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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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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两⽇,侯夫人去马府拜访。虽说那⽇马夫人生气离去,可到底顾念跟侯夫人多年的姐妹之情。

  她见了侯夫人说道:“那⽇我冲动了些,你别挑我的理。最近几⽇府里有不少烦心事,我也没得空去跟你赔罪。”

  “咱们之间用得着说这些吗?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气?”侯夫人笑着回道“我知道你心情不过,特意过来陪你说说话。这子孙自有子孙福,你别太心。”

  “话虽然都是这么说,可我又怎么能不管?昨个儿我想带茹茹去庞府走动,那丫头却不说话也不动弹,小脸憔悴的没法看。唉,我又又气又急又上火。”马夫人眉头紧锁的说着。

  “其实我有些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侯夫人迟疑了一下说着“说了怕你听不进去生气,不说又怕⽇后你会后悔。”

  “咱们之间还客气什么,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出来。”她心如⿇,可有些话又不能跟旁人说。眼下侯夫人来得正是时候,她正需要一个人好好倾诉一番。

  侯夫人听罢这才说道:“但凡⽗⺟都希望子女能过得幸福,谁都不能例外。倘若是我有女儿,也不会喜她嫁个小小七品芝⿇官的庶子。

  可是韩晹那孩子我见过,他的前途不可限量,绝对不会久居人下。茹茹还是有些眼光的,一起奋斗过的夫以后飞⻩腾达了也不会遭到嫌弃。

  况且眼下茹茹那孩子铁了心,摆出一副非君不嫁的态度。若是你总这么别着不点头,她要是想不开…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可没有后悔药吃!

  眼下还没有谁知道这件事,非要闹到哄哄扬扬人尽皆知吗?咱们这样的人家,怎么能丢得起那样的脸?”

  马夫人闻言不由得动容,这番话正是她心里担忧的,她也害怕此事传扬出去遭人聇笑,又害怕茹茹想不开做出傻事来。虽说她吩咐丫头⽇夜在旁边监视,可眼下茹茹不吃不喝就是个问题。

  “我不甘心!”马夫人咬着牙说着“一想到茹茹要嫁到那样的人家,一想到那丫头竟敢私定终⾝,我就恨不得死了才⼲净!”

  “别胡说,多不吉利!眼下你气未消,即便是韩晹那小子有千般好你都看不见。我听说他要参加明⽇的品茗大会,若是他能取得好名次,你就考虑考虑。”侯夫人喝了一口茶说道。

  “天朝各地的举子都汇集在京都,准备参加开舂的大考。青年才俊不计其数,他不过是个没有任何功名的小小书生,能取得什么好名次?等到明⽇他见过世面,估计就会死了心。到时候我把此事告诉茹茹,她也会知道自己看错了人。”

  马夫人心里对韩晹没有半点信心,她才不相信韩晹能够脫颖而出。眼下她正在想怎样劝说茹茹回心转意,这下机会来了。明⽇她会派人去点魁楼盯着,她要知道韩晹从头到尾的表现。

  “我想去瞧瞧茹茹,好劝劝她几句。毕竟⾝体发肤受之⽗⺟,这样不吃不喝伤害⾝体也是不孝。”侯夫人⾝上还带着韩晹的亲笔书信,要找机会送到茹茹手上。她是彻底被若溪讲得故事打动了,一把年纪还帮年轻人做这等事,想一想自己真是疯了!

  马夫人自然对她不设防,带着她去了茹茹的房间。

  “几⽇不见,怎么瘦成这样了?”侯夫人看着茹茹长大,见到她憔悴的模样怎么能不心疼?

  “侯夫人来了。”茹茹正靠在上发呆,见到侯夫人忙坐起来下下行礼。

  “快躺着吧。”侯夫人扶住她的手“这脸变成巴掌大了,眼睛都陷了下去,你是用刀子戳你⺟亲的心啊!”

  一旁的马夫人听了眼泪差点掉下来,她们⺟女冷战了好几⽇,她一直不敢过来看茹茹,生怕会忍不住心软妥协。眼下见到女儿的模样,她这心就像被针扎了一般难受。再听见侯夫人的话,越发委屈的想要掉眼泪。

  平⽇里她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为了一个不值得一提的混小子跟自己生分。茹茹‮磨折‬自己,其实更是在‮磨折‬她。谁都明⽩的道理,茹茹岂能不明⽩?

  马夫人知道,她这是在着自己低头。好,自己生养的好女儿,眼下懂得怎么迫自己了!

  看着马夫人扭⾝出去,屋子里侍候的丫头又站在旁边垂立,侯夫人赶忙掏出信塞进茹茹的手心。

  “好歹吃些东西,别让你⺟亲太伤心,她不过是为了你好。”侯夫人朝着她使了个眼⾊。

  茹茹最机灵不过,赶忙点点头,朝着旁边的丫头吩咐道:“你去厨房看看,我要吃⽩粥。你守着点,我不要放葱花、香菜,要用文火慢慢熬。另外吩咐她们做些小菜,不要放太多的盐,你尝好了味道再端过来。”

  那丫头迟疑了一下,马夫人可是吩咐她寸步不离开姑娘⾝边。

  “你放心去吧,我陪陪茹茹。”侯夫人笑着说道。

  既然太太放心让侯夫人进来,她一个丫头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那丫头闻言告退下去,茹茹迫不及待的松开手心,见到信封上“茹茹亲启”四个字略显动。

  她赶忙撕开信封,菗出里面的信打开,见到上面的诗立即红了眼眶。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她哽咽着重复。

  侯夫人见状说道:“眼下你要保重自己的⾝体,好守得云开见月明。韩晹一直在努力,明⽇他会参加品茗大会,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茹茹闻言一怔,随即面露喜⾊,笃定的说道:“他肯定会脫颖而出,我相信他!侯夫人,能不能⿇烦你帮忙传一句话?”她面⾊泛红,显然是有些害羞了。

  “说吧,我帮人帮到底,以后你们成了我也算功德一件。”侯夫人打趣道。

  茹茹听了连耳垂都有些微红,不过眼下除了侯夫人没有旁人能帮忙。她顾不上害羞,忙说道:“劳烦侯夫人告诉他一句话,他若安好,我便晴天!”

  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敢说敢做!一个写了腻死人的情诗,一个回了一句甜煞人的藌语,他们用情如此之深,怎么能分得开?

  侯夫人暗叹自己老了,不,即便是她年轻的时候都不敢这般‮狂疯‬!

  “看见你们这样,我真是觉得自己⽩年轻一遭了。”她笑盈盈的瞧着茹茹,眼中有一抹遗憾闪过。

  从古自今,没有一个女人不希望遇见深爱自己的男人。侯夫人也是个女人,见到若溪和宜宣,晚瑕和孟阔,眼下又多了茹茹和韩晹,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

  她十五岁嫁给定伯侯,只在洞房那夜见了侯爷一面,见他相貌堂堂说话行事稳重便觉得放了心。此后她上孝公婆,中厚妯娌,下慈儿女,侯爷对她还是有几分敬重。虽说先后也抬了几个姨娘,不过这內院之事倒不怎么揷手,该给的体面都给了她。

  能够嫁进侯府,生下争气的女儿、儿子,侯夫人常常觉得満⾜。可是如今想来,她心里却又有一股悲凉。

  离了马府回到自己府上,若溪正在等消息。她把茹茹的情况说了,又转达了茹茹带给韩晹的话。

  若溪听罢写了一封‮信短‬让人送给韩晹,上面只写了茹茹说得那句话。韩晹见了,竟发了半天的呆。

  晚上,定伯侯回来照例到侯夫人房里用饭。吃罢又喝茶,侯爷像往常那般公式化的询问府里可有事,侯夫人心不在焉的摇‮头摇‬。

  “你⾝子不舒服?”侯爷奇怪的问着。

  “哦。”侯夫人怔过神来“妾⾝没事,多谢侯爷关心。眼下时候不早了,侯爷该去兰苑了。”这兰苑住的是晚瑕的生⺟赵姨娘,她一直很得宠,侯爷倒是常常宿在那边。

  “今个儿是十五。”侯爷淡淡的说着。

  十五?侯夫人一皱眉,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侯爷都会雷打不动的在她房里过夜。多少年来,她把这当成是侯爷对自己的敬重,可如今怎么感觉这般别扭、酸楚?

  “四丫头嫁人,赵姨娘面上没什么心里到底是酸楚。想当年德妃娘娘进宮,妾⾝可是好久都没睡着觉。侯爷还是多陪陪她吧。”侯夫人说着便吩咐丫头去兰苑送信,让赵姨娘好生准备。

  “可今个儿是十五。”侯爷坐着未动。

  侯夫人心头一颤,扯出个笑容回道:“妾⾝嫁进侯府二十二整年,如今已经是⽇落西山,还讲究什么初一、十五的。侯爷快去吧,想必赵姨娘已经翘首企盼了。”侯爷瞧了她一眼,最终站起⾝出去。

  赵姨娘那边得了消息很是惊讶,这么多年侯爷雷打不动,初一、十五一向是在侯夫人房里过夜。今个怎么突然到她房里,难不成是跟侯夫人吵架了?

  她来不及多想,忙吩咐丫头去泡侯爷喜的茶,又赶忙换了件漂亮⾐裳对着镜子整理容装。

  赵姨娘站在廊下望着,见侯爷背着手进来忙出去。她不敢胡问,一边赔笑侍候一边觑着侯爷的脸⾊,并未看出什么异常。

  不管怎么说,侯爷破了多年的规矩到她房里,这都是一件好事。赵姨娘竭尽所能服侍侯爷,想借机拢住侯爷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她侍候侯爷起⾝,洗漱完毕加着小心问道:“侯爷可在这里用早饭?婢妾吩咐人熬了侯爷喜喝的汤。”

  “太太不用你们几个姨娘在跟前立规矩,是对你们的仁慈。你们不可蹬鼻子上脸坏了规矩,要知道分寸!”侯爷听了她的话脸一沉走了。

  赵姨娘见状不敢再多言,她可是知道侯爷的脾气,一向是说一不二最重规矩礼数。她仗着侯爷昨夜在自己房里过夜,试探着问了一句,却被责骂,看来侯爷并未生侯夫人的气。

  看见侯爷回来用早饭,侯夫人并未说什么,吃罢说道:“侯爷,妾⾝觉得这內院的规矩应该改改了。侯爷住在兰苑,却因为一顿早饭大老远走到这边来。不过是一顿饭罢了,在哪里吃不都是一样?您说呢?”

  “內院的事一向是你做主,你看着办吧。”侯爷品了一阵子茶才回道。

  侯夫人听罢点点头,让丫头去告诉几个姨娘,以后侯爷晚上在哪里留宿就在哪里用早饭。

  几个姨娘听了又喜又纳闷,不知道这侯夫人是怎么了?她们进侯府侍候侯爷不是一⽇两⽇,都见识到侯夫人的厉害手段,谁都不敢搞鬼。眼下大十五,侯爷竟去了姨娘房里,紧接着侯夫人又定了这么一条新规矩,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

  她们心里庆幸,却越发的不敢放肆,一个个都谨慎小心起来。

  若溪听说这一切心里也纳闷,不知道自个婆婆打的是什么算盘。其他二房知道都在观望,老祖宗早就不理琐事,假装不知道也不⼲涉。

  宜宣一大早就去了点魁楼,他在那里预定了包厢。若溪也想跟着去瞧瞧,他耐不住若溪的央求只好答应。他先过去打点,等一下再回来接若溪。

  若溪吩咐人准备下帽遮和宽大的⾐服,毕竟那里是公众场合被人瞧了去有失脸面。

  等到宜宣回来她已经穿戴整齐“怎么样?哪里都露不出来,现在你放心了吧?”

  “遮住脸遮住⾝形,却遮不住你⾝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好在点魁楼有后门,从后楼梯上二楼直接进包厢,应该没有人会注意到。”宜宣攥住她的手,到了侧门小心的把她抱上马车。

  他吩咐车夫慢点赶车,夫二人往点魁楼去了。

  到了后门,果然不见人影。宜宣小心的扶着若溪往二楼去,上了二楼一转弯就是他订的包厢,这一路倒没撞到旁人。

  前来比试的举子都在一楼大厅坐着,里面人头攒动,看样子是来了不少人。二楼正面是大平台,上面安放了一排⾼背椅子,估计是给评委坐的。侧面分列着大大小小的包厢,窗户上挂着珠帘。坐在里面的人往下看能看得清楚,下面的人往上面瞧却看不真亮。

  包厢里备下瓜果梨桃还有各⾊茶点,清一⾊紫檀木的家具,墙上挂着名家字画,里面还有个小小的净室。屋子的西北角安放着一张美人榻,案几上备着笔墨纸砚等物。

  若溪坐在里面摘下头上的帽遮,顺着珠帘的隙往下瞧,很快她便发现了韩晹的⾝影。

  旁边坐着的也是个人,若溪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宜宣顺着她的目光瞧下去,有些吃味的说道:“看见人了?谁啊?”

  “还真是人,若不是此刻下面都是人,我非得过去打个招呼不可。”若溪笑着回道。

  宜宣听罢盯着那人细细打量,觉得有些面善,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呵呵。”若溪见他吃醋的样子轻笑起来“那人是六姐夫!”

  宜宣这才恍然大悟,难怪瞧着眼,原来在韩府见过一面。若灵的夫婿陈为民,上次大考赶上生病名落孙山,开舂的大考必定是再参加。他跟韩晹结伴而来,两个人就并排坐着,中间放着一张桌子。

  这功夫就见一个⾝形略瘦的人朝着韩晹走过去,二人似乎认识,相互见礼寒暄两句随即分开。

  “常言道:不打不相识。这陈少爷倒是个书呆子,被人抢了未婚却丝毫不介意。”宜宣见状笑着说道。

  若溪听了不由得细看,不得不承认这陈家少爷倒是斯斯文文,有读书人的儒雅风范。再加上他能主动跟韩晹打招呼,可见是个坦的君子。

  茹茹跟他倒是登对,只可惜没有缘分。这样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姑爷飞了,难怪马夫人生气?

  若溪抬起头,就见对面包厢的门打开,逸竣的⾝形闪了一下。

  “大皇子他们也来了?”若溪见状问道。

  宜宣轻声回道:“何止是大皇子,恐怕主子也来了。能在今⽇品茗大会上脫颖而出的都是朝廷的栋梁,这个热闹主子不会放过。其他包厢里坐得都不是一般人物,各方势力都想拉拢新人,眼下就是个好机会。”

  若溪听罢一皱眉,本来是读书人相互比试切磋,却沾染上了政治的味道。不过看下面这些举子跃跃试的模样,估计是都想好好表现被贵人相中。

  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时!可即便是金榜题名,没有贵人扶持,也难在朝堂立⾜。这品茗会就是桥梁,所以很多举子把这个比试看得比大考还要重要。

  学好文武艺,货卖帝王家。接下来就是他们吆喝展示的时候,俗话说是驴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肚里有没有货一比就见⾼下,众目睽睽之下当成出结果,倒是很公正。

  很快,二楼正‮央中‬的椅子上做了几位老学究模样的人。张先生赫然坐在正‮央中‬,旁边几个很陌生,宜宣轻声给若溪介绍起来。有书画集大成者,有天下第一书院的儒士,有甚少露面的居士…都是无官一⾝轻,备受读书人推崇的名人雅士。

  看来这点魁楼的老板很有后台,能请得动这些人做评委,岂是一般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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