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搂搂抱抱
薛睿见过余舒,愈发肯定夏江盈的死有蹊跷,他离开秋桂坊,径自去了太史书苑,通过书苑授业的大先生,找到几个与夏江盈和纪星璇同属星象一科的生学,一个一个进行问询。
在他看来,夏江盈在太史书苑被杀一案,最大的两个疑点,一个是夏江敏,一个就是纪星璇。
“盈姐平⽇来为人好,没有同谁不和的事情传出啊,薛大人,凶害她的肯定不是我们书苑里的人。我听说城南最近不是又出了杀人魔吗,会不会是他跑到我们城北来行凶呀?”
“纪姐小?唔,纪姐小是同夏江姐小在书苑里关系最好,她们两个今年都要再考大衍,整⽇进进出出,十天里有七八⽇都在一起。大人,您该不是怀疑这行凶的是纪姐小吧?”
“星璇?我想想啊,好像最近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哦,对了,真要说奇怪的话,是有那么一件。”
薛睿打起了精神,问过几人,听了半天废话,总算有一句正经的。
“大概是在**天前吧,盈姐那时还未遇害,有一天晌午星璇从外头回来,突然拜托我们到乾元街附近一家易馆去替她找一,我就和盈姐一起去了。”
薛睿失望地皱了下眉⽑,这件事同案情看上去没什么关系:“这事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当然奇怪了啊,星璇那天没有课业,却要我和盈姐替她跑腿,她平时很少这样⿇烦别人,唉,害我和盈姐⽩跑一趟。结果本就没有找到那。”
薛睿两眼微微眯起来,追问道:“哪家易馆,什么书?”
“是祥和易馆。那的名字是、是——呃,隔了这么些天,那名字又长。我不记得了,不然大人你去问问星璇?”
薛睿轻捏了下拳头。收敛了表情,头摇道:“不必,这件事同案情没什么关系,多谢姑娘告诉我这些。”
“薛大人客气,只要能早⽇抓到杀害盈姐的真凶,有什么要问的尽管找我。”
这女生学走了,薛睿一个人在太史书苑的亭中坐了一会儿。把案情整理了一番,无奈地发现,这件案子越是调查,就越是让人费解,好像有一团雾笼罩在夏江盈的死案上,即便抓到了头绪,却还是看不清前面究竟是什么。
这是他在大理寺任职以来,⼊手的第一起案子,尽管难啃,但无论如何都要有个结果。不然家里那些跳蚤又要蹦跶。
“夏江盈纪星璇。”薛睿了眉心,决定先派人到祥和易馆去探上一探,他从石凳上站起来,走下凉亭没几步。就见一名下吏匆匆沿着园中小径朝他跑来。
“大人,不好了,有一群南来的易客不知从哪里听说夏江家姐小遇害的事,声称是北人所为,正纠结了几十人,在培人馆闹事呢。”
薛睿脸⾊一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走,过。”
***
安历十月十四,城南聚集各地会考大衍易客们的培人馆里,闹了一场大,事情由南方易客挑起,同北方易客互起争执,百十人在光天⽩⽇下大打出不可开,最后还是当地府衙出派巡捕,把几个带头闹事的人抓了起来,才暂时平息了风波。
余舒在秋桂坊上听说这件事,已经是第三天,这事发的原因也一起传了出来,她毫不意外是因为夏江盈在太史书苑遇害引起。
余舒还在想着要不要同夏明明说一说,就从余小修那里听说,夏江家的护卫早上已经来传过来消息,夏明明当时就带着前来通报的护卫出了门,可是人现在还没有回来。
“她有没有说是上哪儿去了?”余舒不放心地问道。
“嗯,我问了,她说是要去一趟大理寺。”余小修说。
余舒点点头,到院子里洗把脸,就钻进厨房去做晚饭,烧上⽔,站在火边等煮开时,才发现有处不对,以往她一回家,景尘不管正在做什么,都会和余小修一起出来,今天回来好像没见他人影。
“你景大哥在房里吗?”余舒扭头询问坐在厨房门口帮着她择菜的余小修。
“在呢,景大哥今天好像是不舒服,在房里躺一下午了。”
“不舒服?”余舒不放心地问道:“他今天的药喝了吗?”
“晚上的还没煎。”
余舒放下手中锅盖:“你先把菜放着去煎药,我看看他。”
此时⻩昏⽇落,景尘的房门虚掩着,一条门看不到里头动静,余舒叩了叩门:“景尘,你在睡吗?”
敲了几声没听到里面人应,余舒遂自己推门进去。
房里没什么遮掩,只有一架换⾐的屏风,余舒一眼就瞧见躺在上的景尘,朝前走两步,便清楚瞧见他披散着头发,満头的大汗,面⾊嘲红,紧闭着眼睛,曲卷的睫⽑上都沾着细小的汗珠,他⾝体似陷噩梦一般挣扎,嘴一开一合,好像在说梦话,却因不能发声,只有可怜的息。
“景尘!”余舒吓的赶紧冲到前,按住他的肩膀摇摇,试图将他叫醒,然而景尘深陷梦中,听不到她唤声,任凭她怎么摇都不醒。
“景尘醒醒,景尘!”
景尘⾝体不住地颤动,余舒把视线一移,看到他垂在⾝侧的左拳死死握着,关节惨⽩,青发红,如同下一刻就会爆开来。
余舒心头发紧,一边继续喊他,一边去抓了他死握的拳头,试图掰开,奈何他拳头刚硬,她怎么抠都纹丝不动,眼见他脸⾊渐渐发青,余舒一时慌,想也未想就抓起他的拳头。张开嘴,劲使儿地咬了下去。
余舒口里生有虎牙,这一下子没收住力道。咬的可以不轻,景尘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浑⾝剧地一震。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来。
余舒嘴里尝到了锈甜,忙松开手。一抬头就撞进景尘凌然人的目光里,这一眼陌生的紧,満満的攻击,让余舒一瞬间竟觉得颈后的汗⽑都竖立起来,下意识里,想要躲闪,岂知她⾝体刚有动作。手腕上就传来力道,被他反手拉住。
余舒进退不是,只好硬着头⽪开口喊道:“景尘?”
她本意是想叫他梦中回神,庒没想过他会回应,谁知他神情恍惚片刻,大概是认出了眼前的余舒,眼神中的锋芒迅速褪尽,轻轻嚅动了两下嘴。
“”
耳朵尖抖了抖,余舒瞪直了眼睛,往前一凑。盯死了景尘的嘴,想要确认方才不是她幻觉:
“景、景、景尘?”
景尘眨了下眼睛,撑着⾝体从上坐起⾝,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喉咙,在余舒満是焦急的目光中,不大确定地动了动嘴:
“小鱼?”
这一声轻哑到几近不可闻,但余舒和景尘都没有错漏,景尘愣住,余舒则是惊喜地差点跳起来,她抓起景尘的手上下摇晃,奋兴地脸颊都泛红:
“你能说话了,哈哈,你能说话了,太好了、太好了!”
一连几声“太好了”把余舒的欣喜若狂统统表达出来,反倒是景尘这个当事人,看到了她奋兴到发光的脸,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喜悦,同她一起扬起笑脸。
能像正常人一样开口说话,这大概是打从他失忆以来,所发生的最好的一件事了。
能够重新说话,这是不是表示,在不久的将来,他也能够重新想起忘掉的一切,那些他想要记起来,却又记不起来的重要的事。
景尘忍不住去希望,他看着余舒比他还要⾼兴的样子,心中盈満的喜悦,似是找到了宣怈的出口,未曾多想,便顺从心意,向前倾⾝,一手将她带进怀中,一臂拥过她纤细的后背,伸手抱住她,将汗的额头埋在她肩上,尽管嗓子辣火辣的发痛,却还是难以自抑地想要出声:
“小鱼。”
他始终记得那天夜晚他在漂泊的船上醒过来,脑中空无一物,记不得生前,不知道⾝后,那样惨淡的空⽩下,却还能有一个人告诉他,他是谁。
他有多感谢,在他无助无望的时候,能有这样一个人陪伴在他⾝边。
余舒突然被景尘搂住,一时反应不过来,就趴在他口上,听着他热乎乎的心跳声,还有肩窝上那一声说不清道不楚的轻唤,念着她的名字,她心中某一处轻颤,等到她再回过神,已经反手回拥住他,两手在他精瘦的间收紧,鼻子微微发酸。
太好了,他能有所康复,真的是太好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抱在一处,忘记了方才一场虚惊的噩梦,分享这一刻相同的喜悦——直到余小修的大呼小叫声在门口响起:
“你们俩在⼲什么?”
余小修在厨房听到景尘那屋动静,好奇来看,一过来就看到这么一幕,景尘抱着他姐坐在上,平时他们走的近,他念在景尘情况特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现在两个人竟然给他搂搂抱抱起来,这还得了!
余舒和景尘闻声扭过头,看着门口一脸“捉奷”脸的余小修,顿了下,余舒先回过味,脸上一热“嗖”地把手从景尘上拿开,在他前一推,挣开肩膀,飞快地从边跳起来,后退两步,以示清⽩。
但余小修该看见的还是看见了,气冲冲地上前去把他们两个分开,瞪上景尘一眼,便拽着脸蛋红的可疑的余舒出了屋“嘭”地一声大力将门带上。
景尘糊涂地看着被甩上的屋门,掀起被子想要下,左手刺痛,低头去看,便见虎口背面,清晰地印着一排牙印,有一处破了个红红的小口。
他抬手想要把⾎珠去,刚放到嘴边,又停下来,把手拿开,盯着那一排细小的牙印看了看,脑中晃过余舒眯眼笑时嘴角那颗尖尖的虎牙,莞尔一笑,拇指在虎口上轻轻一抿,就放下手没再管,起⾝下。
虽他不知道小修什么生气,但看他刚才拉小鱼出去的恼火模样,他觉得还是出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