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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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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天气状况良好的话,⻩昏的景致实在相当动人,真难想像落⽇竟把天空渲染成如此一张⾊彩多端的⽔彩画,那用⾊之大胆丰富是任何画家都调配不出的鲜璀璨。

  雪儿对人间已由最先的排斥渐渐转为接受,而今,则是打从心底的喜爱。

  这儿的花朵不比天上逊⾊,这儿的人们也都很和善,这儿的风景变化多端令人目不暇接,最重要的是这儿的每件事每样东西都那么新奇有趣,她好思一一探知究竟。

  她发觉相较之下,天上显得有些无趣。

  天上最令她挂心的是人,看守花园的婆婆,及她的知己二○七。

  雪儿几乎要忘记天使长提及二○七的异样表情了,若不是二○七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

  她见到二○七时乐昏了头,没想到别的事情上面去“你下来了?是不是有什么新任务?太好了,你来和我一起住好不好?”接着,她不好意思低下头“对不起呀?我一下来就忙着查资料,又…又被卷进了一些意外,所以,完全没空去找你的那个灵魂。”

  “你已经见过他了。”

  “是吗?”她瞪大双眼。

  二○七口中吐出一句低语:“秦老板,记得吗?”

  是他?竟然会是他?虽然二○七完成任务,却把人照顾得非常好,他拥有国內最大的化妆公司,听说他的子不仅长得漂亮,而且十分贤淑,颇有大家风范,他还有个儿了,相当地伶俐可爱,总而言之,他是那种很难得事业家庭兼顾而成功的人。

  “他过得太好了,你应该放心才对呀。”雪儿道,她真不明⽩二○七为什么对他如此牵挂。

  二○七只是牵牵嘴角。

  “别想他了,你的新任务一定又会让你有得忙了。”

  “我下来不是因为新任务。”

  雪儿奇怪“天使长怎么可能准你下来?”

  “他让我来见你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我作了一个决定,”一丝霾在的脸上一闪而逝“以后可能很难再有相见的机会了。”

  雪儿震惊地后连几步“我不明⽩你在说什么,你作了什么决定?为什么我们不能见面?我不懂,我不懂。”

  二○七的神⾊平静而肃穆,她一语不发地盯着雪儿看,好像要将她的脸孔深深印在脑海。

  “告诉我,你不要瞒我,难道你不知道我最在乎最关心的人是你吗?”雪儿的心一动“不会把,你又没犯什么大错,应该不会被送到地狱去吧!”

  “当然不是。”

  “你说清楚一点。”

  二○七叹了一口气“你很快就会明⽩!你知道我最放心不下你,但是,没有任何决定是能两全其美的。答应我,你会好好照顾自己,赶紧把个任务完成,好升为正式天使,好吗?”

  雪儿愣住了,她在说什么?她到底在说什么?

  “我该走了,天使长给我的时间已经到了。”

  “什么时间?”

  “他让我来向你道别,再见了,○○一!”她转⾝再看雪儿一眼“我希望我能永远记得你。”

  雪儿伸出手想挽留她,但还不及出声,二○七就在眼前消失了踪影。

  她怔在原地,久久无法移动。二○七走了,当她消失的那一瞬间,好像同时切断了她们之间的牵系。雪儿不噤打了一个寒颤,为什么她会有这种可怕的感觉,为什么?

  林森推门进来,发觉室內一片黑暗。晚霞早被夜幕笼罩,融⼊无边的夜⾊了。他打开灯,嚷道:“省电不是这种省法的,小心伤了视力。”

  雪儿没有看他,她甚至没有听见他,在室內大放光明的刹那,她却整个人虚脫地跌坐在地上,空洞地直视前方。

  林森吓了一跳,连忙挨到她⾝边来。“怎么了,雪儿,你不舒服吗?”

  她‮头摇‬,泪⽔随着她的动作一串串的滑落。

  “看着我,雪儿。”他摇晃地的肩膀“到底出了什么事,告诉我?”

  “她…她…”雪儿拼凑不出完整的句子。

  林森着急的猜测“他?还是她?你的家人吗?”

  是,她现在⾝处人间,她绝对不能忘了这一点,雪儿朝他肯定一点头。

  “我姐姐出事了。”

  林森本没时间细想雪儿是如何得知这件消息,他紧张的神⾊略显放松,接着是真挚的关怀“严重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想…我想我该回去看看。”她慌的声音突然变得简洁有力“对!我要回去看看。”

  “好!我现在就去帮你订机票。”

  “订什么机票?”

  “难道你坐船回法国?”林森奇怪地反问。

  雪儿失言了,她真讨厌这些永无止境的解释与说明,尤其是在心情如此恶劣的时候,谁教她面对的是林森。

  “不是,我的意思是…机票,哦!机票,我已经订好了,明天就走。”

  “我送你去机场。”

  这下子可是会穿帮的,她必须想个办法摆脫他,看来似乎只有不告而别了。

  “再说吧!”

  她答,这不算骗他,她本没有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林森哄着雪儿吃晚餐,她勉強咽了几口饭便说累,想早点上休息‮觉睡‬。

  “别太担心,你姐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但愿如此。”

  雪儿躺在上,双眼无神地直视天花板。林森心疼地摸摸她额头,便为她熄灯关门然后离去。

  门一关上,雪儿便从上弹跳起来,写了张便条纸随便用东西庒在桌上。

  我还是放心不下,于是,提早走了,多谢你一番好意,我会尽快回来。

  在这种时候,她本没有心情考虑林森看到这张纸后会有什么反应。

  守在进出门口的达奇见到雪儿先是一愣,继而忧心忡忡“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不想听坏消息。”

  “放心,没人押我回来。”她递通行证给他检查。

  “有什么重要的事吗?”达奇例行的询问“天使在执行任务期间不能自由进出天堂,你只有三次机会,知道吗?”

  雪儿点点头,收回通行证,然后步⼊这个她再悉不过的地方。

  彼不得叙旧,顾不得探望花园里的婆婆,她一振翅膀便以⾼速前进。在人间待久了,一直没有机会使用翅膀,起飞的刹那间她竟有点重心不稳,差点和其他天使撞了个満怀。

  “真是!”她喃喃自语“去一趟人间,真不知道是变聪明了还是变笨了。”雪儿飞抵⽩⾊的宮殿,她仍然没有迟疑,笔直朝门口的巨人飞去。

  大巨诧异。“○○一,你怎么回来了?”

  “我要见天使长。”“现在还不是时间。”

  “我不管,我要见他,我有重大的急事。”

  “你难道忘了规矩吗?要先申请。”

  “他要见我我就得随时候命,我要见他却得先申请?”雪儿吼“我一刻也等不下去,你挡着我也没用,我非见到他不可。”

  大巨正在左右为难时,从宮殿內传出一阵低沉无奈的声音“让她进来吧!”雪儿随即冲了进去,直奔到他面前。

  “二○七在哪?”

  他脸⾊一沉。

  “我要见她,为什么她到人间向我道别?为什么她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你知道,你一定知道,不耍骗我,全部告诉我。”

  “这是天堂,”天使长大怒“不要把人间那套死烂打的恶习搬上来。”

  雪儿噤声,倔強的紧闭着嘴,抬⾼下巴,桀骜不驯看着他,一脸不可撼动的固执,天使长叹气了。

  “她在哪?”雪儿的声音转为哀求“让我见她。”

  “二○七已经不在这里了。”

  雪儿一怔“我不懂你的意思。”

  “天堂已经没有二○七这名天使了。”

  雪儿张大嘴,发不出半点声音,一块沉重的大石庒得她口好痛。

  “她申请成为凡人,已经批准了。”他道“我来晚了一刻。”

  “不,我不相信!”她动地叫着“她不会那么傻的,当凡人有什么好?生老病死,这些事她不就经历过了吗?而且…而且,她这一下去等于一切从头开始,她想回天堂必须重新努力起,难道这些她都没想到吗?”

  “这是她主动提的申请,你懂吗?也就是说她已经知道她将要面对什么了,她是心甘情愿的,没有她。”

  “我不信。”

  天使长语气平和,开始耐心地道出原委“她爱上那个灵魂了,为了他,她宁愿⼊人间,她宁愿再次从头承受凡人的喜怒哀乐,她甚至不担心是否能再成为天使,只要能和那个灵魂在一起,任何事她都不计较。”

  “值得吗?值得吗?”雪儿低语“他已经有有子…而且等你长大时他已经是半个老人了,他会为你放弃一切吗?”

  天使长并未替她解答这些问题,他道:“你会有一个见到她的机会,不过,她已经不再是原本的二○七了,她不会认得你。”

  雪儿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好了,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清楚了,别忘了你还有任务在⾝,快回去收拾你一手搞出来的烂摊子吧!”

  “收拾什么?”

  她无意识地重复这句话,失魂落魄地步出宮殿。

  今晚,林森那小小的窝分外热闹。

  辛哥那一群人全来了,老朋友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谈笑之间似乎又回到初识时的意气风发,又笑又叫又吵又闹,将这间小房填満了喧哗的笑语。

  他们自己动手下厨,每人各自做一道最拿手的莱。

  林森俐落地做好一盘“⾖酥鳕鱼”一摆上桌,⾊香味尽皆无懈可击。

  “哇,香!”小艾夸张地昅昅鼻子“我记得这是某人的最爱。”

  众人纷纷起间举手,争说那个人是自己。

  “记得吗?我那个小小学妹。”小艾忘情的喊“她最爱吃鱼了,林森为了她去学这道鱼的做法回来,⾜⾜被我们取笑了好几个礼拜。”

  室內霎时静止,大家视线随意地看往室內的任何一个角落,就是不敢看往刚从房间找出桌巾的林森,他愣在门口好一会儿,随即若无其事的把桌巾铺在茶几上。“下一个是谁了?”他装作不经意。

  小艾跳起来“我!我的青椒牛⾁丝。”

  她冲往流理台,免去愧对林森的尴尬,辛哥则拍拍林森的肩膀。

  “你知道小艾一向口没遮拦。”

  “我没事。”他没抬起头“对了,饮料可能不太够,你们先玩,我再去补买一些。”

  “你的陈年⾼粱呢?好意思蔵着不和大家分享用?”有人朝他挤眉弄眼。

  “我可没打算收留你们过夜。”

  “买一打啤酒回来了,大伙儿难得聚一聚。”辛哥道。

  林森点头,随意套上一双球鞋。

  “我陪你去。”江萤萤在他⾝后喊。

  “也好。”他偏偏头“家里多了这么多条⽔牛,我还真怕一个人搬不回⾜够的饮料。”

  江萤萤掩着嘴笑,和他赶在众人围剿之前出去。

  “好喜这种大家聚在一起感觉。”江萤萤道。

  “算算时间,我们这群人大概也认识十年了,连年纪最小的小艾都已经结了婚,真是快啊!”人们一谈起时间总有无限的感慨,因为过去的就不可能再回来,因此,回忆都是最美、最好、最珍贵的。

  他们散步到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了一打冰啤酒,又加了几大瓶果汁和汽⽔,还顺手买了一堆零食。林森心知肚明,明天是假⽇,今晚可有得闹了。

  “你有没有看到最近在电视上播放的新广告?”

  他疑问地望她一眼。

  “是个化妆品广告,那个女孩只穿⽩⾐服,”江萤萤的声音愈来愈低,甚至掺⼊轻微的抖音“我真是吓了一跳,她…她那么像。”

  林森不打算向她说明那系列广告出自他的手笔。

  “有空你该留意一下,”她的语气有一丝意气、一丝不悦、一丝讽刺“你不就在广告公司上班吗?一定很容易就能查到那个女孩子的背景资料。”

  雪儿!他的心思不由自主脫离了⾝躯飞向远方,那晚,他明明安抚好她了,没想到隔天一早起来却发现她留下了纸条,已不知去向,为此,他无心工作了好些天。他真怕她就此消失不着痕迹地走出了他的生命,他怕他再也见不到她。

  她说她会尽快回来,但尽快是多久?经过一个月音讯全无的漫长等待,他对雪儿的归来已不再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她很是花了一番功夫适应这里的生活环境,然而,祖国的魅力,实在比不上土生土长的异乡温暖,说不定她这一回去便不愿意再离家半步了。反正她在这里无牵无挂,要走要留全凭着她喜恶。

  他对她还是知道得太少。她住法国,但是在法国的哪里呢?住址呢?电话呢?他一无所知,如果她真的一去不回,那么,他再见着她的机会十分渺茫,大概等于零了。

  林森的心被強烈失落感占据。

  “我倒是很想见见她。”江萤萤还在谈雪儿。

  他们过头无声地在心底深处叹息。

  他们出了电梯,走往林森的屋子,冷不防林森手一滑,塑胶袋摔在地上,一瓶啤酒滚得老远,他正要迈步去捡,却发现一个蜷缩在雪儿门口边的黑影,啤酒罐已经滚到“它”⾝旁。

  林森极力庒抑心中的悸动,一步一步地走向“它。”

  “雪儿?”他⼲涩的喉咙似乎只发得出这个声音。

  她抬起头,‮肿红‬的双目在走廊的灯光下无所通形,加上毫无⾎⾊的脸孔与嘴,她看起来憔悴不堪,像支风中的残烛。

  江萤萤吓退了好几步,手中的东西散落一地,眼睛不可置信的圆睁,脸上的表情因害怕惊惧而扭曲,她用手掩住自己的嘴巴防止自己叫出声来。

  是她!她回来了!江萤萤在心中狂喊。

  林森则慢慢地在雪儿⾝旁蹲下来,伸出双臂想安慰她,却又在半空停止动作。雪儿虚弱得像是随时会碎掉。

  “门锁住了,我没带钥匙。”她喃喃道。

  林森注意到她仍穿着离去那晚的⾐服,她⾝边没有半件行李,但这些都不重要,她总算出现了,即使她的消失和出现都如此地毫无预警,令人猝不及防,林森仍忍不住要松一口气,她回来了。

  “你屋子的钥匙在我⾝上。”他道。

  她抓着林森的手慢慢站起来,林森感觉她的⾝子软绵绵全无力气,而且,正无法自制的颤抖着。林森大吃一惊,不小心手一松,雪儿就这么往前倾倒在他怀里。

  “你怎么了?冷吗?是不是生病了?”他紧紧的搂住她,希望自己的体温能多少温暖一下她僵硬冰冷的⾝子。

  “我头好重。”

  她似乎是用尽力地说完这四个字,眼睛便合上了,林森连忙掏出钥匙打开门,将她横抱进屋子里。

  屋里的样子和她仓卒离去的那晚上一模一样,而且不见灰尘,林森每晚总要在这里耗上至少一个小时。

  他将她安置在上,把所有的棉被全盖往她⾝上,接着反⾝出门。

  江萤萤还像木头人似的呆在原地,嘴里念念有词“她回来了,她回来了。”林森扣住她的肩膀摇晃几下“镇静一点,萤萤。”

  她停止呓语。

  “听我说,她是你在电视广告里看到的那个女孩,她叫雪儿,正好是我的邻居,你懂吗?”

  江萤萤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道:“不是她?”

  “当然不是!”林森的笑容悲凄。

  她手抚口,慢慢地平静下来。

  林森收拾好一地的饮料零嘴:“我们快把这些东西拿进去吧!”

  她机械式地跟在他⾝后走进那间満是笑语的屋子,一边还是不放心的回头张望。

  林森把东西接进冰箱,悄悄地靠近到辛哥⾝边。

  “住在我对面的女孩似乎得了急病,我必须过去照顾她,这里由你招呼,行吗?”

  “好,别担心,我会帮你摆平他们的。”他问:“那女孩的情况如何?”

  “我不太清楚。对了,有热汤吗?”

  辛哥拉开嗓门喊:“热汤好了没?”

  “好了,好了,正宗道地的酸辣汤。”

  孰料林森‮头摇‬拒绝“不,她不会喜这种又酸又咸又辣的汤,我还是灌她喝一些热开⽔好了。”

  他话一说完,人便消失在大门后,闹烘烘的房里,谁也没注意到少了主人。

  江萤萤缩在沙发上,喝着旁人递给她的饮料,心跳终于恢复平静。

  她看到林森离开,想必是看顾那个叫作雪儿的女孩子,她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那么像呢?连说话的声音、腔调、语气都如出一辙,简直像一个模子造出来的。

  江萤萤轻轻摇动杯中仅余的饮料,一颗心直往下沉,林森放弃了难得的聚会去照料她,这意味什么?

  他们全部的人加起来至少十来个却抵不过一个女孩重要。

  江萤萤极力抗拒心中的臆测成为事实。

  林森煮好一壶开⽔,用尽方法使它转温,才送到雪儿面前她喝光。

  “我打电话找医生来。”他急得团团转。

  雪儿恢复了些元气,她轻声阻止他“我没病,再躺一会儿就好了。”

  “你的样子糟得不得了,还说没病?”

  “我只是累了。”她蹙了一下眉。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让我去机场接你?”

  现不是回来了吗?”她答:“而且,我始终记不得你的电话号码。”

  林森不忍再责备的,只要出平平安安地回来就好了。

  “吃过晚饭了吗?”

  雪儿朝天板翻了一个⽩眼,晚饭?回天上一小时,人间已经一个月,她有一个月的时间不食人间烟火了,还要重新适应,真是累!

  林森不等她的答案,因为他知道令她生气的可能比较大,他最好自动自发一点。

  于是,他罔顾众人的‮议抗‬,将那盘还冒着热气的⾖酥鳕鱼端给雪儿享用。

  雪儿勉強吃了一小口,紧锁的眉慢慢舒展开来,她再试了一口,两眼发亮,完全不顾林森就在一旁,便狼呑虎咽起来了,不多久,几乎把盘底吃个精光。

  “你到底多久没吃东西了?”他好笑。

  一个月!她在心里答,嘴里不住赞美“太好吃了!真是人间极品,我到这里这么久,第一次吃到这样好的东西。”

  林森満意地微笑。

  “告诉我这道莱的名字,还有,收我当徒弟。”

  “你会是个用功的‮生学‬吗?”

  “当然。”

  “这道莱叫‘⾖酥鳕鱼’。”

  雪儿重复一次,笑道:“它已经成了我的最爱了。”

  林森的心震了一下,最爱?小小学妹?他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雪儿⾝上。

  “你姐姐还好吧?”

  话一出口,林森就想咬掉自己的⾆头,雪儿的笑容瞬间在脸上冻结。原本已经糟透的脸⾊转为惨澹,她的嘴苍⽩地颤抖着,一双美目迅速蓄満泪⽔。

  他实在不想再刺她了,但他必须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雪儿。”林森伸出手碰碰她。

  她的脸正对着他,但眼神空洞远而遥远。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挤出声音“姐姐走了,我来不及见她最后一面。”

  说完活,她怔怔地落下泪来。

  林森先是一愣,马上弄懂了她的意思,他忍不住将的拉到自己见怀里,温柔而怜惜地安慰着的。

  “我不相信,我永远都不会相信,这不是真的,告诉我,这不是真的。”雪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别哭了,雪儿,你的姐姐在天上一定不愿意看见你为她哭成这样!”

  雪儿闻言更是伤心,她该如何告诉他她的姐姐从天上被打落人间,而不是从人间渡往天上?

  林森沉默地搂紧她,他再说什么都是枉然,他能做的就是让她痛痛快快地以哭发怈。他终于明⽩地为何会无声无息地失踪一个月,又以着那副憔悴的模样出现。失去至亲至爱的人是最教人难过伤怀的一件事,而且,这份伤痛还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平复的。

  在他怀里的雪儿是那彷徨无助,令人不由自主地想⾝保护她。

  林森发现他已在不知不觉中担起这份责任了。或许,是从她在人行道溜冰撞上他那一刻就开始了吧!她好像和⿇烦特别有缘似的,一下子扭伤了脚;接着,又莫名其妙地当上广告模特儿,且无辜地成为他怈怒的靶子,差点在同恋酒吧被揍,现在…姐姐又去世了。

  雪儿推开他,他才回过神来,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并不是一个很爱哭的人。”

  “是吗?”他取笑地,希望让她心情轻松一点“上次看录影带在我⾝边从头哭到尾的人是谁?”

  她双颊绯红。“剧情太感人了嘛!”

  “还不只一次。”

  雪儿⽩他一眼。

  “开心起来好不好?”他扳起她的下巴,用着诚挚的语气道:“⽇子还是要过。”

  雪儿黯然地别转脸孔。

  林森知道现在对她说这样的话她还不能接受,但是…但是…时间终究会冲淡一切。

  “你说要装电话,我已经找人来帮你装好了。”他试着把她的心思引到别的事上。

  雪儿不感‮趣兴‬地看了看那具⽩⾊的电话一眼。

  “你拍广告的酬劳在我那里,改天有空我陪你去开户头。”

  “开什么户?”

  林森已经习惯她这种大小事都问到底的态度了。他耐心解释:“钱太多放在⾝边不‮全安‬,所以,我们把钱存进‮行银‬,有需要的时候再领出来,比方说你可能需要添几件漂亮的⾐裳,或是想买什么东西。”

  雪儿疲倦地摇‮头摇‬“全听你的。”

  他看出她的倦意“躺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门铃声大作,他们对看一眼,实在想不出来有谁在这时候来找雪儿,林森过去开门。

  江萤萤微笑立在门口“他们推派我为代表过来探望你的邻居,我还带了一些饭莱和热汤来。”

  “进来吧。”

  她深昅一口气,快步走向卧房,纵使早已得知眼前这名女孩只是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她还是不由得在房门口略微迟疑一下。

  雪儿坐在上,看上去很没精神,但是,她的美丽,…江萤萤屏住气息,那么醒目、那么动人、那么神似。

  “这是雪儿,雪儿,这是江萤萤。”

  好耳名字,雪儿睁大眼睛盯住江萤萤,是她!天使长的提示就是她。

  江萤萤慌一下脸,似乎被雪儿看得很不自在。

  “你的女朋友?”

  “不是!”林森朗声笑道:“我一些大学时代的老同学老朋友在我的套房开派对,萤萤是其中之一。”

  其中之一?江萤蛮的心刺痛,但她掩饰得很好,她把手中的餐盘送到雪儿面前。

  “刚才那盘⾖酥鳕鱼可能还不太够你吃,我带了一些我们自己煮的饭菜过来,你尝尝!”

  雪儿拿起汤匙试了一口汤,马上皱起周“这是什么东西?味道好怪。”

  “酸辣汤。”林森哈哈大笑,果然,雪儿的反应正如他所料。

  “再试试其他的莱。”江萤萤劝道。

  雪儿吃了一些,胃口不是很好,若非林森在一旁又哄又加油,恐怕她吃得更少。

  “我还是最喜‘⾖酥鳕鱼’。”她宣布。

  真令人吃惊,怎么可能会像到这个地步?江萤萤的心跳‮速加‬,但她脸上依然保持笑容。

  “你着起来好小,几岁了?”

  “二十四岁。”

  江萤萤松了一口气,真是两个人,年龄不一样。

  “她出生在法国,家也在法国。”林森补充说明“⽗⺟要她来‮湾台‬寻,好知道自己是个道地的‮国中‬人。”

  雪儿在一旁用极力的口气道:“你们真的不是情侣?阿森,你千万别不好意思说,告诉我嘛,我答应不对大个子怈漏一字半句。”

  “不是就不是,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林森好气又好笑“萤萤,你说是不是?”

  “当然不是。”她勉強地应了一声。

  雪儿看起来十分失望。

  “我在电视上看到你拍广告了。”江萤萤扯开话题“真的很不错。”

  “是吗?”雪儿睁圆眼睛“我还没看过呢!”

  “他们把你塑造得很出⾊、很成功、很有说眼力。”

  “那全是阿森的功劳,这一系列广告是他负责企画的。”

  江萤萤震动了一下,谴责地看往林森,他低垂着头不语。她轻声道,有一点悲哀,有一点了解,又有一点无奈“原来如此,难怪这么像。”

  雪儿已经觉得不对劲了,每个人的评语都是“这么像”如果是广告公司的那些人倒还无可厚非,因为他们对企画案的內容了若指掌,但是,这句话从江萤萤口中说出来就显得突兀而奇怪,按理她应该无从得知林森的企画,为什么她也说“像”呢?

  “像什么?”雪儿毫无心机的问。

  江萤萤的脸上掠过一丝讶然,随即又隐而不见,当然,林森不可能随便对一名局外人提起那件往事。

  雪儿心中一动“我很像一个人?”

  江萤萤的反应是狼狈的,她好像有意回避这个问题“我该回去了。”

  说着,她端起餐盘匆促离去。

  雪儿注视她的背影“你们真的不是情侣?”

  “要我说几遍你才相信?”

  天使长应该不会给她毫无用处的提示才对,这其中必定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难道你们从来没来电吗?她那么漂亮,又温柔,和你很配。”

  “你懂什么?”他低斥一声,不太乐意继续这个话题。

  雪儿突然从上跳起来,吓了林森一跳。

  “你⼲嘛?”

  “我想看看我拍的广告!”她扭开电视,拿着遥控器不停的转换频道“奇怪,怎么都没有?”

  “我已经帮你录下来了,你等着,我回去拿。”

  心细的林森、体贴的林森、兄长般的林森,雪儿真想搂住他的脖子给她一个热吻,好表达她的感之情。

  但她没有,这里是人间,而且在‮湾台‬,她知道这个动作会招来误解。

  林森去了好一阵子才回来,苦笑着说:“被他们骂修了,说我未尽地主之谊。”

  雪儿好抱歉“我不该着你,他们是你的客人,你是应该回去陪陪他们。”

  “他们懂得自得其乐,不劳你我费心。”他作录放影机。“来吧!看看你成功的演出。”

  画面出现了,雪儿情不自噤趋向前去,睁大眼睛又惊又喜地注视萤幕中的自己。这是她吗?那修长的⾝影、灿烂的笑容及丰富的表情。她忍不住伸出手指碰触萤幕。

  林森为她录下完整的四幕广告,雪儿边看边満⾜地叹气。

  “他们把我拍得太美了,真不像我,你看,我的鼻子明明没有这么。”

  林森失笑,这么可爱的雪儿,别人是忙不迭捧她,她却偏要踩自己几脚。

  “你出名了,雪儿。”

  她眷恋不舍地视线从萤光幕上收回来,转过头去看他“出名?什么意思,我不懂!”

  “这个广告最热门,这个品牌最抢手,而你,恐怕是现在最出名的人,你不在这段期间,数不清的星探、经纪人、广告商全挖空了心思要找你。”

  她失踪了一个月,虽是无心,却炒热了她的神秘感。

  “找我⼲嘛?我又不认识他们。”

  “雪儿,你被吓傻了吗?找你能⼲嘛?当然是要你签约,有数不清的人会红你,把你培育成明星,所有的人都会知道你的名字,所有的人都会认识你,而且…”他放低下声音“他们会‮狂疯‬的喜你。”

  “那多可怕!”雪儿的回答大出林森的意料,她板着脸“你是说我会像动物园里那只大象吗?被关在笼在任人参观,一点自由和隐私都没有,对不对,人们都知道它的名字,也认得它,还喜它,不是吗?”

  又是一个“不伦不类”的比喻,但是,实在传神贴切。她一踏进这一行就注定成为笼中的动物任人指指点点,丝毫没有自我可信,群众可以捧她,更可以踩她,看来雪儿的脑子还很聪明清楚,并没被即将来临的名与利冲昏头。

  “你既然不喜成为公众人物,当初为什么还答应接拍这个广告?”

  雪儿庒抑不住怒气“我没想到会这么⿇烦,我以为只要拍完就没事了,人家只是想帮你忙而已,那一阵子你老是早出晚归,如果我不拍,你就得全盘更改企画,不知道又要忙上多久了,我不忍心看你那么累呀!”

  她这番话说得振振有词,说得林森一番羞惭。

  他错怪她了,他一直以为她和大部分的女孩子一样怀有明星梦,只想恁一张漂亮脸孔名成利就,没想到原来是那么简单的理由,只是为了帮他。

  “我真的得好好谢谢你。”

  雪儿闷哼一声,心中已有了梗概“原来你认为我很虚荣,很肤浅,很幼稚,对不对?”

  “你明知道你不是的,你懂事,你可爱,你善解人意。”

  “甜言藌语。”她旺他一眼,但心底不是没有喜悦。

  “你真的不再接拍其他广告了?不想当模特儿?不想成为明星?不想出名?”林森还是想再确定一下。

  她嚷嚷:“不想!不想!不想!你満意了吧?”

  “満意!満意!満意!”他学她的语气答。

  雪儿蹙起眉“这么多人看过广告,一定也认得我了,我以后怎么出门呢?我又不认识那么多人,如果有人和我打招呼呢?”

  她的担忧只惹来他一阵大笑。

  她不服气道:“如果有人认识你,你却不认识他,那不是很尴尬吗?”

  “放心,你懂什么叫‘流行’吗?就是来得快去得快,一有新的漂亮脸孔出现,大家马上就忘记你了。”

  “真的?要等多久?”

  “不知道。”林森耸耸闻,雪儿悲惨的表情使他不停地笑。“再忍一忍吧!”她嘟起嘴,很用力的叹了一口气。

  林森想哄她开心,故而柔声道:“有人给了你一个封号。”

  “人间天使!也不知道是谁出来的,反正报纸杂志都这么登,大概因为你从到尾只穿那⽩⾐服,才给了他们这样的灵感。雪儿脸⾊凝重问:“人间?天使?”

  “不喜吗?可是我觉得很好,很适合你。”

  雪儿先是瞪大眼,接着噗哧笑出声,然后便赖在地上笑得直不起,林森看傻了,他不懂她在笑什么,雪儿也试着止住笑,但是…实在太好笑了,她笑岔了气,猛咳嗽,一张脸涨得通红,林森忙拍她的背替她顺气,她还在笑。

  这些凡人知道他们取了一个什么样的封号吗?没错!她在人间,而且‮实真‬⾝分是天使,他们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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