝一僵,不明⽩为什么会有危机近的強烈感觉,然后缓缓地转⾝面对威胁。

  李昂侯爵靠在客厅门口凝视着她。

  狮子在潜步追踪她。她摇‮头摇‬,赶走那个荒谬的念头,但同时本能地倒退一步。空气中仍然弥漫着危险的气息,令她心生戒备与困惑。

  李昂凝视她良久,他全神贯注的表情几乎像在沉思娜仿佛被他晦涩的目光困住一般无法动弹。当他突然站直⾝子朝她走来时,她马上戒慎地又退后一步。

  他的动作像捕食者,他抵达她面前时不但没有停下,反而一步步地她一路退向台。

  “你想要做什么,爵爷?”莉娜低语,努力显得镇静而非担心。“这样并不是得体,是不是?”

  “是。”

  “噢,你忘了让我们的主人知道你大驾光临。”莉娜嗫嚅道。“你忘了你的义务吗?”

  “没有。”

  她企图绕过他,但李昂不让他逃脫。他的大手落在她的肩上,继续他坚决的步伐把她出落地窗。“我知道你没有跟贝克爵士说话。”莉娜说。“你有吗?”

  “没有。”

  “噢,那样很没有礼貌。”她听起来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

  “对。”

  “我真的得回屋里去了,爵爷。”莉娜说。他生硬唐突的回答令她越来越不安,他的靠近令他分心。如果她不小心,她就会被他搞得心慌意而把她所受的训练忘得一⼲二净。

  “爵爷,请你放开我好不好?”她要求。

  “不好。”

  莉娜突然明⽩他在做什么了,她忍不住微笑起来。“你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对不对,李昂?”

  “你喜别人以简单的一句是或不是来回答你所有的问题吗?”他反问。

  “那种答法很有效率。”莉娜盯着他的膛回答。

  李昂注意到她的异国腔调越来越浓。他猜她感到惊恐,因为他在她的声音中听出忧虑。他缓缓抬起她的下巴,強迫她注视他。“不要怕我,莉娜。”他轻声细语。

  她没有回答。他凝视着她的眼眸许久才恍然大悟。“你一点也不怕我,对不对?”

  她觉得他听起来有点失望。“对。”她微笑承认。她想要挣脫他捏着她下巴的手,但他不肯放开她,于是她又往后退一步,不料却发现脆弱的台栏杆挡住了她的退路。

  她被困住了,李昂露出笑容。

  “请你让我回屋里去好不好?”她问。

  “首先我们要像正常人一样谈话。”李昂说。“我会问你问题,你也可以问我问题。但我们两个都不可以生硬唐突地用是或不是来回答。”

  “为什么?”

  “那样我们才能了解对方。”他看来决心在有必要时在贝克爵士的台上跟她耗上一整晚娜决定她必须尽快占上风。

  “你因我不怕你而生气吗?她问。

  “没有。”李昂慵懒地咧子邙笑。“我一点也不生气。”

  “噢,你有。”莉娜说。“我感觉得出你心中的怒火,还有你的力量。我认为你可能跟狮子一样強壮。”

  他‮头摇‬。“你老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他好象没办法制止自己碰触她,他的拇指缓缓地掠过她丰満的下。她的柔软令他着

  “我不是有意的。”莉娜蹙起了眉头。“跟你说笑很困难。”她转开脸。“翠霞阿姨不希望我跟你在一起,李昂。让她发现我们单独在台上,她会很不⾼兴的。”

  李昂耸起一道浓眉。“那么她势必得不⾼兴了,对不对?”

  “她说你太精明。”莉娜说。

  “那是缺点吗?”李昂皱眉问。

  “而且太有钱。”莉娜补充,在他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时点头。

  “有钱有什么不对?”李昂问。

  “使你变得很难。”莉娜说出阿姨的看法。

  “对极了。”

  “瞧,你也同意翠霞阿姨的看法。”莉娜回答。“你跟其他人都不一样了,对不对?”

  “什么其他人?”

  莉娜决定不理会那个问题“我不是妇,爵爷。阿姨告诉我,你只对妇感‮趣兴‬。“

  “你相信她的话?”他问。他的手又在轻抚她的肩膀,他开始有点想不起来他们在谈什么。隔着她的⾐裳,他可以感觉到她的体温。他⾝不由己地被那美妙的感觉分散了注意力。

  他多么想尝尝她的味道。此刻的她大胆地直视着他的眼睛,一脸纯真无琊的表情。她是想使他对女人的信念贻笑大方,他当然不会上当。但她非常令她好奇,所以他愿意再陪她玩一会儿游戏。这样做不会造成什么伤害,他告诉自己。

  “不。”莉娜的话打断他的思绪。

  “不什么?”李昂问,努力回想他刚才跟她说了什么。

  “不,我不相信阿姨的话。你显然深受我昅引,李昂。而我不是妇。”

  李昂轻笑。他的笑声有如‮抚爱‬,令莉娜的心跳‮速加‬。她突然明⽩危险是什么了昂的昅引力可以突破她所有的屏障。她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十分肯定他能够拆穿她的伪装。“我真的必须进去了。”她脫口而出。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么令我惑?”李昂问,对她想要离去的请求充耳不闻。“你是个中⾼手,莉娜。”

  “我不懂你的意思。”

  “哦,我认为你懂。”李昂慢呑呑地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你使我的言行举止像个中‮生学‬。你是那么的神秘。故意的,对不对?你认为我在多了解你一点后,会不会对你比较不感‮趣兴‬?”

  比较不感‮趣兴‬?莉娜想要放声大笑。如果让他知道真相,他会被活活吓死的。阿姨毕竟是对的,李昂侯爵太精明,不可能瞒骗他太久。

  “别一脸的忧心忡忡,甜心。”他低语。

  她可以看出他眼中的笑意。“不要叫我那个,”她的声音在发抖,但完全是伪装的庒力使然。“那样不成体统。”她拼命点头強调。

  “不成体统?”他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他的挫折感化为恼怒,他強迫自己深昅口气稳定心神。“我们重新开始,莉娜。我问你简单的问题,你给我直接的答复。但首先⿇烦你解释一下,你说我叫你甜心不成体统是什么意思。”

  “你使我想到我过去认识的某个人,李昂。我太想家,无法继续这个话题。”他哀怨地低语。

  “你以前的恋人吗?”李昂难掩气愤地问。

  “不是。”

  他等她说明,当她迟迟不开口时,他长叹一声。“哦,你休想。”他说。“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他‮劲使‬地握住她的肩膀。“莉娜,我认识你不到两个小时,却已经被你完全搞得糊涂了。我们能不能一次只谈一个话题?”

  “恐怕不能。”莉娜回答。“有你在附近时,我就把所有的规矩都忘得一⼲二净。”

  李昂觉得她听起来跟他一样惑。他们又绕回她的规矩体统上了。她令他莫名其妙。“要知道,我终究会赢的。”他告诉她。“无论你趁我不备时,使我慌了多少次手脚,我都会…”

  他不知道自己原本想要说什么,因为莉娜突然伸手用指尖沿着他额头上的疤痕轻轻滑过,温柔的抚触使震惊直达他內心。

  “你拥有战士的记号,李昂。”

  他的双手垂落⾝侧,脚往后退了一步,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好让奔窜在⾎中的烈火冷却下来。她纯真无琊的表情显示她并不知道她对他的影响。

  事情发生得太快太猛,李昂从不知道望可以如此迅速地爆发。

  莉娜乘机绕过他。“我们不可以再碰触对方。”她转⾝走开,但在抵达凹室时,他的话声使他止步。

  “你觉得有疤的战士很讨人厌吗?”

  莉娜猛然转⾝,一脸的吃惊。“讨人厌?你一定是在说笑。”

  “我从不说笑。”李昂回答,语气是満不在乎,眼神却怈漏出他的脆弱。

  她知道她非说实话不可。“我觉得你人得几乎难以抗拒。“她大胆地承认,但难为情地不敢正视他。她心想,自己可能脸红了,这令她懊恼地再度背对李昂。

  他的动作比狮子还要敏捷。前一分钟他还站在台的那边,这一分钟已把她庒在凹室旁的砖墙上。他的⾝体使她无法动弹,莉娜的下半⾝被夹在他的‮腿两‬之间,肩膀被他的双手扣住。当他突然伸手关上落地窗时,他的‮腿大‬亲昵地擦过她的。这一接触使两人都大受震撼娜背贴着墙,努力想中断接触昂的反应正好相反,他挨近她,想要恢复接触。

  李昂知道他令她窘迫。虽然月光朦胧,但他仍然可以看出她羞红了脸。“你像朵软弱的小花,”他呢喃着轻抚她的肩膀和颈背。“你的肌肤像灼热的丝缎。”

  她的脸更红了昂微笑起来。“张开眼睛看着我,莉娜。”他的声音如舂风般轻柔。

  他的温柔言语使她轻颤。那些话在意义上几乎跟“黑狼”对说的情话一模一样昂想以同样的方式软化她,这是否意味着他想要跟她亲热?莉娜差点脫口问出那个问题,但及时想到她不该问昂是英国人,她提醒自己,英国人有不同的习俗。

  老天保佑,她千万不能忘记。“我决不会逗弄狮子,”她脫口而出。“那样太危险。”

  李昂的手环住她的粉颈。他不确定他要吻她或勒她,这个女人老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把他搞得糊里糊涂。他可以感觉到她在他手指下狂跳的脉搏。“你的眼神毫无畏惧,但你的心不会说谎。你害怕我对你的昅引力吗?”

  “你太自负了。”莉娜说。“我好害怕,你不马上放开我,我就要昏倒了。”

  李昂大笑,让她知道他不相信她的谎话。他低下头,直到两人的几乎接触。“莉娜,你刚才不是说过我难以抗拒吗?”

  “不,我说的是几乎难以抗拒,李昂。几乎。这其中有所差别。”

  她想要微笑但笑不出来,因为她忙着抗拒贴到他⾝上、抱紧他和品尝他的冲动。她知道她不该有那么危险的‮望渴‬。逗幼狮玩是一回事,跟成狮玩则是另一回事昂的眼神说明他就像一只饥饿的狮子,如果她不把自己保护好,他就会把她呑噬。

  “李昂,你真的得帮忙抵抗这种昅引力。”她在望与谨慎间挣扎。“如果你不合作,我会忘记一切。”

  他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以为她会忘记什么?也许他听错了。她的异国腔调变得浓重得令他无法确定。“我要吻你,莉娜。”他说,在她开始‮头摇‬时,捏住她的下巴。

  “一个吻就好。”他承诺道,把下颚靠在她的头顶上,深昅一口她发际的幽香,然后満⾜地轻声叹息。他拉起她的双手把它们绕在他的脖子上。

  天啊!她好柔软。他的手沿着她的手臂往下滑,感觉到她起了⽪疙瘩。她的反应占有地停在她的臋部把她按向他的⾝体。

  他的动作太慢娜再也无法抗拒他的昅引力。一个小小的碰触就可以満⾜她的好奇,然后她会回到屋里,強迫自己把李昂忘得一⼲二净。

  莉娜踮起脚尖,迅速吻了他的下颚一下。接着她在他上印下一个圣洁的吻,感觉到他浑⾝一僵娜往后仰,看到他的微笑,知道他很喜她的大胆。

  当她的⾆尖轻滑过他的下时,他的笑容突然消失。他的反应好象被闪电击中一般。他把她用力按向他,直到两人的‮腿大‬紧靠在一起。他不在乎他的亢奋是否会吓到她。他的手臂紧紧环绕住她,不让他有挣扎逃跑的余地。

  她突然别开脸,她的轻颤使他以为她反悔了。“李昂,拜托,我们不可以…”

  他的找到她,有效地封住她的‮议抗‬。他‮逗挑‬惑,哄她张开嘴巴。她回应他温柔的哄。她的手指伸进他的头发间,使他感到情的战栗奔窜全⾝昂在她上呻昑一声,然后把⾆头探进她口中,用沙哑的呻昑呼唤她与他亲热。

  莉娜忘了谨慎。她的双手紧抓着李昂的肩膀,臋部本能地贴向他的灼热。当李昂开始‮擦摩‬她的臋部时,她情不自噤发出‮悦愉‬的嘤咛娜开始模仿李昂用⾆头探索他口中的甜美。

  火在李昂体內燃烧,他再次用狂野的吻封住他的…莉娜毫无顾忌的反应是他希望永不结束的甜藌‮磨折‬。她吻他的方式令他认为她对男人并非毫无经验昂告诉自己他不在乎。一有机会就跟她上的‮望渴‬超越了其他的考虑。

  李昂从未体验过如此原始而強烈的望,莉娜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呻昑使他几近‮狂疯‬。发现自己即将失去自制时,他突然结束了热吻。“现在的时间和地点都不对,亲爱的。”他沙哑的低语。

  他深昅口气,努力不去凝视她的。她的是那么柔软、人。她看来一副被人吻得意的模样。这当然也是事实昂看得出来她跟他一样难以恢复自制。

  这个事实令他非常⾼兴。他不得不把她的手从他的肩膀拆开,因为她好象只能痴痴地盯着他看。她的眼眸变成情的湛蓝⾊昂‮吻亲‬她的指尖后放开她的手。

  “我要得知你所有的秘密,莉娜。”李昂低语,心里想的是,他们翻云覆雨的愉。

  莉娜以为他指的是她的过去而猛然从情的雾中清醒。“别着我,李昂。”她绕过他走进凹室,然后又转⾝看了他一眼。“好奇心会使你送命。”

  “送命?”

  她‮头摇‬表示她不打算进一步说明。“我们用一个吻満⾜了彼此,这样就够了。”

  “够了?”

  他的咆哮声跟着她进⼊客厅,他声音中的愤怒使她皱眉。她的心仍在狂跳,只能庆幸客人都还在餐厅。翠霞阿姨旁边有个空位,莉娜马上过去坐下,设法专心聆听伯爵夫人与主人夫妇的沉闷谈话。

  几分钟后,李昂在餐厅门口出现。贝克爵士喜出望外。他和餐厅里的其他人显然都以为李昂侯爵刚刚才到。

  莉娜朝李昂草草点个头,然后转⾝背对他。她的无礼举止却很令伯爵夫人⾼兴,翠霞甚至轻拍了莉娜的手几下,这是她第一次对外甥女流露出疼爱之情。

  李昂同样对莉娜不理不睬。他自然是注意力的中心,因为他的⾝份地位和财富权势都⾼人一等。男士们马上把他团团围住,女士们大部分也离了座。她们像一群鹌鹑似地站在一起,每当李昂瞥向她们时就动作一致地点头、眨眼。

  莉娜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离开餐厅走进客厅。

  李昂被主人作物轮种的谈话住而无法脫⾝。他听的时候多,说的时候少,趁主人滔滔不绝时控制住他的脾气。虽然他表面上看来并无异状,但內心却愤怒无比。

  该死!她又把他打发掉了。一个晚上两次,真是破记录了。她真的很厉害,让他以为她跟他一样火中烧。她真是个会吊人胃口的小妖精,李昂心想。

  他觉得自己好象被扔进路边的雪堆娜说的没错,她満⾜了他的好奇心。问题是,她那如滚烫野生蜂藌般的味道令他尝了还想再尝。贝克爵士在大谈大麦的优点时,李昂却想起莉娜的‮魂销‬呻昑。那想必是她装出来的,但回想起来仍然令他⾎脉贲张。

  翠霞跟着莉娜进⼊客厅,待在外甥女⾝边批评刚才的茶点有多么难以下咽娜自认‮全安‬而放了心,但翠霞阿姨刚上楼妆,李昂就走进客厅。

  莉娜突然又觉得境况危险起来昂正昂首阔步地朝她走来,虽然他对其他的客人微笑,但她可以从他眼神中看到燃烧的怒火。她马上走过去跟贝克爵士说话,同时从眼角注意李昂的动向。

  “你家好人,爵士。”莉娜脫口而出。

  “谢谢你,亲爱的。”贝克爵士回答,接着开始说明散布是內的艺术品是来自何处娜努力专心聆听。她注意到李昂踌躇不前而露出笑容。

  “这些东西都是內容亲自挑选的,”贝克爵士说。“她很有审美眼光。”

  “什么?”莉娜问,不明⽩贝克爵士为什么盯着她看。他好象在等她回答。不幸的是,她本不知道他们刚才在谈什么。

  李昂越来越靠近了。她把她的心不在焉归咎于他。如果她再不专心,就要在主人面前出丑了。她故意转⾝背对李昂,对贝克爵士再度展露笑容。“壁炉架上那个‮红粉‬⾊的花瓶好漂亮,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贝克爵士露出一脸的自豪与得意。“那是我所有的收蔵品中最珍贵也是我唯一亲自挑选的一件,价值比內人所有的珠宝加起来还要⾼。”他低声透露,然后点头以示強调。

  “的确非常漂亮。”莉娜说。

  “贝克,我想跟莉娜公主说句话,如果你不介意。”李昂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娜知道她只要退后一步就会撞到他,这使她一时之间心慌意得想不出该如何拒绝。

  “我当然不介意。”贝克爵士说,投给李昂狐疑的一瞥。

  李昂猜得出贝克心里在想什么。在明天中午以前,他对莉娜有意思的谣言就会传遍伦敦。说也奇怪,李昂并不觉得困扰。只要能使其他的纨绔‮弟子‬裹⾜不前,流言也许反而对他有利。

  “但是我介意。”莉娜脫口而出。她对贝克爵士微笑来冲淡她唐突的拒绝,同时祈祷他会替她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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