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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阴影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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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恩带领众人走入城中,破碎不堪的铺路石板在马蹄之下嘎扎作响。在岚的眼里,整座城市都已经被毁,而且正如柏林所说,荒无人烟,连鸽子都没有。地上的石板之间、墙壁的隙里,尽是枯老的杂草。多数建筑的屋顶已经坍塌,倒下的墙壁把砖头四散在街上。高塔齐折断,留下突兀的尖齿。还有,那一座座斜坡上长着几棵歪扭树木的凹凸不平的小石山,很可能是某座宫殿或者整个街区倒塌后留下的废墟。

  然而,仍旧屹立的一切已经足够让岚屏息赞叹。拜尔隆最大的房屋放在这里随便一个地方,都能轻而易举地被它旁边建筑的影子覆盖。不论他往哪个方向看,都能看到浅色大理石砌成的圆顶宫殿。这里似乎每一座建筑都有至少一个圆屋顶,有一些甚至有四、五个,而且每个的形状都不一样。一条条长达一百多步、两边伴着石柱的走道通往冲天的高塔。每一个十字路口都有一座铜制泉,或者一个顶着雪花石膏尖顶的纪念碑,或者一个带着基座的雕像。虽然泉已然干枯,尖顶已然折断,雕像已然破碎,仍足够令他啧啧称奇。

  我还以为拜尔隆算一座城市!见鬼,索姆一定躲在袖子后笑了个半死。茉莱娜和兰恩一定也是的。

  眼前的一切使他目不暇接,以至于兰恩忽然在一座雪白的石砌建筑前停下时,他被吓了一跳。这座屋子至少是拜尔隆牡鹿与雄狮的两倍大,很难分辨它在这座城市繁盛时的用途,或许也是一座旅店吧。二楼以上只剩下架子,透过空空的窗可以看到午后的天空,至于窗户本身,玻璃跟木头都早就没有了。不过地面这一层看起来还算完好。

  茉莱娜双手仍然扶着前鞍,把这座屋子仔细打量了一阵才点点头:这里可以。兰恩跳下马,伸手扶着艾达依的手臂带她下马。把马匹牵进来,他命令道,在屋后找个房间当马厩。动手呀,你们这些乡下小子,这儿可不是你们村里的草地。他扶着艾达依走进屋里。

  奈娜依连忙爬下马,手里提着她的药草袋跟着他们。伊文娜紧随其后。她们的马也被留在原地。

  把马匹牵进来,索姆不服气地学着兰恩的话,吹吹胡子,慢腾腾地从马背上爬下来,握拳敲打僵硬的背部,然后长叹一声拿起阿蒂尓的缰绳,怎么?他挑起一边眉毛看着岚和他的两个朋友。

  他们赶忙下马,拉起其他马匹的缰绳。屋子的大门现在只剩门框了,宽阔得足够让两匹马同时通过。

  里面是一个巨大的房间,跟这座建筑本身一样宽,地面铺了瓷砖,落灰尘。整个房间空,只有墙壁上挂了一些破烂幔帐,已经褪成暗棕色,看起来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化为灰烬。兰恩在最靠近屋门的一个角落里用自己和茉莱娜的斗篷垫了一个地方,扶她坐下。奈娜依和伊文娜跪坐在艾达依身边。伊文娜帮忙张开药草袋口,奈娜依一边低声抱怨着地上太脏,一边在袋里翻找东西。

  我可能比不上她厉害,我承认,岚牵着贝拉和云跟在索姆身后走进来时,奈娜依正在对守护者说:但是我会帮助任何需要我的人,不管我是否喜欢这个人。我无意责怪你,贤者。我只不过是说,小心用药。她拿眼角瞄了他一眼:事实是,她需要我的药草,你也是。她的语气起初只是少许尖酸,越说越辛辣起来,事实是,就算有什么唯一之力,她也只有这么点能耐,而且已经快耗尽力气了。事实是,你的剑法现在也帮不了她,七塔之王,而我的药草却可以。茉莱娜伸手按住兰恩的手臂:放松点,兰恩。她没有恶意。她只是不知道而已。守护者嘲地冷哼一声。

  奈娜依停下翻找袋子,皱起眉头看着他。但当她说话时,却是对着茉莱娜:我不知道的事情可真多。这次又是什么?其一,茉莱娜回答,我真正需要的只是小息一会儿。其二,我同意你的意见,你的医术和知识比我想像中的有用。现在,如果你有一些能帮助我好好地睡上一个小时,醒了以后不会头昏眼花的——一杯热茶,加少许狐尾草、马里心、还有——后面的对话岚听不见了,因为他跟着索姆走进了屋后的另一个房间。这里跟前面那个房间一样,大而空,地面厚厚的一层尘土显示他们之前没有任何人、甚至鸟兽来过。

  岚给贝拉和云卸鞍,索姆照料阿蒂尓和他的阉马,珀林负责曼达和他自己的坐骑。只有马特例外,他刚走到房间中央就丢下手里的缰绳,往另一端的两个门跑去。

  是巷子,他从第一个门外缩回头来宣布道。其实大家从房间里也可以看得到那是巷子。第二个门看起来仅仅是墙上的一个黑矩形,马特慢慢地走进去,转眼就快步退出来,用力拍掉头上粘的蜘蛛网。里面没东西。他一边说一边又看了看那个巷子。

  你不打算给你的马卸鞍吗?珀林问道,他已经安置好自己的马,正在把曼达的马鞍卸下。那匹眼神凶恶的牡马虽然瞪着珀林,却奇怪地很顺从,让他拿走马鞍。没人会帮你做哦。马特最后看了巷子一眼,叹叹气走向自己的坐骑。

  岚把贝拉的马鞍放到地上后,发现马特的表情很阴郁,眼神遥看着千里之外,机械地做着卸鞍的动作。

  你没事吧,马特?岚看着马特从马背上提起马鞍,站着,拿着它发楞,便问道,马特?马特!马特被吓了一跳,几乎丢掉手里的马鞍:什么?噢,我我只是在想事。想事?珀林反问,一边把曼达的马笼头换成辔头,你根本是在梦游么。马特显得愁眉苦脸:我只是在想在山坡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喊的那些话包括岚在内,每个人都转头看着他,他不安地挪着脚步,啊,你们也听到茉莱娜说的了。就好像是某个死人在用我的口说话一样。我讨厌这样。珀林吃吃笑了,马特的眉却锁得更深。

  她说那是艾伊门的战斗口号,对吧?也许你是艾伊门的转世。以前你总是抱怨艾蒙村的生活怎么怎么沉闷,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种事,这种某位君王或者英雄的转生的事。不要说这些话!索姆倒一口气,大家都把视线转向他,这种话很危险,而且很蠢。死者确实可以重生,或者占据一具活人的身体,这不是一个轻松的话题。他再深一口气来平静自己,继续说道:她说的是古老的血统,不是死者。我听说过这种事,它确实发生过的。我只是听说过,却从没有想过真的会这是你的,孩子,是一条连接你、你的父亲、你的祖父、直到曼瑟兰的先辈、甚至更古老的祖辈的血脉。你现在知道你的家族有多么古老了,你应该放松地接受它,并为此高兴。多数人仅仅知道自己有个父亲。有些人甚至连这一点都不能确定,岚苦涩地想,也许贤者说的是对的,光明啊,我希望她说的是对的。

  马特点头答应游诗人:我想,我应该这样。只是你觉得这跟我们现在遭遇的这些事有关系吗?那些半兽人和所有的事?我是说啊,我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我认为你应该忘记这个问题,专心思考怎样活着逃脱。索姆从斗篷里变出他的长烟斗,我还认为,我得去口烟了。他朝他们挥了挥烟斗,往前面的房间走去。

  我们是三个人同舟共济的,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岚告诉马特。

  马特使劲甩甩头振作起来,大笑一声:对呀。好了,说到同舟共济,我们已经安置好马匹了,不如一起去参观参观吧。游览一座真正的城市,而且没有拥挤的人群跟咱们推推搡搡,没有狂妄自大的家伙。离天黑还有大约一、两个小时呢。你该不是把半兽人也忘了吧?珀林说道。

  马特带着嘲摇着头:兰恩说过,它们不会到这里来的,记得吗?你得认真听别人说话。我当然记得,珀林回答,而且我也有认真听。这座城市——阿理侯?——曾经是曼瑟兰的盟友。看?我有听的。阿理侯在半兽人战争期间必定是一座最了不起的城市,岚支持道,连半兽人都不敢进来。茉莱娜说过曼瑟兰是——她怎么说的?——是暗黑魔神的中刺,但是那些怪物却不怕闯进双河。珀林举起双手:拜托,不要提起夜之牧者行不行?你们怎么说?马特笑道,走吧。我们得先问过茉莱娜。珀林回答。

  马特摊开双手:问她?你以外她会答应让我们跑到她视线以外啊?或者问奈娜依如何?见鬼,珀林,你离家时怎么没先去问问鲁罕夫人?珀林不情愿地点头答应了,马特朝岚咧嘴笑道:你又如何?一座真正的城市哦?还有宫殿呢!他狡黠一笑,而且没有爱瞪眼睛的白斗篷。岚白了他一眼,但是他也没犹豫多久,那些像游诗人故事里的宫殿一般的建筑在向他招手:好吧。他们三个踮着脚尖从小巷子里离开了,沿着巷子走到了另一边的街上。他们快步疾走,直到离开那座白石屋一个街区远的地方,马特突然快地跳起舞来。

  自由了。他大笑道,自由!他慢下脚步,转着圈,看着眼前的一切,笑个不停。残破的建筑在午后的阳光下投下悠长又参差不齐的影子,渐落的太阳为毁灭的城市披上一层金纱。你梦见过这样的地方吗?梦见过吗?珀林也开心地笑了。但是岚觉得有点不自在,他抖抖肩膀,这个地方跟他第一个恶梦里的城市并不相同,却都有一种如果我们想参观,他说道,那最好还是继续走吧。天快黑了。马特好像对什么都感兴趣,他精力充沛地拉着两个伙伴到处看。他们爬过那些铺灰尘的泉,个个都有一个大得足够装下艾蒙村所有人的水池。他们又随意地在建筑物中里里外外穿来穿去,座座比前一座更高大。有些他们看得出它的用途,比如,宫殿很明显就是宫殿;有些却猜不出它是做什么用的,比如,那座顶着一个圆圆的、小山似的白屋顶的巨大建筑,里面只有一个大得吓人的房间,究竟是有什么用?还有,那个用围墙围起来,没有屋顶的建筑,里面宽敞得足够把艾蒙村放进去,四周围着一圈、一圈又一圈的石头长凳,又是个什么地方?马特渐渐变得不耐烦了,眼前只有尘土、碎石,又或者墙上一碰就碎的褪烂布。他们曾经在一个墙壁旁看到一些叠在一起的木头椅子,珀林想拿起一张,结果全部都垮成碎片了。

  至于那些宫殿,它们的房间都巨大却空落,有一些房间大得装下酒泉旅店还绰绰有余。岚不停地想,到底要多少人才能把这些房间填?比如,那个圆屋顶可以覆盖住所有的双河人,而那个有许多石头长凳的地方他几乎觉得自己可以看见这座城市的人们站在那些建筑的影子里,不地看着他们三个不速之客,抱怨他们打扰了自己的休息。

  虽然这些建筑雄伟奢华,马特也累了,他终于想起自己前一晚才睡了一个小时。三个人都开始想起这件事了。他们呵欠连天,找了一座门廊前立着一排排石柱子的高大房屋,在屋前的石阶上坐了下来,讨论接下来怎么办。

  回去吧,岚说道,睡一觉。还没说完,他就用手背掩着口连打呵欠,好容易才接着说:我现在只想睡觉。你天天都可以睡觉。马特决意不回,可现在看看我们周围,是一座毁灭的城市啊,有宝藏的。宝藏?珀林的下巴咔咔响,这儿哪有什么宝藏啊。只有灰尘。岚以手护眼看了看太阳,它像个坐在屋顶上的红色皮球。天色晚了,马特,很快就要黑下来了。也许会有宝藏的,马特还是坚持,不论如何,我想爬上其中一座塔看看。你们看那边,那里有一座完整无损的呢。我打赌爬上去以后可以看得见方圆几里的景。怎么说?那些塔已经摇摇坠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

  岚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抓住剑柄转过身去。其他两人的反应一样迅速。

  一个男人,站在石阶上面那些石柱投下的阴影里。他迈前半步,伸手挡住眼睛,又退了回去。失礼了,他口齿流利,我在里面的黑暗中呆了太久,眼睛不适应光亮。您是谁?岚虽然已经在拜尔隆见过许多不同的人,仍然觉得这个男人的口音有点怪异,有些词语的发音很不自然,他几乎听不明白。您在这里干什么?我们以为这里应该是一座空城。我是魔得。他停下来等着,好像以为他们会认得这个名字。当他明白到三个人都没听过这个名字后,他低声自语了几句,才继续说道:我也要问你们同样的问题。阿理侯里已经很久都没有人迹了。很久,很久。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三个在街上闲逛的年轻人。我们要去卡安琅,岚说道,在这里找个过夜的地方。卡-安-琅-,魔得缓缓重复,像在细细品味这个名字,然后,他摇摇头,你刚才说,过夜?那么跟我一起如何?您还没说您在这里干什么呢。珀林问道。

  这有什么好说的,我当然是一个寻宝者。您找到宝藏了吗?马特兴奋地追问。

  岚觉得魔得好像笑了,但是在阴影之中看不太清楚。找到了,男人说道,收获比我预料之中要丰富,丰富得多,多得我都带不走了,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找到三个强壮健康的年轻人。如果你们愿意帮我搬运这些宝藏,把我能够带走的部分搬到我的马匹那里,那么你们可以分享剩下的部分。反正等我下次回来,它们肯定也已经被其他的寻宝者拿走了。你们看,我没说错吧,这样的地方肯定有宝藏,马特欢呼着往石阶上跑去,我们帮您搬。带我们去吧。他跟着魔得走进石柱的阴影中。

  岚看看珀林:我们不能让他一个人去。珀林看了看下沉中的太阳,点头同意。

  他们俩警惕地走上石阶,珀林边走边松开挂着宽刃斧的带环结,岚的手握紧了剑柄。但是马特和魔得只是站在石柱之间等着他们,魔得两手叉在前,马特焦急地朝里面张望。

  来吧,魔得说道,我带你们到宝藏那里去。他朝里面滑去,马特紧紧跟着。其他两人没法子只好也走了进去。

  里面的门廊很阴暗,但是魔得几乎刚走进去就转了个弯,带着三人走上了一个狭窄而且旋转向下的楼梯,越走越深,越走越黑,到后来根本伸手不见五指,完全靠摸索前进。岚一手扶着墙,每走一步都先伸脚探探前面是否还有台阶。就连马特,说话的语气也开始显得心神不定:这里真是黑得离谱。是呀,是呀,魔得回答,黑暗对他似乎毫无影响,下面会有光的。来。确实,当旋转楼梯突然中止后,他们到了一个走廊,两边墙壁的铁烛台上零散地着火炬,冒着烟,发出黯淡的光芒。摇摆的火影之中岚头一次能看清魔得,他却毫不停留急匆匆地向前走去,一边招手叫他们跟上。

  岚隐约觉得这个人有点不对劲,却不清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魔得长得圆圆胖胖,有点脂肪过剩,眼睑下垂的样子令人觉得他总是在隐瞒什么事情或者盯着什么东西在看。虽然个子矮,几乎秃顶,他走路的姿势却好像高人一等。他的衣服跟岚所见过的也很不一样。紧身的黑色子、柔软的红色长靴顶部翻边几乎折到脚踝。身上穿的红色长马甲镶嵌着宽的金边,套着一件雪白的衬衣,袖子十分宽大几乎拖到他的膝盖了。这种打扮完全不像一个在古城废墟里寻宝的人。但是,这也不是使他显得怪异的地方。

  走廊尽头是一个墙壁上铺了瓷片的房间,里面的情景使岚完全顾不上魔得的怪异之处了:他跟他的朋友一样目瞪口呆。这里,也只是靠少许几个火把照明,冒出的烟熏黑了屋顶,给人人投下多个影子。地上,竟然是成千上万的宝石黄金、硬币珠宝、金银酒杯餐具,还有许多嵌宝石的利剑和匕首,全都胡乱地堆在一起,像一座座齐高的小山。火光被反了无数次,令人眼花缭

  马特欢呼一声跑上前去,在其中一堆宝物前跪倒下来。大麻袋,他激动得换不过气来,开始伸手在宝物堆里挖掘,我们需要大麻袋,不然装不下呀。我们不可能全部带走的。岚说道,无助地环顾四周,艾蒙村一整年从商人手里赚到的金子加起来也不到这里其中一堆宝物价值的千分之一,现在不可能,天快要全黑了。珀林从武器堆里拔出一把双刃斧,随手把在上面的金链子解开。黑亮的斧柄上嵌了闪烁的珠宝,双刃上描着蔓叶金纹。那就明天吧,他掂量着手里的斧子,咧嘴笑道,茉莱娜和兰恩看到这个后就会明白的。还有其他人?魔得问道。刚才岚三人忘情地从他身边冲进藏宝间,他现在才跟上来,还有谁?马特一边忙着在面前的宝物堆里挖,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茉莱娜和兰恩、奈娜依、伊文娜、还有索姆。索姆是个游诗人。我们打算去塔瓦隆。岚闻言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魔得更是一言不发。岚不由得回头看了看他。

  狂怒和恐惧扭曲了魔得的脸,他龇着牙齿吼道:塔瓦隆!他捏紧拳头朝他们挥舞,塔瓦隆!你们刚才明明是说打算去那个那个卡安琅的!你们说谎!如果您还想让我们帮忙,珀林以安抚的语气对魔得说道,我们明天再来帮您。他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把斧头放回原处,如果您还希望我们帮忙的话。不是这个问题。而是魔得气摇着头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办似的,把你们想要的拿走好了。除了除了突然,岚找出这个男人令他疑惑的怪异之处了。走廊以及藏宝间的墙上那些分散的火把给他们每个人的脚边都投下一圈影子,除了他口而出:您没有影子。随即为自己竟然这么大声说出来而震惊。

  咔啦一声,马特手里的高脚杯掉到了地上。

  魔得点点头,这一刻他那鼓鼓的眼睛才完全睁大,圆胖的脸忽然变得萎缩饥渴。好,他直了,似乎变高了些,我决定了。突然,不是似乎,而是确实地,魔得像一个气球般膨起来,身体完全没有了人形,头部在天花板上,肩膀顶着墙壁,把半边房间完全填充,堵住了出路。他的脸成圆球,龇牙咧嘴地咆哮着,向他们伸出巨大得可以轻易捏碎成人头骨的手掌。

  岚大叫一声向后狂退,双脚却被一条金链住,重重摔倒在地,顿时头晕眼花,几乎窒息。他大口着气,慌乱地摸索着自己的宝剑,但是斗篷却包住了剑柄。伙伴们的惊叫充斥着房间,伴随着金银宝物滚的咔啦杂声。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冲击着岚的耳膜。

  岚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了。他好不容易终于过气来,把剑出,小心翼翼地爬起身,心想究竟是哪个伙伴发出了那声惨叫。珀林在房间的另一边,回过头圆睁双眼看着他这边,双手握着斧头停在半空,双膝微蹲,姿势像是正准备砍树。马特从一堆宝物后面探出头来,手里抓着一把从宝物堆里抓出来的匕首。

  火把在房间里投下恍惚的影子,突然,在最黑暗的角落里有东西动了,他们三个都惊跳起来。是魔得,他抱着双膝蜷缩成一团,竭力把自己挤到最深的角落里。

  他耍花招,马特气,刚才那是错觉。魔得仰起头大声哀嚎,震得墙上的灰尘簌簌而落。你们全都得死!他喊道,全都得死!说完他跳起来,冲过房间。

  岚惊讶得张大了嘴,几乎连手里的宝剑也丢了。魔得在他的眼前跳入空气中,伸展开来,越变越薄,像轻烟一般飘动着,最后变成像手指一般细的薄片,钻进墙壁的砖消失了,留下最后的嚎叫声在房间里回着久久不散:你们全都得死!我们快逃吧。珀林虚弱地说道,手里紧紧握着宽刃斧柄,头拼命转动着想一次把所有方向都看在眼里,脚下踩着四散的宝物。

  但这些宝物,马特不同意,我们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我不想要他的任何东西,珀林回答,继续东张西望,提高声音对着墙壁大喊,这是你的宝藏,你听到没有?我们什么都不拿!岚生气地瞪着马特:你想要他追着我们不放吗?还是说,你想呆在这里一边装袋,一边等他带十只同类回来?马特看着他们,手指着地上的那些金银珠宝,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岚和珀林就一边一个抓起他的两只手臂,夹起他往外跑。马特挣扎着,口里大声喊着宝物啊,宝物啊。

  他们跑到走廊还不到十步,那本来已经昏暗的灯光开始消失,藏宝间的火把已经熄灭。马特住了口,三个人加快了脚步。房间外的第一个火把灭了,紧接着是下一个。当他们跑到旋转楼梯时,已经用不着拉扯马特了,三个人都在跑,身后的黑暗追逐着他们。虽然楼梯上面一片漆黑,他们也只是犹豫了一瞬,就往上爬去,一边竭力大声喊叫。不论上面有什么怪物在等待,他们都希望喊声能把它们吓走,也希望借喊声提醒自己仍然活着。

  他们冲出地面的门廊,一个个滑倒在落尘的大理石地面上,又跌跌撞撞地冲过那些石柱,几乎是滚下屋前的石阶,在街上摔成一堆。

  岚最先爬起来,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宝剑,心慌意地看看四周。屋顶上还出半个太阳,阴影在地上伸展像漆黑的双手,在仅剩的阳光中显得更加黑暗,几乎填了街道。他打了个冷战,这些阴影就像是魔得朝他们伸出的双手。

  总算逃出来了。马特从最底下爬起来,强作镇定拍打身上的衣服,而且,至少我——是吗?珀林说道。

  这次,岚清楚知道自己没有产生幻觉,他的颈后汗直竖。有东西在石柱之间的黑暗里看着他们。他猛然转身盯着那座屋子,几乎能感觉到那里有眼睛注视着他。他下意识地握紧剑柄。那些眼睛似乎无处不在。其他两人也警惕地四处张望,他们一定也感觉到了。

  我们留在街道中间,他沙哑着声音,三人换着目光,眼里着恐惧。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说道,我们留在街道中间,尽量避开那些影子,尽量快走。走得非常快。马特急切地赞同。

  那些注视者紧跟着他们。又或者说,其实是有无数的注视者,无数的眼睛,从每一座建筑里看着他们。岚无论怎么看,也看不到有任何移动的东西,只能感觉到那些眼睛。是渴望的眼睛?是饥饿的眼睛?他不知道究竟是哪一种,只知道,有成千上万的眼睛,又或者是有一些眼睛一直跟踪着他们。

  每到阳光仍能触及之处,他们就会稍微慢下来,眯着眼看着前面那总不消失的黑影。他们一点儿也不想靠近任何影子,本能告诉他们那里有某些东西在等待他们。每当影子横亘在街道上挡在他们去路时,他们都能明显地感觉到那些东西的意图。他们大声呼喊着跑过这些黑暗的障碍,岚几乎觉得听到冷冷的沙沙笑声终于,在暮色完全消退之前,那座白石屋总算出现在眼前,感觉他们好像已经离开它好几天那么久了。那些注视者的眼睛突然全部撤退了,它们在一眨眼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岚一言不发开始小跑,伙伴们紧跟着他,最后他们拔腿狂奔,一冲进白石屋的大门,立刻崩溃在地,大口气。

  瓷砖地面上生了一簇小小的营火,轻烟袅袅上升,从屋顶的一个口飘出屋外。这使岚想起了魔得,浑身不安。除了兰恩,大家都在屋里围着营火,各人对他们三人回来的反应完全不同。伊文娜本来正在火上暖手,被冲进来的三人吓了一跳,双手捂着口,等她看清楚来人后,她像放下心头大石一般松了一口气。索姆的长烟管没有离口,他边变嘀咕了几句话。岚听不清楚,不过隐约好像有笨蛋这个词。然后游诗人就低头继续用树枝整理营火。

  你们三个脑袋羊自作聪明的家伙!贤者劈头就骂,全身散发着怒气,双眼冒着火,脸颊得通红,光明在上,你们为什么那样跑掉?你们没有事吧?难道你们没有脑子的吗?兰恩现在正到处找你们,等他回来如果不狠狠教训你们一顿就算你们走运。艾达依的脸上沉静如水,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当她看到他们三个时,原本用力捏着裙子连指节都发白的双手松开了。看样子奈娜依给她的药草起了作用,因为她站了起来:你们所做的真是很不应该,她说道,声音平淡清澈如水树林中的池塘,我们迟些在讨论这事。外面肯定有事发生,不然你们不会这样慌张。告诉我。你说过这里很安全的,马特爬起来抱怨道,你说阿理侯以前是曼瑟兰的盟友,还有,半兽人不会进入这座城市,还有——茉莱娜突然迈前一步,马特立刻住了口,嘴巴张大。岚和珀林正在站起来,也顿住了,半弯着。半兽人?你们在城里遇到半兽人?岚咕噜咽了口口水:不是半兽人。他说道,然后三个人同时争先恐后地说起刚才的事来。

  每个人都从不同的地方开始。马特从发现那些宝藏开始,说得好像是他自己发现似的;珀林则先解释他们三个为什么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跑了出去;岚直接从他认为重要的地方开始说,就是在石柱那里遇到的陌生人。但是他们三个都太过激动,没有人能把整件事按时间顺序说得清楚,每个人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完全顾不上考虑先后顺序,也顾不上其他人在说什么。注视者,他们三个都不停地提到了注视者。

  虽然他们说得语无伦次,但是大家都开始觉得害怕。伊文娜不安地瞥着那些面街的窗。外面,最后的暮色正在消去,屋里的营火显得弱小昏暗。索姆把烟管从口里拿出,歪着头,皱着眉仔细倾听。茉莱娜的眼神显得颇为关心,但也不是很紧张,直到艾达依突然用力抓住岚的手肘,嘶声问道:魔得!你们肯定没有听错?你们三个得非常非常肯定地回答我:魔得?他们被艾达依的烈反应吓住了,纷纷低声回答:是的。他有没有碰你们?她向他们三个人同时问道,他有没有给你们什么东西,或者,你们有没有为他做过什么?我必须知道。没有,岚回答,我们三个都没有,没有你说的这些事。珀林点头表示同意,还补充道:他只是想杀我们。那还不够吗?他膨起来填了半个房间,叫嚣说我们三个都死定了,然后就消失了。他边说边做着手势,像一股烟一般消失了。伊文娜尖叫了一声。

  马特焦躁地扭动着:这里很安全,你说过的。说半兽人不会到这里来。你以为我们会怎么想?很明显,你根本就没有想过,她又恢复了平静,任何稍微会想事的人都会在一个连半兽人都不敢进入的地方保持警惕。典型的马特,奈娜依宣布道,总是脑子这样或者那样的胡思怪想,不知为什么其他人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失掉那少许的天生的思考力。茉莱娜略略点头,双眼仍然注视着岚和他的两个伙伴:在半兽人战争后期,有一支由半兽人、暗黑之友、惧灵和恐怖领主组成的军队驻扎在这片废墟之中,总共有数千之多。结果它们再也没有走出去,巡逻队前来寻找它们,只找到了武器、盔甲和地鲜血,还有墙上用半兽人语言涂画的语句,在它们最后的时刻呼喊着向暗黑魔神求救。再后来就找不到任何血迹或者墙上的语句了,因为它们已经腐坏。类人和半兽人对此事记忆犹新,这就是为什么它们不会进入这里。这就是你为我们挑选的藏身之处?岚难以置信,我们还不如在外面逃跑好呢。如果你们没有到处跑,茉莱娜耐心解释,就会知道我在这座建筑的周围设了保护罩。惧灵几乎看不出这些保护罩,因为它是用来防护另一种潜伏在ShadarLogoth的恶魔的。这种恶魔穿不过保护罩,甚至不敢靠近。但是这些东西惧怕阳光,在白天都躲藏在地底深处。所以到了明天早上,我们就可以安全离开。ShadarLogoth?伊文娜疑惑地问道,您不是说这里叫做阿理侯吗?曾经叫做阿理侯,茉莱娜回答,而且曾经是缔结第二次盟约的十国之一。他们从裂世之战后的第一天就开始反抗暗黑魔神。当索林o艾托伦o艾班还是曼瑟兰国王时,阿理侯的国王是跋文o玛雅,号称跋文o铁手。当绝望的暮色笼罩着半兽人战争,当谎言之父眼看就要征服世界之时,一个叫做魔得的男人来到跋文的面前。同一个人?岚惊呼。马特也喊道:不可能!茉莱娜瞥了他们一眼,他们马上安静下来。房间里除了艾达依的声音,一片寂静。

  跋文对魔得言听计从,很快他手中的权力就仅次于国王。魔得的耳语像毒药一般侵蚀跋文,阿理侯开始变得孤僻冷酷。据说当时的人宁愿遭遇半兽人也不愿意跟阿理侯的人打交道。魔得为阿理侯的战士所定的战斗口号是:光明的胜利就是一切。但是他们的所作所为早已背弃光明。整个故事实在太长,太可怖,而且,就算是塔瓦隆,也只知道一些片断。究竟索林的儿子卡尔如何来到阿理侯,试图游说阿理侯重新加入第二次盟约,而跋文,衰老颓败得只剩一副躯壳和眼中疯狂的光芒,坐在王位之上狂笑,魔得则站在他身边微笑着宣布卡尔和随从使者是暗黑之友,下令处死他们。卡尔王子又是如何失去一只手,因此获得卡尔o独臂的称号。他如何逃出阿理侯的地牢,独自逃过魔得手下的那些非自然的刺客,逃到边疆。他又是如何遇到梨荷,她当时不知道他的身份,两人结为夫妇,他们的命运丝线在时轮之模上打成死结,他最后死在她的手里,而她,也在他的坟墓前自刎,阿雷斯o洛理尓就此陷落。曼瑟兰的军队如何前来为卡尔报仇,却发现阿理侯的城门倒塌,城墙之内已成死域,只留下比死亡更恐怖的恶魔。阿理侯不是毁于战争,是猜疑和憎恨令一直潜伏在这座城市地底深处的恶魔复活,它以此为食,最终导致这座城市的灭亡。魔煞达(译者:见名词解释)仍然在这里饥渴地等待着猎物。从此之后,人们再也不提起阿理侯,它被重新命名为ShadarLogoth:一个阴影潜伏的地方,或者更简单地,阴影陷阱。只有魔得一个人没有被魔煞达噬,他沦为它的奴隶。许多世纪以来,他跟魔煞达一起在这些城墙之内等待着下一个猎物。后来也有人见过他。他以礼物惑他们,扭曲他们的意志,污染他们的心灵,恶不断膨侵蚀最后完全控制或者杀死他们。每当他说服某人跟他走到那些墙壁,走进魔煞达的领域,他就能吃对方的灵魂,占据他的身体,这比被杀更加可怕。魔得穿着受害者的身体继续行走在这个世上,继续施行他的恶。那些宝藏,茉莱娜停下来后,珀林喃喃说道,他想让我们帮忙把那些宝藏搬到他的马匹那里,他快要虚,我打赌他一定会说那些马匹在城外的某处。岚直打哆嗦。

  但是我们现在没事,不是吗?马特问道,他没有给我们任何东西,也没有碰过我们。我们现在在你的保护罩里,很安全,是不是?是的,茉莱娜同意道,他不能穿过我的保护罩,住在这个地方的任何其他东西也不能。而且,他们都不能见光。等天一亮,我们就可以安全离开。好了,现在你们去睡吧。兰恩回来之前,保护罩会保护我们。他已经出去很久了。奈娜依担心地看着屋外的夜晚,天色已经全黑,漆黑得像沥青一般。

  兰恩不会有事,茉莱娜安慰道,一边在营火旁铺开她的毯,他离开摇篮之,幼小的手就已经举起宝剑,誓言与暗黑魔神抗争到底。况且,他如果真的有事,我会在他死去的瞬间知道,而且还会知道他的死因。反过来,他也会知道我的死亡。休息吧,奈娜依。我们都会没事的。但是,当她钻进自己的毯时,她却顿了顿,看着屋外的街道,似乎她也在疑惑究竟是什么事住了守护者。

  岚的手脚像有千斤沉重,双眼也累得睁不开,但是睡眠却迟迟不来。等他终于睡着,又开始做梦,不断说梦话,踢把毯子都掉了。然后,他忽然惊醒,看着四周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身处何方。

  一弯银色残月已经升起,清淡的光芒在黑夜中显得有气无力。虽然不是人人睡觉都会发出声音,但是他知道其他人都已经睡着。伊文娜和他的两个朋友不时地翻身,口里无声地念念有词。索姆如常地打着呼噜,轻柔的呼噜声时不时地被含糊不清的梦话打断。兰恩还没回来。

  一时之间,他觉得保护罩一点用也没有,外面的黑暗里可能躲藏着任何恶魔。他一边安慰自己别犯傻,一边往快要熄灭的营火里添木柴。火焰很微弱,一点热气都没有,但是至少有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从那些讨厌的梦境中醒来。梦中他变回了一个小男孩,扛着塔的苍鹭宝剑,背上绑着一个摇篮,在空无一人的街上奔跑,背后追赶的人是魔得,大声喊着他只不过想要他的双手,还有一个老男人一直看着他们俩,发疯一般地咯咯大笑。

  他捡回自己的毯子躺下,看着天花板。他很想睡,就算再做一个刚才那样的梦也没关系,但是他就是睡不着。

  突然,守护者静静地从屋外小跑进来,茉莱娜立刻就坐了起来,就好像他摇了门铃一般。兰恩张开手掌,三个小物件掉在茉莱娜面前的地上,发出金属响声。是三个血红色的有角骷髅头形状的牌子。

  城里有半兽人,兰恩说道,用不着一个小时它们就能到这里了。最糟的是,达斡尔(译者:见名词解释)也在。他开始叫醒其他人。

  茉莱娜麻利地开始收拾铺盖:有多少?它们知道我们在这吗?她的声音听起来根本是不慌不忙。

  我想它们不知道,兰恩回答,至少有一百多只,处于极度恐慌之中,稍微刺就会杀死任何活动的东西,包括它们身边的同伴。类人不得不跟在后面催它们——一个拳的半兽人居然有四只类人跟着——就连惧灵自己本身,看样子也是恨不得尽快穿过这个城市,离开这里。它们挤在一起,根本不愿意进行搜查,一只只漫不经心的。要我说,要不是它们正好直接朝着我们这个方向走来,根本不用理会。说完,他犹豫了一下。

  还有其他的?我只是想,兰恩缓缓说道,是惧灵强迫半兽人进入这座城市。那么又是谁在强迫惧灵?每个人醒来后都默不做声地听兰恩说话。听到这个问题,索姆开始低声诅咒,伊文娜虚弱地说道:是暗黑魔神?别说傻话,女孩,奈娜依一口打断,暗黑魔神被创世者封印在刹幽古。至少现在还是的,茉莱娜同意道,不会是他,谎言之父不可能在这里。不过,我们无论如何都得离开。奈娜依眯着眼睛看她:离开保护罩,在夜里穿过ShadarLogoth?又或者留下来对付半兽人,茉莱娜回答,要想阻止它们到这里来必须引导唯一之力,为此必须毁掉我设下的保护罩,还会把我们本来想要防护的那些恶魔吸引到这里来,而且,这样做就等于是在那些高塔上点火告诉方圆二十里之内的类人说我们在这里。并不是我选择要离开,而是我们现在是被猎狗追的野兔,是它们迫使我们离开。如果城外有更多半兽人呢?马特问道,我们又怎么办?那就用回我最初的计划,茉莱娜回答,兰恩看着她,她抬起一只手补充道,之前我太累了所以没法执行。但是现在我已经得到足够休息,这要多谢贤者。我们朝河边去。到了那里,我们就有河水可以保护我们的前方,我会设一个小小的保护罩阻挡后面的类人和半兽人,直到我们做好竹筏渡河。又或者,如果我们够运气,可能会遇到从萨达亚下来的商船。兰恩注意到艾蒙村伙伴们的表情都是一片茫然,就解释道:半兽人和惧灵憎恨深水,半兽人甚至惧怕水,它们都不会游泳。如果水深到部,尤其是动的河水,类人就不敢涉水过河。如果有选择,半兽人就连涉水都不敢。这么说,只要我们过了河就安全了。岚说道。

  守护者点点头:如果惧灵想强迫半兽人建竹筏,这会跟强迫它们进入ShadarLogoth一样困难。而且如果它们真的想用这个办法渡过阿里尼勒,我看至少有一半的半兽人会逃跑,另外的一半则多数会淹死。上马吧,茉莱娜说道,我们还没过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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