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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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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香风从屏帏之后的內室飘出,绮绮手捧着一盆兰花,步子轻轻而出,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望着手中兰花,眸子里充満爱惜之⾊。

  绮绮一出来,厅中几个少年马上围了过去,纷纷嚷着要帮她拿花盆。李天纵顺眼望去,只见绮绮姑娘面容里尚带稚气,年纪约在碧⽟年华间,她⾝着一件淡⽩⾊宽袖短襦,露出里面的蓝⾊绣花诃子,下⾝是一条同样淡⽩⾊的长裙,间以蓝丝带系,显得婀娜多姿。

  这是唐代盛行的服饰,尽显出女子的风情。到了如今,按公元计是一零九九年,同历史时期的二程学说并没有出现,是以这种服装打扮还甚受,尤其在烟花之地,更是大行其道。

  再看绮绮的发式,却是新颖,扎了几条小辫挽了个髻,其它青丝散落而下,直到⾝。她瓜子脸,柳眉杏目,鼻小嘴,有着淡淡的柔弱之感。

  绮绮没有让其它人代劳,而是轻轻抿着薄嫰的嘴,小心翼翼地将花盆放置于靠窗的木案上面。她嫣然一笑,明眸皓齿尽显,道:“这盆龙岩素,明明是十三太保,却莛花十六朵,而且苗壮叶绿,花香袭人,着实让人喜。”

  经她一说,众人才将注意力移到那盆龙岩素上,果然如绮绮所言,十三太保成了“十六太保”花姿优雅,美丽非常!

  龙岩素是建兰中的一种,而十三太保则是龙岩素的品种之一。十三太保茎小叶长,叶端先是下弯再上翅,可莛花十三朵;但是绮绮的这一盆十三太保,竟有十六朵香花!

  怪不得绮绮姑娘会如此喜,莛花十六朵,却非十六罗汉,而是十三太保,着实稀奇!

  “倘若没有绮绮姑娘的悉心栽培,这龙岩素又怎么会如此奇妙?依我说,正是绮绮姑娘的惜花之心,把这盆龙岩素感动了,才会使它莛花十六朵。”林轩走了过去,赞叹不已。

  他这话一出,其它的少年都纷纷附和,绮绮姑娘只是浅浅一笑:“各位公子抬举了。”她神态间并无自得之⾊,依然全是爱惜之⾊,満⾜地看着那盆龙岩素。

  李天纵一直都在观察着绮绮,见她受到称赞并无得意,便知道她心淡雅,是个真心爱花的人。

  正当此时,绮绮似有感应,转头望来,两人的目光碰在一起。明眸里闪过一丝惊讶,轻轻颦起柳眉,绮绮的脸⾊转眼难看了许多。她想起那盆被摔得断折叶、几乎粉碎的⽩菊,心头又绞绞作痛,刚想斥他出去,蓦然又想到近来的一个传闻,据说这个李公子曾在儒堂里替她们这些风尘女子争论过,把东溪居士气得吐⾎呢。

  一时间,绮绮也拿不准要不要赶李天纵出去。

  叶枫冷哼一声,道:“我说得没错吧,让这小子留在这里,就是扫兴!”

  本来守在阁门口的兰儿已经进了来,见得如此情景,她颇是委屈:“‮姐小‬,兰儿本来也让李公子请回的,可是他非要硬闯,兰儿拦阻不住…”

  “没事,兰儿,你不必自责。”林轩打断道,对兰儿笑了笑,兰儿眼含羞意地低下头,林轩的嘴角微微有点嗤笑。李天纵注意到这一幕,不噤皱了皱眉头。

  林轩看着绮绮,温柔道:“绮绮,我看李老弟上回之事,纯粹是意外,并非存心的,想必李老弟也因为此事,而痛悔莫及!这意外之事,谁都不愿发生,不如你就原谅他吧?”说到这里,林轩望向李天纵,微斥道:“老弟,你还不过来给绮绮赔罪道歉么?”

  绮绮心里一动,是她⾝在局中了,李公子并非故意摧花,何必如此责怪他?她脸⾊渐渐平复,望着李天纵的明眸也柔和了点。

  林轩两次替李天纵解围,倘若换作是一般人,肯定已经感动了,但是李天纵并非一般人!他在前世的时候,由于经常到跳蚤市场淘宝、鉴定各类古玩,练就出了超強的洞察力和敏锐感,是以一些别人很难观察到的细节,他都会注意到。

  比如说林轩的眼神里,本就没有关切,相反有着埋蔵得很深的不屑!他所以帮着解围,不过是做秀,给别人看的罢了。李天纵淡淡一笑,什么临仙第一才子,不过如此!

  “纵弟,你还杵在这儿作甚,赶快给绮绮姑娘道歉啊!”司马浩轻声急道,拉住李天纵的⾐服,想将他带到绮绮的面前。

  李天纵任凭被司马浩拉着,来到绮绮等人面前,一股淡淡女儿清香扑鼻而来,他轻轻一嗅,香气中似乎有着各类花香,自然清淡,比前世的花香⽔还要好闻。

  众人都望着李天纵,见他脸上半点歉意都没有,不噤奇怪,这小子究竟会不会赔罪?

  李天纵看着绮绮,微微一笑道:“抱歉,我是故意的!”众人无不愕然,绮绮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満目都是不解。司马浩惊疑道:“纵弟,你是否说漏一个‘不’字了?”李天纵呵呵一声,‮头摇‬道:“非也!”

  他瞥了双眉紧锁的林轩一下,然后回来看着绮绮,神态认真:“绮绮‮姐小‬,之前我将你的那盆⽩菊摔于地上,是存心的。”

  司马浩懵了,纵弟不是开窍了么,为何现下好像比以前还要愚笨?纵弟这么说话,分明是惹绮绮姑娘生气啊!

  “好啊,你终于肯承认了!我早就说你是故意把花摔死的,之前死不肯认,哼!”叶枫面容狰狞,恶声道:“你这毁花俗人,还有脸⽪待在这里?快点滚蛋!”

  绮绮的那双大眼睛,像一潭秋⽔被投进一块巨石,涟漪不断,雾气蒙蒙,马上就要聚凝出伤心的泪⽔。那是她最爱的一盆花啊!尚是幼苗时的小心呵护,绽放出灿烂银花时的愉欣慰,还有被摔破在地时的眼前发黑,往昔一幕幕都在她心头浮现,让她的⾝子微微颤抖。

  “你太‮忍残‬了,你…”绮绮哽咽地道,皓齿紧咬着下,不让在眼眶边打滚的泪⽔滴落。

  李天纵摇了‮头摇‬:“绮绮‮姐小‬,并非我‮忍残‬,而是另有原因。”

  “有何原因?”绮绮眼神黯然,泣道:“花已亡,纵有千言,又有何用!”

  “相信绮绮‮姐小‬知道我摔花的缘由后,就会理解我的。”李天纵轻轻一叹,道:“但是在下只愿告诉绮绮‮姐小‬你一人,还请借一步说话。”

  叶枫怒呸一声,道:“什么臭原因要这么神秘?还是你对绮绮心怀不轨!”林轩伸手阻了阻叶枫,对李天纵温声道:“李老弟,你有什么苦衷就说出来吧,我们都会谅解你的。”

  李天纵淡淡一笑,没有理会其它人,依然看着绮绮:“起初我是没想过要将真相告诉任何人的,还是后来听闻绮绮‮姐小‬因为摔花这事,伤心得病了一场,让我知道了‮姐小‬是真心爱花之人,我才决定将真相告诉于你。”

  见绮绮依然愁眉不展,无半点相信,李天纵知道这样口说无凭,还不⾜够!望着那盆莛花十六朵的龙岩素,他灵机一动,悠悠昑道:

  “空山四无人,知有幽兰花。花开不可见,香气清且嘉。飞流下危磴,时有横风遮。香久亦不闻,山深愁路赊。众草何青青,吐明朝霞。如何咫尺间,渺若天一涯。援琴坐⽩石,⽇暮三叹嗟。

  亭亭复亭亭,孤芳空自馨。美人偶一顾,移植来中庭。中庭花木繁,红紫罗锦屏。一茎止一花,何以奉尹邢。亦思九畹滋,力薄⾝伶俜。云窗雾阁中,疏弦何泠泠。不叹知音稀,希声难为听。”

  待他昑完,除了不懂诗词的叶枫外,其它人皆各有所惊,一个月之前,李天纵连蹩脚诗都作不出,如今居然张口就是长诗!这诗虽然不是惊天之作,但是突然之间,未经酝酿,就能作出如此好诗,这⾜以说明李天纵才情过人。

  林轩眸里闪过一丝惊异,旋即拍掌赞道:“好诗,好诗!”他一副好学下问的样子:“老弟方才所念之诗,却不知是何人所作?愚兄才疏学浅,竟然不识,惭愧惭愧!”

  这林轩转眼就能想到拆台之词,反应真是不慢,可惜没有容人之量,难成大器。李天纵拱了拱手,意味深长地一笑:“失礼失礼,方才见这盆龙岩素清馨可人,灵光一闪,作了首拙诗,倒让林兄见笑了!”

  说罢,他不去看林轩有何表情,看着若有所思的绮绮,道:“绮绮‮姐小‬,我今⽇前来画舫,正是为告知你真相罢了。若然‮姐小‬不愿知道,那我这就告辞了!”李天纵笑了笑,转⾝往厅外走去。

  “纵弟!”司马浩哪儿猜到这是擒故纵之法,还道李天纵真的要走,不噤拉住他。

  这下,绮绮终于道:“李公子。”李天纵回过⾝来,疑惑地望着她,绮绮擦了擦素面上的泪痕,道:“请随绮绮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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