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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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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个星期,宋观涛约了苏弄影在校园的某个角落见面。

  “我找过你,学校说你请了几天假。”苏弄影将罐装饮料递给他,自己则喝着运动饮料。

  “谢谢。”宋观涛拉开拉环“有点事情要处理,所以…对了,听说你和大哥上了报,被误以为是一对情侣,我⽗亲就是为此把你和大哥给找了去?”

  “嗯。”“对不起,为了我的事。真的给你惹了不少⿇烦。”

  “我已经习惯了。”苏弄影看着他“出了什么事吗?宋老师,你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宋观涛叹息:“的确是出了点事,我大哥他…他失踪了。”他说。

  “失踪?”苏弄影闻言一愣“什么意思?被绑架了还是…”

  “不是这样的,大哥留书离家,说暂时不会回来了。”

  苏弄影静了静,半晌后道:“你们…你和你大哥谈过了吗?”

  “嗯,一个星期前我们聊了很久,也谈了很多事情。”宋观涛回答。

  “很认真地谈了吗?我指的是你们是否开诚市公,无所隐瞒地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宋观涛看看她,然后微微撇开了头。

  “你为什么这么问?我对大哥当然是实话实说,我和他之问还再什么好隐瞒的。

  “是吗?”苏弄影在旁边的石椅上坐下“能不能告诉我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还不就是那些。”

  “关于谁该继承你⽗亲的公司吗?”

  “还有和⾼家的婚约。”宋观涛也在她旁边坐下。“大哥问我是不是真的爱你,愿意为你放弃一切。”

  “所谓一切…”

  “就是违逆我⽗亲的意思,不接管公司也不和小苹结婚。”

  “那么老师又是如何回答的呢?”

  “这还用问吗?我早就决定了,公司和小苹都是大哥的,是他该得的。”

  “那么你是选择了我?”苏弄影轻叹“果然,什么无所隐瞒,全是鬼话。”

  “你…”“我不知道老帅对接管公司有没有‮趣兴‬,但你其实是喜那位⾼‮姐小‬的不是吗?如果真是‮诚坦‬相对无所隐瞒,这种事为什么不说出来?”苏弄影大声对他说。

  见宋观涛一脸错愕,苏弄影继续道:“用不着这么惊讶,旁观者清,而我凑巧就是那种话少、眼睛却很雪亮的人。”

  宋观涛盯着她看,继而露出苦笑。

  “被看出来了啊,我还以为自己演技一流呢。”他说。

  “为什么要这么做?喜一个女孩子却要将她让给别人。”

  “是别人的话我是绝不会退让的,就因为那人是大哥,因为大哥也喜小苹。”

  “所以老师就打算拱手相让?你究竟把女人当成什么了?”苏弄影蹙眉。

  “你不明⽩。”宋观涛苦涩地说:“从小我就一直在夺取大哥的东西,即使我其实并不想要,也无意去争取,但最后总是相同的结果,不管是有形还是无形的,原本该属于大哥的东西都会变成我的。”

  “你⽗亲对你们两兄弟的态度悬殊,的确是令人无法理解。”

  “⽗亲对我宠溺不已,对他却万般严苛;大哥在这种缺乏温暖的不公平环境中长大,对我却始终那么好,没有丝毫怨恨和嫉妒。”

  “所以你为了手⾜之情,决定把公司和自己喜的女孩子让给他?”

  “不是让,只是不想再夺取了。”宋观涛看看她说:“我到国外留学时大哥已经在公司工作,⽗亲要他从小职员开始做起。让他吃了这么多苦头,为的就是训练他来辅助我。小苹也是如此,她和大哥认识得早,相处的时间也多,但和⾼家联姻的事情决定后,新郞却是年纪较轻的我。”

  “或许⾼‮姐小‬喜的人就是你。”

  “即使是如此,我也无法接受,大哥为了公司忙得连女朋友的时间都没有,我却总是坐享其成;公司方面我早决定要和大哥共有,但小苹只有一个…”

  “我不是说过了吗?感情这种事是不能让来让去的,如果⾼‮姐小‬喜的是你大哥,以那种富家千金的个又怎么会答应和你订婚?你不问青红皂⽩就将她的意愿拋在一边,她岂不是太可怜了?”

  “但是大哥第一次爱上一个女人…”

  哦?第一次爱上的女人吗?听起来真是刺耳。

  “结果呢?告诉我结果就行了,那繁琐的过程我不想听。”苏弄影说。

  “大哥要我做我自己,要我去做想做的事,和喜的女孩结婚。宋观涛叹息“就因为他这么说,我以为他已经决定接管公司,并且履行和⾼家的婚约;没想到隔天我就在信箱里发现大哥给我的信,之后就再出没有他的消息了。”

  “是吗?”苏弄影一口气将运动饮料喝光“邸么老师是打算继续逃避呢?还是回去接管公司并娶⾼‮姐小‬?”

  宋观涛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大哥对我说过的话,我会好好地、仔细地再想一想。”

  苏弄影点头。

  “事情其实很单纯,老师不要想太多比较好。”她说。

  “或许吧。”宋观涛扬扬嘴角“一直希望能为大哥做点什么,但也许我终究是用错了方法,即使大哥相信我爱的是你,他也不会乘虚而⼊跟小苹结婚,这点我早该想到的。”

  “看来是如此,否则他也不会留再出走了。”

  “‮考我‬虑请征信社帮我寻找大哥,我⽗亲正因为他的失踪而大发雷霆。”

  “是吗?”苏弄影超级冷淡地说:“那天你⽗亲当着我的面对他咆哮,拿书扔他,要他滚出去再也别回来,最后甚至还动手打人,一副恨他⼊骨的模样。”她没说那巴掌最后是打在她脸上,提起这种小事只会引发更多繁琐的问题”“大概是担心公司没有人打理吧。”宋观涛嘲讽地一笑“让你看了笑话,不过那是最‮实真‬的,我⽗亲就是这样的人,我想他一辈子也不会改变。”

  “那么你们也只好再多忍耐几年了,我看他⾝子硬朗的,一时半刻送死不了。”

  宋观涛笑着‮头摇‬。

  “这种刻薄的话只有你才说得出口。”

  “过奖了。”

  “谢谢你这些⽇子的帮忙,谢谢你,弄影,我真的非常感。”

  “可惜结果并不完美。”

  “现在不结论还太早了点。”

  “这倒是,如果老师能和⾼‮姐小‬来个有情人终成眷属就另当别论了。”苏弄影站起来拍拍子“明天我可以放出被你拋弃的消息了吗?”

  “不,应该放出我被你拋弃的消息,随你要怎么抹黑我都无所谓,无端给你带来那么多困扰,这是我起码该做的。”宋观涛说。

  “如果我拋弃了你,那些女‮生学‬绝对会围过来安慰你,想想那种情况,老师喜吗?”宋观涛脸⾊苍⽩,苏弄影于是继续说:“所以啦,还是把你塑造成无情的负心汉好些,你说是不是?”

  宋观涛笑了笑。

  “就随你的意吧,反正我留在这学校的时间也有限了。”他说。

  “哦?终于下定决心了吗?”

  “大概吧,我也有应该负起的责任。”苏弄影点点头。

  “加油了,宋老师。结婚时记得寄喜帖给我,我虽然不会出席,但会远远地祝福你们。”

  “谢谢你,在我短暂的教师生涯中能认识你真是太好了。”

  “没什么。”苏弄影扬起嘴角。“等会还有课,我未走了,如果有令兄的消息…”她停了停,终究没有再说下去,挥挥手走开了。

  最绿的山和最蓝的海,最美的夜景和最人的星空,最纯朴的小镇风情和最广阔的心境,这里是垦丁,一个难以用言语或文字形容的地方。

  在能远眺海洋的民宿里,一个⾼大的男子倚窗而立,他⽪肤黝黑,略长的头发整齐地朝后梳,在颈后以⽪绳系住,整个人看起来既耝犷又沉默,两道浓眉间,则总带着淡淡的哀愁。

  窗边的书桌上摆着一部黑⾊轻巧的手提电脑、几本书、一个马克杯,另外有着一个淡蓝⾊印着小花的信封;那信函已经拆封,里头的东西此刻正在男子手中…

  那是好友寄来的邀请卡,上头只简短地写了几个字:小儿弥月,敬请亲临道贺,礼到人不到者断绝朋友关系。

  邀请卡上的內容他早已记在心,每每想起,真是百感集。

  当初他带着简单的行李来到这里,找了个地方住了后就不曾再离开,所到之处净是步行可及,他购置一部手提电脑,设计一些游戏软件赚取所需的费用。

  而除了坐在计算机前工作,他最常做的就是到海边散步,去看⽇出,去看繁星,看一望无际、变幻莫测的海洋。大自然的绝美及无常令他领悟到自⾝的渺小,也只有在那一刻,他的心才能异常平静。

  不知下觉,他在这地方居然已待了这么久,好友的儿子已经出世,再过几天就要请喝満月酒了,原本以为在这里会度⽇如年,结果时间却是如此匆匆流逝,实在是始料未及。现在的住处他只对弟弟阿涛及挚友邵溪樵说过,而且是在他们答应绝不前来找他的情况下才告知的。用了几年的行动电话在到这里之后就一直是关机状态,他也不曾透过公用电话和任何人联络,见了房东或这儿的居民,他多半是点头微笑,曾经那么忙碌的生活轻易就转为平淡宁静。

  阿涛经常写信给他,短短的字句里最常写的是⽗亲的健康状况,在收到邀请的前两天他也收到弟弟的信,信中提及他将带着子出国洽公顺便做个短期旅游,更使得他开始认真考虑回台北一趟的可能

  不过,虽说会考虑,大概是非得回去一趟不可了,卡片上写得这么清楚,他若避不见面就会失去一个朋友。他很懂邵溪樵,这个商界魔王是说一不二的,说绝就肯定会绝;而对此刻的他而言,朋友是仅有的珍宝了,怎可再失去?

  话说回来,他似乎也逃避得够久了,三百多个⽇子都过去了,他花费这么多的时间和精神克服伤痛,难道就没有半点长进?事实毕竟无法改变,他迟早得学着面对、接受并且适应,人生不就是如此?

  转头看着桌上浅蓝⾊的信封,他想起许久之前收到的那张喜帖,那张被他锁进菗屉的喜帖,心依然一阵阵地疼,是啊,转眼过了一年,也该是试着淡忘的时候了,回去吧,他想,回去和老朋友叙叙旧,再好好抱一抱他可爱的⼲儿子。

  邵溪樵和古湘凝的长子尚未命名,暂以“宝宝”称呼。据说五官长得酷似⺟亲,冷傲孤僻的个则承袭自爸爸,这么丁点儿大的娃儿就会耍酷,说了谁也不会相信吧?

  由于原有的轿车早已出售,宋观浪搭机北上,出机场后再随手拦一辆出租车,他没有回家,直接前往邵溪樵的住处。

  这搭‮机飞‬到搭出租车,一路上他都让脑筋保持忙碌,想着正在设计的游戏软件,想着今天报纸的头条新闻,这方法不错,成功地庒抑他的胆怯心理,然而当他在这来过数次的大楼外头。他的心又开始犹豫不定。进去啊,他告诉自己,只要走进去,和好友拍拍肩膀大笑几声,他便重拾自我,不再逃避;但却又有另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着:逃吧,别回来,别撕裂正逐渐愈合的伤口。

  正当宋观浪在门外徘徊,大楼警卫走了出来。

  “对不起,请问你是宋观浪宋未生吗?”他问。

  “是,我是。”宋观浪颇觉诧异。他是来过这里几次,却没有向警卫提过姓名。

  “啊,您好,宋未生,邵先生正在楼上恭候大驾,您快上去吧。”警卫笑嘻嘻地对他说。

  宋观浪一愣,继而露出浅笑。

  这就是相识多年的老友,你心里想些什么全被摸得一清二楚,无可遁逃。

  电梯门一打开,邵溪樵就站在外头对着他微笑。

  “就不信你敢不来。”他说。

  “我是来看我⼲儿子的。”嘴里虽是这么说,两个人还是用力地拥抱了下。

  “走,去瞧瞧我那宝贝儿子,不是我吹牛,真是可爱得让人受不了。”邵溪樵搭着他的肩住前走。“用不着拘束,跟上回一样,自己人⾼兴一下罢了。”

  “还是嫂子自己下厨吗?可别累坏了她。”

  “她肯我还不肯呢。料理多半是外送,湘凝的同学和学妹也过来帮忙做了几道点心。”

  “就是上回那几个?”

  “嗯。”邵溪樵笑着说“不知道为什么,湘凝的朋友都是些很有特⾊的人。”

  “是啊。”因为想起了某个人,宋观浪低下了头。她是最特殊的,却不在这屋里头。

  “对了,进屋前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邵溪樵停下脚步。

  “什么?”

  “为什么不参加阿涛的婚礼?你们兄弟俩感情向来很好的不是吗?”见他不言不语,邵溪樵蹙眉“连我都到场了,你可别说你没收到喜帖。”

  “我收到了。”宋观浪终于低声道。

  “那为什么缺席?”

  “可以不回答吗?”

  “可以,只要你肯回答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忽然躲了起来谁也不见?”

  宋观浪苦笑。

  “两个问题答案是一样的。”

  “那就省事了,你只要回答一次。”

  宋观浪沉默了,良久之后才抬起头说:“我说,你听过就把它忘了。”

  邵溪樵纳闷,但仍点了点头。

  宋观浪思索着该从何说起,最后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

  “我也爱她。”他哑声说。

  “咦?你爱谁?说清楚点。”

  “我爱上了阿涛的新娘,很痛苦,所以我远远逃开了,也没有去参加婚礼。”邵溪樵闻言愣了半晌,之后慢慢地耸起了两道浓眉,接着就病捌鹧劬此詈笤蛞约然骋傻挠锲运担骸拔颐惶戆桑磕阏娴陌狭四歉鲈谧约夯槔裆峡薜璧沟呐⒆樱俊?br>

  在大楼警卫室前等候了半个小峙,宋观浪终于看见一悉的⾝影出现在眼前。

  等不及她朝这儿走来,他已经拔腿奔向她。

  眼前突然跑出个人,苏弄影吓了一跳。待她看清来者是何人,却觉得更加诧异。

  “你…”“为什么跟阿涛结婚的不是你?”宋观浪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一到她面前劈头就问。

  苏弄影盯着他看,神情已恢复冷静,甚至还露出浅浅的笑。

  “你好,好久不见了。”她说。

  “这是怎么回事?”宋观浪庒抑着翻腾的情绪,他最想做的其实抓她狠狠摇晃一顿。“究竟是为什么?阿涛在信中明明写着他已经决定要和所爱女人结婚。”

  “他是和⾼‮姐小‬结婚了。”苏弄影蹙眉“你不知道吗?宋老师没寄喜帖给你?”

  “宋老师?”宋观浪低嚷“阿涛什么时候变成宋老师了?你向来叫他阿涛不是吗?”

  苏弄影静了静,纳闷地开口说:“有点怪,你好象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没有人告诉过我,我…我一直以为和阿涛结婚的是你。”

  “哦?难不成你是真的没有收到喜帖?”

  “我有,但是…”宋观浪开了闭眼睛。“我没看,我没有拆开帖子。”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看。”他对她喊,继而微微红了脸。“我一直以为阿涛的新娘是你,所以…”

  “这么说来,你也没有出席婚礼了?你不想看看我穿新娘礼服的模样吗?”

  “你…”宋观浪怒视她“你明知道我本就不希望你嫁给阿涛!”

  “我是否不够资格成为你的弟妹?”

  “你在胡说什么!我不希望你嫁给阿涛,是因为我自己要你!”

  这话以极⾼的音量说出,经过的行人莫不掩子邙笑,令宋观浪尴尬得红了脸。

  苏弄影则是轻蹙眉头瞪着他。

  “这种话你只要对着我这当事人说就够了。”

  “我说了,那天…”宋观浪左右看了看,也放低了音量“在饭店那晚,我不是一直对你说我要你吗?”

  “听起来就像是男人在情发时的无意义用语。”苏弄影淡然说。

  “什么意思?”宋观浪蹙眉低喊。

  “习惯地说出口,却又不必负任何责任。”

  “才不是这样,我是很认真的,我…”宋观浪又看了看前后左右。“我从来没有对其他女人说过这种话,真的,你相信我。”

  “对⾼‮姐小‬也没有说过?我听说她是你这辈子第一个爱上的女人。”

  宋观浪又脸红了。“我以为自己喜小苹,后来发现那其实不是爱,不过都是认识你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他说“不过去也不行,对方现在已经是你的弟妹了啊。苏弄影看看时间“对不起,我还有事?”

  “你不能走,我们还有事要谈。”

  “对于一个一年不见的朋友,我觉得我们已经谈得够多了。”

  “你在生气吗?”宋观浪焦急地拦住她“那么我道歉,不管你为什么生气,我都向你道歉。你就再给我一点时间,听我解释好吗?”

  “都过了一年你才想起我,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呢?”苏弄影看着他“饭店那晚是我自己愿意的,甚至还是我主动‮引勾‬你,你用不着介意,大可再消失个三年、五年!”

  又有两个行人摀着嘴窃笑,宋观浪只好红着脸对她苦笑。

  “这种事也用不着大声嚷嚷。”他说。

  “抱歉,让你丢脸了。”苏弄影冷冷道。

  “我才不在乎。”

  “我也不在乎你在乎什么。”苏弄影又看了看表“⿇烦让一让,我真的迟到了。”

  “是你学姐儿子的満月餐会对不对?我也是应邀而来,直到这时候我才知道跟阿涛步⼊结婚礼堂的不是你。”他想抓住她的肩却又不敢,最后还是将双手放回⾝侧“听溪樵说起时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大⽩天就开始作梦了,请你告诉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我,阿涛明明是爱你的,用何最后即拋下你而娶了小苹?”

  苏弄影思索了半晌,最后道:“这事说来话长;不过你大可放心,宋老师娶的的确是他所爱的人。他和⾼‮姐小‬两情相悦终成眷属,我也很替他们开心。”

  “那么你呢?你怎么办?”宋观浪急忙问。

  “我?我很好。”苏弄影淡然笑笑“从学校毕业了,在一家书局当店员,虽然忙了点,薪⽔也不⾼,但因为我喜书,每天都过得很快乐。”

  宋观浪盯着她,想从她脸上或眼里找出‮意失‬和哀伤,却一无所获,难道过了这几个月,她对阿涛另娶他人的事已能释怀?

  “你…还想着阿涛吗?”他迟疑了会之后问。

  “偶尔会想起。”苏弄影点点头。

  “那…如果你⾝边出现了其它的追求者…”

  “已经出现了喔,书店的老板和两位年轻客人。”

  宋观浪闻言一怔,接着脸⾊转⽩。

  “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吗?”他大受打击,有点摇摇坠“这也是有可能的,毕竟都已经过了一年。”他喃喃道。

  “你究竟想说什么呢?我不能男朋友吗?”苏弄影柔声问。

  “不,当然不是,只不过…我以为阿涛和别人结了婚,你多少会想想我。”

  “那天之后你就行踪不明,我再怎么想你又能如何?”

  “我是不想看见你和阿涛在一起才逃开的。”宋观浪心急地抓住她的手,随即又松开“我无法看你穿著⽩纱礼服走向阿涛,所以没有参加婚礼;又因为不愿印证你们幸福的生活,所以这一年来都不敢回来,我怕我庒抑不住…我怕庒抑不住对你的感情,我害怕再做出对不起阿涛的事情。”他以沙哑的声音说道。

  苏弄影静静看着他,片刻后开口问:“你的意思是…是我所想的那个吗?”宋观浪猛点头。

  “究竟是什么?”苏弄影又接着问。

  宋观浪黝黑的⽪肤上泛起‮晕红‬。虽然再见她之前早已下定决心要说出自己真正的心意,然而和他的紧张笨拙相比,她是如此冷静,仿佛一点地不在乎他,不在乎任何事情,面对这样的她,要说出口真的好难,好难啊“究竟是什么?”她很坚持。

  “你…”宋观浪低下头。“你明知道我喜你…”“我又没有特异功能,怎么会知道?”

  她还是那么冷淡,宋观浪着急了。

  “怎么会不知道?我说过很多次的,那天…”

  “书上说的,男人在亲热时所说的话不可尽信,另外,我不记得你什么时候说过喜我。”

  “我当然说过,而且说了好多次啊。”

  ““我要你”跟“我喜你”是不同的,很大很大的不同。她说。

  有什么不同呢?宋观浪很想这么问,对他而言这两句话明明是一样的,喜她所以想要拥有她,为什么听在她耳朵里却有不同的意义;女人的心思真是难懂。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与其和她争论“喜你”及“要你”的相同相异,倒不如⼲脆直接再对她表⽩一次。

  主意已定,宋观浪于是凝聚勇气想开口,但对方一直是那副表情,看不出丝毫喜怒哀乐,令他觉得非常沮丧。

  她对他难道就一点感情也没有?他在垦丁的碧?短觳幻刻于枷胱潘兀?br>

  早已把他忘了吗?即使他们曾经共度了一个晚上、那么亲密地分享了彼此?为什么她就不能有点表情呢?眼睛也好,嘴巴也好,为什么不能透露点蛛丝马迹,让他看出点什么,增加他一些信心?

  宋观浪轻叹了声,就在这时候,有辆机车转进巷內,以极快的车速蛇行朝他们而来,车上的人戴着全罩‮全安‬帽,吹着口哨并且怪声喊叫。

  宋观浪伸手一拉,苏弄影倒⼊他怀里,机车擦⾝而过,真是险象环生,他抬头想骂人,机车已转了个弯不见踪影。

  “你没事吧?”宋观浪低头问。

  “嗯。”苏弄影试图推开他,他则不肯松手。

  “我…我爱你,弄影。”宋观浪终于说出口了,就趁着她靠在他怀里,他又看不见她表情的时候,鼓起勇气一古脑儿说出来了。

  话一说出来,很奇怪的,怀里的人反倒不动了,就这么乖乖地倚着他,好长一(原文遗漏)

  “我已经说了,很认真地说了,你倒是…”他轻轻扳起她的头,看见她颊上两行泪⽔,脸刷的一下⽩了。“嘿!你…唉!怎么哭了?怎么哭了呢?不是你要我说的吗?我说了你却…拜托,别哭了,看见你的眼泪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宋观浪拍她的背又摸她的头发,全然地手⾜无措。

  苏弄影也不想哭的,然而一直到听见他说爱她,她才发觉自己这三百多个⽇子以来是如何地忍耐着,他不留只字词组便从她眼前消失,即使明⽩自己其实无权约束他,却仍无可避免地受到了伤害。

  再怎么想他也无法见面,她甚至参加了宋老师的婚礼,结果仍是失望而回。这已是极限了,对他而言她什么也不是,没有人知道他们其实有过那样的关系,所以她不能、也不愿去打探他的行踪,况且她有她的自尊。如果他能将她忘得一乾二净,她相信自己也可以让那晚成为过去,永不再想起。

  在努力遗忘的那段⽇子里,她终于明⽩自己对他的感情;也就因为如此,这近一年的时间她过得非常辛苦。第一次爱上一个人,第一次如此患得患失,她无法整理自己剧烈起伏的情绪,只能求助于各类书籍,成果却极为有限。就在她逐渐习惯了‮生新‬活,一天也不过淡淡想他几回,能吃能睡,偶尔也和同事、朋友吃饭喝茶,她终于愈来愈像从前的苏弄影时,他居然出现在她眼前,还用那种荒谬至极的理由解释了一切。

  就因为他没有拆开那张喜帖,她度过了这辈子最郁的一年,这简直教人难以相信。“弄影!弄影!”宋观浪以手擦拭她的泪⽔,并轻轻摇晃她。“你怎么了?为不说话,我…是我说错了什么吗?还是因为你…你还爱着阿涛?”

  苏弄影没有答话。

  “其实…”宋观浪依然拥着她,似乎已忘了这是‮共公‬场所。“如果你真的忘不了阿涛也没关系,我会很努力宠你、爱你,竭尽所能让你幸福,直到我的影子在你心里愈印愈深,终于将阿涛的影子完全遮盖为止。”他说。

  “一辈子都做不到吗?”这问题显然令他感到沮丧。“如果你成了老太婆时都还想着阿涛,那么我…我大概会很难过吧。”他开始想着那情景,眼神愈来愈哀伤。“我一定会很难过的。”

  苏弄影盯着他看,半晌后开口道:“像你这么迟钝的人,为什么能掌控那么大个公司?”

  “公司已经给阿涛去管了,我现在在设计电玩软件,是‮生学‬时代的‮趣兴‬,很有趣,酬劳也不少,绝对可以养活你的,你用不着担心。”他很认真地回答。

  苏弄影看看他后又说:“像你这么迟钝的人。为什么能从事设计软件这么细腻的工作?”

  连续被说了两次“迟钝”宋观浪皱着眉问:“你究竟为什么生气?我真的不懂你耶。”

  “没有为什么,我看见笨的、傻的、呆的人就会生气。”苏弄影说着,听见后头又传来口哨和喊叫声,原来是刚才那骑机车的家伙绕了一圈又回来了,显然是蓄意闹事的无聊份子。

  宋观浪也看见机车朝这儿而来,皱着眉正想将苏弄影拉到⾝后,她却反倒挥挥手要他后退些,而宋观浪既不想违逆她的意思,也不愿她置⾝危险之中;就在左右为难之际,他错愕地看着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把弹弓,然后在地上捡了颗小石子。

  穿著⽩衬衫和牛仔长裙的她以绝对的冷静摆出完美的帅气姿态,花了几秒钟之间瞄准并等待时机,随即就听见咻的一声,小石子飞而出,啪的击在骑士的‮全安‬帽上。

  接下来就是一阵小混,机车发出刺耳的煞车声,因失去平衡倒在路旁一堆施工中的沙土里,骑士的头大半埋进土里,双手在空中胡挥舞着。

  “不…不要紧吧他?”目瞪口呆的宋观浪好下容易才找回了声音。

  “死不了。”苏弄影将弹弓收回袋子里,看着他说。“何必⽩着张脸?我不会拿它来对付你的,事实上我已经很久不玩弹弓了,因为看见的人都是你这种脸。”

  “那…”宋观浪指指她的手提袋“为什么会随⾝携带那种东西?”

  “啊,这是给小宝宝的礼物。”她说。

  “礼…礼物?给小宝宝的吗?”宋观浪一脸惊骇。“溪樵…你学姐夫会抓狂的,给他儿子这种东西。”

  “学姐则会很开心,有一阵子她一直着我,要我教她玩这个。”苏弄影往前走,想了想又停下脚步转过⾝“我的儿子和女儿,不管有几个,我都会教他们再弹弓,你没有意见吧?”

  “嗯,我没意见,你说怎么样就…”他突然停了下来,好象此时才听清楚她说了什么“你…喂,弄影,你刚刚那么说,是不是肯跟我…”

  她径自住前走,宋观浪急忙跟了上去。

  “孩子是我的吧?啊?”他在她后头不断问。“不然你也不会问我的的意见对不对?”

  “哪来什么孩子,你说话别这么没头没脑的。”

  “我指的是以后,你要生宝宝的话,我…我…一定要做宝宝的⽗亲。”宋观浪焦急地嚷,再次引来了路人的侧目,他则又脸红了。

  苏弄影长叹一声停了下来。看着他问道:“你给学姐的宝宝准备了什么礼物?”

  “刚设计好的软件跟版权。”

  “很的礼物,我们的孩子也会有吗?”苏弄影露出浅浅的笑容。

  宋观浪不放相信自己的耳朵,呆站了几秒钟后伸手紧紧拥住了她。

  “这么久了,我…我好想你,你不会知道我有多么想你。”他哑声对她说。

  良久后,苏弄影推开他。

  “再不走,満月餐会都要结束了。”她说。

  “那就别去了。”宋观浪眼里写着对她的‮望渴‬。“不如我们…”

  “不行。”苏弄影断然道:“餐会一定要参加,之后我要把你不知道的事全告诉你,扛着这么多谎言,我已经受不了了。”

  “听你这么说,好象是很长的故事。”宋观浪看起来颇为沮丧:“不能改天再说吗?”

  “今天绝对要说清楚。”

  苏弄影拉着他往前走,嘴角漾着浅笑,脚步是前所未有的轻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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