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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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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里満満都是他们由超级市场中买来的食物和⽇用品,应该够吃两个礼拜了吧。路人坪暗忖。

  她坐进驾驶座前告诉康向誉:“我在这里等你把车开过来,你走前头我跟著你,因为我还没将回你家的路记起来。”

  康向誉看着她,角不由自主地微微菗动,有点像是在忍著笑。

  “怎么了?不对吗?”路人玾疑问。

  “没什么不对。”康向誉终于弯起笑,眼底有著未说出口的他种含意。“那请你等一下,我这就去取车。”说完,他便栘步走向停车场另一头。

  片刻后,路人玾终于明⽩他刚刚的笑容代表著什么,因为,她看见他是骑著一辆脚踏车过来。

  “什么!”她著实吃了一惊“你骑脚踏车?”

  住在半山,他的通工具竟然是辆脚踏车?他编译特殊汽车零件的技术手册,骑的竟是脚踏车?

  “如你所见。”康向誉的笑容更大了。

  “我猜,以往都是何嬷嬷开车到镇上采买食物的。”她不是认定每个人都非拥有汽车不可,但依康向誉所居住的地点而言,没有汽车代步,真让人觉得他是离群索居。“但你若需要购买较大件的东西时怎么办?要出远门时怎么办?不觉得非常不方便吗?”

  “嗯,何嬷嬷开起车来比年轻小伙子还凶猛。”康向誉笑望了她一眼,似乎认为她的问题很有趣。“另外,邮购、电话订货、网路购物都很方便,出远门就到镇上的车站搭车,或以电话向车行叫计程车。”

  “为什么?”路人玾眼睛里満是大大的问号“难道你不会开车,或是还没有考到汽车驾照?不可能吧!”

  康向誉笑容忽然敛去,眉心微微锁起。路人玾以为他又要用莫名其妙的笑容来带过她的问题,没想到却听见他的回答。

  “一场车祸之后,我便决定不再碰触方向盘。”

  “你受伤了?很严重?”她上下打量著他。

  他眉心拧得更紧“不是我。”

  “呃…”受重伤的人是他亲人?朋友?还是不相⼲的倒楣行人?路人玾很想问出口,但又觉得那么做很莽撞。

  实在不好再继续追问,她叹了口气,换个话题说:“让你骑脚踏车在前面带路,等我们回到你家,冷冻食品说不定都变成食了。”

  “不会。”康向誉回答的口吻很有信心。

  难怪他看起来像个运动员。

  路人耶发现康向誉踩脚踏车的车速,简直可去报名参加‮际国‬自行车竞赛。

  雨后的山坡路某些路段満是崎岖不平的泥泞,但他爬坡时的车速竟不见迟缓,她衷心感到佩服。

  将所有的食物搬进厨房后,康向誉先回房冲澡更⾐,随后便进⼊办公室和罗川一同工作。

  路人玾边整理著厨房,边隐隐感到自己的不对劲,她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而那个预感她从未失误过,她不噤加快手上的动作。

  一阵忙碌之后,她将数道菜⾊丰富的午餐送到餐厅桌上,不意外地看见康向誉、康云云和罗川皆已坐定位,他们要她先别忙了,快就座一同用餐,但她摇了‮头摇‬。

  “不,你们先吃,我手边还有要紧事得做。”她说完便转⾝冲进厨房里。

  康向誉望着她转进厨房的背影,感到一丝不对劲,但他又说不上来那是什么,转头想问康云云和罗川意见时,见他们正以筷子抢著桌上的菜,为免自己只吃得到碗里的⽩饭,他只好赶紧加⼊抢菜行列。

  “云云。”趁小妹抬眼望向他的瞬间,康向誉俐落地夹过她面前那盘所剩不多的丁。“吃完饭,你就快回学校上课,别再跷课了。”

  之前和罗川共进午餐时可说是桌上格斗,再加上一个从小就是大胃王的小妹,他能吃到两口盘里的菜便是万幸。何况,路人玾自称仅是普通家常菜的手艺本是谦虚,那刚⼊口的丁证明了她的厨艺其实非常⾼明。

  “啊,卑鄙!”康云云瞪大眼,懊恼自己一时不慎,竞被大哥抢去最大块的丁。

  “我昨天刚考完试,接下来几天都没课,吃完饭就要和已经约好的同学到处去玩…可恶,那块鱼是我的!”她举筷抢回罗川碗里的炸鱼片。

  “罗川,邱先生来电说目录部分你少传真一页给他。”康向誉眼角余光扫向罗川面前那盘油光翠绿的炒青蔬,比他的筷子快上一步,掠夺成功!

  “嗯,知道了。”罗川本不为言语攻势所动,眼神锐利、手指灵巧、嘴齿凌厉,他举碗就口,呑了満嘴饭菜。

  一旁的饭锅锅盖没有合上的机会,且不一会儿就去了大半。

  路人玾从厨房端出一大盘⾖腐什锦时,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见的,轻叫道:“天哪,你们…”话没说完,她手中的盘子已被抢走。

  三张子诩没有空闲对她说话,不过六只眼睛全驱赶著她快进厨房将其他的菜盛盘上桌。

  路人玾看着已准备好的三天份食物…她自认为是三天份,不过现在已经不再确定了…幽幽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地说:“看来,还得再強打精神多撑一阵子、再多准备一些…”

  虽然今天才买了満満一车的食物,但恐怕不到一个礼拜,她就得再上一趟超级市场了。

  看着厨房里那超大容量可媲美超市冰柜的美式冰箱,她终于明⽩在这人口简单的屋子里,为何会有它的存在。还有,她深切地体会到告假在家休养的何嬷嬷,平⽇的工作有多么辛苦。

  不过,康向誉那生气的进食模样,让她心里产生一种快乐的満⾜感,之前在厨房里的种种忙碌变得不是那么辛苦。

  见识过午餐的兵荒马场面,路人玾卯⾜劲将所有食材全处理妥当,该冷蔵的冷蔵、该冷冻的冷冻,她甚至还烤了一只肚子里塞満洋葱、芹菜和混合调味料的,烤的味道弥漫了整间厨房。

  直到傍晚时分她才将厨房收拾好,慢条斯理地定进客厅,举手朝某扇门板轻敲数声,接著开门进去。

  “微波炉和烤箱你们都会使用吧?”路人玾平静地看着办公桌后康向誉和罗川略带诧异的表情,见他们点头后,她又说:“冰箱里有炒饭、炒面、什锦粥等,午、晚餐前热一热,马上就能吃了。再不然,柜子里还有饼乾、泡面可以吃,虽然我才刚上工,但很不好意思,得请你们继续忍耐几天…”

  罗川先是纳闷地看了康向誉一眼,然后疑惑地问:“你被我们的吃相吓坏了,决定辞职回家去了吗?”

  千万不要啊!他已经爱上了她的厨艺,她要是就这么离开,晚上‮觉睡‬时他可能会遗憾的咬被子痛哭。

  “吓坏了?呵呵,多少有一点。”路人玾倚著门框轻声笑了“但我不是要辞职,而是想请两天假…嗯,或许是二天。”糟糕,她的耳朵里轰隆隆地响,膝盖也开始发软了。

  康向誉微微皱眉,起⾝朝她走近,声音里带著一丝紧张地问:“可以告诉我们为什么吗?”他发觉她的脸⾊不太对劲。

  她抬眼望着他,淡淡地说:“因为我病了。”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彷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话声方落,一片黑暗笼罩住她,她登时软下⾝子。等她再度睁开眼时,瞥见康向誉忧心忡忡的眼瞳近在她面前,而自己正被他揽在怀里,她微微一笑,安心地再度昏睡过去。

  斑龄七十的吴医师已半退休,却未全然放弃看诊的工作。无论子再怎么唠叨抱怨,他还是坚守病人第一的信念,毕竟依赖他的病患还很多,他怎么可以不帮助他们呢?

  一接到康向誉的电话通知后,他便留在诊所內等待病患的到来,虽然已过了他每⽇只在下午看诊的时间。

  当诊所门外传来紧急煞车声时,吴医师摘下脸上的眼镜,抖著手擦拭乾净后又重新戴上。这个习惯由来已久,彷佛他的眼镜要是不够乾净,连带著听觉也会受到影响。

  “吴医师!”康向誉抱著路人玾大步跑进诊所,神情仓皇。罗川跟在他后头进来。

  “小誉。”吴医师缓缓地自⽪椅上站起,指著一旁的诊疗“让病患躺在那里吧。”

  他先是摸摸耳朵,再摸摸医师袍的侧边口袋,自语似地说:“欵,温度计呢?听诊器呢?”

  “吴医师。”罗川忍不住出声提醒“温度计在你左上的口袋里,听诊器挂在你的脖子上。”

  镇上的居民多半是吴医师看着长大的,他的习惯大家都知道。

  “对、对,原来在这里。”吴医师从前口袋拿出一支温度计,抖著手想‮开解‬路人玾的衬衫钮扣,无奈却解不开。“欵,你们哪个帮个忙,‮开解‬她几颗扣子,我好给她量个腋温。”

  “我来。”罗川自告奋勇的伸出手,却被康向誉一把拉开。

  康向誉接过吴医师手里的温度计同时,眼神里带著警告的对罗川说:“你到车上去等著。”

  “啊?”罗川微微一怔,但很快的,就咧开嘴笑了。“我懂了。我去外面等。”他笑嘻嘻地朝康向誉眨眨眼,便走出诊疗室。

  吴医师以听诊器听过路人玾的音,再拿著小手电筒看着她的眼、耳、鼻、口,最后将温度计自她腋下取出观看。

  这时,路人玾自昏睡中醒来,她糊糊地不知⾝在何处,但视线聚焦后看见康向誉焦急的面庞,松了口气地问:“我怎么了?”其实,酸软的四肢已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

  “你浑⾝发烫昏睡了过去。”康向誉伸手轻抚著她嘲红的脸,为手掌下的热度感到心惊。“哪里不舒服,快告诉吴医师。”

  “天花板一直在转。”路人玾先是闭上眼,却发觉那令她反胃想吐,所以又张开眼,她清了清喉咙,才再开口说:“我头很昏、喉咙很痛、耳朵里嗡嗡的响,还有,我好冷…”

  吴医师点点头,转⾝慢慢定进藥剂室里。康向誉则是拉过诊疗上的薄被密密覆在她⾝上,但他随即又掀开薄被,伸手替她将前的扣子扣上。

  路人玾虽然脑筋呈现混沌状态,倒也明⽩他在做什么,隔著⾐料她感觉到他指尖不经意的轻触,那使她⾝体的热度更是节节⾼升。

  再度为她覆妥薄被,他轻缓地拨开她眼睫上的一发丝。

  吴医师带著针剂回到诊疗室,但他的动作令康向誉极度不安,因为吴医师抖颤的手就像是几乎要拿不稳酒精棉球,而拿著针管的举动,更是教人看了胆战心惊。

  所幸,在下针的那一刹那,吴医师恢复昔⽇的稳定,准确的让针头刺进路人玾手臂⾎管。当他以胶带固定好针管,康向誉才允许自己吐出方才一直憋在口的气。

  早晨的空气虽有些寒意,不过路人玾却觉得今天的空气格外清新,她深昅几口气,感觉到自己似乎又活了过来。

  “我喜上午的光。”看着窗户透进来的光,她声音沙哑地说“比毯子盖在⾝上还舒服。”

  康向誉将窗帘系在窗框的挂钩上,走回她边微笑说:“你⾝上盖的正是毯子。”拉过边的椅子坐下,他仔细地打量著她的脸⾊。

  “一定是淋了雨的关系。”路人玾挣扎地想在上坐起来“我最怕淋雨了,每次淋雨就会生病。”

  康向誉在她背后塞进一个枕头,扶她半坐起来。“先吃点东西,再吃藥。”她的脸⾊比昨⽇好些,证明吴医师宝刀未老。

  她⾝著淡蓝⾊的棉质睡⾐,背靠著枕头坐在上,虽然她的头发有些凌、脸⾊苍⽩,疲累使得她的眼睛周围有著淡淡的黑眼圈,但对康向誉来说,她仍是美丽无比。

  “我知道该吃点东西,但真的半点胃口都没有。”路人玾垂眼发现⾝上套著睡⾐,她心头颤了一颤,下动声⾊地问:“你妹妹人呢?”

  是她猜想的那样吗?那真是糟糕。

  路人玾隐隐约约记得昨天夜里,⾼烧又趁她睡时烤热她的脸,细小的汗珠在她眉⽑正上方排列成队,发间的汗垂落在枕头上。太过疲倦,以及藥效尚未完全退去,她即便是想清醒过来也无能为力,只恍惚觉得有人替她换了⾐服。

  康向誉的耳突然红了,他支吾的回答:“她昨天吃过午饭就离开了,和同学去玩了。”

  他该怎么对她解释呢?“喔…”她低低的应了一声,好像不需要再多问什么了。

  “你流了一⾝汗,所以我不得不…”康向誉満头热汗,情急地解释著“我是闭著眼睛的。”说谎是不对的,但他不打算告诉她真话。

  他记得极为清楚,她有一副非常美丽的体,娇小,柔软,细滑,圆润。她的肌肤在头枱灯的照下闪耀著珍珠般的光泽,那双修长匀称的‮腿美‬也很昅引人。

  昨晚他曾打量过她全⾝,一点也不觉尴尬或有任何⾊情意味,因为她那时病奄奄的,夺去他大部分的注意力,只不过现在一回想起来,他便热⾎沸腾地不能自己,不自在地移动了下⾝体。

  闭著眼睛的?那整个过程岂不全凭摸索来完成?啊,天哪!路人玾觉得自己病得更重了。

  “谢谢你照顾我,但请你谅解,因为我说不出『没关系』或是『我不介意』这两句话。”她知道自己现在脸上的热度不全然是发烧引起的。

  康向誉难为情地点点头,一时间下知该说什么。

  “咳、咳!”路人玾轻咳两声,试图抛开羞赧,转移话题地说:“我想喝杯牛或是麦片,然后再吃医师开的藥。”她努力挤出一抹粉饰太平的微笑“⿇烦你了,谢谢。”

  快让她独处吧,就算只有几分钟也好,即使发出不了⾼亢的声音,但她还是需要尖叫。

  康向誉站起来“我现在就去厨房倒杯牛和开⽔过来。”他一说完便大步冲向房门外。

  睡睡醒醒、醒醒睡睡,路人玾的⾝体尚未完全恢复,不过思绪却像走马灯似的恣意晃动著。

  她闭眼时脑中尽是康向誉温和的脸,睁眼时又希望他会突然推开门走进来。

  她忖度著,是因为她正病著,所以情感才分外脆弱吗?她知道自己在情感方面较为迟钝,需要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去感受。可一旦让她有所领悟,她的感受绝对比别人深,如同决堤河⽔一般奔流下息,一发不可收拾。

  多数时候里,她害怕自己格中的这一面,因为一旦陷⼊,便是永无止境的不可自拔,所以她非常小心地控制著自己的情感。

  可是想要见到康向誉的強烈念头,让她受到极大的惊吓,一颗心陷⼊紊杂中。

  她努力地说服自己,是因为她病了,所以才会如此害怕孤独。但真正的实情,悄悄在心灵某个角落挣扎地想探出头来,越是掩盖它,它挣扎的力道越是強劲。她甚至不怪他替她更⾐,反倒是遗憾她那时神智不清,无法感受到两人间的旑旎气氛。

  “唉…”她叹了口气,闭上眼,躲⼊梦中去见他。

  一等微波炉铃响,康向誉立即取出晚餐囫囵呑下肚,无视于必须放置五分钟再食用的‮全安‬观念。

  此时此刻的他,只是一个单纯的饥饿动物,庒不在乎吃的是什么,或是食物的滋味如何,这就像呑阿斯匹灵止痛般,没人会去享受阿斯匹灵的味道。

  解决了饥饿问题后,他把脏盘子放进洗碗槽里,然后倒了一杯咖啡,走进办公室里。除了空气清净机仍持续运转著,办公室很安静,正适合用来思索一些问题。

  路人玾在吃过什锦粥,以及今天的第三包藥后又睡了,她的睡容越见安稳,热度也逐渐下降,那令他感到安心。

  虽然她近在咫尺,但他却不断地想念她,也不只一次想再去看看她,就算她睡著了,但光是看看她的睡脸也好。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虽然多年前他也曾经恋爱过,可是感受和这一次完全不同。

  可以喜上她吗?可以的。可是他能告诉她、对她表⽩,说他已经喜上她,想与她进一步的往吗?他自问著。

  不,现在的他,还没有那个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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