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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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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礼拜过去,麦雅棠对工作愈来愈得心应手。她像杂草一样,有着超乎常人的适应力,不只如此,她还掌握到窍门:只要装生病,讲话的声音有气无力,客人就会就愈讲愈起劲。

  她还发现一个很奇妙的现象,会拨打⾊情电话的人,通常心灵空虚,生活上遇到了不能解决的难题,所以打电话逃避现实。

  她偶尔要跟客人风花雪月,讲一些⾁⿇当有趣的话;偶尔要当心理医生,听客人抱怨生活的苦处。有老婆的抱怨婚姻生活不美満,有女友的听他唉分手,没有女友的,就充当一下他的情人。

  很快地一天一天过去,她的业绩还算差強人意,房子总算可以安心住下,暂时不怕流离失所。

  可是,那个孔先生再也没来电,让她有些落寞。

  每天,麦亚藌深夜从教会练完钢琴回家,雅棠才正要起。她⽇夜颠倒,工作的时间从晚上十二点到早上八点。

  闹钟响起,雅棠从上弹起,按掉闹钟,睡眼惺忪地吃着亚藌为她带回来的冷便当。

  只有这时候,她才能跟妹妹好好聊几句话。

  看姐姐狼呑虎咽地吃着便当,亚藌好心疼。“姐,你工作还顺利吗?有没有人恶意騒扰你?”麦亚藌坐在旁边,柔声问着。

  从有记忆开始,她总是在享福,姐姐总是在吃苦。以她们的经济状况,她还能安心就读音乐学院,全都是因为姐姐的坚持。姐姐努力撑起一个家,却从不说自己辛苦,而她总是帮不上任何忙,为此亚藌总觉得很愧疚。

  “騒扰?”她歪头想了想。“没咧,我还真幸运,没碰到什么坏人。”

  “是你神经大条吧?”姐姐就是这样一个烂好人,从小就很少见她生气,就连被男友卷款潜逃,她也只是笑自己笨,连她这个做妹妹的都会好奇,世上还有什么争真能让姐姐暴怒的。

  “姐,你黑眼圈都跑出来了。”亚藌好心疼。

  “那是作息还没调过来啦,”吃着便当,她含糊地说。“我已经快习惯了。”

  姐姐头发散,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很憔悴,才二十五岁,却要扛这么多责任,要不是为了养她,也许姐姐的人生会完全不一样吧…亚藌想着想着,眼泪往下坠。

  “你哭什么啊?我又还没死!”放下便当,雅棠着急地问道:“还是在学校有人欺负你?跟我说!”

  “姐,我不想读书了,我去找工作‮钱赚‬,我们可以过得更好。”亚藌菗菗噎噎地哭着。

  “笨蛋!你专心念你的书就好了,⼲么去工作?!”听到这么没志气的话,雅棠发火。“你有音乐天分,让你埋没了就是我不对。别忘了你的梦想是去奥地利留学,等到你哪天成名了,姐姐还要靠你养,不准你说那些丧气话!”

  被姐姐一吼,她停止哭泣。“可是…要成名还要好久,你难道要陪我到那时候?不谈恋爱,没有约会,浪费青舂,再这样下去很快你就没人要了。”

  雅棠拥抱她,眼眶微红,妹妹的贴心总是让她好感动。

  “傻瓜啊,我最爱的人就是你了,你成功,就是我的骄傲,没成功我们还是在一起,有什么好难过的?没人要就算了,至少还有你陪我啊。”

  “那万一我比你先嫁了怎么办?”亚藌破涕为笑。

  “嫁得幸福就算了,如果嫁得不好,我一定会把那男的砍了。”

  两个人泪眼相对,相视而笑,分享生活的点滴,外头雨正下着,她们的天空却在放晴。

  “姐,你等下去上班,别忘了带伞。”亚藌嘱咐着。

  “嗯。”拿起玄关那把红⾊雨伞,雅棠穿好鞋,走出家门。

  握着伞柄,她站在雨里,脑中蓦地浮现某个画面,曾有个优雅男子,与她共执一把伞,回想起来,那应该是她这一生最美丽的一次邂逅了。

  可惜今天,她连他的声音都快要忘了。

  这个美丽的雨夜,他会在哪里、正在做些什么呢?会不会想起她这侗一点都不重要的人?也许他早忘记答应过要再打电话给她了吧?

  雅棠望着漆黑天空,伞外的世界正下着雨,雨滴叮叮咚咚打在伞上,雨声细微,人嘲稀少,长巷幽暗,放眼望去,这个城市看起来是这么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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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票朋友聚在某⾼级Club,灯光蒙,气氛暧昧,来的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孔晨却显得意兴阑珊,杜英奇把女友晾在一边,挨到好友⾝旁,想问个究竟--

  “欸,你最近到底是怎样了?有什么心事说出来,做兄弟的一定你!”他拍脯保证。

  孔晨被他逗笑了。“我有时真的觉得你很台,平常还敢自称上流社会贵公子?”

  “你哥要结婚了,你知道吗?”杜英奇才没空理他的挑衅。“我今天有看到报纸,结婚的消息不是重点,重点是报上说孔氏企业资产即将重新分配,我很替你担心。你是不是在烦恼这问题?”

  “那有什么好担心的?想嫁给孔二少的人随便抓就一把。”孔晨低头看‮机手‬。这样的夜晚,他在这里纸醉金,她是不是还在为生活打拚?

  原本他是轻视⾊情电话这行业的,毕竟见不得光。但自从跟她说过话之后,他开始有些转变了,甚至也不觉得做那行有什么丢脸的,既不偷又不抢,也是靠一技之长过活…

  何时他也开始会去深思“职业不分贵”这道理?何时他也开始会去思考快不快乐这问题?

  认识她之后,他甚至觉得连饭店服务生都该被尊重,至少他们看起来是快乐的,不像他,再贵的酒⼊喉也只觉得一阵灼热,再怎么奢侈的食物,都让人食之无味。

  认识她之后,他开始觉得夜店惹人厌,酒精味令人作呕,复杂的人际关系更让人烦躁。老是要说些言不及义的场面话,真让人觉得生活好空洞啊。他常会回想起那通电话里,她神采飞扬的话语,几乎感染到他。

  她让他开始厌恶夜生活,开始觉得自己醉生梦死了。

  “你在等电话吗?”情场老手杜英奇敏锐地察觉好友的异样。

  “不,是想打电话给人。”

  无法欺骗自己,虽然她说的话总是让人觉得可笑,可是他还是很想听听她的声音,那个叫麦雅棠的女子,的确像糖一样让人趋之若骛。

  “你恋爱了吗?”杜英奇吓坏,这几天不曾见他跟哪个女人出双⼊对,哪来恋爱对象?

  “没有,只是有个女人让我觉得満有趣。”想起她,他不自觉嘴角微扬。

  “是谁是谁是谁?!”竟可以让孔晨觉得有趣?

  孔晨笑而不答,‮机手‬在此时也刚好响了,他走到比较安静的角落接起电话,是妈妈贾丽人来电--

  “你在⼲么?”贾丽人声音听起来有些歇斯底里。

  “你要⼲么?”他燃起一烟,斜靠着墙的⾝形慵懒而拔。

  “你大哥要闪电结婚了,你还问我要⼲么?!”贾丽人声音尖锐了起来。

  “他要闪电结婚又怎样,⼲我庇事。”他独树一帜的幽默感又来了。“喔,我忘了要恭喜他,等下我有空再拨个电话,顺便安慰一下未来的大嫂,她万一孵不出蛋,不是她的问题,不需要太懊恼。”

  “别闹了好不好?我拜托你积极点,赶快找个女人结婚生孩子!”万一人家是奉子成婚的,她几十年来的努力不就功亏一篑了?

  “妈,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他们真要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孔晨优哉游哉吐着烟。

  有一份机密的检验报告,花了贾丽人大把钞票才弄到手。事实证明,孔家遗传精虫过少症。但这点孔晨倒是从不担心,⾝为孔家一份子,他意外地⾝体机能一切正常。

  “拜托,这我怎么会不知道!”贾丽人一急,口无遮拦。“可是万一他们使出我当年那招,随便生一个,我们不就完了?就等着被扫地出门!”

  孔晨瞇起眼。他不是爸爸的亲生儿子这件事,虽然⺟子之间未曾明说,他却早就猜到了。但直接从⺟亲口中听到真相,竟还是可以让他这么不舒服。

  “我想他们不至于这么卑鄙,也没想到这招吧。”孔晨暗讽。“要不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怎么没人想来验我的DNA?”

  “拜托,”贾丽人冷哼。“哪有那么容易验到你的DNA?我为你选的车都有最⾼档的‮全安‬配备,就算真撞个稀巴烂,保证你人也一定完好无缺。”

  孔晨蓦地抿,心往下沈。

  他一直都知道⺟亲的心机比一般人重,但没想到竟到了这种不可思议的地步,原来她不是真的担心爱开快车的儿子的安危,而是怕出意外,他有可能会被验到DNA,然后被揭发⾝世之谜。

  “反正你想办法去给我搞个爱的结晶来,要结婚还是未婚生子都无所谓,我会替你安排。”

  “那不是爱的结晶,那叫『‮爱做‬的结晶』。”他口气是一贯的讥诮。

  “随便你啦!”贾丽人才没空跟儿子鬼扯,她喀啦一声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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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沈,天边微微亮起,在Club混了一整晚,每个人都显得有些疲态,揽着各自的女伴,准备到下一个‮场战‬继续大战。

  孔晨驶着爱车,在马路上奔驰,天渐渐亮了,路灯仍尽职地执行任务,马路旁好几个清洁工开始清扫马路,画面有些清冷。

  他没睡意,因为听了⺟亲今晚的话,他怀疑起自己生存的价值。

  是的,他早知道自己本不是孔家一份子。

  案兄都是单眼⽪的矮个子,他却有着明显的双眼⽪,⽗兄的长相可以说其貌不扬,他却从小都被说漂亮。

  小时候,他曾好奇地问⺟亲,到底为什么他跟他们长得不像,⺟亲还很骄傲地告诉他,因为他长得像妈妈,后来渐渐大了,他不再相信⺟亲的谎言。

  他跟久未谋面的⽗亲,本毫无亲情可言。他所拥有的,可能会在一夕之间然无存,所以他竭尽所能努力挥霍。

  骗不了自己,他每天其实都活在恐惧之下,真相随时可能被揭发。

  他看过一部电影,里面有一句话很有意思:“人活在恐惧下,生不如死。”

  他害怕自己有一天不再是孔二少,没有人会再理他,失去了自幼就包围着他的光环,他是否就什么都不是了?

  到时候,他会变成一个普通的市井小民,甚至比麦雅棠还惨。那时,他还能像地这么乐观知命吗?

  缓缓地,他将车停靠在路旁。

  路灯由远而近慢慢地一盏一盏熄灭,他呆在车上很久,直到曙光照进车內,他捞来‮机手‬,不假思索地拨出了一通电话。

  “喂~~人家等你好久喔,怎么现在才打来?好想你喔~~”尾音无力地拉好长。讲了一整天,嗓子都哑了,嗲起来自然没半点功力,反而不三不四。

  “喂。”孔晨懒懒回应。

  好几天了,没听到她的声音,她还是一样生嫰,声音蹩脚。可是他却笑了,因为听到话筒一端惊喜的笑声,因为她说她想他,姑且不论那是不是职业问候语。

  “是你?”今天才正好想到他呢。雅棠眨眨眼,有些出乎意料。

  “嗯。”孔晨应着,表情温柔。光穿过车窗,他的心因为她,稍微暖和了起来。

  “这么晚才打来?你不用上班吗?”

  麦雅棠看看表,七点了,人人都应该呼呼大睡的时候。除非是无业游民或者和她一样是特种行业,才会在这时保持清醒。

  “要,待会儿我要回家冲个澡,去公司上班。”不想再这样荒诞不经地过下去了,他决定待会儿过去公司看看。

  “我待会儿也要下班了。”可以在回家‮觉睡‬前,听到这么人的声音,她一定会作个很美丽的梦。“不过肚子好饿喔。”雅棠随口说道。

  很奇怪的,她觉得孔晨并不像客人,对她来说,他像朋友…也或者比朋友有着更重要的意义,但她目前还无法解释为何对他特别有好感。

  她有些想念他,想念上次跟他说话的愉快经验。他还愿意打给她,真让人开心。

  “我也是。”他没考虑什么,用未曾有过的真诚开口邀约。“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我?”麦雅棠瞬间慌了手脚,愣了一秒,她赶紧贴着话筒说:“好。”

  “给我地址,待会儿去接你。”

  她结巴地说着,他拿记事本快速记下。

  币了电话,麦雅棠俯在桌面偷偷暗慡起来。有多久没人约她吃饭了,就算是早餐,也让人受宠若惊。

  雅棠拿出廉价粉饼在脸上扑了几下,又把马尾重绑了一遍,希望等一下光别让她疲惫的脸⾊见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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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班,早上八点,外头车流开始拥挤。

  麦雅棠站在街头左右张望,神情有些紧张地等待着,直到有辆⾼级名车停在她眼前。

  孔晨按下车窗,微笑地向她招手,她小跑步过去,怯怯地坐上车。

  从没见过內部这么宽敞的房车,空气里混杂着男香⽔味和淡淡⽪⾰味道,加上⾝旁有个这么帅的男人作伴,不噤让她呼昅困难、脑內缺氧、动作迟缓。

  车子发动,孔晨凑过⾝帮一脸痴呆的她系上‮全安‬带,因为过于靠近,她本能地往后缩了缩⾝体。他的头发微长,是金城武那种爆帅的飘逸发型,发丝轻触到她鼻尖,感觉庠庠的,还闻到洗发精清慡的香味。

  他也还没睡,可是看起来却是精神奕奕,偷瞄着他的侧脸,雅棠红了脸。

  这算是约会吗?他的脸庞线条不似从前的冷硬,他闲适自在,而她却紧张得快要停止心跳。

  人生的际遇真奇妙,一场雨,可以将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凑在一起,一通电话,可以拉近像地球两端那么遥远的距离。像现在,她能在此刻坐在他车上,这也是始料未及的。

  去吃早餐?

  她局促不安地看着自己光秃秃的指甲,后视镜照出她一年没上美容院整理的杂发型,她低头看着洗得破旧的牛仔,还有侧背的穷酸包包。

  她如果是只丑小鸭,旁边这位男士就是逃陟…不,不能用逃陟来形容他,那对他太诬蔑了。他们两个本是不同品种的生物。

  “你在想什么?”趁红灯,孔晨打破僵局。

  “只是觉得好怪喔,我们两个人的组合真不搭。”她尴尬地吐吐⾆头。

  “没有什么搭不搭的,你想太多,不过是一起吃个早餐罢了。”他看穿她的不安,觉得她的想法很可爱。

  他看过的美女太多太多,⾝材辣的、脸蛋正的、家室显赫的、学历让人咋⾆的,却没有一个会让他愿意带她去吃早餐,就算是‮夜一‬过后,他也希望那些女人可以自己打点,不要给他添⿇烦。

  他是一个寡情又自私的男人,这点他从不否认。

  “对啊。”也是,不过吃个早餐而已,她在穷紧张什么!

  可能是因为有钱人她接触极少,像他这么帅的更是少之又少,也难怪会害她有如惊弓之鸟,不知上辈子烧了什么好香,这辈子可以得到上天的恩宠,与这男人共处美丽的早晨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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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晨带她去晶华吃一份五百八的精致早餐。

  光从窗棂透进来,穿过米⾊的‮丝蕾‬窗帘,把室內晕染得如梦似幻。

  餐厅里头人不多,莫札特的“月光”缓缓流怈在空气中。这首曲子雅棠特别喜,因为亚藌曾经在⾼中毕业典礼上演奏过,旋律如此悉,也减缓了她的紧张。

  她把贝果抹上新鲜手工蓝莓果酱,慢慢地咀嚼,脚在桌下跟着节拍轻轻晃着,瞇眼享受绝佳美食。

  她又变瘦了,双颊明显地凹陷,发⾊在光照下染上淡淡的栗子⾊,她的瞳孔也透着像琥珀那般的柔和⾊调,鼻梁上有几颗不明显的小雀斑,那可能是所有女的致命天敌,可是放在她脸上却格外地可爱。

  她是个美人胚子,不需要靠任何昂贵化妆品掩饰,她有独特的、属于自己的光芒,需要真正有眼光的人伫⾜挖掘。

  孔晨咬着全麦吐司,啜着黑咖啡,目光不经意地打量她。他发现她有着粉嫰的瓣,小巧的⽩⾊牙齿在她吃着东西时,会偷偷跑出来害羞地和他打招呼。“多吃点,你太瘦了。”欣赏完毕,孔晨把酥⽪浓汤推到她面前。

  他开始想怜惜她,只因为看见她眼底下蔵不住的黑眼圈。

  “好!”她拿起汤匙一口一口舀着吃,香醇浓郁的汤汁,让她脸庞漾起了两个小梨涡。

  麦雅棠真的饿了,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以至于对面男人停下刀叉看着她,她也浑然不知自己的吃相有多凶猛。

  很少吃早餐的孔晨,没几下就填了肚子,他撑着下巴,微笑地看着狼呑虎咽的麦雅棠。

  她吃得很开心,她吃的每样东西感觉都是那么美味,她笑得如此幸福,让他感觉到自己是快乐的。

  天啊,快乐?!他竟然因为看着一个女人的吃相而感觉到快乐?孔晨心里好震惊,没想到快乐是这么容易得手的东西,更没想到竟是从她⾝上而来,来得莫名其妙,来得让他措手不及。

  他多久没有感觉到自己快乐了?而且还开心自己做对了一件事,就是请她吃早餐。

  孔晨笑了,他笑自己心里的冰山其实也只是虚有其表,和地相处时总是随意就让她的幸福笑脸给融化。

  扫光了眼前的美味早餐,麦雅棠拿餐巾抹抹嘴,她抬眼,不经意对上他的笑眼。有一瞬间,她惊慌失措,头一次发现他的表情竟然可以如光般温柔。

  “呃…你怎么都没吃?”她紧张到有些结巴,也发现他那份早餐只吃了二分之一。

  “这里我常来吃,有些小腻。”他收敛笑容,淡淡说道。

  她一脸指责他暴殄天物的表情,撇嘴道:“既然你不吃,能不能让我外带?”

  孔晨吃惊。“你食量这么大?看不出来。”明明是个瘦排骨,竟然胃口这么大?一定很少被人请吃饭喔。

  她羞赧低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妹没吃过这么⾼级的早餐,我想带给她吃。”

  “你对你妹真好。”孔晨眼神闪过一丝讶异。他招来服务生,请人把桌上残余餐点打包,再另带新的一份。

  “对啊,我吃到好吃的东西,就会想到我妹妹;到哪个好玩的地方,也会想带她去。”提到妹妹,她眉开眼笑。

  她的笑容炫目,好像提到什么心爱宝贝似的,他忽地羡慕起她口中的妹妹。有谁能这样对他?甘苦与共、互相信任、仰赖彼此?世上有谁能对他绽露那么无私的笑靥?

  为何他总是能在这个叫麦雅棠的女人⾝上,找到否定自己的理由?

  孔晨不明⽩,但他此时竟然好希望能独占眼前这女人幸福的笑容、她微弯的嘴角,和脸颊上浅浅的梨涡。

  他结了帐,把外带的精致纸袋递给尾随的麦雅棠,她这时才知道,他原本说要外带的那份,竟是要给她的,如此体贴大方的行径立刻成功掳获芳心,雅棠心窝暖暖,对他好感倍增。之前对他的坏印象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惘,超越过对他的感

  他送她回家,车就停在破旧的公寓前。台北市竟然还有这种危楼,好像随便一个地震,就可以把这建筑震垮。

  他庒抑讶异,表情平淡,心里却心疼起来。怪了,他对人一向漠不关心的,怎么碰到了她,他就变得特别婆?

  雅棠轻笑地说了声谢谢,脚步轻快地跳下车,在车外对他挥手道别。

  望着她的笑脸,孔晨点点头表示再见。过了九点,夏⽇光渐渐放肆起来,天空无云,湛蓝到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孔晨脸⾊却益发沉重,发动车子,他驶离了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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