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德子杀猪记
在说这个前官员前,说说德子的糗事。德子那嘴,忒厉害,常常损得我一句话说不出来,所以他这两件糗事,我每次和朋友一起吃饭都要讲出来给大家听,到现在,一想起来依然觉得可乐。
和德子混了以后,他极力撺掇我去他家那边玩。他说他承包了很大一片山,山上要啥有啥。我合计着去打个猎啥的肯定很有意思。那年从开就一直筹划着要去,结果因为赶局一直拖到冬天。德子说冬季去了很好玩,可以滑雪,吃杀猪菜。而且那里的人一到冬季就全部猫冬,赌局不少。他这么一说,我就活了心思。那次他到我住的城市找我,一通忽悠后,我就买了火车票跟着他上他家去玩。
我俩是早上6点上火车,德子上车就睡,一直睡到下车。这一路给我闷得啊!我心里合计,好好一个人,哪里有大早上就睡觉的啊?我只好一路上看窗外风景来打发时间。德子下了火车才说还要倒大客,上了贼船,只好一路走下去。上了大客才知道啥叫超载,这一路折腾,车上挤得当当,孩子哭老婆叫,大包小卷的,想睡觉那是万万不可能的。看着德子脸坏笑,我就来气,问他:“你倒是早说啊,我好歹在火车上睡一觉。”
德子还不乐意了,说我:“我说你能听?我德子说的话在你老三那里就是放,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建议?”戗得我一句话也接不上来。这一路走走停停,大概颠簸了5个多小时,我都快给颠簸散架了,德子说:“到了。”
我精神一振,下了车我们来到一个繁华的乡镇。嗬,德子的家乡真不赖啊!我向远处望去,看哪座山头高,研究着哪座山是德子承包的。德子看我伸完了懒松完了筋骨,问我:“怎么样,老三,累坏了吧?”说话的语气带着轻蔑我体格不折腾的意思。
我哪能让他轻看,逞能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小莱一碟!”德子冲我伸出了大拇指,说:“老三就是老三,体格罡罡的。走,跟我走。”这时天快黑了,我跟在德子股后面七拐八拐来到一家宾馆,心里直犯嘀咕:你小子不是说带我去你家玩吗?怎么带我住起宾馆来了?不过我没好意思问。
德子没到前台登记,而是带我门路从宾馆后门出来了,走进一个大院中。他边走边翻着手包,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敢情不是住宾馆呀。德子从手包里拿出车钥匙,指着远处一辆高级车说:“老三,这是我的车。”
原来他是来显摆他的车。我有点生气,说:“知道你有车,你也不用故意带我来看你的破车吧?”德子说:“你说什么话呢老三?我是显摆的人吗?咱们得开车回家。车是我寄存在这里的,还没到家呢。”说着话把车钼匙丢给我,说:“你来开开,看看我这车能怎么样。”说完不等我说话,从车里找出抹布,把所有玻璃和后视镜都擦了一番。
我心里这个火呀,说:“德子啊,你叫我开,我不认识路啊。”德子笑了,说:“我认识啊,我告诉你怎么走,一会儿就到了,远一点道。”说着话自己坐到副驾驶的座位上。我说:“远的道你自己咋不开呢?”
德子坏笑着说:“你老三不是自称人车合一了嘛?你开我放心,我的手不咋地。”这个死德子,竟拿我吹嘘自己开车技术的话顶我。他这样说,我没办法,只好上车。
趁着热车的工夫,我问德子:“你小子不是抓我来当司机的吧?”德子马上给我点了支烟,脸坏笑,说:“你老三把我德子想成什么人了?刚才问你,你还说小菜一碟呢,我刚才在车上都挤散架了,你就包涵兄弟一下吧。”我没话接了,能不包涵嘛?认了,谁叫我遇到这样一个哥们儿呢。我心里盘算着,一会儿我飙车,看你心疼不?
顺着德子的指引,我开车东拐西拐的,出了乡镇,跑到一条公路上。德子说:“老三,你就顺着这条道开吧。”我彻底无语,只好闷头开,不停地问他还有多远,他总说:“快了,快了。”结果开出去200多公里,还没到。我倒是想飙车,一路上总有牛车马车,车子跑不起来。最后我懒得和他说话了,专心开车,他老人家竟然闭目养起神来了。看着他那享受的样子,我牙就不由自主地起来,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出车去。
又开了一会儿,德子指示我开下公路,顺着一条乡村小路拐来拐去开进一处大院。终于到家了。
德子家有他媳妇、他爸爸妈妈,以及两个雇来看山的,就叫长工吧。那两个长工拖家带口,和德子家住在一起。一伙儿人都等着我俩呢,饭菜早就收拾利索了,随时可以开饭。德子把我介绍给他家人,就把我让到了炕上。那坑烧得,都坐不下去腚,我只好找了条小板凳坐上,脚下垫本书,开始吃饭,一直闹哄到半夜。晚上睡觉才叫折磨,热得出了一身汗,但脸是凉的。就这样,算是住下了。忘记说了,德子那小媳妇真漂亮,可惜咋嫁了这么个鸟人?
因为是冬季,农村有杀猪的习惯,德子说专门等我来了才杀猪,表示对我到来的。第二天,大家伙儿就开始忙活杀猪。猪不是赌局上的猪,就是猪。从一大早,德子就忙活起来了。磨刀,准备盆(接猪血),烧开水(准备褪猪)。我看帮不上什么忙,就去看猪圈里那口大肥猪,起码200斤重。头天没喂它东西吃,正在那里哼哼着拱东西吃呢。
一切准备就绪,两个长工进猪圈把猪捆了起来,拖进院子里。院子里早用砖头垫了个简易台子,上面放着一条门板,就是要在这里宰杀这头猪。由于人手不够,我也参战了。我帮着拖住猪的一条后腿,德子的爸爸负责另一条后腿。两个长工就负责前腿。德子负责按猪头并下刀子,德子媳妇拿着盆负责接血,盆里面撒了些葱花进去。
分工完毕,大家各就各位把猪按在台子上。猪不肯就范,拼命挣扎,架不住我们五个人。德子大叫一声,叫他媳妇把刀递给他。他用膝盖住猪头,一手拽着猪的耳朵,一手拍着猪的喉咙,估计在找下刀的地方。
德子媳妇把刀递给德子后,德子拍了几次猪的喉咙,还是没找到血管,就把刀叼在嘴里,含混地骂着猪。因为猪不停挣扎,动来动去,他找不到下刀的地方。本来听说应该是他爸爸动刀,但是德子非抢这个差事做。德子的爸爸还在劝:“小德啊,你要不行换我来吧?”德子白了他爸爸一眼,把刀从嘴里拿在手上说:“谁说我不行?媳妇,你准备好了没有?”他媳妇就在边上,一听他这样问,马上把盆放到了猪脖子下边。德子要下刀了。
德子用手摸了又摸,好像找到猪的大动脉,一刀扎了下去。猪“嗷嗷”叫着,拼命挣扎,蹄子猛烈地蹬着,我们几个用尽全身力气把住猪不让它动。但是德子这一刀下去竟然没有出现鲜血狂的场景,血是了一些,和鼻血差不多。前边一个长工说:“德子哥,你没捅对地方吧?”
德子点点头,把刀拔了出来,用力又捅了下去,这一刀还是没捅到血管上。德子急了,把刀拔出来,在这个位置偏一点的地方又捅了下去。三刀下去,依然没出现血哗哗的场景。德子媳妇把着盆有点不耐烦,说德子:“你到底会不会杀?叫你别逞能。”
折腾快5分钟了,猪疼啊,挣扎得更厉害了,我们把着猪腿累啊,开始还有点劲,后来猪挣扎得越来越猛烈,都快把不住了。德子有点恼了,换了个角度捅下去,他爸爸急了,对着德子大喊:“顺着捅,顺着捅。”后来吃饭的时候讲起来,敢情德子不会杀猪,杀猪都是捅下去后,刀要顺着猪的喉咙管划向心脏,一气呵成。可是德子是直着下刀,一扎一个窟窿,哪能出血?
德子听他爸爸一喊,知道自己前面几刀不对,调整了刀的位置,顺着心脏部位捅了下去。这一刀捅对了,随着德子刀的来回搅动,猪血哗哗了出来。德子媳妇急忙接猪血。
猪做着垂死挣扎,德子把刀了出来,猪血马上就不了,德子一看急了,顺着刚才的位置又是一刀,刀进去在猪身上绞。
我当时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拼命咬牙坚持着。德子下最后一刀的时候,那猪大小便失了,猪粪飞溅。我呢,正对着猪股,下意识躲避飞溅出来的猪粪,手劲就有点松。猪忽然死命一蹬后蹄,我直接松了手,猪那一蹄子劲真大,我一股坐到地上了。
德子爸爸看我松手了,急忙腾出一个手去按我松开的猪蹄子,那猪疯狂地挥舞着后蹄子,他没法抓。本来两只手把着一个蹄子就非常吃力,一只手更把不住,另一只后蹄也给挣脱了。猪的后蹄没了束缚,力气立刻大了起来。把前腿的两个长工看后腿松了,也想分手过来帮忙,但这个时候已经按不住了,猪一骨碌爬了起来。这个过程连两秒都不到,德子和他媳妇都没反应过来。德子看把不住了,马上放开刀,两只手抓着猪耳朵,想凭自己的力气把猪按住,四个人都把不住,他一个人怎么能按得住?那猪爬起来,前蹄踩到了德子媳妇接猪血的盆里,直接把盆踩翻了,猪血洒得地都是,德子媳妇一股坐到了地上。
猪爬起来就跑,德子拽着猪耳朵就是不撒手,他向后使劲拉扯着猪耳朵。猪被他拽得改变了方向,掉头直接冲向德子,德子一下子被猪拱倒在地,仰面朝天躺在那里,身都是猪血。
那猪“嗷嗷”叫着,肚子上还带了一把刀,院子跑了起来,我坐在地上乐起来。德子不服气,爬起来就去追那猪,追上了还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就和猪跑在平行线上,手在猪后背上比划着,找不到可以抓的地方。想去抓猪耳朵吧,但是那猪知道躲德子,看德子奔过来了,就换个方向跑。德子只得放弃抓猪耳朵,改在猪身上猛抓,可能想抓住猪,但是那猪太稀疏了,他抓了半天,啥也没抓住。
德子家的院子大门关着,猪跑不出去。只是这个院子很大,大概有300多平方米,猪就绕着院子跑,德子跟在旁边跑。
德子媳妇坐在地上笑得快不行了,我更夸张,几乎爬不起来了。德子他妈妈还在喊德子:“小德啊,别追了。”德子根本不听,他不知道怎么抓住了猪尾巴,他想拖住猪,奈何他一个人根本拖不住,反被猪带着院子跑,跑了半围看拖不住,无奈地松了手。这时全院子的人都乐得快不行了,只剩德子一人茫然地站在那里,眼睛随着猪在院子移动,他貌似还没想明白猪是怎么跑了的。德子看实在是抓不住了,只好放弃了追赶,站在那里对着猪狠狠地说:“妈的,叫你跑,越跑死得越快。”他脸上因为追赶猪有汗水,他下意识用手擦了一下,结果把手上的猪血全抹到脸上,整个一京剧里的大花脸。我们笑得更了。
德子看我们大家都坐在地上笑话他,恨恨地说:“你们就知道笑?怎么不来帮忙啊?没看到猪跑了啊?”我也想帮来着,可是哪有力气去帮啊,已经笑得浑身都软了。
德子看我们都不去帮他,而猪好像故意要气他,跑得特别,气得他地找石头。他看脚边有块小石头,俯身捡起来,又觉得太小了,就是打猪身上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把石头狠狠地丢在地上。跑了几步,抓起地上那块大石头,计算着猪跑的方位,嘴里“啊啊啊”叫着,做出一个推铅球的动作,想用石头砸那头猪。但是因为那石头实在太重,他扔不起来。何况,他离猪老远,根本打不到那头猪。他无可奈何地看着猪院子跑。看他这样,我笑得脸都筋了。他看我们没人去帮他,还在那里嘲笑他,火更大了,大叫一声:“今天晚上谁敢吃一口猪,我把他的牙齿给敲掉了。”听着这个话,我们又是一阵狂笑,没人顾上搭他的话,已经乐得说不出话了。
最后那头猪跑了几圈就拱到草垛里,血干了一动不动,我们过去七手八脚把猪给抬了回来,却发现猪身上的刀不见了,猪逃跑的时候跑掉了。我们在院里找了半天才找到,德子找到刀后指着猪狠狠地说:“小样,你不是能跑吗?你跑啊?”说着话还不解气,上去对着猪踢了一脚。猪早就咽气了,听不见德子的怨恨了,踢它也不能作出任何反应了。德子媳妇就损他说:“都已经死了,你还咋呼什么?它活着的时候你咋不这么能了?”德子不地看着他媳妇,没敢接话。
晚上吃猪的时候,德子还在愤愤不平,说:“血肠最好吃,可惜没了,你老三没有口福了。还有酸菜炖猪血,那可是美味,可惜都被糟蹋了。”我说:“没事啊,是我的错,就应该罚我吃不到。”
这个时候德子终于反应过来是我先松的手,说:“老三,下次杀猪我不带你玩,你爱找谁找谁去,把个猪腿你都把不住,你说你还能干点什么?”
他爸爸不愿意听了,说德子:“还下次?你趁早拉倒吧,能叫你杀死的猪,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结果又笑倒了一炕人。
以后没事的时候开玩笑,我拿德子取乐的时候,就学他妈妈的语气和腔调:“小德啊,别追了。”周围的朋友就会问我:“什么小德别追了?”
德子马上板起脸,对我说:“老三,好话说三遍,猫狗都懒得听,你知道不?你真是能烦死个苍蝇。”每次看他严肃的表情,我都能笑上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