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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How much(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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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纳森将军的工作取得了成效——由于汉考克的以外身亡,步骤一下子就被加快了,以至于当天下午,杨克·拉尔夫被叫到局长办公室之后,经历了一场闹剧。

  他——肥胖的哈金斯局长先是对他伸出了乎乎的大手,而后者出于迟钝的反应还没有作出回应,便被攥住了手。

  局长对这懵懂的小家伙的热情,仿佛是他俩的官衔和地位调换了过来。

  “拉尔夫侦探,这真是太好了,”他的手还在着,以一种戏剧的口吻开了腔“连将军都为你说了好话。一直以来,我对于你的成绩都感到骄傲,”局长浑然忘了自己被调到这里才不过几个月的光景“但你却一直没有得到应有的提拔,这都是由于汉考克那个恶的缘故,”死人一如既往地被踩在了脚下,这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希望你不要把这些放在心上。现在汉考克走了,那么,新的侦探长的位置空缺出来,合适的人选自然只有你一个。当然了,文书工作还有一些,这个我会处理好的。现在,你就可以履行一个当侦探长的职责了。文森特的案子,重新归于你的名下,至于汉考克之死,也由你来监管。不过呢…”他显得有点犹豫“汉考克毕竟是我们这里过去的侦探长,而且,你知道…有些东西要处理得体面一点,别给咱们警察团队丢了脸。”

  局长的意思是,汉考克的功绩依然是需要大说特说的——这当然不是为了给死者歌功颂德,而是顾及这一行业的面子。局长对杨克可能还在耿耿于怀感到担忧,不料杨克真的出感伤的情绪来。

  就这样“菜鸟”侦探杨克·拉尔夫稀里糊涂地摇身一变,成为这个警局最为年轻的一任侦探长,而他的前任,才在这个位置上坐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并无权力斗争之心的杨克,在这场滑稽的却又是残酷的斗争中,出人意料地获得了最大的胜利,而这胜利的背后,则是他浑然不觉的权力的支撑。接下来,那些溜须拍马之的谄媚之词不值一提。琳达半靠在停尸房的门口,对杨克微笑着表示祝贺:斯皮德也从忙碌的实验台后,竖起了大拇指;只有赛斯·沃勒因为并不意外,故而也谈不上什么惊喜,他拍拍杨克的肩膀,仿佛在说:“这个世界倒过来了。”

  倘若杨克是个正常人,他这时候当然应该对于干掉汉考克的人心怀感激,可眼下他只想把事情搞清楚。

  新的侦探长既然接手了文森特的案子,那么他理当去见见他——他也确实迫不及待地想要这么做。可在此之前,还有些事需要处理;故去的侦探长的遗孀——克拉丽丝·汉考克女士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杨克与琳达,在篱笆墙的前面停了步。这时候,克拉丽丝背对这边,还不知道他们的到来。她身穿浅色的夏装,脚蹬高筒靴,头戴着一顶宽大的遮帽。她正弯着,在院子里修修剪剪,她膝部以下的皮肤保养得很好。琳达职业化地注意到她皮肤下浅蓝色的血管,以及很容易受到伤害的肌腱——这是一个女人全身上下最无美感的地方,却也因此可能事最让人感到亲密的部分。

  克拉丽丝直直,伸伸胳膊,她可能听到了什么,回过身来正看见这两个人。她的脸上出现了转瞬即逝的惑,随后是神态自若地热情招呼着他们。

  这时候风停了,一阵完全的沉寂,杨克很希望这样的沉寂能够持续下去,直到永远:和煦的太阳,宁静的午后,花丛中飞舞的蜂蝶,以及这画中央站着的一位中年美丽女人,绝好的写生素材。

  杨克看着她为他们沏好饮料,又端来点心,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可他接下来不得不打破这一片表面的祥和——或许她已经猜测到了什么,她那不自然的笑容中已展现除了困惑。

  杨克清情喉咙,说话的声音有点大:“汉考克太太,我们不请自来,是想告诉您一些关于您丈夫的事情。”

  …

  赛斯和斯皮德,此时此刻切身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头苍蝇撞。

  尽管在刚才的几个小时里,两个人似乎对一切假装了如指掌了。可实际中,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手头一目了然的东西只有两件:玻璃器皿上被擦拭过的,确实是口红印记——可也仅仅只是口红印记而已,没什么特殊的掺加物——他们本来也知道不会又什么特殊的东西,否则毒物会沿着嘴进入体内,先要了那女人的命;至于第二样东西——附着体单,老一套了,分明出自汉考克的样本,以及属于一个女人的样本。戛然而止了,就这些收获。

  其他的,房子里只要是能般得出来的陈设,全都分批放在实验室里了。他们得挨个一件一件地检验,还得使用各种化学方法检查,天知道哪个会是杀人工具,又是依靠什么样的手段。琳达,处于她的职业道德,给他们出了个难题:汉考克是自然死亡的,这就表示了本案不能使用调查凶杀案的方法——警方无权从任何人的身上取样——指纹、DNA统统不行!何况他们手头根本就没有一个像样的疑犯!

  作为一名涉及调查领域的心理学家,赛斯·沃勒的工作原本不过是写写画画而已。他们最常做的工作是:等待警官把犯罪档案交给他们。然后,依靠那些照片、地图或者其他的线索,尝试分析受害人的人种、年龄、大致体态,以及可能从事的工作环境;而后,再观察凶手作案的方式和手段,来探索存在于他心底的心理或精神症结所在,并根据推断,按照经验找出凶手的生活环境、家庭状况、邻里关系等等。

  一个心理学家的工作往往就到此结束了,没什么神秘可言。根据他们得出的结论,警方去搜索符合条件的人选——往往还是一宗大范围的排查。比如说英国约克郡的著名案子,心理学家将嫌疑犯的居住范围,锁定在一个半径大约十公里的圈子之内。然后,数十万的男人,一个一个地拍着整齐的队伍,到警方设立的各个采样点去“捐献”自己的。这一次行动,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可如果没有心理学家对范围的缩小,这笔经费还将呈几何级数般上涨。

  赛斯·沃勒很想给出个怀疑对象来,可法律限制了警官不能滥用调查权。他们得先证明汉考克的死因是他杀,清楚犯罪手法,然后再重新立案。

  眼下,这两人就像无头苍蝇,在枕头、褥垫、花瓶、电话机等杂物上一个一个地碰运气。

  …

  克拉丽丝的脸上起先呈现出了震惊,随后则是质疑,接下来是愤怒、茫然、失落和悲痛的混合体,至于不可抑制地哭了出来,弯曲的肩膀和瘦削的两腿不住地抖动起来,整个人显得那么的无助。

  杨克尽量把脸扭过去,不去看她;而琳达则低声地不断安慰着。

  一个女人,在伤心难过的痛苦之中,总是夹杂了一些别的东西——甚至是她整个人生历史的赘述。不过克拉丽丝没有,她哭得很伤心,泪水浸染了整条手帕。

  一个哭泣的女人是不好看的,杨克这样认为,可总有些男人偏偏喜欢。这就像他以前因为一个案子拜访过的老妇人——肥胖得看不到和脖子,皮肤坑坑洼洼还遍布了些红疙瘩——她死去的丈夫相貌堂堂,属于那种仍不失魅力的老男人。谁能理解这种不合逻辑的结合呢?又或者,她当初并不是这个样子,反正他年轻的时候,总该在她身上看到了什么令自己心动的东西吧。

  那案子简单得一目了然,老先生在外面有了些风韵事,然后愤怒的子雇人干掉了他。她也曾经像眼前的克拉丽丝一样,打心眼里伤心地着泪。杨克摇了摇头,试图不去这样想。

  琳达一直在安慰着克拉丽丝,可并非竭尽全力——她也被这悲伤的情绪感染了,开始回忆一些东西:那个她幼年的家里的焚尸炉,啊,不,不是在她的家里,是在她母亲的兽医诊所里。那个焚尸炉,是用什么当燃料的呢?它从没有冒出滚滚黑烟,至少当着她的面没有,这可真是个奇迹。

  近来,琳达总是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孩提时代,另外,面对杨克的时候,开始有些结结巴巴,有些魂不守舍。这是一个女孩初次暗恋上某个男孩的典型心态,当一个成年且离了婚的女人这样做的时候,往往预示着她已经准备好了。

  像她这样不够开放、也不会调情的女人,她准备好了,是不是表示着她要夹着一条毯,口袋里揣着安全套,去敲他家的房门?

  这又有些不太现实,杨克·拉尔夫是有女朋友的!

  …

  “请告诉我,”反而是克拉丽丝先回过神来“我的丈夫究竟是怎么死的?”

  “啊,呃…”杨克再度清清喉咙,咽下唾沫“恩,汉考克先生,死于心力衰竭。也就是说,心脏停止向身体供血…恩,这不是很痛苦。”他还不忘这么补充道。

  傻子都不会觉得这能算是一种安慰,克拉丽丝红肿的眼眶里有一次润了。

  杨克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琳达这时帮了忙:“汉考克太太,您先生昨天晚上没有回家,您不感到奇怪吗?”

  “不,”克拉丽丝眼皮忽闪了几下“一点也不奇怪,我丈夫经常忙于工作,这你们是知道的。”

  杨克与琳达换了和眼神,这话有一半是对的,当汉考克看到功劳在即的时候,他是不惜通宵达旦的。可这样的时候无论如何也算不上经常。

  克拉丽丝从他们的反应中似乎窥出了些不对劲:“怎么?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当然,”琳达立刻接过话茬儿“是我刚才表述不清了,请原谅。我的意思是说,汉考克先生不会通知您吗?比如昨天晚上要加班。”

  “是的,他给我打了电话,大约是昨天傍晚的时候,”汉考克太太回忆道“我当时正在厨房,大约是五点。”

  “待会儿我们可以查看电话记录吗?”

  “当然可以,不过…”

  “请您不要多心,这只是例行公事而已,毕竟您先生是警官,我们需要详细记录。”

  “哦,好的。”

  “那么,您丈夫在电话里,告诉过您他不回来的原因吗?”

  “是的,他说第二天要开庭,一个证人约他见面,说关于证词的事情。如果谈得太晚了,他就直接回警局了。”

  “他说过那个证人的名字吗?”

  “不,没有。有电话录音,你们可以听听。”

  谁会是那个证人呢?杨克被踢出调查的前前后后,他都没有听说过有什么证人的存在,或许地方检察官那里会有记录。但汉考克是不会将这些写在文件或者便条上的,他是个十分谨慎的人,至少在功劳面前总是这样的,处处提防有人偷看了他掌握的材料…

  这一天沉闷的午后,赛斯坐在实验室里,疲倦得快要打盹儿了。

  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口而出:“斯皮德?”

  “是,我在。做了个好梦吗?”

  “一个问题,斯皮德。呃,怎么说呢?假如,你在吧台前喝酒,嗯,突然有位漂亮的小姐走到你的面前,给你来个飞吻,然后问你要不要跟她来一下,你会怎么做?”

  “有意思,”斯皮德在实验台前笑起来,略微思考了一下“Howmuch(多少钱)?我最可能这么问。”

  “嗯,不过,那女孩表示,她不打算要钱,你又会怎么做?”

  “嗯…我想,那我就会立刻结了帐,做个乖孩子回家睡觉了。”

  “是吗…”赛斯·沃勒略一沉,又像刚才那样,陷进坐椅,昏昏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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