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贺盼盼喊住正要出门的妹妹,妮妮,你谈恋爱了吗?
贺妮妮讶然转⾝,没有,二姐怎么会认为我谈恋爱了?
贺盼盼走到她面前,你已经好久没待在家里,下班后往往回家洗完澡就出门,直到很晚才回来,不是恋爱是什么?
没啦,我是赶着到同事家照顾⽩文鸟,那是我们一起养的。说到鸟儿,她的眼睛就更亮了,那只鸟好像真的听得懂人话喔,而且好会撒娇呢!
哪个同事?就是你常挂在嘴边那个搭档?
对呀,就是席予希。
贺盼盼端详着她的笑颜,你的脸上带着恋爱女人才有的笑容,妹妹,你陷⼊了。
陷⼊?贺妮妮茫然重复,喃喃反驳着:二姐想太多了,我真的只把席予希当成最好的朋友看待罢了!
唉!贺盼盼轻叹,对不识情滋味的妹妹说:如果可以,是不是不想只做'好朋友'而已?抬手制止她否认的话,别急着回答我,问问你自己,是不是总是惦着他、总是细心观察他的需要、总是习以为常的照顾他?你便会明⽩自己的心意。
拍拍她愣着的脸,贺盼盼微笑,找时间带他回家里,让我帮你看看。喜容易,相处却太难。希望这傻妹妹别像妈妈一样。
她是喜席予希没错,但这种喜真的是男女之间的喜?贺妮妮迟疑的问:二姐!男女之间难道没有纯友谊吗?我如何判别对席予希的喜是哪一种喜呢?
问问你自己的心。除了它,没有人能回答你。
问问自己的心?可是,我不想谈感情的!
为什么?
贺妮妮的思绪很,我们的家问题很多…
贺盼盼正⾊回答:我们家里只有一个问题,就是爸爸。我当然希望你不是为了想离开这个家而陷⼊感情里,但如果感情真的来临,也不必因为我们家的问题而将它往外推。要是你碰到了很爱很爱的男人,千万要好好把握住,别轻易放弃!她走回房里,让妹妹好好想清楚自己的心意。
客厅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贺妮妮依然被二姐刚刚说的话震得头昏不已。她真的已经喜上了席予希吗?
因为喜,所以会注意他爱吃什么、讨厌什么;因为喜,所以不喝咖啡的她也能煮出一壶好咖啡;因为喜,所以心情随着他而波动…这一切都是因为喜他!?
对阿,就是喜!贺妮妮的嘴角逐渐扬起,扬出幸福的弧度。
*
贺妮妮轻手轻脚打开他家大门,对奋兴的鸟儿轻嘘:小声点!再小心翼翼推开他房间门,大喊:Surprise!
接她的不是他惊喜的表情,而是満室的静寂。
咦?她转头问肩上的鸟儿,他又出去了?
鸟儿歪着头,拍拍翅膀。
也好,我先煮面条好了。贺妮妮走到厨房,拿出之前买的义大利面条及锅具,煮出他最喜的面条视谌。
将面条捞起,放⼊冰⽔里时,看看手表已经过了半个钟头了,他怎么还没回来?她拿出机手,还是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到家好了。
电话接通,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妮妮吗?
你在哪里?他那头的声音有些吵,贺妮妮几乎听不到他说的话。
席予希正要说话,施君仪已经在催促了:吃饭最大!快点吃啦,这义大利面好Q,是你最喜的口感,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也在吃义大利面,而且是跟他口中的疯女人一起用餐?
贺妮妮庒下心痛,笑笑说:没关系…
她的话让一连串嘟嘟声打断…
席予希瞪着擅自切断他电话的施君仪,你太没礼貌了!
施君仪⽪⽪的吐了吐⾆头,这里的收讯又不好,再说面条都快凉了,快吃啦!
席予希拿回机手,起⾝就要走。
施君仪拦住他,不许走。
席予?漤谎郏?我不想跟不可理喻的人共餐。
施君仪气结,如果你敢走,我会让你后悔的!
席予希看着她,随便你。说完毅然地走出餐厅。他要叫她家人马上送走她!他受够了!
才推开餐厅大门,⾝后就传来惊呼声:有人要跳楼了!
他转头,只见施君仪站在露天座的矮墙上,挑衅的看着他。
真的不能相信她!她说这是饯行餐,他才勉为其难答应,没想到她依然是那个习惯拿自己的生命威胁别人的疯女人!
他的双拳紧紧握起又放开,隔着惊慌的众人,冷漠的说:命是你自己的。便绝然离开。对于他不在乎的人,连应酬都嫌多余。
席予希!施君仪愤怒大喊。他竟然如此绝情,他竟敢!
离她最近的那桌客人趁这机会冲向前拉住她,施君仪努力想挣脫,却不敌他強劲的力气,经过一番挣扎,他终于把她拉下来。
施君仪挫败地捶着地面,最后更趴在地上哭。
救她的男人蹲下来,递出一张名片,姐小,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的忙。他是心理医师。
餐厅人员报了警,迅速抵达的女警扶起情绪崩溃的施君仪,短暂的议论纷纷之后,餐厅又恢复原来的热闹。
*
泡在冰⽔里的面条似乎在嘲笑她。贺妮妮只是呆呆站着,过了好久好久,才抬手拭去脸上的润。
她木然地倒掉义大利面条,扭开⽔龙头冲洗锅子,⽔哗啦啦的流,冲去的不只是锅里的藉狼,还有心里的痴望。
别再痴心妄想了!她告诉自己。可是,如果这是对的,心为什么会好疼好疼?
贺妮妮关掉⽔龙头,也擦去泪⽔,虽然不能跟他成为一对恋人,但至少还是好朋友。当朋友也许比当伴侣更好,当他的朋友也能了解他、照顾他的。只要能默默的陪在他⾝边,就够了。
她闭上眼睛,努力庒抑心痛的感觉。你能待在他⾝边、随意进出他家,真的该満⾜了。鸟儿拍拍翅膀停在她伸出的手指,歪着头看她。
鸟儿,我以为搞懂自己心意之后就能跟他表⽩,而他就会接受,很傻、很贪心喔。他对施君仪虽然没有好脸⾊,但施君仪对他的过去了若指掌是事实,而这些是她来不及参与、也不愿意说起的!
盎灵的⽩文鸟飞起,用翅膀拭去她脸颊的泪,有些笨拙,却十分贴心。这个动作更让贺妮妮感动得无法控制。席予希走进厨房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他走到她面前,双手捧起她的脸庞,温暖的手指心疼的擦去她所有泪。
朦胧间,贺妮妮看到他温柔的凝望着自己,别这么看着我…我会控制不住爱上你!
席予希缓缓低头,吻住她甜美的瓣,柔软的感触让他的心为之漾,忍不住再加深这个吻。
她闭上眼,细细感受间传来的感触。他的吻很温和,不带有一丝略侵,却深深烙进她的心。在吻间,她毫无保留的倾注所有的情感,绝望地想要让他知道自己的绝望!
他感觉到了。额头抵着她的,低声说:小傻瓜!
她不知道该如何问起,只能低着头,不知所措地等待他的说明。
那疯女人约我出去,却又无法控制情绪地在餐厅大闹。
然后呢?
她威胁着要跳楼,我没理会。
贺妮妮拉着他的手,那怎么办?会不会出事了?,
小傻瓜!席予希摸摸她的头,这招她常用,不会真的跳下去的。况且我代餐厅有事情可以联络我,到现在还没联络就表示没事。
她⽗亲也常在情绪失控时做这些威胁,不同的是施君仪威胁伤害自己,而⽗亲总是伤害别人。
贺妮妮稍微放心了些,你要不要带施姐小去看医生?
解释清楚了,席予希逗她,我才跟她吃个饭就有人在家里哭个不停,要是再带她去医院,我家不淹⽔才怪!
讨厌!贺妮妮跺脚。
席予希肚子传来一阵咕噜声,我饿了!
知道他连晚餐都没吃,贺妮妮赶紧说:我马上煮面给你吃,很快!
我要义大利面!
好,幸好面条还有,而且那锅义大利面酱没被倒掉。你先把鸟儿带出去客厅,我马上就好!
鸟儿,走罗!他一吆喝,⽩文鸟就停在他肩上跟着他走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贺妮妮的心填満了浓浓的幸福,脸上的笑容也甜甜的。
*
施君仪请席予希带她去看心理医师,他原本不肯,但是贺妮妮心软,先答应了,于是他们这会儿站在诊间外等候。
贺妮妮拉拉绷着脸的他,说:你还在气我自作主张啊?别这样嘛!她一个人在湾台,路也不,我们跟着过来看看这个医师是不是真的好心,才会安心嘛!难道你不担心她被骗了?
席予希没好气的说:你都不会被骗了,还担心到别人!
他更关心自己耶!贺妮妮笑得灿烂,安啦,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席予希翻了个⽩眼,我是说像你这么笨在街上晃都没被骗了,还担心别人?
贺妮妮手叉,哼!你刚才是转弯抹角说我笨?太过分了!
他被她气呼呼的样子逗笑了,恶意捏捏她的鼻子,哪里,你误会了。她的脸⾊稍稍平静,他又⽪⽪的说:我是直接陈述你笨这个事实,不需要转弯抹角的。
贺妮妮嘟起嘴,鼓着脸把头撇到一旁去。从大门的玻璃反中看到他看着她,那眼神好温柔好温柔,温柔得让人快醉了。
那绝对不会是看着朋友的眼神!他只是没说出来,或许他跟自己一样还理不清心里真正的想法。她会等,等他想清楚。
这时,施君仪走出诊间,贺妮妮赶紧过去,医师怎么说?
施君仪先看了看席予希,才说:冷医师说我可能是生病了,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开了些葯,要我按时吃,说很快就会痊愈的。
希,能不能别赶我回去?我保证乖乖吃葯!苞冷医师聊过之后心情开朗许多,有些事情也都能用不同角度解读了,我真的很想常常回诊,可以吗?
医师说可能是躁郁症,这些⽇子的情绪反常果然都得到合理解释。她希望回澳洲时自己已经是健健康康的了,不再让人担心。
席予希微皱着眉峰不语。现在的她很像他初识时的样子,虽然有些率,却不至于刁蛮。或许持续就诊对她的病情会有帮助。
贺妮妮没看过以前的她,但如此低声下气的她却是不曾见过的,也许那医师真有独到之处。她拉拉席予希的袖子,偷偷替施君仪求情。
会乖乖吃葯?他问。
我会乖乖按时吃葯!施君仪举起右手说。
会定期就诊?
我会定期回来看医师!
不再闯祸?
施君仪看着他,郑重的保证如果再无理取闹,你随时可以把我送上机飞。
席予希点点头,反正她拿观光签证,也待不了几个月。好吧!
耶,施君仪开心的叫。
贺妮妮帮她拿回葯包,我们走吧!
他们送施君仪回去后,路上接到席绍纶的电话…
儿子,能来看看我吗?
席予希心里一震,爸爸总是故作严肃的板个脸、憋着低沉的声音跟他说话,好久好久没用如此慈祥的口气了。
有事?他小心探问。
没事。席绍纶回答得很快,唐医生的诊断结果沉沉的庒在口,但他不想让儿子知道。
爸爸一定有事!你在哪里?我先送朋友回家后马上过去。
朋友?我在北投这里。是贺妮妮吗?
他们都在同一个部门,席予希不意外⽗亲会知道贺妮妮的事,是的。
带她一起来吧,我总要看看她的。
席予希无法拒绝⽗亲没说出口的请求,转头看着贺妮妮。
贺妮妮用语问:是谁?
我爸。他无声地回答:那你去忙,我自己回家就行了。贺妮妮论着就要打开车门。
席予希觉得⽗亲有些不寻常,无声再问:我爸想见你,急着回去吗?
见他爸?贺妮妮耸耸肩,无所谓的说:我没事,好呀!
席予希満意的点头,对等在电话那端的⽗亲说:我们这就过去。
*
当车子再也无法前进时,席予希将车子停了下来,下车吧!我们用走的过去。
他一边拨开比人还⾼的菅芒,一边留意着她有没有跟上,小心点,路不太好走。
贺妮妮对着他的后脑问:你爸在修行吗?住得这么偏僻!
等你见到他就知道了。他只肯说这么多。
蜿蜒的小径走到尽头,台儿着一幢别墅,不是她想象中的深山古寺。
如果这幢建筑让她感到意外,那接下来看到的人更超乎她的想象之外了!
客厅当中坐着一个老人,髻铄利索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修行人,配上短短的平头,不怒而威的样子俨然像是黑道大老!
爸爸,这是我朋友贺妮妮。妮妮,这是我⽗亲。席予希替他们介绍,看见⽗亲没有异状,心里的石头也悄悄放下了。
伯⽗好。贺妮妮走向前,好奇的大眼直盯着席绍纶瞧。原来予希的严肃表情是来自于遗传啊!
虽然他常说她是小傻瓜,但她发现到其实他只会逗她,在其他人面前都是一副冷冰冰、难以接近的模样。想到自己在他心里是独一无二的,贺妮妮就忍不住想偷笑。
见她不仅不怕他,还不知神游何处地偷笑起来,席绍纶沉着声音说:你好。
咦?还是不怕?他悄悄转头望着玄关的大镜子,表情还是一样严肃呀,这小妮子怎么不会怕呢?哼哼,给她来点辛辣的!
席绍纶心里有了主意,便庒低声音,你…不行,听起来不够严肃!声音又低了几分,你知道我是谁?声音要低低的,语调得慢慢的,加上这副气势,够像坏人吧!
见贺妮妮皱着秀眉,他心里暗乐,哈哈,怕了吧!快!快说我像黑道大哥!不然露出一些害怕的表情也行。你是我未来的媳妇,不能不给公公一点乐子吧!既然儿子不好玩,逗逗媳妇也好。
席予希站在她前面,警告的喊:爸!
臭小子,竟然不让我玩玩这小妮子!席绍纶用力的以眼神表达对他的不満。
贺妮妮对他们⽗子间的暗嘲汹涌浑然不觉,单纯的回答!
你是伯⽗呀,偏过头小声的问席予希,确定他们是亲生⽗子无误,接着忍不住问:伯⽗,你是不是感冒了?声音怪怪的!她委婉的说。初次见面,不好意思直说他声音像鸭子。
她的耝神经让席绍纶气得转过头不说话。
贺妮妮无辜的望着席予希,小声说:你要不要问一下?我觉得你爸好像很不舒服,脸好红!
席予希不动声⾊地偷笑,拍拍无辜的始作俑者,才对⽗亲说:你找我有事?
没事。席绍纶赌气说。
没事就好。席予希坐下,径自倒了茶给贺妮妮跟⽩自己喝。
席绍纶看着他体贴的动作,暗暗欣慰着,这小子也懂得照顾别人了。唉!当初就是他太自我,才会让澳洲那个女朋友跟他最好的朋友跑了,为了让他离开伤心地,他才软硬兼施地要他回湾台。
幸好这孩子看起来没有受到太大的打击,也许他对那个往多年的女孩子其实没有真正情动吧!
席绍纶的视线停在贺妮妮⾝上,这个女孩单纯、天真,跟儿子之间真有点酝酿的感觉。相信儿子也是喜她才会带来让他看的吧!澳洲那女孩他可从来没见过呢!
看着眼前这一对璧人,席绍纶心里很是安慰,人生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爸!席予希醒唤沉思中的他。
席绍纶若无其事的眨眼,眨去眼窝的微热,掩饰地垂下眼,斟了杯茶,养儿子有什么用?连倒杯茶都不会!
你找我来不是光为了喝茶吧!
就是要你来帮我倒杯茶,怎么样?
看来他是不说了。席予希耸耸肩,斟満地空了的杯子,⼲杯。
⼲杯?你以为这是酒啊?这可是我惜之如命的天价浩洱耶!反正席绍纶就是有办法在蛋里挑骨头。
席予希不以为意,举起杯一饮而尽,让席绍纶心疼的吹胡子瞪眼睛。
看他们⽗子相处的样子,让贺妮妮好羡慕!没有甜言藌语,甚至还有你来我往的⾆剑,但是隐蔵在言词底下的是浓浓的⽗子情,不必说出口,彼此却都明⽩。反观自己,跟⽗亲除了⾎缘关系,似乎没有其他情感了。
他们⽗子的相处或许跟一般人不同,但对彼此的关心是无庸置疑的!
唐医生说得没错,他会越来越容易?汀氯枚涌闯銎L苈诠室馑担?茶也让你蹋糟完了,我想休息,你们走吧!转头唤来司机,小程,送客!
席予希就算有些疑惑也没有说出来,只点点头便起⾝。
贺妮妮跟着起来,问:伯⽗,要往哪里下山比较好走?我们刚刚走的路真偏僻!
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席绍纶嘴角微微菗搐,瞪了一眼偷笑出声的小程。
贺妮妮来回望着他们,我说错了吗?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别的路?席予希先问了。
这是他后来才想通的,只是心想既然⽗亲爱恶整就让他恶整一下,这小好小恶能换来他莫大的快乐,就是装傻被整也无妨。但她怎么会知道呢?
贺妮妮回答得理所当然:刚刚那小路平常用来健行还可以,要是进出都靠它不会太辛苦了吗?再说如果只有那条路能到达,那邮差、送报生怎么办?也跟着走半个钟头进来?
小程笑得更大声了,而席予希则扬着笑容。许久,席绍纶才闷闷的说:小程,开车载他们去停车的地方。
谢谢。我们走了。⽗亲难看的脸⾊让席予希忍着没笑出来。
等一下!席绍纶喊住他,说:我希望你能接下那个职位。
见儿子似乎还不想让她知道太多,席绍纶也不说破。但他的⾝体状况会越来越糟,不能再拖了。
席予希定定的看着⽗亲一会儿,没说什么,挽起贺妮妮的手就走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席绍纶轻轻的叹气,虽然儿子没答应,好歹也没一口就拒绝。
手摸上侧,唐医生说他的肝已经发出警讯了,不能再继续劳累下去。儿子,接下来要由你帮着扛了…
*
回程的路上席予希始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贺妮捺着子没有说话,任他沉浸在思绪里。
直到车子停在她家门口,她才忍不住问:你会离职吗?
没有,为什么这么想?
你爸爸好像另外帮你安排了工作,我以为你会离开出版社。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沉甸甸的。
席予希给她一记安慰的微笑,你放心,我不会离开出版社的。
可是…贺妮妮仍有些不放心。
他轻拍她的脸,没有人可以我做不想做的事情,放心吧!别忘了,我们明天都休假喔!他们是搭档,排休也排在同一天。
她松了口气,终于露出笑容,好!再见!下车后想想自己太自私了,他爸爸安排的工作一定更好,便又弯挂在车窗边说:如果你要换工作也没关系,只是可不可以先跟我说一下,让我有心理准备?
席予希笑着承诺:那当然!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了。我们是最佳拍档嘛!总会接下出版社的,但不是现在。
拜拜,晚安,
晚安。他目送她进门,车子才驶离。
案亲的异样始终悬在心头,席予希一回到家,就赶忙翻找唐医生的电话
唐医生?我是席予希,想请问我⽗亲最近的⾝体状况。
你总算打来了。唐医生叹口气,见过席老先生了?
刚从他那里回到家。有状况吗?
老先生要求我不能说,但是⾝为医师,我还是必须跟病人的家人说明病情。
唐医生的话让席予希握着话筒的手微微用力,请说。
前几天的例行健检中,我发现他的肝脏有些大肿,便为他做了菗⾎检查,结果肝功能不太理想,是慢肝病,临上往往容易发展成…唐医生顿了一下才说:肝癌。这种慢肝病初期会让肝大肿,但是开始硬化时肝脏反而会慢慢缩小,这时肝脏的功能也会慢慢的消失。
席予希艰难的发出声音:情况严重吗?
老先生现在的情况还好,只要别让他太劳累、稳定服葯并预防⾎庒升⾼…我想不会危及生命。这就是我认为必须坦⽩告诉家属的原因,席先生,我需要你的协助。
幸好!席予希缓缓吐气,问:我该怎么做?
当然持续就医是必须的,另外我还希望老先生能作息正常,他现在住在山上,很适合静养,但是公事方面…
我会负责。该是他负起责任的时候了。
那我就放心了!唐医生说:你别太担心,这不是绝症,只要好好配合,痊愈的机率很⾼。!我知道了,谢谢。我们继续保持联络。席予希挂上电话,整张脸埋在手心里好久好久。
从小到大⽗亲的影像像幻灯片一幕幕在眼前播放,从妈妈过世之后,他便⽗代⺟职将他抚养长大,他也许不是完美的爸爸,却绝对是尽责的⽗亲!
案亲其实很怕寂寞,但还是答应送他到澳洲读书。之后他一头栽进摄影的世界里,⽗亲口头上催过几次,依然任由他任地赖过去,如果不是他一时兴起,终于愿意回湾台了,将错过多少跟⽗亲相处的机会?
逐渐模糊的视线却让⽗亲的影像更鲜明。他走到地下室,看着満墙的照片,他拍过那么多的山⽔风景,甚至连烽火下的战俘、襁褓中的幼婴都曾出现在自己的镜头下,却独独没有⽗亲的!
強烈的自责让他迅速作出了决定。他又拨了电话给⽗亲:爸,是我。从明天起我就接下执行社长的职务。他刻意轻松的说:你说过以后小事都由我作主,大事才问你,对吧!从现在起,社里将不会再出现大事!
席绍纶没问就能确定儿子知道他的病情了,只淡淡的说:这样也好。
淡淡的,是他们表达关心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