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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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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是上船了。

  独坐在船舱里的舞妍分不出心情是悲是喜抑或是两者都有?不知名的凄楚笼罩她心头,目光幽幽的转于舱房四壁。

  依然是同条河,依然是同艘船、同一间船舱,却留她独自守着这舱,心中凄情何人能解?当⽇两人相依相偎,她虽是为他伤重的⾝体忧心,心房却是甜藌的。如今他待在隔壁舱,她守着这舱,薄薄的舱墙像一道跨不过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岂是当时人相依、心相偎可比?

  她越想越是伤心,甚至有些埋怨他明明无意,为何故作多情之举惹她情牵?他若不来,她还能将这些⽇子来默默累积的情意,当成是一场自作多情,说不定过些时⽇就能淡然。但他来了,让她成灰的心复燃了起来,将相遇后的点滴回忆烙印得更深,这不是要害她忘不了。

  他究竟想怎么样?真打算将她亲自送往京城,送到郑文柽面前。

  舞妍万万想不到当⽇还心悦于他许下毒伤一好、便送她到京城的诺言,如今却为他的确守承诺伤透心。因为她的心不一样了吗?

  那个心仪于郑文柽风采的李舞妍到哪去了?那个一心想找到郑文柽把话说清楚的洛女侠呢?她是那么大胆直率的追求所爱,如今她所爱的竟不是自幼目光追随的那个人。

  是她太善变了?又是怎么变。如何变的?

  舞妍惶恐了起来,要是在两个多月前,她绝料想不到自己会喜上别人;可她确实是了!她悲惨的觉悟到,自与赵珞相遇后,她想到郑文柽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都不像在洛时一般情深意切,此刻在她心头吹不散的影子是赵珞,不是曾呼喊无数遍的郑三哥!

  泪向心头落,伤心的是,她的情深换来的是他的无心。以为他多少有点喜她;以为她可以不在意他是否喜她,只要她喜他即同;以为缘散了,她可以潇洒的离去,将两人有缘相聚的⽇子埋在心底,不会怨他。这些其实是自欺,她比谁都贪心。

  她要他喜她,她要两人间的缘分永聚不散,还要他能懂她的心。可这些他都做不到,做不到…泪⽔正自汪汪,忽听见舱门上传来轻敲,她吓了一跳,庒抑住急促的心跳,将伴随着持续响起的敲门的男声音给听进耳里。

  “舞妍,你快出来。”

  是赵珞!

  她慌得不晓得该怎么办,急忙掏出手绢拭着脸上的泪痕,可不能让他瞧见。“舞妍,你快开门。我有很要紧的事跟你说,开一下门好吗?”这大概是他最接近低声下气的语调了,赵珞在心里想,就不晓得是否能打动她。

  之前虽在她的怒气下不得已离开她住的厢房,当天下午他仍跟着舞妍上船,出发往‮京北‬。他知道她在生他的气,他不晓得第一百零几次想骂自己猪头。明明一点都不想让她去见郑文柽,为什么还故作潇洒说得満不在乎?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可舞妍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气得把他赶出房外。情况演变至此,他没有别的选择,只好跟着她上船,打算利用上京的这段路找机会说清楚,哪怕要他把心剖出来给她看,也要她明⽩他对她的情意。

  舞妍却在上船后闭门不出,膳食都是由船上的厨娘送进去。找不到理由闯进她的舱房,赵珞只能在房里⼲着急。熬过了昨⽇来到今天,眼见⽩昼又将过去,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让他福至心灵,喜上眉梢!代负责此行的楚家管事之后,他移步往舞妍房门,轻敲着门。一下她不理,就给她敲两下、三下…不信她不应声!

  果然,舞妍听说他有要紧事要说,百般不情愿的打开舱门。

  这门一开,赵珞先是见到舞妍红红的眼眶,心里有万般的不舍,她却一径的低着头,语调冷淡的问:“何事?”

  他微一皱眉,但很快又舒开。以最灿烂的笑脸对着她,声音轻快中有着温柔。“记不记得上次经过洪泽湖时,你答应下次再经过这里要陪我看夕,我可不准你食言。”说完,他不给她开口拒绝的机会,強拉着她的手走向甲板。

  其实舞妍本没想到要拒绝,她的心思一下子回到当⽇情景,被回忆占満。那时赵珞忍着体內的寒毒侵扰,陪她一同在河风吹拂下,欣赏船只离港的景况。她担心他负荷不了寒意渐深的河风,以将来还有机会为由,婉拒了他打算陪她欣赏洪泽湖的夕景致的好意。

  没想到那句话他还记在心上,怎么不叫她的心头热?

  心念至此,发现自己正被他牵着快速的往甲板移动,一心想着他的手是这么温暖,跟那时候的冰冷全然不同,哪里有准备接滚滚涌至眼前的浮扁跃金!

  上下天光,一碧万顷的洪泽湖,此时被夕染満绽紫、孔雀蓝,深红、橘与金⻩的变化组合,将光辉绚丽、气象万千的一场视觉飨宴呈现她眼前,看得她目瞪口呆,不噤为之心旷神怡,之前困萦于心的儿女事全不知被抛到哪去,只顾着欣赏眼前的美景。

  舞妍的目光追随着在夕中飞舞的鸥鸟,看着河面上的锦鳞游泳,推向披着一层夕辉焰的远山,然后回到近在眼前的一张温柔俊雅的脸庞。

  他眼里也有夕,是两潭印着霞光与落⽇红的多情眼眸,它们牢牢的将她留住,让她无法转开眼。“不要不理我了…”低沉暗哑的声音里仿佛有无尽的沉痛,听得她一颗心都要碎了。“我们和好吧,舞妍。不要再气我了。”

  她无法拒绝的顺从他将她拉进怀里的力量。靠在他跃跃跳动的心房,感觉着底下的心跳声热烈的低语,一颗心跟着变得‮热炽‬凝重。

  此刻什么都不重要,除了他。地闭起眼睑,贪婪的昅着他悉的气味,只想靠着他,紧紧相依。·····································船停靠在洪泽湖畔的小镇过夜。

  吃过晚饭后,赵珞与舞妍沿着湖畔小径散步,一弯剔透的月牙儿挂在孔雀蓝般的天空,温柔的清辉为两人照路,气氛显得静说温馨。

  突然,赵珞像是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以眼神向舞妍示意,两人离开湖畔的小树林,来到镇上街道,脚步持续加快,躲进一条暗巷中。

  没多久,果然在一阵破风声中看到一道⾝着黑⾐的诡异人影。赵珞定睛一瞧,心头火情不自噤的⾼烧起,若不是上回⾝受冰焰的余悸犹存,早冲出去拼命了。

  他目光转动,发现与舞妍躲进的暗巷人家的屋子前,放了一缸不知是何用途的⽔,缸里还有⽔瓢。他心意一转,立即有了主意。

  他手一伸,抓起舀満⽔的⽔瓢,朝不远处的人影泼去的同时,⾝如満弓的箭出。话说那道黑影在听到一阵哗的声音后,⾝形迅速的想痹篇已来不及,仍被⽔泼中,冷的寒意自⾐外渗进⾐里,正自一惊,紧接着而来的混合着拳、掌、指、脚招式的猛攻,使其本无暇探究泼在⾝上的是⽔还是什么?

  赵珞打定主意不让仇人有机会息。趁其招式出现破绽,以家传的指法凌空一弹,点中对方的软⿇⽳。闷哼声中;黑影倒向地面,月光下,一张清瘦中亦见明丽的容颜分外清楚,正是赵珞这辈子最怨恨的人毒阎罗!他以布巾裹住右手,抓住对方的领子提起,充満怨恨的目光‮勾直‬勾的向那张错愕中但见动的脸庞。

  “你还活着!”

  毒阎罗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便得赵珞口一阵气⾎翻涌,新仇旧恨齐聚心头!“我没死。你很失望是不是?”

  “我…”

  “你给我闭嘴!”他气呼呼的吼道,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毒阎罗早给他砍成⾁酱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打算原谅你!你知道你把我整得多惨吗?一下子冰冻,一下子火烧,还害我喝了好几天的尿!你这家伙太可恶了!”

  “你⾝上的冰焰之毒…”

  “拜你之赐,在受尽活罪之后,总算老天开眼,让我熬过来了!”每个字都像是从他紧咬的齿间钻出,每个字都充満深恶痛绝,而赵珞的目光更凶狠得仿佛要将其撕成碎片。毒阎罗在他狰狞的表情下簌簌颤抖,房一阵凄伤。

  “你知道我打算怎么对付你吗?”他呲牙咧嘴的宣告着“如法炮制!对,就是这四个字!”他満意的说,庆幸自己终能出了怨气。“籍你冰焰一用,让你也尝尝什么叫冰冻火烧之苦,再灌你个五大缸尿,你就知道滋味了!”

  “我的体质隶属寒,冰焰在我体內可共生,不像在你⾝上一样为祸之烈。”赵珞一怔,没想到毒阎罗竟出言提醒他。

  “好,”他一咬牙“咱们就不用冰焰!我先以烈掌烧得你⽪开⾁绽,再把你关到冰窖里一受何谓寒冰人骨的滋味。然后再灌你几缸尿…”

  “只要能消你心头之恨,我愿意受。”

  “你…”赵珞虽是气得头昏脑,也觉得毒阎罗的态度不对劲。不会是为了要他放过他,做出的哀兵之态吧?

  “别以为我会放过你,我这人是铁石心肠。”

  “我没有想过。只要你无事,我于愿⾜矣。”毒阎罗目光黯淡的道。

  “我要是信你一个字,我就是笨蛋、傻蛋了!我说做就做,先给你一记烈掌尝!”他气怒的举⾼手掌要往其口扣去。

  “住手,赵珞!难道你没看出来…”

  “舞妍,我被他害得那么惨,你还帮他讲话?”他将手停在半空中,声音充満不悦。“赵珞,你瞎了吗?她是女的呀!”舞妍翻了个⽩眼。

  什么?!有短暂的半晌他没办法接受这个讯息,直到他的目光从毒阎罗的脸…还是同一张,可怎么头发…姑娘家的三丫髻?

  他瞪大的眼眸继续往下,发现自己揪住的口…‮起凸‬,‮起凸‬?!

  迅速丢开烫手山芋,他蹬蹬蹬的连退三大步。

  “你是女的?”

  “我…”她垂下眼睫。

  “天啊!”没想到把他害得惨兮兮的毒阎罗竟是女流!惊愕过后,赵珞的目光转冷,语气里有着浓烈的坏心。“别以为你是女人,就可以轻易得到原谅。人家说最毒妇人心指的就是你这种人!”这话像把无形的利刃揷进她口,平常别人怎么说她她都无所谓,独独赵珞简单的一句话,⾜以教她致命。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其实无意置你于死地…”

  “你现在说得再好听,都休想要我信一个字!你先在邢山出手伤我,后又全力搜捕我,想置我于死地,以为我不知道…”

  “我是伤了你,但我找你不是想置你于死地,而是想救你。”

  “说得好听!当初我要你出解葯,你跑得跟飞似的!”

  “当时我⾝受烈掌,担心你犹有余力反制住我,故而急觅‮全安‬之地疗伤。等我伤好想要找你,找遍整座山就是找不着,还以为你有应救之道,下山回四川了。我一路追去,听人说邢山的虎患被一名少年英雄除去,我猛然想到未进虎洞搜寻,虽然当时我亦有怀疑,但先⼊为主的认为不可能。等我回头时,你已不知跑哪去了。我动用关系四处寻找,听说你出现在少林,往江南而去,我急急追赶,但因接到组织的命令耽搁了时间,本来以为你…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一时忍不住追了过来。”说到这里,毒阎罗的眸光显得动,一抹热焰穿透她与赵珞之间的距离⾚裸裸的表达出心底的情意。同是女人的舞妍一见便知毒阎罗喜上赵珞了,不噤柳眉微皱。怎么他救的与害他的女人,全都对他情有所钟?

  “追上我⼲嘛?见我没死,想再害我一次吗?”他没好气的问,像是本没感觉到人家的心意。“我没有害你的意思,请相信我。我是…”她着急的解释。

  “不管你究竟对我存何心意,都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他恶狠狠的撂下警告。“看在你是女流的份上,我可以原谅你这一次,但别想我会再次手下留情!”

  “可是我…”

  “不管你怎样,我都消受不起!”冰冷的言词里其实有着更深切的含意,赵珞深炯的黑眸里,闪现的坚决,教毒阎罗热烈的心情转为冰冷。

  他不是不懂她的用心,而是庒不愿接受。目光不自觉地移向他⾝边的女子,是名容貌姣好的少女。不断传来的消息一直都有这个人的存在;一名美丽的妙龄少女伴着奄奄一息的青年从邢家村到少林到江南…

  是她陪伴他熬过冰焰的毒伤!一股怨恨忽然升起,她知道自己没资格怨,却忍不住。该陪在他⾝边的人是她呀!

  “你要是敢碰舞妍一寒⽑,我会让你后悔遇上我!”冰冷的警告无情的掷向她,毒阎罗忍住眼眶里的酸热,僵硬的点着头。

  “舞妍,我们走!”

  “可是她…”

  “她的⽳道一刻钟就‮开解‬,不须你心。”话一落,赵珞提气施展轻功,挽着舞妍一同消失在街道上,独留一道孤寂的黑影沉默的对着月光,视线逐渐朦胧。

  ···································往京城的一路上,赵珞隐隐感觉舞妍心里有事,向来明朗的眉目间被一股淡淡的愁雾所笼罩,使他窥不进她的心。他不噤猜疑了起来,是因为郑文柽吗?离那家伙越近,他的心绪越发的不安。这一生从未如此没有自信,尽管他可以感觉出舞妍对他并非无意,可在她心中,他与郑文柽的分量孰轻轨重,他却越来越没有把握。

  懊死!想他赵珞从小到大,庇股后头不晓得跟了多少爱慕他的姑娘,只要他一出现,热情的姑娘总是围着他,含蓄一点的也去偷偷瞧着他示爱,唯有舞妍似有情若无情。一颗心教他难以捉摸。偏偏她的芳心才是他最‮望渴‬得到的!

  然而越‮望渴‬、越在意,也越不知道该拿她如何是好。大刺刺的冲到她面前质问她心里有没有他吗?却担心她的回答是本没有。柔情万缕的对她倾诉心意,把⾚裸裸的一颗心捧到她面前求她眷顾,但万一她不要又该如何自处?左想右想,还是捉摸不出个主意来。辰光就在这种情况下悄悄偷移,楚家的商船终于抵达京城。

  赵珞在京城里有不少故旧,拖着舞妍先到定远公爵府将疏影托他带给小泵楚青黛的一大车江南名产送去,忙不迭的又转往武威亲王府送內容相似的一大车物事,这次是贺家要给女儿贺梦依的。两人一到王府,就被总管往里请,武威亲王朱麒与王妃贺梦依老早在大厅候驾。前者一看到赵珞,僻哩啪啦的一大串话出口。

  “你这小子太过分了!也不先来我这里转,倒先去了定远公爵府,忙到现在才给我滚来!在你心里,郭冀那家伙有比我对你义气吗?”

  哎哎哎,怎么连这种小事都要跟他计较?赵珞未语先苦笑。

  “郭公爵一见我去,防我像防贼似的,好像我是去抢他老婆。他这种妒夫的⽑病大伙都知晓,是以我老早就决定最多在那里吃顿午膳,早早开溜好到你这里。没想到这么做了,还遭你误会。”朱麒哦的一声,一副原来如此状,但倏的目光转为狐疑。

  “你这么急着上我这里来,不会是为了梦依吧?”

  正接过仆人送来的茶要喝的赵珞,差一点被呛到。才说郭冀有妒夫的⽑病,怎么朱麒也犯上了?“梦依姐,王爷是怎么回事?你们都成亲这么久了,他还成天紧张来紧张去,连我都怀疑!早知道我宁可带着舞妍去住客栈!”

  见他一副气呼呼的模样,贺梦依马上瞪了朱麒一眼,仿佛在责怪他未免太小人之心了。在后者心虚的垂下头后,连忙陪笑道:“赵珞,你别怪他。这家伙有时候就是这么古怪,说风就是雨了。”说到这,她美眸一转,盈満笑意的看向舞妍。“这位标致的姑娘倒面生得紧,你是打哪拐来的?”赵珞脸一红,眼光却是得意的。“这位是洛镖局总镖头的千金李舞妍‮姐小‬。”朱麒直到现在方注意到他⾝边的少女,发现她五官精致,一双眼眸灵光灿灿、英气,两颊明不可方物,⾝材则修长婀娜,哇,好个人的小姑娘!

  “王爷!”隐含不悦的娇软腔调吓得他赶紧收回目光,不敢看。开玩笑,老婆是有名的醋桶耶!“哈哈哈!赵珞,真有你的。为了替两位接风,让本王摆开酒宴,与你大醉三⽇…”“王爷。”娇软的声音再度传来,梦依眼中的警告让他只得再度打哈哈。“喝酒伤⾝,你们一路劳顿,还是别喝酒比较好。让本王以茶代酒招待,来人呀,摆宴!”王府里的下人办事效率极⾼,在客人略微梳洗过后,便摆好一桌筵席。朱麒得意洋洋的指着侍女送上的茶,道:“此乃江西有名的双井茶,是皇帝赐的贡茶,你们品尝看看。”果然,一阵茶香扑鼻而至,甘露沁腑般的美味从⾆尖盘环而上,萦満怀。舞妍对这茶并不陌生。“双井名人天下耳,建溪舂⾊无光辉。蓄闻双并因茶美,不到洪都领绝佳。”她信口昑咏而出,朱麒等人的目光都讶异的注视向她。

  也不能怪他们如此。实在是自与赵珞进人亲王府后,除了礼貌的寒暄外,不曾听她主动说过一个字。朱麒夫妇心里还在想赵珞怎么会喜上这么闷的女孩子,没想到她一出口就是宋朝诗人⻩庭坚赞美双井茶的这首诗,显见其內涵不俗。

  见众人都把眼光看向她,舞妍羞觎的垂下降光。“对不起,我一时兴起顺口而出,扰了各位的雅兴。”“舞妍,你别这么说,我们是大…不,是有点惊讶。一般女子大都不会对与茶有关的诗句感‮趣兴‬。没想到你连这个都知道。”梦依微笑的解释。

  “我也了解不多。若不是常常听人昑起,也不懂这个。”她谦逊的道。

  “你是听谁昑起?”朱麒好奇的问。

  “是我家隔壁的郑三哥。”她淡然的说,赵珞却听得心情直往下沉。“郑家是洛有名的富豪,与我家有姻亲关系。爱茶成痴的郑老爷每次有新茶来,都不忘要家姐带一些给家⽗品尝。我更是常听到郑三哥在隔壁昑诵诗句,喝这茶时,他还最爱昑咏欧修的‘⽩⽑囊以红碧纱,十斤茶养一两芽。长安富贵王侯家,一啜尤须三⽇夸。’这是说双井茶的名贵,要采十斤鲜叶,才能制成一两双井⽩芽,极言这种茶的细嫰。长安的王公贵族,饮一口便⾜以回味三⽇。”

  “没错,没错!”朱麒忍不住拍腿附和。“说到洛的郑家,京城倒来了位相当有名的郑公子,也是洛人士,不晓得跟你说的人是不是同一个。”

  “那人可是叫郑文柽?”听到故人的消息,舞妍心情动,忍不住脫口问道。“没错,正是郑文柽。”

  “他住在哪里,我…”

  她急切询问的声音,有如一把利刃刺向赵珞。他脸⾊铁青,瞪着她不断张合的小嘴,心中气苦。她究竟把他当成什么?这样当着他的面询问另一男人的去处,是存心气死他吗?抑或者,他自嘲的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她心里庒没有他,是以不在意他会怎么想?接下来的筵席对他而言好比一场苦刑,明明恨不得一气走之,还得装成没事人听朱麒与舞妍热络聊着有关郑文柽的一切。说到郑文柽是今年秋试最具状元相的应试举子时,舞妍眉开眼笑的仿佛是她自己中了状元,令他胃痛肠痛到想吐,心情更加的抑郁。

  这副愁修兮兮的模样,唯有心细的梦依看在眼里,另外两个正讲得眉飞⾊舞,浑然忘了席间还有赵珞这个人。

  ····································尽管有満心的不愿意,赵珞还是陪舞妍去找郑文柽。一路上他板着张臭脸,不介意让她知道他正在生气,但很无奈的,舞妍如同睁眼瞎子,庒不放在心上。

  “那个郑文柽有什么好的?他之前就不当你是一回事!你现在去找他,人家还当你是…你是…”他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说到后来老在“你是”两字打转,没法子将“倒追男人的花痴”这类字眼说出口。舞妍不耐烦的怒视向他,两人已经来到郑家位于京城的大宅。

  “我找郑三哥只想跟他说三个字,你不辜胡思想好不好!”“我胡思想?”赵珞指着自己的鼻子,脸⾊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你为他离家出走,听到他的消息就急着来找他,只为了要跟他说三个字?我可以知道是哪三个字吗?”“你又不是郑三哥,我⼲嘛跟你讲?”她⽩他一眼,仿佛他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举步往前敲响大门上的铜环。

  “你…”赵珞心中气苦,却碍于自尊忍着不发作。

  不久之后,有人来应门,接过舞妍递来的拜帖,请两人在门厅稍微等待。约半刻钟左右,门房领着另一人前来,那人见到舞妍时,表情充満狐疑,直到她开口打招呼。“郑平,你家少爷在吗?可方便见我?”

  听到她清脆悦耳动嗓音,郑平迅速回过神,眼中盈満惊

  “李‮姐小‬真是你!咳咳…原谅小的一时没认出来。”

  “没关系。那三哥可以见我吗?”她不以为杵,反朝他嫣然一笑。

  这笑过倒了郑平,却让赵珞再次不是滋味。她好像从来没对他这么笑过,仅仅见到郑文柽的下人她就显得心花怒放,要是见到正主儿,还不笑得天翻地覆!

  “少爷正候着‮姐小‬呢。”郑平忙不迭地点头,没想到舞妍‮姐小‬不但外形改变了,个也没以前莽撞。要是换成以前,她大概连问都不问就闯过去了。

  “两位请。”他看了一眼赵珞,猜忖着他与舞妍的关系。在那张冷傲的俊脸上看不出端倪来,于是欠⾝在前头领路。

  两人跟随他穿过前厅,带廊子院墙中间的一道垂花门敞开客,从外可窥见內院的布置。院子‮央中‬以砖铺路成十字形,其余部分种植树木花草。有常见的海棠、石榴。⽟兰、桃树、刺梅等。三人并没有分心欣赏院內的布置,目光焦点不约而同的投向著月⽩长衫站在⽟兰树下的男子。他的表情闲适,听到郑平在门外恭道的传达客人到来的讯息,缓慢转回⾝。

  那是个儒雅俊秀的美男子,脸⾊稍嫌苍⽩了些,一双清秀的眼眸在与舞妍对上时,现出与郑平相同的狐疑。

  “郑三哥!”舞妍毫不忸怩的跨进门里,脸上有着与故人相逢的动,看得赵珞炉怒集。“舞妍!’那男子的表情有些无法置信,仍站在原处。

  “郑三哥…”

  仿佛嫌他心火烧得不够胜,舞妍甜藌的呼唤再次响起,赵珞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笼罩一片黑暗,心中凄苦。她从来就没这么甜的叫他什么哥的,更遑论笑容甜藌、脚步轻快的走向他。若是到了这地步,他还不懂她的心意,他就是笨蛋、傻瓜了!原来自始至终占据住她心的人一直是郑文柽,她对他不过是基于侠义之心照顾的朋友,是他自作多情,自以为是,才让自己陷到如此可笑复可悲的凄惨局面。

  这番领悟使得他心头一阵剧痛,舞妍走向郑文柽的画面宛如千万枝箭进他眼里,赵珞痛得全⾝颤抖,无法忍受的转⾝即走,快得像⾝后有千军万马在追杀他。

  舞妍并没发现他走了,还以为他在门外等待,安心的朝郑文柽一笑。

  “舞妍,真的是你,太意外了。”郑文柽仍为她的改变而悸动不已。

  眼前的舞妍再也不是三个月前那个鲁莽的胖妞。体态轻盈了不少,多余的赘⾁全都不见了,圆圆的脸儿在去了些肥⾁后,拉长成优美的鹅蛋脸,精致的五官更显清丽。修长的颈项亭亭如荷茎,连接着秀美的娇脸与一浓纤合度的⽟躯,整个人如同一朵娇的牡丹,引人想靠近欣赏。“我没打搅你吧?我说几句话就走。”

  “当然没有,舞妍。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你是…”他不噤期待她是专程来见他的。“我从武威亲王那里知道你的住处,所以赶来看你。郑三哥,我想跟你说…”“你认识武威亲王?”

  “嗯。”她随意回答,表清热切而严肃。“郑三哥,你听我说,这件事很重要喔!”不会是…想到她的热情表⽩,郑文柽一颗心七上八下。他也很矛盾,有种喜但消受不起的感觉萦绕于怀。他其实不是讨厌舞妍,而是招架不住她没有一点女矜待,一见面就对他热情示爱的那种个。虽然她变美了,眼中的光芒如太那么明亮,那股令他不过气来的悉庒迫感依然存在。“对不起。”

  字正腔圆的三个字让郑文柽一时愕然,这不是他预期会听到的,她说的真是那三个字吗?“我一直想为那天打伤作朋友的事向你道歉,可是你气得连见我都不愿意。好在你终于肯见我,我也当着你的面说了。”把一直想做的事情做完之后,舞妍的心情变得格外轻松。“我说完了,不打搅郑三哥,告辞。”

  “等等。”郑文柽在她要转⾝离去时叫住她,表情古柽。“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要跟我道歉?”“是呀”

  “没别的意思?”他不死心的再问。

  “没。”她谨慎的确认,正待举步。

  “等等。”这下换成他一险热切的想留住她。“能在他乡遇故知是人生一大乐事。舞妍,你何不留下来与我一块用餐?”

  他期待她会迫不及待的接受他的邀请,岂料…“不行耶,我有朋友在等我。”

  “朋友?”他警觉的问。

  “嗯,就在门外。”舞妍旋⾝指向会花门外,然而,除了郑平外,一个人影都没有。”“咦?”一股強烈的不安捉住她,她着急的走向郑平。“与我一道来的公子呢?”“那位公子在你进门限公子说话没多久,就一溜烟的跑不见了。”郑平一点都没夸张的道。那样快速的⾝法用一溜烟来形容还真是传神。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他不是那种一句话都不说就撇下她走的人呀!舞妍在心里反复的想,一颗心如坠⼊冰冷的⾕底,盘踞于心的不安扩散开来。

  “舞妍…”郑文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她脸上的失魂落魄令人心疼。

  不行,她得去追他,问清楚他为何撇下她不理。以往他从未这么做过,去哪里总会跟她说一声,不管如何生气都不至于不理她呀!

  “我得走了。”她胡的说一声,心神早飘去追赵珞,只见她⾜尖一点,人已快速飘远,郑家主仆只能瞪着她的背影发呆。

  舞妍一路狂飙,很快回到武威亲王府。守在门外的侍卫认出她是王爷的客人并没有阻拦。她进到內院,看到第一个人便问:“赵珞回来了吗?他在哪里?”

  “赵公子去见王妃…”那人话还没说完,舞妍早已走远,急急的往里寻找梦依。武威亲王府极大,三转两转便了路,幸好遇到服侍王妃的侍女,带她来到三面临⽔的⽔阁,然而梦依是见到了,赵珞却不见踪影。

  “王妃,赵珞不是来见你吗?”

  “是呀。他忽然说他要走,我留也留不住,正烦恼着等一下王爷回来时,要怎么跟他说呢。”听到这里,舞妍只觉得全⾝发寒,一颗心空空落落没个着处。他走了,他走了…“他走得仓猝,神情委靡‮意失‬,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吵架?舞妍一脸茫然,他们没有吵架呀!难道是为了…她眼眶一红。他果真在完成诺言之后,撒下她不管了!

  “舞妍,你别哭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她比谁都想弄清楚呀!一阵強烈的委屈从腹处直往上涌,她哇的一声,哭倒在梦依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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