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见到肉就吐

　　蒋震并不是专门的医生, 甚至业余的，他现在手边的东西, 更是业余的不得了。

　　这情况注定他没办法帮太多的人合伤口。

　　在蒋震帮人伤口的时候, 船上一直有人死去，而那些人死去的主要原因, 就是失血过多。

　　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 所有人的心情都不好，蒋震也是如此。

　　这古代，比他想象的更加危险。

　　蒋震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 自己以后必须要加倍小心，如若不然…在这个医疗条件极差的地方, 也许一个不慎，就会没了命。

　　蒋震正这么想着，他手上一个需要他合伤口的船员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没了命。

　　蒋震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他顾不得手已经被洗的发白发泡, 再次用煮开过的水洗了两次手, 同时目光开始在人群里寻找赵金哥。

　　赵金哥一向很粘他，总是对他形影不离, 这会儿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待在他身边…

　　是因为害怕吗？蒋震看了看周围, 发现很多人看着自己的表情都是充惊惧的，这会儿能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更是极少数。

　　毕竟…他捣鼓别人伤口的样子, 看起来有些血腥可怕。

　　蒋震扫视了一眼, 就看到赵金哥正在不远处帮着打扫甲板。

　　许是感受到了他的注视, 赵金哥抬起头看向他, 他似乎想要笑笑，但大约是现在的气氛太过凝重的缘故，并没有笑出来，很快又低下头去。

　　赵金哥的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有些疲惫，但并没有什么大碍…蒋震放下心来，又有些失落——赵金哥…好像是有点害怕？不敢靠近他？

　　不过，他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会难受也正常…蒋震缓了缓，想要给下一个人合伤口，然后就被告知，已经没有需要合伤口的人了。

　　太阳越来越大，距离凌晨的战斗结束已经过去两个时辰，那些原先被胡大夫判了死刑的重伤员，又哪能撑这么久？

　　“你去休息一下。”郑逸是难得的没有嫌弃场面血腥的人，他一直站在旁边看着蒋震，这时候眼神复杂地看了蒋震一眼。

　　因为由蒋震合了伤口的人，陆续又死了三个，也就那几个本身出血不多的人还活着的缘故，船上的人直到现在，也还不觉得蒋震真的能救人。

　　但他分明看到，那些合了伤口的人，出血减少了很多。

　　也许…蒋震这样做真的能救人也说不定。

　　郑逸看着蒋震，就像是在看一个宝贝。

　　蒋震点了点头，他确实太累了，需要休息。

　　蒋震又一次洗了手，甚至直接拿了水当头浇下给自己洗了洗身体，然后把**的外衣一，只穿着子往船舱里走去。

　　赵金哥一直关注着蒋震，这时候停下手上的动作，便跟了上去。

　　昨晚参加了战斗的人都能去休息，之前赵金哥不去休息在外面帮忙只是为了等待蒋震，现在他要走，也没人说什么。

　　“蒋震…”赵金哥来到了蒋震身边。

　　“金哥儿，来，让我靠一靠。”蒋震朝着赵金哥伸出手。

　　赵金哥连忙扶住了蒋震，而他刚刚把人扶稳，就听到了一阵呕吐声。

　　呕吐的人是郑逸身边的那两个丫鬟。

　　这两个丫鬟一直跟着郑逸，并未受伤，却被血腥的场面吓到了，那阵阵血腥味更是让她们难受的不行，这会儿就克制不住地开始作呕。

　　不过就算作呕，她们倒也还在做事——她们这会儿，正在清理舱房伤员住。

　　赵金哥自打战斗结束，就一直很不好受，总觉得喉咙口像是梗着什么一样，一直想吐。

　　之前蒋震给人伤口的时候，他更是看到那些血就忍不住想吐，甚至已经干呕过很多次了，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没去蒋震身边帮忙，甚至在蒋震救人的时候躲着蒋震。

　　蒋震在那里救人，他却在旁边呕吐，这样多不好？

　　努力不去看那些伤员之后，赵金哥就好了很多，虽然还是想吐，但至少能忍着，可这会儿听到那两个丫鬟作呕，他却是忍不住就又一次干呕起来。

　　“金哥儿？”蒋震皱眉看向赵金哥：“怎么了？”

　　“我没事。”赵金哥：“就是有点难受。”

　　赵金哥很久没睡，也没吃东西，之前还见到了非常血腥的场面…蒋震想到自己当初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也曾吐个不停，便安抚道：“没事了，事情都过去了。”

　　赵金哥点了点头，正觉得好了一点，就看到那个传来两个丫鬟的呕吐声的舱房里，被抬出一个人来。

　　有人去世了，那人的死状还有点惨，估计那两个丫鬟就是受不了这一点，才会想吐。

　　而看到那人，赵金哥再次忍不住干呕起来。

　　原先情况紧急的时候，他的症状没那么严重，现在松懈了下来，蒋震又在他身边…赵金哥这一干呕，竟是有点停不下来了。

　　“金哥儿…”

　　“蒋震，我杀人了，我…”赵金哥克制不住地想起了之前那些血腥的场面，压制了很久的呕意也就愈发克制不住。

　　这有点不太好…赵金哥有些担心，担心因为自己呕吐让别人对自己有意见，但他想多了。

　　这会儿回过神来之后，跟他一样呕吐的人并不在少数。

　　发现自己并不是异类，赵金哥倒是好受了很多，蒋震看他这个样子，却忍不住心疼。

　　他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他其实完全可以让赵金哥留在村子里等他不是吗？不管是种地还是养养鸭，那些都是赵金哥喜欢做的事情，让赵金哥待在何西村，他就不用遇到危险，也不会遇上麻烦了。

　　至于他那可能会局限了他的见识…其实他并不在意不是吗？

　　他其实还喜欢看赵金哥算计几文钱的样子的…

　　蒋震带着赵金哥回了他们的舱房。

　　赵金哥这会儿看着总算好了一点，也不干呕了。

　　“来，喝点水。”蒋震递了一杯水给赵金哥。

　　赵金哥将那杯水喝到肚子里之后，整个人终于放松下来：“对不起…我太没用了。”赵金哥觉得很不好意思，他这样的行为，似乎有点丢蒋震的脸。

　　“你做的很好，哪里没用了？”蒋震亲了亲赵金哥。

　　赵金哥想要笑笑，结果又闻到了血腥味——不管是他还是蒋震，身上都多少沾染了血迹。

　　“呕…”赵金哥又干呕起来，好在只是干呕而已。

　　蒋震看到赵金哥这样子，不免心疼：“我们去洗个澡，洗干净一点。

　　这会儿没人有心情洗澡，浴室那边很安静，倒是让赵金哥和蒋震两个人都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然后，两人便又去了厨房。

　　之前负责给人舀菜的少年在他的父亲去世之后，成了厨房的厨子之一，这会儿正在熬粥。

　　他用红肿的眼睛看了蒋震和赵金哥一眼，道：“锅里有粥，那边有咸菜。”

　　铁锅里翻滚着软烂的白米粥，而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几个盆子，盆子有腌制的黄瓜咸菜，是给人就粥吃的。

　　蒋震要去盛粥，却被赵金哥拦住了，赵金哥飞快地盛了两碗粥，又给蒋震拿了一些咸菜。

　　之前赵金哥一直想吐，觉得难受，甚至感觉不到饥饿，但现在看到热乎乎的白米粥，他却感觉到了饿，同时飞快地吃了起来。

　　“给你们。”蒋震和赵金哥吃到一半，那个煮粥的少年突然走了过来，然后给了他们一个鸡蛋。

　　“谢谢。”这个少年又对着蒋震道，然后就红肿着眼睛默默地坐了回去。

　　之前他的父亲会从甲板上掉下去，掉到河里，是为了救他。

　　而要不是蒋震后来出手，水匪退去，他怕是也要没命了。

　　蒋震顿了顿，把鸡蛋剥开，放进了赵金哥的碗里。

　　“你也吃。”赵金哥想把鸡蛋给蒋震。

　　“这样吧，你吃蛋黄，我吃蛋白。”蒋震道，他已经发现了，相比于蛋白，赵金哥更喜欢吃蛋黄。

　　而他正相反…蛋黄干巴巴的，要不是外面有蛋白，他估计会吃不下去。

　　赵金哥也知道这一点，将鸡蛋分开，就把蛋白给了蒋震。

　　蒋震一口就把蛋白吃下肚子了，然后才去喝粥，赵金哥却相反，他一直没有去吃那个蛋黄，直到喝完了粥，才把蛋黄放进嘴里，足地吃起来。

　　蒋震和赵金哥吃完了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了王海生等人。

　　“老大。”看到蒋震，王海生他们纷纷打招呼。“你们来吃饭？”

　　“是，我们来吃饭，还要给那些伤员带点吃的。”王海生道。

　　“嗯。”蒋震点了点头，又道：“注意清洁，这几天给伤员们用的水，全都要煮开过的。”这时候的人都是河里拎了水就敢直接喝的，洗澡更是不会把水烧开，而这容易引起感染。

　　蒋震之前就已经这么提醒过了，但这次还是又强调了一下。

　　“老大放心，我们全都照做了。”王海生道，表情又带了些踌躇。

　　“怎么了？”蒋震问道。

　　“就是我们听了老大你的话，按照你的法子来照顾那些你了伤口的人，结果那个陆大就把那些伤员全都扔给我们照顾了。”王海生道。

　　船上伤员很多，本就没有多余的人手去照顾那些重伤员，王海生等人还有诸多要求…陆大心里不，干脆就把那些伤员全都扔给了蒋震手下的人照顾。

　　“你们照顾的过来吗？”蒋震问道。

　　“没问题！”王海生道，其实他们还是愿意照顾那些伤员的…

　　那些人都是他们老大救的，一定好好照顾，可不能好不容易救活，又被别人害死了。

　　蒋震合过伤口的人，死的比没让他合伤口的人慢多了，这会儿那个肚子破了的方平看着还活蹦跳的，这让王海生等人觉得，蒋震说不定能创造一个奇迹。

　　王海生等人吃了粥，还给伤员们带了粥回去。

　　其实有几个伤口在腹部的人，这时候最好少吃东西，但这时候没法挂水，那些伤员本就失血过多了，再不给吃东西估计要被饿死，蒋震也就没拦着。

　　吃喝足，带着赵金哥回了房间之后，蒋震一把把人楼主，就带着赵金哥睡了过去。

　　蒋震最后是被饿醒的，他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而赵金哥还在睡。

　　收拾了一下自己，蒋震正想叫醒赵金哥去吃饭，舱房的门就被敲响了，他站起身，连忙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郑逸的小厮：“蒋管事，我们少爷估摸着你应该快醒了，就让我给你送点吃的过来是。”

　　这小厮说着，就把一个沉甸甸的食盒递给了蒋震。

　　香从食盒里飘出来，让蒋震愈发地饿了，他道了谢，拿着食盒放在桌上，然后开始往外拿菜。

　　因为已经几天没有靠岸了，没有新鲜的食可以吃，但饭菜依然很丰盛。

　　一盘酱，一盘凉拌黄豆芽，还有香菇炒咸片以及两大碗米饭。

　　舱房不大，桌子紧挨着头放着，蒋震把几道菜拿出来，就看到赵金哥醒了，迷糊糊地坐了起来。

　　赵金哥刚醒的时候还有些模糊，坐起来之后却清醒了，同时也一眼看到了桌上的那盘子酱。

　　…

　　赵金哥一阵恶心，连忙打开窗户，就朝着窗外干呕起来。

　　“你还不舒服？”蒋震担心地看着赵金哥。

　　“那我看着有点恶心。”赵金哥道，说完之后，恨不得自己一巴掌才好。

　　他竟然觉得恶心！

　　是好东西啊，他最喜欢吃了，可现在…他竟然觉得恶心！

　　赵金哥朝着桌上的看过去，结果以往能让他多吃一碗饭的酱，这会儿他一看到就想吐，食全无。

　　“你等一下。”蒋震道，连忙将酱和香菇炒放进食盒，又问：“现在好了吗？”之前的场面太血腥，赵金哥估计有段时间不能吃了…

　　风从窗户里吹进来，吹散了舱房里的味道，又见不到，赵金哥觉得好受多了：“我没事了。”

　　没有影响自己的，赵金哥就着放了醋凉拌的黄豆芽，很快就把的一大碗饭给吃完了，还有点意犹未尽。

　　“我出去一趟，等下再给你点吃得来。”蒋震也就这黄豆芽吃了饭，吃完后，就拎着食盒出去了。

　　“嗯。”赵金哥点了点头：“我也出去，去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