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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决战野狐岭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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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凌去非部已击退汪古部七次进攻,斩杀汪古部七百口。凌校尉率部反击。”

  “报,王好古部已经与萧不离将军合,萧将军说他不辱上命,已经万事俱备。”

  “报,木图劝说官山附近一百户秃马惕人来归,陈将军已奉命厚赏…”

  “报,斥候观⾕中敌军騒动,疑敌酋有突围反击之迹象。”

  “报,敌军伐木阻塞通路,叶三郞部正在騒扰邀战。”

  赵诚在大帐中听着鱼贯而⼊的下属们的汇报,他眉头紧锁。接下来将是一场恶战,依靠的并不是骑兵精湛的骑本领,也不是挥洒自如的骑兵战术,而是人海战术,依靠的是坚強的战斗精神。窝阔台既然选择与中原兵马汇合,企图卷土重来,而不是在平坦的草原上与他周旋,那么正中赵诚的下怀。无论牺牲多少士兵的生命,他也要让窝阔台在此留下命。

  是时候了。赵诚站起⾝来,一丝不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盔甲,将自己的长刀菗出来,用一块棉布擦亮,然后认真地系在间。西壁辉取来赵诚那张硬弓,这张弓曾是蒙古战将者别的最爱,如今却用来与蒙古人为敌,若是者别还活着,不知会作何感想?只是这把弓赵诚还未真正派得上用场,他是统帅,是让别人为他卖命的统帅。

  年轻地参谋们马上放下手中的活计。名册、记功簿、地图、沙盘都被迅速地打包收好,纷纷拿起自己的兵器,跟着赵诚走出帐外。⾝后地大帐马上被放倒在地。被收了起来,因为赵诚又不着再使用它了,他不是直⼊燕京城,就是长眠于荒野里。

  雨过天晴,骄马上将它的热情慷慨地奉献给大地。刺眼的光让赵诚不自觉地眯着眼,他的眼前是大小将校,和他们⾝后林立的矛铁阵。数十面猎猎红旗之下。三军神情庄严地子着自己的统帅。即使是伤号也在医官们的扶持下,如标一般站在赵诚地面前。

  能战和不能战地将士都到齐了。出黑⽔城的三万人纵横大漠,面对毫无招架之力的普通牧民,损失甚微。可是,自从与一万怯薛军锋一⽇夜,就只剩下两万人。赵诚相信,挨过即将到来的大战,他的军队将真正成为一支雄兵。

  ⾝为这两万人马的最⾼统帅。赵诚要体现出自己刚毅、果敢与临危不惧的一面。他要让他们知道自己时刻站在他们的⾝后,脖刻准备与他们⾎战到底。他要让他们知道眼下正是大好男儿搏得功名、⾼位与财富地好时候,他赵诚愿意慷慨,只要他们愿意付出。赵诚将手指塞进嘴里,打了声呼哨,⾚兔马⾼昂地嘶叫一声,跃过临时搭建的马厩,飞奔而来。

  赵诚潇洒地一跃而上。他策马在阵前小步奔跑一个来回。然后登上一个⾼坡,⾼呼道:“全体将士们。我们离开家乡已经有六个月了,有地人已经无法再回家了,而有的人即将无法回到家乡。但我要告诉诸位,我们离家越远,家乡才更‮全安‬,你们的亲人才能永久地安居乐业。”

  赵诚忽然想起了成吉思汗也曾这么说过,这让他感到命运的殊途同归。他早已经习惯地将个人的野心与部下将士的荣辱贫富联系在一起。他的⾝旁,中军统领秦九⾼举着一面最‮大巨‬地红旗,在烈风中招展,看到了这面红旗,将士们都看到了依靠。

  就在不远处地⾕口,仍然在不间断地战斗,传来的那时断时续地喊杀声,就是战斗的号角。

  “这面军旗将会牢牢地揷在⾕口,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这面军旗之下,我要看着我贺兰勇敢儿郞的坚強之心到底有多大,并随时厚赏冲在最前方的勇士,我已经准备好了无数金银财宝,我希望你们能够给我一个分出去的理由。五年前,本王从西域来到贺兰山下,満眼望去,贺兰百姓的命如草芥,离子散,家家都有种种不幸。他们在蒙古人的屠刀之下求饶,可是他们得到的只有⾎淋淋的屠刀。本王尽心竭力,方才有我贺兰河西二十二州府小治偏安之近况,我们的百姓有了笑容,我们家中的⾕仓満満,我们的孩儿茁壮成长,不用再担心舂⻩不接之时,饿着肚子,逃荒卖⾝。”

  “可是,蒙古人说,他们是全天下的主人,所有的外族人都应该是他们的奴隶,替他们牧羊放马,服侍他们安歇,供给他们华服美食。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来到我们的家中,侵占我们的粮仓,霸占我们家中女子,索要金银。我们虽然家有余财,但那是我们双亲奔劳起早摸黑土里刨食才换来的,没有人能够随便地拿走自己的财产,更不能让有人肆意地‮辱凌‬我们的⺟。我们只有揭竿而起,用我们手中的兵器去保卫我们的家乡,保卫我们最值得珍视的东西,只有勇敢之心和我们⾝边的袍泽,才是我们最值得依赖的长城,一座敌人永远也打不垮的长城。”

  赵诚目光所及处,人人庄严肃穆,赵诚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战斗的热情。赵诚‮子套‬自己的长刀,在半空中挥舞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有我无敌!”

  三军将士们举⾼呼:“有我无敌!”

  两万将士的⾼呼,响彻云霄。

  他们的热烈的呼声,将地上的禽类惊飞起。在⾼空中,数十只远道而来的秃鹫在盘旋着,強健的翅膀和超強的飞翔技巧,让它们总是能够从遥远地地方发现猎物。在苍茫的大地上。敌我双方对峙的数万士卒就是这些秃鹫心目中最可口最美味地食物。

  它们不停地在空中盘旋着,‮大巨‬的翼展将烈⽇遮住,在大地上印上一个个‮大巨‬的黑影。时不时地发出让人厌恶的怪叫声。

  它们既蔑视野兽,也蔑视人类,将人类的⾎⾁伴着野兽的荤腥一起当做食物。

  它们锐利的瞳孔中,人类争斗地结果,就是让他们可以美餐一顿。

  它们⾼⾼在上,遨游千里,俯瞰大地。似在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一只秃鹫已经急不可耐。从⾼空中偏下⾝子,向地面掠来。它似乎在人类面前‮威示‬,郭侃心生厌恶之心,正要弯弓,不料一声尖厉地声音从自己面前一晃而过,那只秃鹫扑腾几下,栽到了地上,再也不能展翅⾼飞。惊得无数同类落荒而逃。

  “好箭法!”众人齐声赞道。

  冰侃转头望去,见赵诚正收回自己的硬弓。对着⾝边诸将校说道:“秃鹫就是秃鹫,它们只会寻找不会反抗的腐⾁,吃得再多,也不会让雄鹰羡慕。雏鹰在展⾼飞前,⺟鹰会毫不客气地将它从⾼崖上推下,不经历一番磨砺,哪能成为一支真正的雄鹰呢?”

  “属下愿做只真正的雄鹰!”西壁辉道。“为吾王放眼天下!”

  “好。你已经是一只雄鹰!”赵诚给了西壁辉的甲一拳,赞道。“这个天下,处处都是你们的捕猎之地,你们能飞多远,就飞多远。利禄与功名,全凭诸位豪取耳!”

  张士达、西壁辉、叶三郞、孙虎、周鹏、铁义等年轻的校尉们站在军旗之下,横刀立马,聆听着君上地的豪言壮志,他们年轻地额头写着无尽地豪情与对英名功勋的‮望渴‬。而铁穆、陈不弃、秦九等人却握紧手中的刀箭,等待着自己君上的命令。

  冰侃的目光在所有的人的脸上划过,他既感到‮愧羞‬,也感到热⾎沸腾,但却因为茫而烦恼。

  野狐岭內,窝阔台也在自己地忠诚属下面前,做最后地士气动员,他⾼声说道:“我忠诚的儿郞们,我们离开大草原很久了,但是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因为我们草原地部属、亲人已经长眠于地下了。这都是卑的叛逆带给我们的,今天我们要⾎债⾎偿,让那些在⾕外的凶手们知道蒙古苍狼们的愤怒。成吉思汗的大旗仍在,他在天上看着我们,现在是我们反击的时候了。”九脚⽩九脚⽩旌旗在⾕中的怪风中,飘扬不定。看到这面成吉思汗留下来的精神象征,五千蒙古士卒的雄心再一次被起来。他们握紧拳头,双眼⾚红,恨不得要将仇人撕成碎片。

  “都吃了吗?”窝阔台大喝道。

  “吃了!”众人大声回答。

  “都歇够了吗?”窝阔台又问。

  “就怕敌军太少,不够塞牙!”众人大笑。

  窝阔台很満意手下人的忠诚与争胜之心。但是他并不想与野狐岭北口的贺兰军大部对敌,他只留两千人在那里阻挡贺兰军的南进,并将死去的战马堆集在⾕中,混以山石树木,将⾕中道路封实。其中包括蒙古军中的伤号都自动留了下来…没有人能够轻视他们的勇猛牺牲之心。赵诚更是没有。

  窝阔台准备破釜沉舟,将自己主要力量都庒向萧不离把守的野狐岭南口,因为他耗不起时⽇。

  萧不离部的大部分人都放弃了战马,他们爬上⾕口两侧的山脊,早已经将一棵棵大树放倒,用巨斧砍成一段段檑木,收集所有可用来居⾼临下砸下去的石弹。山脊越往北,山势越⾼,攀无可攀,守无可守,萧不离只能在出口处较为低缓的山岭上布置弓箭手和防守力量。

  萧不离抬头朝北方一处⾼峰望去,一棵松树倒了下来。那里有斥候在望。

  “将军,敌军攻来了。”奉命前来增援的王好古道。他为萧不离带来程较远的強弩。

  “我已经恭候多时了!”萧不离沉声说道。

  远远地。飞禽四处逃散。紧接着,黑黝黝的⾕中传来‮大巨‬的声响,从⾕中飞驰来一队骑兵。他们被连成一片地壕坑给挡住了。两侧低矮的山脊上的守军,趁机箭如雨下,蒙古人措不及防,纷纷倒下。

  但这当然在窝阔台的意料之中。他手一挥,一队骑兵下马,持着盾牌突前,三面盾牌抵挡着飞来的箭矢。同时在盾牌的保护下。箭筒士猫着背还击着。同时另一队有着较好盔甲的蒙古士兵,将从山⾕中伐来地树木,冒着从斜飞过来地箭矢,扔进壕坑內,企图开出一条通路来。

  但是蒙古兵聚集在⾕口,给了那些站在更⾼处的贺兰军机会,他们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巨石推下⾕口。巨石轰然而下,发出‮大巨‬的声响。蒙古军躲闪不及,被砸成⾁饼。蒙古人并没有被吓倒。他们却就地取材,将贺兰军扔下来的石头,全都扔进了壕坑內。甚至有重伤者自己跳⼊坑內,这无疑更让蒙古军的士气⾼涨了一成。

  窝阔台看得痛心不已,这些忠诚之人却因为卑鄙的贺兰国王而⽩⽩送命,他情不自噤地留下悔恨的热泪。悔恨之心,在这一时刻达到了顶点。

  萧不离暗叫不妙。⾼呼:“強弩。!”

  “嗖、嗖!”強弩了。上百支耝大地弩箭齐洞穿了蒙古人的盾甲,甚至将死者钉在地上。

  “蒙古地勇士们。跟我冲啊!”阔端眦目裂。

  他在后阵呆不住了,带着两支百人队冒着如急风暴雨般的箭矢,向着左侧山岭仰攻。刚下过雨,山坡上泥石松动,滑如油脂,刺棘丝生,阔端的士卒大部分人滑倒在地,许多人被无情地杀。

  阔端被属下抢回。

  “⽗汗,儿臣请求再给我两支百人队。”阔端急切地请战。

  “好儿子,你要多少兵就多少兵。”窝阔台抚着阔端的手臂,既感到十分欣慰,又感到十分痛心。

  这一次,阔端的来势更加凶猛。但是他并不试图直达左侧⾼地,而是命令手下在盾牌的保护下,试图用刀在山坡上挖出可代借力的地方。

  巨石滚了下来,在蒙古士兵地⾝体上碾过,向着⾕中砸去,又带走一条条鲜活地生命。阔端这一次又失败了,且被中一箭。

  “兄长暂且休息一下,弟弟愿意替你上阵!”阔出请命道。

  “你去吧!能成为你们的⽗亲,我已经很知⾜了。”窝阔台点头同意道。

  王好古领本部一千人马,步骑结合,在壕坑地正面结阵。

  萧不离居中指挥,不停地用旗号给两侧的军士下令。

  “这一次,只能有一方活着。”萧不离暗道。蒙古人的勇猛,让他已经有了决死之心,他早已经准备好了。

  阔出终于爬上了左侧山岭,砍掉一个贺兰军的脑袋之后,一支利箭飞来,被中咽喉,马上惨叫一声在地。他的⾝躯顺着陡峭的山岭滚了下来,从此一了百了,再无他念。

  “阔出!”窝阔台、贵由、阔端等人抱着阔出的⾎淋淋地尸体大呼。阔端当下又带着一队精锐,发疯地往左侧冲来。那里出现了松动,萧不离看那里不妙,马上率亲兵赶去增援,萧不离的到来,暂时稳定了军心。

  箭矢自上而下,带走蒙古军一条生命,或自下而上,将贺兰军中的一人的生命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山岭。

  “強弩!”

  “弓箭跟上!”

  “盾牌挡住!”

  一⾝黑甲的萧不离不停地下着命令,蒙古人的箭矢飞来,远处的飞到他⾝边就变得软弱无力,而那些在半山岭飞来的箭矢却是致命的。

  “将军,小心!”左右拼命地替他抵挡着飞来的箭矢。

  但萧不离并不理会左右的建议,他必须留在此地,因为此时此地对手来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所以他要承受着蒙古军悍不畏死攻势,在占尽地利的条件下,就是两命换一命,他也要换来。他将军旗揷在⾼处,就站在那里指挥,要让所有的属下都能看到自己。

  受伤的贺兰军士卒被拖了下来,随军中年医官⿇利地给他用烈酒清洗伤口,那年轻的士兵却很不耐烦:“快点、快点。”

  “你已经不能使箭了,不清理好,恐怕会废掉!”医官道。

  “这有什么,不能使箭,我还有牙,可以咬死一只老虎。”年轻的士卒骄傲地说道“我刚杀了一个蒙古骁将。”

  中年医官愣了一下,沉声说道:“好,你若是战死了,还有我接着上。我虽是郞中出⾝,可别以为我不会杀敌!”

  他抬头望去,那位年轻的士卒却已经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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