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半夜去爬墙

　　拿着自己的户籍文书从蒋家离开, 来到那新盖的屋子里之后，那股一直在蒋震口萦绕不去的蒋老大留下的情绪便消失了。

　　在之前, 这股情绪就算不出来影响蒋震, 也在他的心头, 显得沉甸甸的，可现在蒋震已经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蒋老大怕是也彻底消失了。

　　想到这一点, 蒋震多少有些怅然。他得到了蒋老大的身体, 得到了蒋老大的记忆，得以在这古代生活下去，可蒋老大…那个从没过过好日子的人死了。

　　蒋震有些同情蒋老大，但也只同情了他一小会儿，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乡下盖房子不用砖瓦, 都是打了土墙, 架上梁子，再用竹子和茅草做个屋顶就算了的，建起来速度很快, 蒋震这屋子有全村的人帮忙，建得就更快了, 只是屋子虽然建好了, 但其实还不适合居住。

　　没有青砖石板什么的铺在地上只有泥地，房子本就很了，新打的泥墙更是让度增加了一个等级, 屋里还缺很多东西…

　　蒋震先收拾出一个屋子用来存放粮食, 又将从蒋家来的那只关在没有被拆掉的破茅草屋里, 顺手给它撒了一把谷子，然后就开始折腾起自己的房子来。

　　大约是为了能把房子尽快给他建好，村里人没给这屋子需要一定技术含量才能好的烟囱，给他搭建的用来做饭的泥灶简陋的很，看起来就是一个能架起锅子的圆圈，不过好歹能用，因着低矮还不用担心烧着了上面的茅草。

　　从那茅草屋里搬回来一些稻草桑条放进泥灶点燃，一边驱散屋里的气一边把泥灶烘干，蒋震想了想，又在屋子的各处分别点了火。

　　门窗全都打开，一个个不大的火堆被点燃之后，屋里表面的气就消散的差不多了，至于泥墙里头的气，那本身就是不用在意的。

　　从蒋成祥屋里搬来的家具其实并不多，蒋震整理了一下在屋里放好，然后就发现自己还缺很多东西。

　　家家户户都有的桌椅他现在一样没有，还缺很多生活用品…看来明天他要去一趟县城才行。

　　把屋里收拾了一下，蒋震又去改建屋后的茅房去了。

　　他的茅房专门了个屋子，但茅坑…村里人竟然只是随便挖了个坑！

　　蒋震对这样简陋的茅房有点接受不能，也就打算将之改造一下，至少要在底下挖个通向外面的通道再在外面挖个粪池，免得自家茅房里一股味儿。

　　前些日子天天午睡的蒋震这天破天荒地没有午睡，他一边挖茅坑一边哼歌，心情很是不错。

　　不过，他心情不错，蒋家人的心情就不怎么样了。

　　一下子被走那么多的银子粮食，即便蒋家还算富裕，恐怕也要过上两年才能缓过来。

　　“那杀千刀的怎么就不去死呢！”蒋老太一边骂蒋震，一边用盐洗着猪大肠。

　　蒋震把那只猪杀了之后一块都没给他们，留下的就只有一地狼藉和一堆猪肠子半桶猪血，这些也算是好东西了，蒋老太自然是舍不得扔的，也就一边处理一边骂人。

　　蒋小妹默不吭声地在旁边听着蒋老太的叫骂。

　　之前她一度很怕蒋震，但现在蒋震走了，回过头去想想，却发现蒋震除了抢了她的鸡蛋以外，其实没对她做什么，那害怕的情绪倒是消散了不少，这会儿听到蒋老太骂人，她还忍不住有点同情自己那个大哥。

　　她二哥三哥成亲娶媳妇儿，都是各花了几十两银子当彩礼打家具的，办喜宴更是要用掉好几石粮食来宴客做喜饼，她大哥拿走的东西，其实真心不多。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她还不如想想要怎么找个有钱的好夫家…前几天她可是听她娘说想要给她找个愿意多出彩礼的婆家，好用彩礼还债的。

　　蒋小妹对用自己的彩礼还家里的债这事没什么想法，村里女孩子成亲，彩礼基本全是给父母的，父母能给个几两银子箱底准备点被子家具已经是疼爱女儿了，她现在就想在愿意多出彩礼的人里面选个好的，免得将来要过苦日子。

　　蒋小妹忧心起自己的婚事来的时候，蒋成祥把他前几天请回家来的杨江送回了县城。

　　一路上蒋成祥不停地给杨江道歉，杨江却理都不理他，等到了县城之后，杨江更是用手上的刀在蒋成祥身上：“你给老子滚！”

　　蒋成祥不过是个瘦弱书生，被这么一，顿时一个踉跄，也再不敢跟着杨江了。

　　至于杨江…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突然发现自己的动作怎么就…跟蒋家那个煞星打自己的动作那么像呢？

　　想到蒋家那个煞星，杨江顿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哪儿都疼。

　　这几天那煞星虽然不曾将他打得太严重，但时不时上一下踢上一脚，却也让他遍体鳞伤，身上都要没一块好皮了。

　　他还又累又饿…今天中午那煞星虽然让他吃饭了，却只让他吃了一小口！

　　杨江飞快地往家里走去，打算先吃点东西睡上一觉再想别的。

　　杨家在县城有个小院子，而杨江刚进院子，就看到自己的子正在院子里喂。

　　这个他熟悉的院子里晒了很多衣服，周围各种东西整理的整整齐齐的，他大儿子不在，小儿子，一个才四岁的小双儿则在角落里玩几块木头。

　　“杨江，你上哪儿去了？怎么两天没回家也没去衙门那边？”杨江的子见到杨江，松开手上装着谷子的簸箕就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问：“你是不是又去赌钱了？输了多少？”

　　杨江平时最不耐烦这个女人在自己身边喋喋不休，但这几天遭了罪，再听到这样的关心，却让他心里暖洋洋的。

　　“我没事。”杨江道：“你给我去整点吃的，快点。”

　　“行。”杨江的子立刻去厨房忙活去了。

　　“等等，”杨江叫住了她，“用咸给我炒碗鸡蛋！”天知道那煞星这几天吃这道菜的时候他有多么嘴馋…

　　新鲜的还要去买，咸倒是还算殷实的人家家里都会备一点的，杨江的子没一会儿就切下一小块咸，又将之切成细丝，用来炒了两个鸡蛋，并中午他们剩下的米饭给杨江端了过去。

　　杨江端着碗，就大快朵颐起来，几口饭下肚，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你慢点吃，别吃太快，小心噎着了，要不我再去给你个汤？”杨江的子问道。

　　“不用了。”杨江道，等汤好，他肯定把饭吃完了。

　　正这么想着，杨江突然自己的小儿子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桌上的炒鸡蛋口水。

　　他是衙役，一个月能从衙门领二两银子，还时不时地能收到下面送来的孝敬，跟同僚们一起分点外快，多的时候一个月能有个十几二十两的收入，按理这样子，他的儿子便是天天吃都没问题，可实际上…

　　他拿着银子去赌钱，给相好的买东西，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偏就不往家里拿钱。

　　他同僚的孩子能去读书，他大儿子都七岁了，还在巷子里跟人玩的一身泥。

　　“看什么呢，去外面玩去。”杨江的子看到自己的小儿子盯着杨江的炒鸡蛋看个不停，怕杨江生气，便拍了孩子一下。

　　“你打孩子做什么？”杨江看到自己的子呼喝自己的二儿子，心里就是一颤。蒋家的那点破事他已经了解清楚了，完全就是那个蒋老太苛待儿子惹出来的，他自己可不要落入那境地！

　　“来，二，来爹这里，爹给你吃鸡蛋。”杨江对着小儿子笑起来。

　　还没个正经名字的杨二缩了缩脖子，有点害怕地看着杨江，得杨江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那碗咸炒鸡蛋杨江就吃了一半，让自己的婆娘把剩下的分给两个孩子吃，完了，他还从身上摸出二两银子给了自己的婆娘。

　　那二两银子是他去蒋家之前带在身上的，蒋震一直打他，倒是没抢走他的银子。

　　杨江给完银子，就回房睡觉去了，最后还是厨房里传来的香味让他醒了过来。

　　那是红烧的味道！杨江顾不得身上酸疼，飞快地从上爬起来，就着口水去了厨房。

　　他那婆娘买了一猪肋条，做了一碗红烧，那油汪汪的，看着就特别好吃。

　　杨江是独子，父母从小对他宠着爱着，让他养成了不顾人的子，平常这么一碗放桌上，他一个人能下去半碗，可现在…

　　给两个孩子并父母子一人夹了一块之后，杨江突然发现碗里竟然就剩下一块了…想来他平常多吃几块，就要有人没得吃了。

　　“我不爱吃…”杨江的子把自己碗里的夹给杨江。

　　“不用不用，你自己吃。”杨江拒绝了自己子，将红烧的汤拌在自己碗里，就这那一块吃了两大碗饭，吃完后，看到两个孩子看着自己的眼里多了几分亲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杨江在家里有人伺候，蒋震这会儿可就只有孤家寡人一个了。

　　下午他烧灶头的时候顺手把那些猪骨头给煮了，煮出来一大锅骨头汤。结果，在他想要往骨头汤里扔点青菜煮煮，然后烧一锅饭吃的时候，突然发现…他没有米可以做饭。

　　蒋家给了五石粮食，但那都是带壳的稻子，可不是去了壳的糙米！

　　所以，他想要吃饭的话，还要先去舂米才行…偏偏，他又是没有舂米的工具的。

　　算了，就算没有工具，也有别的办法能点米出来…

　　蒋震将稻子放进竹筒里，用子不停地捣，总算是给自己出来了一碗里面多少还带点壳的米。

　　将锅里的猪骨头连着汤用葫芦瓢捞起一半，蒋震把自己好不容易出来的那碗米倒进剩在锅里的骨头汤里，然后又切下一叶猪肝，切小了扔进锅里。

　　至于剩下的那些，还有猪心猪肚，蒋震琢磨着还是留着慢慢吃比较好，便拿出从蒋家带来的一罐盐，将之腌了起来。

　　而等他把腌好，那罐盐差不多已经被他用光了。

　　看来明天必须去一趟县城。蒋震这么琢磨着，开始往泥灶里头柴火，煮猪肝粥。

　　他现在需要摄入蛋白质脂肪，但蔬菜也不能缺了…眼看着粥煮的差不多了，蒋震出门，去赵金哥家偷了一颗莴笋…

　　这是实在没办法的时候，谁让蒋家人没在这块给他的地里种蔬菜，别人家又都离的有点远？

　　不过，乡下地方蔬菜不值钱，他拿人家一棵菜其实也没什么，而且，这粥他还打算给赵金哥吃一半来着。

　　蒋震将莴笋和莴笋叶子剁了，等着粥快好的时候放进锅里，总算是好了自己的晚饭。

　　吃了猪肝粥之后，蒋震就把粥里能嚼的开的骨头也嚼嚼吃下了肚子。

　　看蒋老大的记忆，这时候的人杀了猪或者买了有猪骨头留下的时候，不仅会用猪骨头熬汤，还会把猪骨头剁成小块，煮上很久，然后…除了筒骨中间那段咬不开没法吃，有些能煮软的骨头，都是会直接嚼了吃掉的。

　　别人都这么吃，他也就没浪费，毕竟这身体估摸着有点缺钙。

　　都说骨头汤其实不补钙，他直接嚼骨头吃总补钙了吧？

　　蒋震吃喝足，天也已经黑了，他在自家屋里点了个火堆，然后一边烤火，一边就着火光舂米，顺便等待着夜深人静。

　　等夜深人静，赵金哥就要来找他了！

　　蒋震心情愉快地舂了快两个时辰的米，就算用的是竹筒，也出了够自己吃好几天的米，然而还是没能等来赵金哥。

　　赵金哥今天不打算过来？蒋震皱着眉头扔了手上的竹筒，决定去爬墙去。

　　如今已经约莫晚上十点多。天已经彻底黑了，村里人也都睡了，蒋震来到赵家的房子旁边，轻轻地敲了敲赵金哥的窗户。

　　没一会儿，窗户就被打开了，很显然赵金哥也没睡。

　　这是害羞了不好意思来找他在等他？

　　“金哥儿，出来。”蒋震道。

　　“我要睡了…”赵金哥道。

　　“你不出来，我可就进去了。”蒋震作势要爬进屋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