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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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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夜一‬的一切只不过是个微不⾜道的揷曲,薛如意的⽇子很快就恢复常轨。

  当她到学校去领毕业证书,顺便去跟师长辞行的时候,満头⽩发、面目慈祥的所长问她有没有意愿将论文出版。如果她愿意的话,就尽快把论文修改完毕,他会帮她拿去给相的出版社审核。虽然说审核不一定会过,但好歹是个机会。

  对于决定要走学术路线的薛如意来说,论文可以出版是一件好事,不只有版税收⼊,对于学术名声也颇有帮助,所以她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事有凑巧,⽇前一个先回‮湾台‬的学长发了一封电子邮件给她,说他们学校有一个通识课的缺,问她有无意愿接下来。经过几番考量,她决定更改行程,提前回‮湾台‬参加校方的面试。所以,这些天她就像在书桌前生一样,没⽇没夜地与晶屏幕厮守在一起,希望能赶在回‮湾台‬之前顺利把稿子出去。

  一直到刚刚,她才顺利地敲下最后一个字,完成修订稿。敲下打印键,薛如意摊在椅子上看着打印机平稳地吐出她的心⾎结晶,心里一边盘算着接下来几天的行程。能待在巴黎的时间就只剩下两天左右,除了有一些事情该办之外,她决定利用剩下的时间到以往经常光顾的地方绕一圈,就当作向在花都度过的岁月做最后的告别。

  吧瘪的肚腹传来饥饿感,指出了她今天几乎一整天都未进食的事实。

  她动用剩余的力气走进厨房找吃的。不幸的,在久未出门采买补货的情况下,空的冰箱里只剩下一块起司孤独地缩在角落里。

  望着那块孤独的起司思考了五秒钟,薛如意决定放过它,也放过自己。

  闭关那么多天后,现在应该出门吃一顿好的,犒赏自己最近几天的辛苦,不应该孤独地守在冰箱前啃食小起司。

  然而,当她一蹦一跳地走下楼时,马上有两个人冲上来拢住她。个子比较⾼,⾝上没背相机的那个男人问:“请问你是这栋楼唯一的东方人吗?”

  “是。”这栋楼里只有她一个东方人。“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一听到她承认自己是这栋大楼唯一的东方人,背相机的矮个子就拿起相机猛拍;而⾼个子则进一步问着她:“请问你认不认识一位蓝彦行先生?”

  相机的闪光及近似供的问话惹得薛如意很不愉快。

  “你们到底要⼲嘛?”她下意识地举起双手遮住自己的脸,想要缩回屋內。

  但是那两个记者不肯放过她,继续不停地拍照与问:“有位女士指责你横刀夺爱,从她⾝边抢走了蓝彦行,请问这件事情是否属实?”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觉得自己好象掉到地球上的火星人,完全不懂对方在说什么。想到自己又累又饿,还要面对这种莫名其妙的质询,火气不由自主地就往上提。“我跟你所说的那个蓝先生一点瓜葛都没有,如果你再继续这样扰不休的话,我就要请‮察警‬来处理了!”

  混中,一个声音在两个记者背后响起:“借过一下。”

  顿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穿着灰衬衫的⾼大⾝影上。

  斑个子认出来人是谁,很快推了矮个子一把,要他把握机会多拍几张照片。

  薛如意张大了眼睛,看着推开记者、出现在她眼前的家伙。

  又是这个蓝眼睛的瘟生!

  原来她喝醉酒那天带回家的男人,就是两个记者口中的男主角。

  谤据他们刚刚的问话推断,她可以感觉到有警报正在脑中响起。醉到七八糟的那一晚,她该不会无缘无故卷进了什么感情纠纷吧?

  “无可奉告。”蓝彦行推开了挡在他前面的烦人角⾊,靠近她⾝边,低声代着:“头低一点跟我走,什么话都不要说。”

  他结实的手臂坚定地搂住她的,半带強迫地把她往门外带。

  “不行,我一定要解释清楚!”她执拗地反抗着。

  做过的事情她一定认,但是没做过的事情要她就这样默认不可能。

  薛如意板着脸对一直黏在他们⾝边一⾼一矮的记者说:“说话要凭证据,我跟他之间本就没什么!”

  “可是上个星期有人目击你跟这位先生在一家酒吧內状似亲昵,而且当夜他还留宿在你的住处,一直到天亮才离开。”⾼个子举证历历,就好象亲眼目睹。

  她摇‮头摇‬,极力澄清:“那‮夜一‬是我喝醉了,这位先生好心地送我回来…”

  “你的话太多了。”蓝彦行打开车门,然后野蛮地把她塞进车里。

  斑个子挤到车窗边,想尽办法要多问出一点‮报情‬:“意思是这位先生趁你酒醉的时候…”

  只可惜,他话还没来得及问完,采访对象就已经踩⾜油门离去,只留给他一团黑烟当作纪念。

  …。。

  望着站在路边跳脚的记者⾝影愈变愈小,薛如意转头质问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为什么不让我跟他解释清楚?”

  “跟那种人解释是⽩费力气。”蓝彦行伸手从驾驶座旁抓出一本杂志递过来。“我想你应该还没看过这个。”

  薛如意认得那是一本专门挖名人隐私的小道八卦衷漂。

  本期封面是一对亲昵接吻的男女。不过可能是现场采光太差,所以画面非常的模糊,看不清两人的长相。

  斗大的标题写着:现场直击,时尚金童变心只要五分钟。

  翻开內页报导,‮动耸‬夸张的报导看得她是冷汗直流。

  啊夸的文字重现了当时在酒吧內上演的那出分手好戏,记者以夸张的笔调描述她⾝边这个男人变心不眨眼,几分钟前才和旧爱分手,旋即寂寞难耐地投向新怀抱。

  扁文字描写还不够,上头还附上几张照片以兹左证。

  那个叫爱丽丝的女子泼他一脸⽔及之后含泪离去的倩影,还有他和一个东方女子相谈甚,甚至‮吻亲‬的画面统统都被拍了下来。

  左下方的角落中,爱丽丝梨花带泪的可怜样被以特写处理。她在接受记者专访时,声泪俱下地指控那个东方女子横刀夺爱。

  不用说,她,薛如意,就是被指控的那个坏女人。

  她合上杂志,烦躁地伸手着太⽳,眼睛盯向窗外沉默不语。

  噢!她的运气还真是好到令人想跳车。

  难得喝醉一次,就让她在一夕之间,由普通的良家妇女变成巴黎最恶毒狠的黑寡妇。

  但这还只是次要点。

  第一重点是她竟然被一个男人吻了,而且事后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头撞在汽车玻璃窗上,內心哀痛莫名。

  初吻应该是值得珍蔵的美好回忆,她却连记忆都没有,哪谈得上美好!

  是谁说酒是穿肠毒葯来着?

  错!这东西应该被形容成強力炸葯才贴切。她这辈子也不过就喝醉那么一次,平静的生活就被炸得风云变⾊。

  早知道就不要去喝酒,早知道就不要喝得那么醉,早知道就不要去跟他搭讪…

  唉~然而说到底,千金难买早知道。

  既然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没有办法再改变,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就不是抱头懊悔,而是该思考因应对策。

  对策、对策,你在哪里?

  无奈肚腹空空,脑袋跟着空空,目前她脑中营养不良的脑渣庒榨不出什么象样的对策。

  “你打算怎么办?”引发这团混的主角人物开口了。

  他还好意思问她打算怎么办?

  要不是他在酒吧里的轻佻行为,她今天也不会成为狗仔队的新标靶。

  要不是他刚刚多事地跳出来把她带走,她早就跟那名记者解释清楚了。

  总之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然后,他还好意思问她打算怎么办?

  “⿇烦在前面那家咖啡店放我下车。”她迫切需要补充热量,以供大脑运作,好回答他那个“你打算怎么办”的蠢问题。

  这算什么答案!蓝彦行皱了皱眉头。

  不过还是照着她的话做,在一家咖啡店前停了车。

  进店后,薛如意点了浓缩咖啡和面包卷,径自低头猛吃不说话。一直到吃完那个面包卷,她才捧起咖啡杯直视坐在对面的人,问:“这件事情,你说该怎么办?”

  从刚刚应付那些记者的情形看来,处理这种绯闻他应该很有经验。既是如此,直接问他总比她自己想破头来得快。而且祸本来就是他惹出来的,他要负责解决。

  蓝彦行若有深意地打量了她一眼。

  这个女人对整件事情的反应超出他的预期,看她刚刚急解释一切的模样,他还以为她会又哭又闹地要求他负责澄清,没想到她却只是平静的吃完东西,然后问他怎么办。

  她的脾气他是领教过的,所以这女人不是笨到不知道该怎么发脾气,而是聪明到知道发脾气也没有用。

  他清了清喉咙,先致上基本的歉意:“很抱歉把你卷进这种事情来。”

  “没关系。”薛如意扯扯嘴角,算是微笑。

  事情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他才来道歉有个鬼用?

  蓝彦行喝了一口咖啡,提出他的解决方案:“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说来听听。”

  “将错就错,或者是保持缄默。”

  “你不觉得出面澄清是比较积极的应对方式吗?”薛如意不解地问。事实上,她个人比较偏好正面对决。“明明就没有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承认?”

  “如果你要我出面澄清的话,我会照你的意思对媒体发表声明,说明这一切不过是误会一场。只不过我个人认为这样做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功效。”蓝彦行双手握撑在桌上,摆出在跟人谈判时的习惯动作。“所谓的澄清辩解在我看来不过就只是⽩费力气。人家说眼见为凭,杂志上的模糊照片明摆在眼前,你觉得还会有人相信我们没关系吗?”

  她摇‮头摇‬。这家伙说得没错。

  “而且,愈解释反而会愈糟糕。”他继续申辩“像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很可能会被认为是掩饰我们实际关系的托辞借口,更糟糕的是会被联想成我趁你喝醉酒拐你,或者是你假借酒意se我。”

  “果然人心险恶,社会黑暗。”听到这里,薛如意整个人无奈地摊软在桌上,像只没骨头的⽔⺟。

  看样子巴黎坏女人的头衔是跟定她了。

  值得安慰的是杂志上的照片很模糊,而且报导也没有披露她的名字,她不用担心无颜面对师长好友。

  “你现在才知道吗?”蓝彦行嘲讽似地笑了笑。关于这种黑暗社会及险恶人心,他可是到烂掉。

  “一个问题。”趴在桌上的⽔⺟不理会他的嘲讽,抬起右手伸出食指。

  “请说。”

  “我可以理解澄清没用,可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要将错就错?”

  “比较划算。”他把下巴架在双臂撑起的等三角形顶点。

  “哪里划算?”她不懂。

  “道理很简单,反正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已经认定你是我的新情人。他们很快就会查清你的祖宗八代,甚至会包围你家守株待兔,随时准备取得最新消息。”

  一听到这话,原本趴死在桌上的薛如意瞬间弹坐起来!

  这意谓着她以后出门必须开始戴帽子墨镜装神秘,倒个垃圾也要特别注意附近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在左近,准备拍照或挖她的垃圾袋。

  噢!懊死,被狗仔追猎的感觉真糟糕。

  想到这里,她再度摊回桌上当哀怨的⽔⺟“这简直比被‮察警‬局通缉还惨。”

  “所以,与其什么都没做就被人扣上这个罪名,接受这样的‮磨折‬,”蓝彦行往后面的椅背三罪,然后伸手掏出一烟,咬在边点燃。“不如假戏真作。”

  “听起来好象很有道理。”她斜瞄了他一眼“不过,我在巴黎再待也没多久了,很快就可以摆脫那些记者的纠,所以我个人选择保持缄默就好。”

  再忍耐四十八小时,就可以提起行李回‮湾台‬,脫离这无边苦海,她没必要为了要跟记者赌气就和他假戏真作,坐实谣言的內容。

  “好吧,那祝你好运了。”既然双方已经就解决方式达成协议,那么就可以散会了《彦行掏出⽪包准备付账离开。“我会想办法让那些记者离你远一点,不过我不保证效果会有多好,所以奉劝你最好准备好民生必需品,最近两天关在家里,⾜不出户。”

  “不要跟我开玩笑了。”薛如意瞪大眼睛“我要退租公寓,要到学校收拾东西领证书,要把论文去出版社…”

  因为回乡在即,最近两天要处理的事情多如牛⽑,所以要她⾜不出户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些事情,我会找人去帮你办。”蓝彦行好心地伸出援手。毕竟,说到底是他把她卷⼊这无端是非,他不能袖手旁观。

  “可是有些事情非要我本人拿‮件证‬去办不可啊!”“这样啊?”他吐出一口烟圈,然后决定送佛送上西,救人救到底。“那好吧,我再另外帮你想办法。”

  …。。

  出了餐厅之后,蓝彦行带着薛如意绕进许多店家购物,让她摇⾝一变,成了个金发披肩,⾝穿时尚套装的专业人士。

  帮她添购完这一⾝行头后,他转进了眼镜专柜,挑出一大堆镜框要求她试戴。

  “这就是你所谓的办法吗?”薛如意扶了扶略嫌笨重的宽边镜框,问着一旁手托下巴,上下打量她的男人。

  “对。”蓝彦行伸手拿起一副无框眼镜架在她鼻子上。“现在一定有记者埋伏在你住的地方附近,随时准备跟踪你,适度的变装可以帮你摆脫他们的盯梢。”

  “那我只要戴个墨镜,加顶帽子就好了,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地大变⾝吧?”

  “知不知道‮国中‬有句成语叫盖弥彰?”

  “知道。”要比中文程度的话,她可是比在巴黎出生长大的他好上很多倍。

  “如果你真的戴着墨镜跟帽子,然后神情鬼祟的出门的话,那等于是明⽩地告诉那些记者先生说:来啊来啊,来抓我吧。”嘴巴不得空,手也没闲着,他又替她换上另外一副玳瑁框的眼镜。“比起遮遮掩掩,其实只要适度的改变一个人的特征,就可以产生改头换面的神奇效果。”

  薛如意看着镜子,里头倒映的人影证实他的论点并没有错。

  假发与眼镜遮去了她⾝上最重要的两个东方人特征,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是全然的陌生。

  看样子,在躲避记者跟踪的技巧上,他的功力显然非常⾼超,那么她这个生手最好识相地闭上嘴巴,听从大师的指示。

  …。。

  蓝彦行说得没错,薛如意很快就发现上回围堵她的那两个记者在她住的公寓附近打转。

  不过他的变装策略取得了相当大的成功,让她可以躲避他们监视的耳目,‮全安‬出门。

  顺利地逃出了记者‮控监‬范围的薛如意,马不停蹄地在外面胞了一整天,办完了所有的杂务。一直到晚上八、九点才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家。没想到她才刚进公寓大门就再度遇到包围,一⾼一矮的记者完全堵住了她的行进路线。

  “薛‮姐小‬。”⾼个子带着一副“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的表情。

  那副跩样,看了就令人想痛扁他一拳。

  庒下揍人的冲动,薛如意神⾊平静地应了句:“你们认错人了。”然后,就想要闪过他们形成的人墙,逃上楼。

  “你住在这里对吧?⾼个子识破她的意图,示意矮个子同伴先一步挡住楼梯口。“那我想你应该认识一楼的房东先生。你们这位热心的房东认识这里的每一个房客,可是他说在今天之前从来没见过你,你不觉得这有些奇怪吗?”

  跑了那么多年的新闻,他也不是笨蛋,这种变装把戏他迟早会看穿。

  “请问,我来借住在朋友家里犯法吗?”薛如意双手揷在际,做泼妇状。她最讨厌人家在她又累又饿的时候烦她了。“再说,你又是什么人?我⼲嘛要接受你的盘问?我劝你最好让开,否则我就打电话叫‮察警‬来处理了。”

  “嘿,火气别那么大。”他⽪笑⾁不笑地安抚着她,目光依然狐疑地上下地打量着。“我只是要确定一下,你是不是我们在等的一位朋友罢了,那位朋友也住这栋楼,是一个姓薛的‮湾台‬女生。”

  她倒了八辈子楣哩才跟他们是朋友!薛如意掏出行动电话威胁着要拨号“还不走,是不是?”

  “抱歉,挡了你的路。”⾼个子向矮个子使了个眼⾊,让出了楼梯口。“如果你认识那位‮姐小‬的话,⿇烦跟她说一声,我们只是想问她几个小问题而已,⿇烦她不要再避不见面了。”

  薛如意只是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然后踩着愤怒的步伐上楼了。

  望着那消失在楼梯转角的娇小背影,矮个子问着同伴:“我们认错人了吗?”

  “谁跟你说我们认错人了?”⾼个子露出一抹笑容“我跟你赌这个月的薪⽔,那个小辣椒一定是薛如意。”

  虽然当事人极力否认,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刚刚上楼的女人一定是他们等待多时的猎物。人的发⾊等外貌特征可以轻易地改变,但是气质与脾气却不会。

  至于,他的直觉究竟准不准,明天就会见真章了。

  他伸手拍了拍同伴的肩膀:“老弟,明天记得跟她跟紧一点,别跟丢了。”

  …。。

  一肚子气的薛如意搬出冰箱里剩余的东西做了一个特大号的三明治,正准备张大嘴巴一口咬下的时候,电话响了。

  她认命地掏出行动电话“喂?”

  “嗨,是我。”蓝彦行温厚的男中音从话筒那端传来。“今天还好吧?那些记者有没有给你找⿇烦?”

  让她无端卷进这桩绯闻案里头,成为爱丽丝攻击的目标及新闻记者追猎的对象,他总觉得有道义责任,要关心一下她的情况。

  “是你啊。”她拿过装三明治的盘子,盘坐在地板上,准备边讲电话边用餐。“我告诉你,你的变装策略很成功,但是成效不到二十四小时。”

  “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三明治太大了,需要拿着话筒的另一只手支持才有办法吃。薛如意决定把吃饭跟讲电话这两件事分开进行。“你可不可以过五分钟再打来?”

  “为什么?”

  “跑了一天,我的‮理生‬电池电力已经见底。我这个人噤不起饿,肚子唱空城的时候脑袋就会呈现混沌状态,外带有肝火过盛、脾气不良的并发症。所以,⿇烦先让我解决掉晚餐,这样我才有体力跟耐心说故事给你听。”

  “了解。”她的直接坦率并没有让蓝彦行感到被冒犯,他从善如流地答应她的要求。“你慢慢吃,吃完再打给我就好。”

  薛如意挂上电话,三两口呑完那个‮大巨‬的三明治,顺便灌下一大杯牛,补充一整天下来耗去的热量,然后才好整以暇地端着第二杯牛窝到沙发上准备跟蓝彦行讲电话。

  他一接起电话,第一句话就问:“电池充电完毕?”

  “对。”她脸上挂着餍⾜的満意笑容。

  “今天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变装计被识破了。”她把脚挂在沙发扶手上,懒懒地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没承认吧?”

  “虽然我没承认,但是我觉得那个⾼个子应该已经察觉,我想他们明天就会开始追着我跑。”

  “那你打算怎么办?”

  “反正我明天一大早就要去机场划位,爱跟就让他们跟好了。如果他们上来问问题的话,我一概装聋作哑,不做响应也就是了。”薛如意仰头喝尽最后一滴牛,一边舐着嘴,一边问:“那你呢?你今天过得好不好?”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让蓝彦行愣了一愣。

  “怎么突然问这个?”

  原本以为她会借题发挥,埋怨他让她卷⼊这种⿇烦之中。可是她非但一句怪罪的话都没有,还关心起他今天过得是好是坏。

  “我这个第三者不好过,你这个薄情郞也不见得好过到哪里去,我想你一定也要面对很多媒体的追问跟扰。”她很清楚会被媒体包围的下只她一个。“既然同属天涯沦落人,当然要互相关切求安慰喽。”

  自然而不做作的关心就像一杯温⽔,让人感觉到温暖舒适,蓝彦行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因而得到纡解。

  “我今天过得还好,对付他们,我太有经验了。”

  “真的吗?那还不快点教几招。”

  “这样好了。”纸上谈兵不如实地练。“明天我送你去机场,追着你不放的那两个家伙就给我来负责对付,到时候你可要张大眼睛仔细学。”

  “欸,这样好吗?”薛如意有些迟疑。如果不想绯闻继续扩大,双方就应该避嫌,保持互不接触的状态。“你不怕他们拿这件事大作文章吗?”

  “我不怕。”对于那些不实的报导,他向来就不放在心上的。“你呢?”

  “我是个要离开这里的人了,到时候他们写些什么,我也看不到。所以你说,我有什么好怕的呢?”

  很好,他欣赏这种无畏无惧的勇气。

  蓝彦行愉快地拍板定案“那,就这么说定了。”

  …。。

  第二天一大早,薛如意恢复原本衬衫加牛仔的轻快打扮,提着行李箱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大楼的门口。

  当一⾼一矮的两个⾝影从蔵匿处走出来的时候,她非但没露出厌恶或防备的神情,反而还带着微笑大方地跟他们挥手道早安。

  “嗨,早安,吃过早餐没?如果没有的话,我推荐你们到对街的咖啡馆吃。店里的早餐非常豪华,价格也很合理。”一想到就要摆脫他们的纠了,她的心情就非常愉快。

  薛如意这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让彻夜守候的两个记者面面相觑。

  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蓝彦行向前来伸手接过她的行李,催促她赶紧上车。

  行李扔进后车厢后,他侧⾝滑进驾驶座,流畅地完成发动车子并开走的动作。

  “你刚刚的行为等同于挑衅。”当车子驶离路边时,他说。

  “他们如果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薛如意耸耸肩,望向窗外的咖啡店。“我是看他们昨夜在我家楼下守了‮夜一‬,一定精神不济、体力不支,所以才诚心跟他们推荐对面咖啡店的早餐,那真的是料多实在,全巴黎找不到第二家。”

  他发现,只要一讲起食物,她的精神就来。

  “那我改天应该来试试看。”虽然没有使用什么特别的形容词,但是光她那双眼发亮的馋像,就令人想要尝尝她所推荐的食物。

  “那记得跟老板说是我介绍你去的,这样可以得到一杯免费的咖啡。”她把头转回来。“对了,可不可以先绕去罗浮爆一下?”

  “你没去过罗浮爆吗?”蓝彦行从后照镜里打量着追兵。刚刚那两个记者开着一辆⽩⾊的车子紧紧地跟在后面。

  “去过。我刚到巴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到罗浮爆跟蒙娜莉莎‮姐小‬说哈啰。现在既然要走了,当然要去跟她说再见。”她的目光跟着他投向后照镜上的⽩⾊车辆。“如果不方便的话,就不用了。”

  “没问题。”蓝彦行将车子平顺地转向了另一条道路上。

  虽然跟蒙那莉莎说再见的举动听起来很孩子气,不过他很乐意帮她完成这小小的愿望。

  通往罗浮爆这条路是她每天必经之路,薛如意随着车窗外的景物不停的变化,如数家珍般地介绍着:“我跟你说,前面那家面包店的面包又便宜又好吃,如果你想要吃到物超所值的面包的话,到那里买就对了。还有,转角的蛋糕店卖的蛋糕更是一级,每次都让人顾不得⾝材与形象,一口气吃上两三个。蛋糕店再过去是一家书店,留着胡子的老板看起来很像圣诞老公公,他人很好,店里有新书来的时候,总会通知我去看看。”

  看着她说得那么兴⾼彩烈,蓝彦行放缓了车速,让她可以看清楚每一个店家。

  她说着说着,突然问了一句:“欸,你知不知道巴黎有多大?”

  “不知道。”在这个城市生活了三十年,他从来没想过这问题。

  “巴黎真正的面积有多大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些地方是我多年来时常经过或是造访的地方,对我来说他们就是我的巴黎。”她的双手贴在车窗上,努力地想从路旁不断向后流逝的景物里抓取包多的影像,以供⽇后回忆。“我本来都已经计画好了,要在回去前最后一次拜访这些店家,亲自跟那些我识的朋友们道别的…”

  薛如意望着车窗外的神情就像被关在屋子里却‮望渴‬到外头跑跳的小狈狗。

  那无辜可怜的模样触动了蓝彦行的罪恶感。如果没有被卷⼊他与爱丽丝的绯闻中的话,她现在就可以快乐自在地照着原来的计画,亲自去跟那些店家里的朋友们道别。

  “那就走吧!”他转动方向盘,把车子掉头,开回到最开始的那家面包店。

  “这样不好吧,他们…”她迟疑地望着后面跟着一起停下来的⽩⾊车子。

  “放心,他们给我来处理就好。”他打开车门下车,陪她走进面包店。

  斑、矮记者冲下车,跟在他们后头踏进面包店,不过却被站在门边的蓝彦行拦下。

  “光临!你们也来买面包吗?”他带着灿烂的微笑,伸手发给他们一人一个托盘,然后一双长手搭上他们两人的肩膀,半带邀请,半是強迫地把两人带开。“我们到那边去好好聊聊,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面包。”

  “蓝先生,请问…”⾼个子小心翼翼地发问。

  他听说过眼前这位⾼大的男士对记者向来很不客气,今天却突然对他们如此热络,他不得不怀疑其中有诈。

  “如果你要问我这家店里哪种面包最好吃的话,那你就问对人了。”蓝彦行夹起酥面包放进他的托盘里,对他说:“这店里的酥面包是出了名的好吃,经常刚出炉就卖光。这么抢手的好吃面包,多买一点,你觉得如何?”说完,又往他的托盘里叠了两、三个酥面包。

  斑个子不死心地换了一种问法:“我们是想问,你跟薛‮姐小‬…”

  “我跟薛‮姐小‬都喜他们的巧克力面包。”蓝彦行继续顾左右而言它。

  半打巧克力面包几乎淹没了⾼个子手上的托盘,他苦笑着推辞:“我个人不喜甜食。”

  “这样吗?”蓝彦行假装吃惊地看着他。“那真不好意思,不过我觉得你应该试试这个,这会让所有不喜甜食的人改观的。”

  胖大的油面包被送进他手中的托盘。

  他也不是笨蛋,当然察觉到对方本就是在整他。多问一句话,只是多给蓝彦行一个恶整他的机会而已,所以他⼲脆闭上嘴巴,以眼神示意⾝旁的矮个子同事多拍几张照片。

  然而,蓝彦行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敲了敲⾝边的玻璃告示牌,昅引他们两个人的注意力。

  “嘿,老兄,看这边。”噤止摄影的标志就⾼挂在店內的醒目处。“我想你们两位都认识字,不需要我把它念出来吧?”

  矮个子尴尬地放下相机,低头假装挑选面包。

  薛如意和面包店老板娘道别后,回头往他们的方向望了一眼。

  两位记者手上濒临和状态的托盘令人震惊,她惊讶地问着定到⾝边的蓝彦行:“他们疯了吗?⼲嘛买那么多面包?”

  “这都要怪老板娘做的面包太好吃了。”他随口解释着,然后频频催促着她把握时间:“赶紧往下一家店吧,时间不多了。”

  “嗯。”薛如意点点头,好奇地又回头看了那两个摆満面包的托盘一眼。“老板娘的面包是很好吃没错,可是有必要夸张到一次买那么多吗?”

  他跟着回头,然后耸耸肩,摆出一副事下关己的模样,说:“天晓得,他们脑袋里在想什么?”

  …。。

  薛如意靠在机场外的砖墙边,看着马路上来往的车行,一边跟蓝彦行聊天。

  虽然说打从认识他开始,她就没过过多少清静⽇子,不是险些失⾝就是绯闻上⾝。不过这两天相处下来,其实她发现他人还不坏,毕竟他可没有把她拖进一团混后转⾝就跑,反而很有义气地想帮她解决困境。

  扁这点负责任的态度,就颇得她的好感。

  “你猜他们会写出什么精采的报导?”她瞄了瞄在不远处的一对⾼矮人影。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但是自从离开面包店之后,原本一直着他们的两个记者就只敢在远远的地方拍照,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敢问东问西。

  “如果你好奇的话,等报导出来,我寄一份给你。”蓝彦行半开玩笑地说。

  “你敢寄的话,我就跟你绝。”她夸张地威胁着。

  “这给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整叠的名片。

  她吃惊地望着他,问:“你什么时候拿的?”

  “你没看到的时候。”趁她不注意的时候跟店主要张名片不是难事。

  薛如意一张一张地看着名片。颜⾊‮寸尺‬各异的纸片来自于他们今天去过的所有店家。黑底烫金的騒包名片来自咖啡店,极简风格带着面包香的名片当然是面包店特有的…

  “谢谢。”虽然收集名片只是个微小的举动,但是动作背后的那份善意,说不令人感动是骗人的。她昅了昅鼻子,对他说:“你漏了一张。”

  “有吗?”他凑过⾝来检查她手里的纸片。“我漏了谁的?”

  “你的。”她对他伸出手来。“快点出来,不要我用抢的。”

  蓝彦行笑了笑,乖乖掏出⽪夹,菗出名片给她。

  “你会再回到巴黎吗?”他问。

  “应该会。”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名片上有我的联络方武。”他把手揷进口袋里。“如果你再到巴黎,记得通知我。”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发现她非常有亲和力。率直不做作的谈吐应对,让人即使认识她没多久,也能像对稔老朋友说话般对她谈笑。

  如果她不嫌弃的话,他们倒是可以做朋友。

  “到时候再说,再见喽!”薛如意点头应允,然后提起行李箱往候机楼的方向前进。

  事实上,她并没有把他的提议当得多认真。

  说不定再相见,他连她是谁都认不出来了。

  然而,即使他会忘记她,她却永远都会记得他今天帮她收集名片的温暖举动。

  “蓝彦行,”薛如意回头,⾼举握着那叠厚纸卡的右手挥了挥“谢谢,然后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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