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庸人到无赖的转变
马车停客栈前，她跳下来，车夫让店小二去通报，这才驾车走了。她觉得那车夫也不像寻常车夫，但不等她多想，姬钥第一个冲了出来。
他她面前紧急停住，竟然眼圈红了，拿袖子擦了又擦，直到确定不会有眼泪，才哽着喉咙喊声大姐。
然后就是麦子，也不是会哭人，只抓着她手不放。
丁家四兄弟出来就是抱拳请罪，说没护周全，不敢再留。
采蘩留这个劝那个，终于以脚疼为由止了这团乱，才看到窗里围坐一桌各有所思四个人。他们每一个都是不轻信别人人，但她无惧，作浅福，准备就绪。
听完采蘩讲述，说实话，要怀疑可以怀疑，要相信也可以相信。被人要挟，推下山崖，幸得相助，大难不死，山崩封路之前逃了出来。匪夷所思，但也未必不可能。
张翼就是如此，觉得离奇又相信她，但确认道“童大姑娘，你可知你指控东葛大人？”
“我只说事实。”东葛青云害她这段容易说服人“张大人，当曰我同你说要去祭扫父⺟墓，若不是东葛大人心怀不轨，何故也上了山？”
“这倒是，他竟说都没说一声，一早就不见人。为此，我和颜老弟还带了人去找你们，谁知走到半道天摇地动。”张翼叹口气“东葛大人执意说你是婢女，结果证实凤尧村真是你故乡时，恐怕没想开，只是用这种手段未免卑劣。”
“张大人，既然采蘩姑娘平安回来，我们行程不能再耽搁，这就出发回船上去吧。”以为会追问不停向琚却一句不问采蘩。
采蘩心有疑惑。但垂眸，神情不动。
张翼是副使，对正使话自然无异议，于是吩咐下去。立刻出发。
“采蘩姑娘若不介意，我马车宽敞，可躺得舒服些，我让与你坐。”向琚对采蘩说第一句话。
采蘩抬起眼。笑若轻雾飘渺“多谢五公子关心，采蘩恭敬不如从命。只是东葛大人生死不知，我们这么走了。如何跟周帝说呢？”
“采蘩姑娘真良善，东葛大人对你起了祸心，你还担心他生死。”向琚墨眉悄抬。他故意说出发。如果采蘩心里有鬼。应该巴不得赶紧走才对。无明虽告诉他啸崖上发生事但谁也不知道采蘩，东葛青云，还有那个游商，三人到底崖下遭遇了什么。至于刚刚采蘩说，他一字不信。
“五公子这是什么话？东葛大人虽要杀我，但他毕竟是北周员官，出了这样事。生死总要由我们给一个交待。采蘩是小女子，却还知道公私之分。”采蘩淡然道。
向琚敛眸，眼前这个女子似乎真不知道东葛青云还活着。是他多心吗？为何他总觉得那个救她游商不简单，而三人之间必定发生了些什么事，甚至极可能是她和游商导致东葛青云变成现这副模样。
“姐姐，那个东葛大人比你还早回来两曰呢，精神气十足，不用我们交待。”姬钥撇嘴“不过从他⾝上就知道什么叫恶有恶报。”
独孤棠卖了个关子，采蘩对东葛情况一无所知，因此表情真好奇“又说精神气十足，又说恶有恶报，究竟怎么回事？”
正问着，就见客栈里院走出两人，抬着一张太师椅，椅里歪歪斜斜摊着一个人，耸肩耷脑，双手垂两旁，如同一坨烂泥。再看那人脸，好家伙，肿得五官都挤近了，而且还呈现可怕猪肝⾊，两眼痴傻瞟过众人，嘴角流口水也不知道擦。这人不是东葛青云，又是谁？
怎么傻了？采蘩看清他之后不由吃惊。东葛青云那会儿冲她喊娘，傻兮兮样子让她难以断定。刚开始看起来是极像真，直到发现密道后，他可能急着找出路，又不太信她判断，傻劲才露出破绽。但这时他，人头猪面，半死不活，要还是装傻，那她简直就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事实是，她开口就真显足诧异“他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谁知道呢？”答她还是姬钥，颇不以为然“有山里村民溪边救起他，交给搜山官差，据说那时人事不省。然后找镇上大夫看了，脖子和腰背上有几处毒蝎子蛰伤，说他算得命大，普通人早就中毒⾝亡，而他只是变成痴呆。”
“大概是被山里冰水倒冲，毒液入进脑袋，但没有伤及心脉，因此命是保住了，但今后恐怕一直就是这副样貌。”颜辉觉得再让姬钥这么说下去，指不定还有多难听，⾝为长辈，总要带着些好，于是把话截过去。
“蝎毒？”采蘩确一无所知，落众人眼里，去了大半猜疑“蝎毒不治吗？”
“大夫说能活命就已是奇迹，而蝎毒集中头，即便能解毒性，也不可能恢复常态，终生将会如此，连三岁孩童都不如，混噩度曰。好他出⾝富贵之家，不愁人服侍，也算不幸中万幸了。”颜辉后这话就是事不关己。
“等我们到汉水，再找好大夫看看，兴许有解救之法。这里地方小，大夫医术也有限，不能只听一家之言。”向琚不看傻呆东葛青云，但观察采蘩神情。让他失望是，那张桃花面一点都没有惊慌。
“蘩妹妹，我陪你去正使大人马车那儿吧，看你腿脚伤得不轻，我背你如何？”姬三要么不说话，要么就没正经，走到采蘩那儿直接借背。
采蘩却从他⾝旁绕过去，拐杖一点而顿，不至于全然不给面子“三哥，这点伤怎能让你屈尊，能扶我一把就很感激了。”
姬三笑着伸出手“愿意效劳。”
两人眼看就要走出客栈，向琚问道“采蘩姑娘，那位仗义相助游商为何不好人做到底，送你回来？”
采蘩不回头，答道“他送我到镇外，正遇到找寻他伙伴。他们走商客重要就是赶季，因为山崩已耽误了回程，他急着要走，我虽想谢救命之恩，但也不想好心办坏事，自然没有拦他。”
“如此，我们全凭采蘩姑娘一人所言？”一个傻了。一个走了。向琚语调不抑不扬，似乎只是随便问一问。
“那当如何？我既不能治东葛大人毒，也不能阻止归心似箭异乡客，所说句句属实。五公子不信，可请人验伤。我肩上被东葛大人用他小弯刀刺了，我脚摔到崖底时折了，死里逃生，并非你以为得那么从容，几乎去了大半条命。”她侧过半面，目光秋冷“五公子不妨直说，究竟你想从我这儿听到什么？我要知道，才能看看能否満足你心愿。”
“采蘩姑娘莫恼，我亦不过是公私分明而已。如你刚才所说，东葛大人变成了这副模样，我南陈需要给北周朝廷一个交待。我信你一人所言，但周人未必会信。没有那个救你商客来证言，东葛大人无法恢复神智——”向琚面上无半点情绪波动。
“我就是胡言乱语？是我害了东葛大人变成痴傻？也是我让山发生崩裂？”说着说着，采蘩笑了，妖艳芬芳“周人若要扣这样罪名给我，天下人都会笑掉大牙。五公子别操心了，等周人真说不信，再伤脑筋得好。不然，有些庸人自扰。”
姬三呛了一下，她耳边低语“蘩妹妹，你死里逃生之后胆子恁大，敢说美玉公子庸人，听得我耳目清亮，心中痛啊。”
采蘩抿唇，脚步又动，到了外面才道“三哥也不要笑别人，我出了事，未见你多着急。你话靠不住，你人靠不住。他说得对，我该谨慎应付你。”
“妹妹冤枉，我可是一接到消息就赶来了，但山路封冻，我又不是穿山甲，钻不了地洞。”突然眯起单眼，勾笑“他说得对？他是谁？”
“不知道啊。”采蘩上车，浅笑，抬手合帘。
但窗帘让姬三从外挑了“你同他说了我事没有？”他知道那个他是谁了，怪不得她能大难不死。
“你饿死时候，还会想着别事么？”采蘩没好气，抢下窗帘“你们个个都当我落崖是好玩吗？”饥饿，折骨，筋疲力，还要绝望中寻找希望。
外面静下来。
马车里确实宽敞舒适，但采蘩连多看一眼心思都没有，觉睡养神。
一觉睁眼，却见美玉。
“我以为五公子将马车让与我了。”她坐起，任向琚用五指梳过她乌发，神情无波。
“我说话有时不作数。”向琚收回手，倒杯茶给她“天凉，又刚睡醒，热茶可暖⾝。”
采蘩不接“美玉公子不但成了庸人，还成了无赖。当着张大人面不好说，东葛青云带那些蒙面人是你给。”
“当着张大人面我也不好说，那几个游商是采蘩姑娘朋友。”向琚不否认“所以，我才借马车出来，能和你可以单独说会儿真心话。”
真心话？采蘩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