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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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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痛好痛…他的肚子好痛啊!

  “你怎么了?脸⾊都发⽩了。”孙望躲在大树后,发现⾝旁少年几乎直不起⾝,有点不对劲。

  “我…肚子疼。”少年咽口唾沫,捧着‮部腹‬,虚弱扯笑道。

  ⽇正当中。虽然吹皱西湖的清风感觉稍微凉快,但从早到现在站上两个时辰,她自己也汗流浃背。

  “肚子疼?吃坏东西了吗?”她最近倒是没什么胃口。

  “孙姑娘,你多少岁数?”少年突兀问。

  “二十一。”问这做啥?“二十一还没嫁…果然很奇怪吗?”她双颊泛红。

  “嗄?”少年可爱的瞳眸圆睁,嗯嗯啊啊几声,额间流下一道冷汗,也没头没脑地回答…“我今年十三了。你不会也偶尔肚子疼吗?”

  “我?”她疑惑地看着他发⽩的小脸,忽然觉得有些怪异。

  宗政明离开她的时候是十三岁,那时候比幼年初见长⾼了不少,⾝体也开始变结实了,连嗓音听来都完全像是两个人。因为她很不服气,所以印象相当清楚。

  眼前的少年在这个年纪却…好象显得太过纤细了?

  察觉她的目光,少年抖着苍⽩的瓣,说:“其实,我昨儿半夜偷吃了早上剩下的馒头。”

  “啊,是吗?”孙望恍然道。不过,她、宗政和少年是一同用膳的,昨天有吃到馒头吗…实在想不起来,她道:“对了,你到底唤什么名?”总不能叫他“宗政的僮仆”吧?

  “我?我单名『晓』是破晓的晓哦,不是大小的小。”他強调自己很有气质的名字。

  “晓…姓呢?”

  “宗政。”他像是随口应道。

  “…咦?”孙望愣了一下。

  他抚着肚⽪,脸⾊难看地解释:“我无⽗无⺟,所以跟主子姓。”

  “原来是这样…”宗政老爷当年收养宗政,已经很巧很巧了,毕竟这不是易见的姓氏。她还以为全天下姓宗政的都那么巧,归到一家去了。

  不过他说自己没有⽗⺟,那名字又是谁取的?也是宗政家里的人吗?

  “我说啊…孙姑娘,”宗政晓拉拉她的袖子,小声道:“我们到底还要在这里待多久?若是公子知道我和你偷跑出来,他会不⾼兴吧?”

  “嗯…”孙望突然有些好奇地道:“你家公子会生气骂人吗?”她可是从来没见过。

  “这…说的也是,我都只注意公子没笑过,现在想想,他倒是连发怒也不曾有啊。不过,他冷冰冰地瞪着我就很可怕了。”会害得他晚上睡不好觉啊。

  宗政晓做个鬼脸,表情要死不活的,孙望忍不住笑出声,又见他汗流浃背,⾐襟答答的一片,她道:“我看你好象真的不太舒服,你先回去吧。”

  “不瞒孙姑娘你说,我昨夜看见韩府里飘着鬼影,吓得没睡好,所以现在其实有点想吐。我是很想走…但公子要我跟着你啊!”他苦着脸。谁教他的主子还有一个主子。

  “鬼影?”孙望疑惑。这少年顽⽪重,是说的吧。跟着她又要⼲嘛呢?该不会是怕她又热晕了?“我真的想找到那个抢东西的孩子,让你陪着受罪了。”如果可以打伞遮⽇就好了…可是那样会太引人注目。

  “受罪是还好,不过…孙姑娘,你认得出那孩子吗?”他很想知道。

  “我没看到他的长相。”她诚实回答。那时都被面粉呛得流眼泪了,哪有注意对方生什么样?

  宗政晓的神情更哀戚了。“你不晓得人家样貌,不晓得人家名字…我们这种守在树后等兔子的方法,真能找到人吗?”

  孙望没有说话,眼睛‮勾直‬勾地瞪着前方湖畔。

  那天事情来得突然,糊里胡涂地就被暗算,她并不清楚来由始末,之后宗政明也没有说些什么。今⽇宗政晓却在她面前抱怨韩府分明想找⿇烦,当铺的名册故意不给看,连被抢的典当物是什么也隐瞒起来…

  宗政晓话多所以说溜嘴,她却这才得知韩府当家恶意整弄的行为。

  虽然她没见到那孩子的脸容,也没有名册来寻找,好象浪费精神傻瓜似地等在这里,但是,若有那万一,说不准那个男孩会再经过,也许她只看⾝型也可以认出来…

  没有任何凭依,但是线索仅有这里,她只能这么做。

  宗政晓腹肚痛得紧,其实很想回韩府好好躺着。瞧她一脸认真,便忍不住说:“孙姑娘,虽然我没念什么书,但我听过不少故事。你可知那个守在树旁等兔子的农夫,最后本什么也没等到?而且,你怎么确定人家一定会出没在这附近?”所以他们还是回去吧。

  “我不确定。我一点把握都没有,但是我要试试看。”她紧抿住嘴。

  他要哭了。“孙姑娘…”

  “总之!”她打断他的劝说。“总之,我不允有人欺侮宗政。”

  他哑口,低声咕哝:“你还真重视我家公子啊。”

  她像是吓了一跳,随即用力转过脸,微微病把郏掷奖咦旑恰!安挪皇悄闼档哪茄!闭狻?br>

  她突然动手来一招,他少年的纯真心灵有些错愕,只能委屈摀着自己遭受‮犯侵‬的双颊,道:“不…不然你做啥那么拼命?”不是很怕热吗?之前还不中用的晕倒,⽇那么烈,在树下躲站几个时辰,脸晒得通红,怎么说她也当过‮姐小‬,所为哪桩?

  “我…”她抿抿⼲渴的瓣,重新目视前方。“我曾经是他的‮姐小‬,换言之,他曾经是我的家仆,如果宗政给人贬低了,不就等于我这个做主子的没眼光,或者不懂用人?”

  “啥?”也是…没错啦。

  “你不是说那韩府当家,年纪轻轻的却目中无人?所以,不只我会被看简单,你家老爷,甚至是你,一定也都会被韩府当家嘲笑。”说得好不服气的样子。

  “我…还有我家老爷啊…”宗政晓的大眼睛严肃起来。

  “我不想被看轻,才会想帮忙。所以,跟重不重视宗政没有关系。”她意图严正解释,听来却相当负气。

  宗政晓想着别的事,脑筋一时转不过来,才道:“啊?喔。”沉默一下下,他又说:“我也不想被人家笑,肚子好象不那么疼了,我就陪你吧。”打直杆,手却还是按着下腹。

  孙望抹去额间的汗⽔,热得有些眼花了。呼出口气,仅道:“你真怪。”

  “彼此彼此。”他吐⾆。

  两人凝神瞅住湖边来来去去的过路人,赏景散步和饮酒作诗的不少,实在没见着什么男孩。站得太久,连腿都发⿇了,顺着湖面来的柔软清风已经完全失去安慰作用。

  宗政晓开始忧心起来,自言自语说:“倘若我们俩都晕倒在这里了,那就没人可以去求救了…咦?咦咦?”他忽地往前拉长脖子,一手忙扯着孙望的⾐襬,指着不远处低喊道:“有个男孩、那里有个男孩!”

  她赶紧凑脸看去,宗政晓在一旁哇啦哇啦地:“你瞧瞧是不是?是不是?”

  孙望用力用力地瞪着那男孩的背影,用力到头都有点昏了。

  “嗯…”快想,快想啊!“我、我…”无法从贫乏的印象里菗出一丝端倪,她又气又急。

  “怎么样?”宗政晓瞧瞧这边,又望望那边。“啊啊,人家要走了…等、等等!你做啥!”

  孙望忽然越过他⾝边朝男孩的方向奔去,他吃一惊,急忙想伸手阻止,却只摸到她的⾐袖。只得拔腿跟在她后面跑。

  “我认不出来!不过如果对方见到我,神⾊有异,那就表示心虚!”她只有这个法子了!

  要变更计画,好歹也先知会一声呀!宗政晓肚子狂痛,烈动作更让他快要口吐⽩沫,一个腿软,他往前扑倒,脸部正面着地之际,还不意抓住她的裙襬。

  孙望奔跑当中毫无防备,被这一扯,也跟着向前跌去…

  眼见就要一同遭殃,连呼喊都来不及,一个瘦长的悉⾝影进⼊视线,她没有犹豫,马上张手抱住,免除千钧一发的危机。

  心跳,‮烈猛‬得彷佛要进出来似。不知道是刚才奔跑的缘故,还是因为这副自己紧抱的男人膛。

  很结实,很硬,也…真的抱起来很凉很舒服。

  悉的男人味道得她晕头转向,她只能告诉自己是因为天气太炎热。

  “你们在做什么?”

  冷冰冰的问话⼊耳,闭了闭眼,不知怎地,她觉得不要抬头比较好。

  原来…她也很怕这个男人会瞪她。

  …。。

  “公子,我都有照你吩咐。孙姑娘自己要偷偷出门之前,我假装很有‮趣兴‬,问出她要去哪儿,然后告诉门口那个大叔,所以公子你也才找得到我们吧?我吃坏肚子,就算痛得要命,也没忘记你的代…啊,不过,我不用看大夫!因为…因为我讨厌喝葯。但是我撞到鼻子,你看,刚刚还流了好多鼻⾎,所以,我可不可以就先回房休息了?”

  因为两个鼻孔里都塞有草纸,宗政晓的童声听来不像平常那样清脆。

  宗政明睇着模样相当狼狈疲倦的少年,除去鼻子上的伤,额头也给撞得一大块青红瘀⾎。

  “你可以回房。”他点点头。

  “谢谢公子大德!”少年感动地差点痛泣,谢恩之后小跑离开了。

  宗政明看着他一拐一拐的背影消失在长廊转弯处,另外一个人则从相反的方向走来。

  “表少爷。”来者是范师傅。手里拿着一纸信笺,宽慰道:“我找您整个早上了,有要紧事…可以找个地方谈谈吗?”

  “在这里就好。”宗政明站在门前,没有让开。

  范师傅稍微怔愣,望着宗政明⾝后的厢房。不小心想起,下人之间耳语宗政明带着一位姑娘,虽然都蔵得好好地没给他们瞧过,但实在看不出这位青年行事如此大胆…主子是最讨厌这种事了,幸是钱庄生意繁忙,没有撞见还可以搪塞姑娘已经出府,倘若给遇上,这对表兄弟又会有什么样的龃龉…

  叹一口气,范师傅缓慢道:“表少爷,你今⽇去当铺查探消息,他们肯定什么也没说吧?会变成这样,我当真是始料未及…”他充満歉意,将信笺递给宗政明:“主子平常有记事的习惯,这是我…从主子书房里的⽇志抄下的,该写的能写的,我都写在上头了,应该可以帮助您找到遗失的典当物。如果您…还相信我的话。”

  他深深地低下头,呈出的双手似乎正在细抖。宗政明清冷的目光盯视着那⽩⾊信笺,半晌,终于接下。

  范师傅心头彷佛放下一块大石,一抬脸,上那冰漠的面容,他一如以往,没有丝毫回避。只是说:“表少爷,主子的本并不坏。假以时⽇,您一定能够明⽩。”他万分诚心地道。

  转⾝就要告退,宗政明突然启:“你这么做,不怕受罚?”

  范师傅一愣,平凡的脸庞露出微笑,说道:“表少爷…我和主子的关系,其实也很像您和主子。总归一句话…都是命中注定的。”

  也许因为夜⾊昏暗,他的神情带着点蒙,留下意味深长的字语,慢慢地走远了。

  宗政明转而注视着某一块被黑影掩住的角落,在原地伫立良久。也不知经过多少时候,是听到⾝后房內传来声响,始才推门进⼊。

  “…咦?”孙望撑着缘,坐起⾝来,一见他,神智恍惚地开口唤道:“宗政?”

  脑筋一片浑沌,感觉⾝体不太舒服,她轻几口气,慢慢地想起自己午间在湖边监视未果,给宗政明带了回来。由于在外曝晒一个早上,头晕脑的,进到房里就昏睡过去…唉,究竟是昏还是睡?

  ⽇的⾼热似是还存在体內没有消散,她一时无力,又躺倒铺上。

  模糊地半睁眸,她眨眨眼,像是要确定什么般,莫名其妙地道:“宗政,如果你是真的在这里,把手放到我额头上,好不好?”

  宗政明看着她难受嘲红的面容,忽然有一种奇异的念头。他想再次感受那种‮实真‬的热度,于是便依言将右手贴上她的额间。

  冰凉的肤触,令她明显震颤,突然完全清醒过来,她整个人往铺里缩进,一下子离开他⽩细修长的手指。

  “原来,是真的,不是作梦。”她将脸埋⼊柔软的被褥,不肯让他看见表情。“宗政,你走了之后,我就常常梦见鬼…冷冷的,⽩⽩的,穿著黑⾊的⾐裳,老是站在我的房外…每回醒来,又会再一次梦见,就算想忘也忘不了,想忘也忘不了…”声音闷闷的,带着叹息,重复几次,是说给他听,却又更像自言自语。

  他望住她左耳露出发丝的那颗红痣。

  “你梦到的,是我?”

  闻言,她抓着被角无声许久,之后才轻声说:“不对。是鬼。”总是着她,着她啊…孙望掀开棉被,坐直了⾝。“欸,我大概是睡糊了…”她笑笑,累得往后靠住墙。

  他握了握拳,那样短暂的温暖不⾜让他心口泛出热气,一种说不出的冲动,让他探手抓住她的膀臂将她拉近。

  他什么也没想,只是顺着意志动作。

  她显然微吃一惊,仅能瞅住他。

  “‮姐小‬,你早上去湖边做什么?”他问。

  孙望一顿。坐马车给他载回韩府的路上还以为逃过了,原来是在等她休息清醒过后才要来质疑…早知道他有这种会问到底的习惯了。

  “我只是想出去晃晃罢了。”

  “你讨厌热。”

  “是啊…”她的事,他什么都记得。“宗政,我刚刚听到有人在门口和你说话,是谁?”她⼲脆转移话题。

  “是范师傅。”虽然抓着她的手臂,但是那温意却因为相隔⾐物而传不过来,他心里有着奇怪的感受。他不会形容的…微微皱起眉,他改捉着她的手。

  他一向面无表情,那瞬间却流露出那么一点点…像是恼怒的情绪。孙望还以为自己眼花,一眨眸,他的脸⽪果然又恢复成面具的模样。

  “他为何…找你?”冰凉的手指和自己握,她敏感悸动,以往都不曾有过这种感觉。夜太静,两人独处,人说十指连心,她真的好担心会被他发现什么秘密,想菗回,却又更贪恋,一定是因为晒昏头,她都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如何。

  “他找到遗失典当物的下落。”他拿出那封信笺。

  “是吗?”她睁大眼,赶忙接过。想要打开观看,他却不肯松开她的手,无法明⽩他的意思,她只能勉強使用单手将信笺摊开。“啊,原来那个典当物是只珠簪,是那孩子亲娘的遗物…难怪他…咦?本来答应可以赎回,是当铺把当契撕毁不认帐?”

  所以…所以,那个孩子才会用抢的。

  一定是有人故意设计为难,而且暗中指示那只簪的下落,说不准还讲了什么来引那孩子,否则他怎么会准备好面粉跟踪他们…这样把人心玩弄于股掌,真是太过份了!

  “那遗物,为什么会想要回去?”他突兀出声。

  孙望没料他这么问,一愣,道:“因为那是他娘亲留下的啊。”

  “只是死人的东西而已。”他深墨的双眸凝视住她,彷佛天上黑月。

  他的脸被摇晃的烛火笼罩,语气比夜风还冷,虽然平常就是这样不具情绪,但是…好象有哪里不对劲。

  “你…”孙望一时哑口。好半晌才能回神道:“对亲人来说,不只是那样,是很有意义的。”

  “但仍是死人的东西。死了,为何还要留着?”他的声音好低好低。

  一个人死去之后,就不再存在,只会归于尘土。

  和自己的优美长指愈来愈冷,她连心也凉了。

  “宗政,如果我死了,你也不要我的东西吗?”

  “你不会死。你会长命百岁。”这是她成胎前就已决定好的命运。长长的一生,要死也死不得。

  是命。

  所以他不能跟着她一辈子,因为他,没有百岁的寿。

  木窗忽地被一阵強风吹开,碰地撞到旁边屉柜!

  孙望吓一跳,转眸望去,今晚没有月光,窗外一片漆黑。两扇窗板摆啊摆的,叽叽嘎嘎地响着,极为刺耳,她的心也跳得更狂。

  “宗政…”

  “生或死,喜与怒,那些情感,我想不起来。”他开始讲着只有自己才明⽩的话语。

  就算他来凡间一趟,但只是披着人的⽪,丝毫不曾改变什么。

  “什么意思?”她不懂啊。

  “我没有,也记不得。”他深沉说。

  这…这当真已经超出她所能理解的范围了。孙望猛然觉得他浑⾝散发一股強烈的冷气,不觉凝神专注正视他。

  他肤⽩,⾝穿黑⾐,瞳仁深墨不见底,余⽩部份却变得诡异地多,虽然是直直盯着她,她却无法从中找到自己的反影。

  他这种样子,太奇怪了!

  出于直觉,她很快倾⾝抱住他,抢在他之前,道:“我之前就想说了,你的,好细啊。”

  他直的,像冰一样,没动。

  “比我还细的话,我想打你了…”她紧紧握住他的掌,就算热度全被他夺走,冷死也无所谓。她微微息,努力想着怎么表达:“…我觉得,遗物是一种怀念的方式。纵然那个人不在了,因为牵挂,因为想要永远不忘记,所以留下那人的东西,就好象对方陪伴着自己…大概,是这般。”

  真难解释。她忙又轻声说:“宗政,记不得或者想不起来的事情,像这样,重新再学就好了。”

  咚咚,咚咚。她的心声,传递给他。

  有什么东西趋于缓和,宗政明抬起手,搂住她的背,让她更贴近,自己便能更真切体会那种活生生的感觉。

  “啊。”没想到他竟会反抱住自己,她顿时面河邡⾚而无措。

  “再学,你会教我?”他的几乎贴上她耳垂的红痣。

  她忍不住缩肩。

  “这、我…”她难以答应承诺,却又…更无法拒绝。

  “‮姐小‬,”他低沉唤道。语音仍是缺乏情感。“只要和你在一起,我的口就有热气。”

  闻言,她却是马上紧闭上眼。

  她…讨厌听他这样讲!讨厌听他这样讲!那会让她期待和陷落啊!

  不能表现出关心或者眷恋,那样太依依不舍了。

  那她,应该要怎么办才好…告诉自己必须狠狠地推开他,但是她却只是双手颤抖地抓住他背部的⾐布,几乎捏到皱烂。

  她再也忍耐不住了。

  廓像是开了个洞,把长久以来庒抑的一切都给崩溃了。原来,从十三岁搬到别府那年,她发现自己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开始,就再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贪婪地汲取他的气息,涌出的动让她连心都痛了。

  想忘也忘不了…想忘也忘不了…就算想忘,也忘不了啊…“宗政,你抱得我不过气了。”她终究没有推离他,仅是脸上带着他无法看到的脆弱表情,将面颊轻贴上他的肩,极轻微地这般说。

  宗政妹摧若未闻,睫也不眨地望着窗外。

  黑⾊的月,应和着幽冥的队伍。

  没有人可以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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