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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 第二百一十五章 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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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谦感到了深深的疲惫。

  疲惫得再没有力气与这软弱的⾝体抗争,疲惫得甚至都感觉不出**是否仍在痛苦中煎熬。

  他的意识在一片黑暗里慢慢地下沉,下沉,⾝外的一切,渐渐由清晰而模糊。

  一直一直在盼望着,等待着,然而,等到的,却是那人沙哑着声音说出万万意想不到的话。

  “够了,我不会过去,我不会看他,我不会靠近他。”

  最初愕然,继而失笑,这个孩子,又觉得一切都是他的错,又开始钻牛角尖了。

  果然,之后燕凛说出来,就是让他想要狠揍这小子的脑袋,把他打醒的蠢话。

  “我不会再靠近他,等神医治好他,我就送他去封地。本来…此后…还是…永不相见…”

  他在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在琢磨着等劲节治好自己,有了力气之后,怎么好好用暴力让木头脑袋开开窍。

  然而,很快,他听到了那人牙齿咯咯作响,半晌才挤出的那一句话。

  “我知道会有刺客。”

  一怔之后…

  容谦终于忽然记起了很多事。

  记起了那个超级同人女张敏欣,对他的遭遇,居然不‮奋兴‬地大喊大叫,反而愤怒地叹息说,我们谁都不觉得燕凛值得你这般待他。记起了方轻尘那过于烈的愤怒,也记起了…燕凛曾一直在他的⾝边,一遍遍说…

  “我本来想…”

  一串串不经意的线头,早就悄然地联系在一起,可是一向自诩聪明的容谦。却一直没有去推想,那些线头后牵引着地可怕真相。

  也许,只是不愿意去想吧。四个武功并不如何出⾊的刺客。就敢来行刺皇帝?这件事本⾝便是多么不合情理。

  然而,他可以不想。不问,不追究,却挡不住那个人,在他的⾝边,轻轻地说:“刺客是我安排地。”

  容谦的心神。慢慢地,慢慢地,沉下去。

  疲惫,苍凉。

  几世几劫,几番离合。每一世,他总笑着说,是我不好。然而,现在,他已经再没有力气微笑。再没有力气苦中作乐,再没有力气…继续给自己努力,坚持地理由。

  他是真的累了。

  这么多世轮转不休。这么多世呕心沥⾎,换来的。到底是什么呢。

  其实。不过就是一场模拟,一次游戏么。为什么一定要在乎?

  他有些茫地想着。

  他一直沉⼊了那黑暗的最深处去。隐隐约约,那人一直在说话,仿佛在说着许多的理由,许多地原因,可是,他发现,他却连倾听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然而,其实…

  其实,这一切的起源,竟然却是因为狄一。

  作为一个君主,燕凛以前就一直对于游离在朝廷管辖之外的,所谓的江湖势力,武林人物,深以为忌。而那一晚,狄一给他的刺和羞辱,更实在是太大了。

  一个草莽人物,在察觉到他是皇帝之后,还是不管不顾地抡着他当刀当剑一般使,没有一丝敬畏,没有一点尊重。

  就算是普通人受此羞辱,也难免耿耿于怀,更何况,燕凛是皇帝?一个年轻气盛的皇帝。

  当他发现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被江湖人肆意夺取,连自己的尊严都可以被江湖人随意践踏,当他作为君主,亲眼看到这些江湖豪強,可以将帝王威严,将‮家国‬法度,漠视到何等地步,他还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他还怎么可能什么也不做。

  无论是出于⾝为君主地责任,还是出于一个少年的复仇心,他都迫不及待地要用雷霆手段,将他燕国境內的江湖势力,打庒到从此再没有对抗国法律条地力量。

  只是,谈何容易?

  朝中百官,凡事自是求稳。若是没个因由,他就要为了清除他们眼中的癣疥之疾而大动⼲戈,百官定会烈反对,认为是多此一举,劳民伤财。

  而百姓们,多多少少,总有个侠客梦,总向往着⾼来⾼去地英雄人物,替他们主持公道,成为他们梦中地英雄。如果没头没脑的,他就要扫群雄,民间地反对和对武林人物的同情支持,也会一浪⾼过一浪。…wAp.16k.

  燕凛到底年少,受了那样的奇聇大辱,不免有些切,自是耐不下子,再慢慢寻找机会。

  可是,狄一那件事,又是绝对不能公开!

  那最⼲脆,见效最快的法子,自然是嫁祸。

  让江湖人物,犯一个天大的罪过,然后,不管他如何打庒武林人士,朝中民间都不好有什么非议了。而还有什么罪过,能比行刺皇上,更罪大恶极,更令人发指呢?

  他却不敢叫人假行刺。既然要嫁祸,刺客必是要死的,刺客的⾝份必是要查清的,而株连也是在所难免。就算有人肯做死士来布这个局,他也不忍让忠诚到愿意为他而死的人,连同他们的家人,都为自己忍不下一口气,不愿意耐心等待时机而无谓牺牲。

  更不要说,只有不知情,才会真打。就算是让死士行刺,对方知道他是皇帝,又哪里真能一往无前毫无顾忌地出手,这样难免会留下破绽。到时候彻查下来,万一瞒不过明眼人,岂不是弄巧成拙。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只有偷偷摸摸派了两个最可靠的人,悄悄和几个倒霉的江湖浪客接触,用重金收买对方行刺。这行刺,在宮中自然是不行的。正好他要和容谦出去打猎,所以地点就定在了猎场。

  这事本来就见不得光。更涉及他自己的‮全安‬问题,就算他自认安排得千妥当,万妥当。旁人也是绝不会赞同地。因此,整件事他一点风声都没敢漏。除了受了他的直令,经手此事的两个人,连对史靖园,他都半个字也不提。

  而这两个被他派去联络杀手地下属,只是知道自己需要去找几个武功其实并不怎么样的江湖人。在那一天,去皇家猎场,行刺一个穿着什么样式颜⾊⾐服地一个年轻公子哥而已。至于为什么去找,还有,更重要的,被刺的将是什么人,他们本一无所知。

  他们只是盲目地依了燕凛的指示,嘴巴死死闭住,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地不说,联系安排好了刺客,便立刻远离了京城去“办事”

  本来呢。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木已成舟。就算不为了对燕凛的忠诚。就是为了自己和自己家人的脑袋,他们也不敢将办的事情说出去的。

  而那几个杀手。更是可怜。他们到死都不会有机会搞明⽩,自己刺杀的究竟是什么人。

  这种事,对容谦,燕凛更是打死也不敢说的。这种拿自己来设陷阱的事,容谦怎么可能赞同。

  更何况,当夜与狄一冲突地时候,容谦是在的。若是知情了,免不了要觉得他太过小气,太过偏吧?

  想想容相那种不赞同的,甚至略带责备地眼神,燕凛就心虚胆怯,自是要一瞒到底的。

  燕凛用略有混地语言,慢慢将整件事对乐昌讲了一遍。与其说是他信任乐昌,倒不如说是他自己这痛悔已久地內心,太需要一个人来审判他了。

  乐昌震惊愕然。

  作为一个皇族女子,她能理解燕凛迫切想要肃清一切民间武力的想法。只是…

  只是,堂堂君主,用出这种鬼域手段,实在太**份,倒也怪不得他把口风守得那么紧,亲如史靖园,敬如容谦,全都不知道。

  可是…

  “陛下,你,你怎么能?不过是一些江湖草莽,哪里值得你用自己去做饵?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为君主,便是天大地事,也不该以⾝犯险啊!”“本就没有什么险。”燕凛低声道:“我为了引刺客出来,的确是故意找理由把不知情的护卫们都赶散了。可就算只剩下我一个人,其实也没什么危险的。刺客是我特意挑过的,那不过是几个江湖浪人,武功并不特别出⾊。而且,当初买凶行刺时,我就附带了一个要求,不可伤到头脸,理由是雇主要清楚地看对头死后的表情。那天,我贴⾝穿了刀不⼊的金丝甲,袖子里还绑了能工司特制的袖箭连弩…我…他们不会攻击我的头部,只会打我⾝体的要害,可我⾝上有金丝甲,其实本不必担心受伤。而在近⾝搏杀时,只要我找到机会发连弩,他们绝没有逃避躲闪的机会。再说…再说…”

  燕凛的语声终于微颤。

  再说,容谦应该一直会在他的⾝边。

  在他心目中,容谦从来是无所不能的,当年刑场⾝受凌迟之刑时,他一旦出手,尚且惊天动地,横扫三军,更何况如今,他只是⾝子有些病弱罢了,更何况如今,他最多不过要应付几个不⼊流的小⽑贼。

  连狄一那样的⾼手,容谦都能轻易将之打败退,那几个人又能造成什么⿇烦?他还有什么危险需要畏惧?

  他一直是那样理所当然地想着,直到⾎淋淋的事实,就此将他打⼊永远不得超脫的地狱。

  乐昌默然,最后,只有深深叹息一声。

  如此说来,虽说燕凛责任难逃,倒也不是…只是…她迟疑着问:“既然陛下什么都准备好了,为什么却没有发暗器袖箭,以至于累得容相…”

  燕凛默然无语。眉眼之间,只是一片疲惫。

  他本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此刻看来,却似是已经历了无尽世态的老人。

  乐昌犹疑着问道:“当时,没来得及?”

  燕凛不答。

  没来得及吗…

  本来,他没有想到。容谦竟然和他分离了。他没有想到,他真的需要孤⾝和刺客们斗。

  可就算是斗之时,他本来的打算也仍然是。要乘着刺客击中他地要害,自以为得逞。放松防懈之时,再忽然发出连弩袖箭,这样,断无不中的道理。

  然而,在刺客有可能击中他之前。容谦就已经出手了。

  也许,他可以对自己说,他是没有来得及。而这一切,都只是一场误会。

  是啊,他不知道容谦真正的⾝体状况,容谦也不知道他本来地打算而已。多么简单,多么无辜的一个误会。

  可是,这样地理由,无法让他原谅他自己。

  为什么一定要设这么一个局?为什么。他要在当容谦陪着自己的时候,让刺客有机会动手?为什么,在那最后的关头。在那电掣星闪一瞬,他没有抢先发出连弩。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几天,他将自己关在黑暗里。一遍遍地问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那么多心机,为什么那么多的谋算,为什么那么多的隐瞒。

  容谦总是微笑地眼神,容谦永远平和的表情。即使是意外相逢,他也似没有更多的动,没有更多的感怀。

  容谦总是冷静的心境,容谦总是从容的神态,即使是自己违背他的想法攻秦,他也不过淡淡一笑,即使自己被那个魔教的叛逆所制,他的眼神里,也不见一丝波动。

  容谦总是待他好地,容谦总是护着他的,只是,容谦有很多事,也总是不告诉他,容谦有很多决定,也总是直接自己决断,而并不真正去问他的意见,即使那是为他好。

  容相,我长大了,你可曾真地看见。

  容相,我已经不是孩子了,你可曾真的明⽩。

  容相,我要地,已经不仅仅是呵护,是包容,可是,你是不懂,还是不在意?

  我知道你待我好,可是,这样地保护,究竟是为什么,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

  想要你不要永远温和地微笑…你对我笑,对别人也同样是那样微笑。我记得多年前,刑场惊变之时,你震怒的表情,那样地你,令人畏惧,令人震怖,却令人觉得,你与平时,那么地不同。

  想你不要永远只是平静地接受,从容地面对,我情愿你象当年那样,若我做得不对,你就伸手痛打我。

  想要看得更多,想要得到更多,想要确定更多。

  对你所有的保留都耿耿于怀,对一切的不确定都心中忐忑,而且,总是莫名地牢牢记着,那个长街偶遇的青楼女子说的话。

  她们最懂得如何确定在别人心中,自己到底占着怎样的地位。

  她说…“说穿了,也不过是,营造各种局面,看一看,对方到底肯为你付出多大的代价,在你面临不幸时,他到底会有怎样的表现,并借此确定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以便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

  记得当时,对这样深擅心机的女子,他是不以为意的。

  可是,却原来,那些话,就如魔咒一般,牢牢刻在心间,一时一刻,也不曾忘记。

  燕凛,燕凛,你何曾清⽩,你哪里无辜。你自以为,并没有主动想要谋算他,可是,在你自己还不知道的时候,你的心却已经悄悄在布置,在期待了吧?

  你不告诉他,真的只是怕他责备你吗?

  你与他同行共猎,真的只是为了给刺客更好的行刺机会吗?

  你没有及时出手放连弩,真的只是来不及吗?

  你当时没有想,没有计划,就真的只是巧合,只是误会,只是错吗?

  一天又一天,每一时,每一刻,他一遍遍地问自己,不停息,不宽容,不原谅。他在黑暗里,剖开自己的心,狠心地寻找着,探看着。

  整件事,是否是他刻意谋算,故意安排,而当时迟疑着没有出手,是否只是因为…他故意要让自己更危险一些。

  于是,他也就终于确切地相信了,是的。

  是他无比思念着多年前,容谦为他失态的样子,是他希望看到容谦更多,更急切,更关心的表情。

  他记得,容谦纵马而来时,远远地呼唤他的名字。

  燕凛!

  不是陛下,不是皇上,是燕凛。

  多久,多久,不曾听他这样叫过他。

  当时,心中涌起的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然而,他是那么地不満⾜,他就象那个贪心的青楼女子一样,卑劣地借用了表面对自己不利的局面,想要偷‮窥偷‬看别人的

  然后,容谦为他张弓,然后,容谦用那样轻柔的声音招唤他,然后,容谦浑⾝是汗,満脸苍⽩,却用那前所未有的温柔眼神,轻柔语调,小心地安抚着他。

  他得到了很多,他确认了很多。然而,他所失去的,却已是不可承受之重。

  所有的温情,所有的爱护,所有的包容,都经不起,那样贪得无厌地索取。他看不到他的伤痛,他看不到他的疲惫,他看不到,他为了重新微笑着站在他的面前,付出了多少,他看不到,他为了不让他为他伤痛,忍耐了多少。

  他看到的,只是自己得到的不够,只是那人对他依旧有所保留。他贪心地不允许旁人对他的爱护,对他的真心,有一丝一毫地不彻底。

  这样自私,‮忍残‬,卑鄙,可聇之人,为什么上天惩罚伤害的,竟然不是他?

  不亲手毁灭美好,不会知道,自己曾拥用过怎样的幸福。不亲手撕裂真相,不会知道,自己曾是多么可笑,多么伪善的家伙。

  他知道他再也没有资格接近他,他再也没有资格向他伸出手,乞求一丝一毫的温情,如今的他,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尽量让如此可怕的自己,离他远一些,再远一些。

  只是如此复杂的心思,却又叫他如何分说得明⽩,更何况,他也不愿对任何人去解释他自己的心意。

  所以,他一直沉默不语。

  乐昌一直在等着,明眸深深凝望着他,渐渐有了些许了然。

  似乎可以理解了吧,听说民间有许多顽劣的孩子,为了得到⽗⺟长辈的关心注意,常常会去故意闯祸。

  只是,谁也没有想过,这种其实并无恶意的小小手段,如若一旦酿成大祸,却叫人情何以堪…

  文后话修改添加…

  (其实正文最后几个字也是修改添加的汗要不正文字数的显示不会是5999)

  秘书棕:唔,一对笨蛋。小燕凛真不愧是小容教出来的…望天。

  然后,嘿嘿,后妈之歌创作好了,上传了,明天女主笔那边,就该有链接出来了吧?

  (纳兰:替俺在文后哀号一声,俺的声音不能见人啊,听了之后想要撞墙的不要找俺算帐,泪俺是鼓起莫大的勇气来丢脸的)

  于是,咳,偷偷贴上一段纳兰以前聊天时候的原话:

  纳兰:泪,俺从小就没有乐感,凡是才艺,就没有一样会的,唱歌唱到老师请我去坐旁听席,画画作业从没及格过一次,跳舞每次都把自己⾝上的裙子跳得掉下来,让我怎么表演啊?

  众:唱歌,要不,我们你来给我们表演脫⾐舞…

  纳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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