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就是一受罪命

　　门口有一颗老槐树，上面的枝叶早就被秋风剥尽，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桠。来到饲养场的大门口，桃没有进去，而是扶着老槐树的树干，从门卫室的窗户口向里面瞅了一下。

　　杨进宝就在里面，老金也在里面，不过全都睡着了，屋子里鸦雀无声。桃蹑手蹑脚，摒神凝气，死死盯着沉睡中的杨进宝，也瞅了瞅老金。老金不用看，傻里傻气的，就是一头蒙古牛，啥也不懂，还是杨进宝耐看。

　　屋子里的火炕烧得很热，所以没必要盖那么厚的被子。杨进宝的手臂果在外面，半个口也果在外，果然很壮，肌鼓鼓冒起，仿佛连绵不断的山梁。他的脸上棱角分明，不是十分的英俊，但是眉宇间显出一股不服输的豪气。

　　看面相就知道，他将来必成大器。瞧着男人的健壮，桃的心又漾了一下，身子发酥了，能跟这样的男人过一辈子，的，少活十年也乐意。进宝，你撕碎我吧，杀死我吧，我不活了…

　　＊＊＊杨进宝醒了，翻个身眼皮睁开，第一眼就瞅到窗户口有个女人的脑袋直晃。“我的妈呀！谁？”他吓得大吃一惊，还以为见到了鬼。“咯咯咯…俺，进宝，你起来没？”外面传出了桃的声音。

　　“姐，你干啥？吓死我鸟。”杨进宝哆嗦一下，赶紧拉被子遮掩身体，想不到老板娘竟然偷看人家小伙子睡觉。

　　“喔，我来厂子里瞅瞅，你跟老金还没起嘞？”女人有点尴尬，赶紧自我解嘲问道。“嗯，还不到上班时间，才六点半，姐，你咋来恁早？”

　　杨进宝赶紧穿衣服，一边穿一边问。“不早了，早睡早起才能身体好，进宝，你跟老金起来呗，帮我开门，外面冷。”“喔。”杨进宝开始推旁边的老金：“金哥，醒醒，醒醒啊。”

　　“啥事儿？”老金惺忪的眼睛问。“桃姐来了，老板娘在外面瞧着呢，咱俩别懒炕了，快起！”

　　“喔…”老金脑袋一扭，也瞅到了桃的身影，同样赶紧起身。两个男人被窝里坐起身，全都没穿衩，后背光溜溜一片，一直延伸到沟壑里。

　　瞅着两个成男人的身体，桃的心在窗户外面再一次醉了。杨进宝跟老金都以为女人转过了身，可没想到桃仍然在偷偷观看。

　　女人的心很不平静，就是老金也比佟石头强得多啊？熊背蜂，标准的壮男体型。按说，现在距离上班的时间还早，不到起炕的时间，老板娘提前赶过来，就不得不赶紧下炕开门。

　　两个人穿好衣服，鞋子顾不得提起，匆匆忙忙过去拉铁门，吱呀一声铁门拉开，桃的手放在嘴巴上哈着气走进了工场，嘴巴里还念叨：“好冷，好冷。”

　　“桃姐，来火边暖和一下呗，烤烤火再走。”杨进宝热情地招呼到。正瞌睡嘞，来个枕头，桃还真想到男人的屋子里瞅瞅，嗅探一下健壮男人的味道。

　　所以她没客气，挑开门帘，一脑袋扎进了门卫室。屋子里的土炕很热，炉火也很旺，铁炉膛里燃烧的是煤块，火炕的灶膛里烧是柴禾跟牲口吃剩下的废料，简直温暖如。

　　“哎呀，想不到你们俩的小屋这么暖和，还怪舒服嘞。”桃一股坐凳子上，抱上了铁炉子。

　　“那就多坐会儿，桃姐，我给你倒水。”杨进宝说着，赶紧提起暖水瓶招呼老板娘。“不了，不了，我不渴，大早上的谁喝水？进宝，住得还习惯吧？”女人问。

　　“嗯。”“吃的还好？”“行！炖土豆熬白菜，桃姐，这个问题你夜儿个已经问过了啊？”杨进宝很奇怪，觉得女人是没话找话。

　　“对对对，瞧我这记？你俩啥时候吃早饭嘞？”“快了，食堂的大师傅正在开火，一般七点一刻吃饭。”“早上起来都吃啥？”“玉米面糊糊，咸菜，窝头。”“就这些？你跟老金吃得？”

　　“还行，在家里也吃这些。”“好可怜，那个啥，进宝，老金，我帮你俩叠被窝呗。”桃就是不想走，忽然瞅到了火炕上散的棉被。男人刚起来，被窝还没叠，被子上散发着男人的雄汗气，那是健壮男人的体气。

　　闻到这味道，桃的血就狂涌，心脏就躁动，荷尔蒙就分泌。她太贪恋这种味道了，佟石头的身上就没有，老家伙的身上只有狐臭。

　　男人们邋遢，被窝上脏兮兮的，可桃一点也不嫌弃，扑上炕就帮着两个男人叠被子。“哎呀桃，你可是老板娘，咋能让你给俺俩叠被窝？我来我来…”

　　老金吓坏了，赶紧跟女人抢夺。“没事没事，你们男人啊就是邋遢，不注意卫生，也不洗澡，瞧瞧屋子里这味儿？”

　　女人一边说一边叠，很快，被窝叠着整整齐齐。将被褥放好，女人还拿起扫抗笤帚，帮着他俩扫了炕，拉直了炕单子。老金的脸红了，杨进宝也尴尬地不行。这老板娘太好了，还为员工叠被窝嘞…还好不是钻被窝。

　　被窝叠好，女人又在屋子里寻找，踅摸过来再踅摸过去，发现了老金跟进宝的脏衣服，赶紧拾掇起来，抓起脸盆准备给男人洗衣服。“不行啊桃，这万万使不得！”老金吓坏了，赶紧跟女人撕扯。“咋？嫌俺洗得不干净？”桃眉毛一扬温怒道。

　　“那倒不是，你是老板娘，也是东家，东家怎么能为伙计洗衣服？会减寿的，要天打雷劈嘞！”老金吓坏了，惊慌失措，抓着衣服怎么也不肯撒手。

　　“噗嗤，啥东家啊伙计的？以为是旧社会啊？现在都改革开放了好不好？干嘛分那么清？谁说老板就不能跟员工洗衣服？你俩是男的，我是女的，洗衣服本来就是女人的事儿。”桃说完，一下子将老金推开。

　　然后走出屋子靠近了门口的水缸。冬天特别冷，外面的水都结冰了，水缸里的冰层很厚，桃就拿起衣板，在水缸的里面砸，嘁哩喀喳，冰层被敲裂，女人拿起一个水漂，稀里哗啦舀两瓢水，倒进了脸盆里。

　　再次端进屋子，要对上热水，冷水热水搅合匀，洗起衣服才不会感到冷，手上不会起冻疮。桃一点也不客气，坐板凳上帮两个男人洗起了衣服。杨进宝跟老金傻了，不知道咋办，肩并肩蹲地上，每人点着一烟，两烟头闪啊闪。

　　“进宝啊，金哥，你俩是咱们工厂最能干的员工，身边也没个人照顾，以后衣服脏了，鞋子脏了，还有破袜子臭衩啥的，都别动，放着俺来洗，听到没有？你俩毕竟是男人，男人就该干男人该干的事儿，这些琐事啊，就该女人来做。

　　特别是进宝，跟姐还客气个啥？嫌弃这儿伙食不好，就到姐哪儿去吃饭，嫌弃这儿的土炕不舒服，就到姐哪儿睡觉…”“啊？那怎么行？”杨进宝傻眼了，想不到女人这么客气。

　　桃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脸蛋同样红了。老金倒没啥，因为他觉得杨进宝跟桃是表亲，表弟到表姐家睡觉住宿，没啥了不起的。他还蛊惑呢：“是啊进宝，到你表姐哪儿睡呗，她家条件好，有暖气，被窝也香。”

　　“去去去，你咋不去？胡说八道！”杨进宝懒得搭理他。两件衣服完，天光也大亮了，外面传出了牛吼驴鸣声，也传来了大师傅的呼喊声：“所有的员工吃饭喽…”

　　一听说开饭，那些员工跟一群闻到猪食的小猪子似得，呼呼啦啦扑向了灶火，争先恐后抢夺起来。这饲养场有近百个员工，大部分都回家了，今天年三十，剩下的十几个人仍旧吃的是大锅饭。

　　“我去打饭。”老金等不及了，赶紧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杨进宝也站了起来。“别！陪着你表姐聊天，我去帮你打。”老金又把他按了下去，觉得全走了不礼貌。

　　“对了，桃姐，你还没吃饭吧？一起吃点呗？”杨进宝赶紧招呼桃。“好啊，那就一起吃点，尝尝咱们饲养场的大锅饭。”桃一点也不拘束。“那行，金哥，打三份儿，给桃姐也来一份。”杨进宝冲老金吩咐道。

　　“好嘞！”老金抓着饭盆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了桃跟杨进宝。“进宝，你确定在这儿住得舒服习惯？”女人的表情显得温和了很多。“当然了，火炕热，饭菜香，还很热闹嘞。”杨进宝笑眯眯道。

　　“热闹管个用？你那么小，正在长身体嘞，整天喝稀粥咋长个儿？影响健康，不如晚上到姐哪儿，姐给你包饺子，炖大肘子吃。”“算了，我就是一受罪的命，没福气消受大肘子。”杨进宝不知道女人咋了，赶紧推辞。

　　“别管咋说？晚上到姐哪儿去呗，姐给你好吃的？今天可是年三十，不吃饺子…不好嘞。”桃的两只眼继续忽闪。“我去你哪儿？佟老板见到还不误会？打扁我的头咋办？”杨进宝一点也不傻，怕挨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