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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快刀斩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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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道岭矿那个委副书记搞大了女出纳员的肚子,是梁矿长亲自处理的。开除了人家的籍还撤了人家的职,最后还被调出了五道岭矿。这就是梁庭贤,这就是梁庭贤对这种事儿的反应。

  梁庭贤见委副书记赵红卫走进他的办公室时,着个脸,便猜着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遇到了很棘手的事儿时,赵红卫才这个样子。于是,梁庭贤站起来请赵红卫坐在了沙发里。赵红卫爱抽烟,他便把前天江南的客户丢下的一包高级香烟扔给了赵红卫。赵红卫也不客气,出一叼到了嘴上,其他的全装兜里去了。

  “赵书记,着个脸。出啥事儿了?”

  赵红卫就等着梁庭贤发问呢,只有装出点深沉才能让梁庭贤感觉到此事儿与他赵红卫无关。他也确实想和这事儿无关来着,罗辑田这小子太目中无人了,收拾他一下杀杀他的锐气。按着梁庭贤的子,出了这样的事不开除了罗辑田也得撤了罗辑田。罗辑田下去了,他就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名符其实的副手了。

  有人说罗辑田的管理能力强,梁庭贤有今天全是这个帮手的作用。在赵红卫看来,煤矿上全是一帮黑哥们,他们文化水平低,只要发钱,就会干得很好。至于其他管理,他要是协助起梁庭贤来一定比他罗辑田强。过去是没有一个好领头的,才使八道岭矿走入了死胡同,今天你梁庭贤来了,你是银岭矿区公认的好领头人,况且又贷了这么多款,机器设备也安装调试得差不多了。离了他罗辑田,地球照样能转。

  这个时候,赵红卫已经不想自己当不当矿长的事儿了。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梁庭贤比他强多了,要是换成了他当矿长,银行是不会给八道岭煤矿贷款的。

  “赵书记!说话呀!”

  梁庭贤的话音刚落,派出所所长胡一达的电话打进来了,让梁庭贤马上到派出所来领人。

  “领谁呀?”

  “罗辑田。”

  “他怎么了?”

  “他嫖娼让我们抓了。”

  “他嫖娼?让你们…好,胡所长,我马上来!”

  梁庭贤放下电话后,赵红卫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说说他做什么不好,偏去干那种事儿,这真成了老母猪过门槛——既镦了沟子又颠了脸…”

  “赵书记,等等,你找我也是为这事?”

  “是呀。”

  “他是到啥地方去嫖的?你究竟知道多少?”梁庭贤焦虑地在赵红卫面前转了好几个圈圈。

  “那个叫什么杨、杨虹的,你知道吗?”

  “是五道岭矿的杨虹?知道,她是销售公司经理…什么?嫖的女人是她?是什么地方被抓的?”

  “就在罗辑田秘密买的楼房里。”

  “他还有秘密楼房?真不可思议。”梁庭贤虽然很生气罗辑田嫖娼这件事,可一听说对方是杨虹,他坦然多了。罗辑田过去和杨虹的关系是不错,而且是多年的工作关系,他说啥也不会想到他们还有这一腿。

  他走过来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前“这派出所也是吃了撑的,跑到人家的家里去抓。你听我说,赵书记,这房子一定不是罗辑田买的,他罗辑田有钱,可杨虹也有钱,她拿过不少矿上奖的红包呢,其中一个是我亲手发的,10万块!她的家在外地,她好像是在县城里有房子,可谁也不知道在哪个位置。你这一说我明白了,一定是在杨虹的家里。”

  赵红卫对梁庭贤如此的包庇罗辑田很是意外:“梁矿长,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儿在我们矿上,决不允许出现!”

  “好了,赵书记,我们去领人吧。”

  梁庭贤早上上班的时候是7点半,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所以,他和赵红卫下楼时,机关人员才开始上班。他和赵红卫上了新买的桑塔纳小车,驱车驶向了去派出所的路上。

  梁庭贤感到非常的奇怪,这么多年了自己都不知道罗辑田和杨虹的事儿,派出所咋就知道了?这究竟是咋回事?罗辑田呀罗辑田,你是有家室的人了,你和人家一个未出嫁的女经理粘乎个啥呢?要不是你跟着我梁庭贤出生入死干到今天,这事儿我是不会饶你的!

  把罗辑田接回到矿上时,已经是上午10点钟了。罗辑田可以说是大气都不敢出,他等着梁庭贤的狂轰滥炸呢。可是等了几分钟后,梁庭贤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先去安排工作,要快!然后到我这来!”

  “梁矿长!”赵红卫急了,他是等着梁庭贤让他代理罗辑田职务的话,可是等来的却是这样的话。

  “你还让他安排工作?这样的人早就该回家了!”赵红卫生气地说。

  “去吧,马上去!”梁庭贤命令罗辑田走后,对赵红卫说:“他这事是太出格了,可是派出所手也是很奇怪。他又没到发廊、洗头房之类的地方去,怎么就是嫖娼呢。充其量,杨虹就算是他的情人吧,这也是罗辑田媳妇柳小琳的事儿,告他重婚就行,可是…”

  “梁矿长,你这样护着他,迟早会害了他的!”

  “不会的,赵书记。罗辑田是谁,我比你更清楚。我看这样吧,这事儿暂时不扩散,星期六的晚上是民主生活会,反正这事儿已传开了,就公开一次吧。让这件事上民主生活会,让他做深刻检讨!”

  “还让他当副矿长?”

  “让他当!”

  “这合适吗?”

  “有啥不合适的…我的赵书记呀,现在都啥年代了,还搞文革那一套?开除他的籍,撤了他的副矿长?这才是不合适呢,我的赵书记。”

  赵红卫不言语了,他知道这事儿换了别人不行,可罗辑田就行。我这是在忙活啥呀?这罗辑田就是人家姓梁的人吗?我瞎忙乎什么呢?人哪!再正直的人也有自私的一面。他赵红卫是这样,梁庭贤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梁庭贤也是人,不是神仙。

  只要是人,他就不可能不护着罗辑田。直到后来,赵红卫才意识到自己错了,真没想到,这个被梁庭贤袒护过的罗辑田,还真是个人才呢!这是后话。

  赵红卫失望地离开了梁庭贤的办公室…

  罗辑田提心吊胆地进到了梁庭贤的办公室,站在了梁庭贤的老板台边。

  梁庭贤正在修改一份材料,他头未抬,像是没发现罗辑田似的。罗辑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他知道这下是捅了马蜂窝了。别的人不知道,他罗辑田太了解这位梁矿长了。你做了别的事,也许还能得到他的原谅。可是出了这样的事,你就别指望矿长网开一面了。五道岭矿那个委副书记搞大了女出纳员的肚子,是梁矿长亲自处理的。开除了人家的籍还撤了人家的职,最后还被调出了五道岭矿。这就是梁庭贤,这就是梁庭贤对这种事儿的反应。

  他会怎么处分我呢?罗辑田设想着种种结果,最后,他为自己设想了一种最有可能的结果:开除籍、撤了副矿长,留下个矿长助理的身份继续协助他的工作…

  过了大概有20分钟了吧,罗辑田就这么战战兢兢地站在梁矿长桌边。梁矿长呢,一个劲地低着头看材料,这材料也太长了,改了半天还有那么多。这材料写的也太臭了,让梁矿长勾勾画画、改了又改。罗辑田又看看电话机,也真门了,平里这电话机还有矿长的手机,总是一个接一个地响个不停。可今天,它们就是不响。你快响呀,你响了,梁矿长一定会接电话。他接电话就会抬起头来,只要他接电话,他会看到我这个不争气的罗辑田站在他面前,要杀要剐就由你了!

  真是怪得不得了,平里,矿长办公室你出我进的,梁矿长一刻没有消停过。可今天这是咋了,他进来这么半天了,竟然连一个人也未进来,这平时找矿长的外人都哪去了?这平时请矿长签字的人也不见了,这平时给矿长汇报工作的下属也不少,可他们都哪里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梁矿长才改完了那份材料。他头一抬,吃惊地问:“你来了?”

  听着这种问话的口气,罗辑田心宽了许多,他不由自主地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钟说:“都一个多钟头了。”

  “哟,你看看,把我们的罗副矿长给晾了一个多钟头,来来来!我补偿一下——”梁矿长说着话,亲自为罗辑田泡了一杯茶,递到了罗辑田的手上:“这是上次杭州的客户送我的,纯正的龙井,你尝尝!”

  罗辑田双手端着茶杯,望着梁矿长的样子,居然面红耳赤起来:“矿长,你骂…骂我吧。”

  “骂你干什么?”梁矿长拉他坐在了一边的长条椅上:“坐,坐下说。我为啥事骂你?你都30多岁的人了。我骂你干什么?我注意到了,你能在我桌子边上站一个多钟头,就证明你知道自己错了。知错就改,还是好同志,这样的大道理我就不讲了。要紧的是两件事,我信任你,可小琳那里你是不好意思了,是不是?不要紧,这件事也由我来做。今天晚上,我请她,我们三人一块坐坐,你可给我想好了,脚踩两只船是人生大忌,要么选择杨虹,她是个好姑娘,你和小琳离婚;要么选择小琳,和杨虹断然分开!告诉我,你选择哪一个?”

  “小琳。”

  “这就对了嘛,糟糠之不可弃,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话…好了,你哪,就真心地给小琳认错,要当着我的面认错,这错要认的深刻。另外我想把杨虹调到杭州办事处去,你有什么意见?”

  “她的关系还在五道岭呀…”

  “她早就成八道岭的人了,这谁不知道呀。与其让人家赶她走,还不如自己先提出来呢。这事儿你也别管了,你只需告诉我,这样行不行?”

  “行。”

  “行不行?”

  “行!”

  “好!这就是我知道的罗辑田,快刀斩麻,很好。”

  “矿长,你怎么处分我?”

  “已经处分完了。”

  “处分完了?”

  “是呀?”

  “开除还是留用?”

  “罚站两小时。”

  “啊?”

  “你刚才不已经接受处分了吗?”

  “矿长!”罗辑田握住了梁庭贤的双手,双眼的泪水哗哗地了下来:“矿长,我对不起你…”“别说这些。”

  “矿长,有人在整我。”

  “我知道。”

  “你知道?”

  “是呀。要不然,派出所怎么会到杨虹的家里抓你们的呢?”

  罗辑田这个刚强的汉子,这下子真真切切地哭了起来。

  “哭出来好。辑田,你哭吧,哭完了该干啥干啥去。”

  “我,我,我不哭了!”罗辑田擦去了眼泪“矿长,你说吧,我怎么办?”

  “星期六的晚上,民主生活会上,你要向委会的同志们深刻地检讨自己。然后把和小琳和好的事儿告诉大家。”

  “谢谢矿长。”

  “你我是弟兄,别客气。”

  “谢谢大哥。”罗辑田双手握住了梁庭贤的手说“你看我的表现吧。”

  “还有件事儿,把吴志文、于跃林、信玉丰等人的事儿都到赵书记那里,我派人请县纪委的人来…你放心大胆地干吧。”

  罗辑田忍不住又下了泪水…他走出梁矿长办公室时,脸上的泪痕不见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8年过去了。历史的车轮也转到了2002年。

  八道岭煤矿经过八矿人8年的努力奋斗,如今已成了现代化的国营中型企业。产值突破了4亿元大关,利税近亿元,分别是8年前的25倍、30倍。职工人数8年前只有800多人,现在已增加到了1800人。

  梁庭贤、罗辑田们终于走过了八道岭矿艰难的岁月。他们的努力奋斗不仅给八道岭矿带来了丰厚的效益,而且也赢得了全体黑哥们的心…

  然而,好景不长。

  突然有一天,省上决定将银岭矿区国有煤炭企业的全部资产进行改造、重组。紧接着,省政府成立银岭煤业集团公司的“龙政发(2002)1号”文件出台了。

  银岭矿区的28万煤炭职工,因为有了省上“1号”文件,都沉浸在欣鼓舞之中。为什么?“1号”文件规定得清清楚楚,集团公司将以八道岭煤矿这样的优秀企业为主组建。

  在银岭矿区,过去的龙头老大是五道岭煤矿,由于8年前被矿管会收编之后经营状况是每况愈下,如今已是资不抵债了。而今,曾名不见经传、发不出工资来的小矿——八道岭矿,却成了银岭矿区的龙头老大。

  矿工们高兴的是什么呢?他们高兴的是,既然是以八道岭煤矿为主组建集团公司,那么这个集团的董事长,总经理就一定是八道岭煤矿的矿长梁庭贤。

  这种美好的愿望似乎成了一支强心剂,整个矿区的人们都在盼望着梁庭贤能早成他们的头。

  “梁庭贤是个能人呀!”

  “梁庭贤是个实干家呀!”

  这些天来,这两句话几乎成了银岭矿区老百姓的口头禅。老百姓盼望改革,老百姓盼望银岭矿区的国有资产能优化组合,老百姓盼望着梁庭贤能早领着矿区人民走向小康。

  可是,又应验了那句很是经典的话了:“世界上的事情是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尤其不以善良的人们的意志为转移。怕鬼,鬼就来敲门了,怕啥,啥就让银岭矿区的老百姓遇上了。

  他们怕于涛这个败家子呀,可是上面来的文件上,银岭煤业集团的老总偏偏是这个于涛。谁能说什么?于涛是银岭矿务局局长,而矿务局下属有8个煤矿,这8个煤矿的资产加起来几乎就是八道岭煤矿的20倍!

  可是,没有人算过,这资产20倍于八道岭煤矿的8个矿的产值和利税是多少,和八道岭矿有没有可比

  这账还用算吗?银岭矿务局2001年的产值是1亿两千万元,利税是近300万元。而实际情况是明盈暗亏。账是人作的,作盈了不就成了?这1亿两千万和300万元比4亿和1亿元,是个啥样子的概念?老百姓糊涂了…

  梁庭贤是集团12位副总经理中惟一一位八道岭矿的人,而其余11位中,银岭矿务局占了6人、银岭矿管会占了5人。如果加上集团委书记吴仁,和董事长、总经理于涛,这银岭矿务局在集团的领导就占了8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个集团的班子是咋回事,一个个把企业搞得灰头土脸的,到头来还是个个升官,全升成了副厅级、厅级。当然了,梁庭贤也升了,由县级升到了副厅级。

  银岭矿区的老百姓困惑了,八道岭矿的人们愤怒了。

  老百姓困惑的是这世道咋成了这个样子了,该上的不上去,不该上的却排着队都上去了。八道岭矿的矿工们愤怒的是,我们辛辛苦苦跟着梁庭贤苦干了8年,到头来,我们的领导中才有一个人进入集团最高决策层,这不明摆着是欺负人吗?

  矿区的老百姓困惑了几天便“清醒”了,从此后他们又能在“社会主义”的大企业里吃上饭了。老百姓过去把于涛领导的矿管会和矿务局戏称为是“社会主义”的企业,而把梁庭贤当过矿长的五道岭矿、八道岭矿戏称为“资本主义”的企业。因为前者是大锅饭,虽然也落实了承包责任制,可全是聋子的耳朵哑巴的舌头——摆设,所以不干活也有工资,只不过工资少得可怜。后者推行的是完全意义上的责任制,多劳多得,少劳少得,只要肯干、能干,工人的工资可是高得了不得,有的人连工资加奖金每月能拿到三四千元,是其他煤矿工人工资的近10倍。

  矿区老百姓中,大多都尝过于涛大锅饭的“甜头”因此,困惑过后便成了支持。而八道岭矿的职工们可是真正的被怒了,这矿才到集团20多天,工资就降了近50%,照这样下去,还不得降到几百元工资的过去?面对这种局面,集团的财务部长是这样解释的:煤矿都是国家的,职工也是国家的,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这才是社会主义的优越

  八道岭财务科长说:“现在都21世纪了,你那个大锅饭的年代早就被历史淘汰了!”

  “淘汰了?”集团财务部长说:“那你就等着吧,看谁说的对!”说完后这个财务部长就擅自把八道岭矿已经降下来的工人工资标准又降下了20%…

  “你这是干啥呀?”八道岭的财务科长见支票上的工资数又降了,问道:“你咋能这样干呢?”

  “不这样干哪样干?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八道岭煤矿的干部职工们忍无可忍了,他们纷纷来到梁庭贤的办公室,你一言我一语地控诉集团公司的卑劣行径。

  销售公司副经理说:“这种工作,我没法做了,他们硬是把劣质煤当优质煤发,而签合同的是我们八道岭煤矿,这样下去,我们的信誉全失去了!”

  “理由是什么?”梁庭贤问。

  “理由很简单,其他煤矿的煤也要发呀,这不是你八道岭的销售公司了,只发你一家的。这是集团的销售公司,你搞清楚了,你的能发,其他矿的煤也能发!…发发发!我也同意发,可那煤是煤吗?梁总,我不说了…”

  生产公司副经理说:“我也觉着是没法干了,他们的人全是正职,说了就算,我们八道岭的人全是副职,说了根本不算数。今天,他们又把八道岭矿最好的技术员去了,这不是明摆着整我们吗?”

  梁庭贤说“你坐,坐下慢慢说。”

  多经公司(多种经营公司,下同)副经理说:“梁总,快想办法吧,我们都受不了啦!今天,他们又把我们的两台好车调走了…”

  …

  “受不了也得受!”梁庭贤语重心长地说:“同志们呀,我们要顾全大局呀,目前,我们正在办理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的有关手续。请大家放心,股份公司成立了,我们的财务、销售等权力就能从集团要回来了…”

  见梁总这样说,大家也无话可说了,都气地走出了梁庭贤的办公室。

  罗辑田的办事效率也真够高的,在不到3个月的时间里,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的全部手续都办下来了。八道岭煤矿的干部职工们,兴高采烈地参加了不亚于集团成立的开业仪式,等待着集团回财务权、经营权的那一天。

  按照《公司法》的要求,梁庭贤亲自把要求股份公司六权独立的报告到了于涛的手里。

  于涛看了一遍报告说:“好,我们马上召开集团班子会,专题研究你这个报告。”

  在集团班子会上,有人问梁庭贤:“你是集团委成员吗?”

  梁庭贤说:“我是。”

  “你是集团公司的领导吗?”

  “我是。”

  “你是集团的常委副总经理,对不对?”

  “对。”

  “你既然是集团的常委副总,你就不应该在小山头、本位主义上做文章!你把财权要走了,集团公司还干什么?你八道岭矿的人要吃饭,难道我们集团的20多万人不需要吃饭?啊?你这个同志我看思想有问题嘛…”

  “你想想看,你的八道岭才1800人,而集团有20多万人,不能只考虑局部利益嘛!要顾全大局…”

  “你是集团委成员,说明你是共产员。一个共产员,能这样向组织讨价还价吗?我看你这个同志的原则不怎么强嘛…”

  “你还是全国劳模,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对不对,和政府给了你这么多的荣誉,为什么?就是要让你为人民服务嘛。可你倒好,只顾小团体利益,根本就不管整个集团的利益…”

  “我看梁庭贤同志的错误是严重的,我建议把这个会开成是帮梁庭贤同志认识错误、改正错误的会…”

  听着他们的话,梁庭贤痛苦地反思着这些煤矿这些年的发展,他们的“顾全大局”顾的是围在他于涛身边的那些人的大局,所谓的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这些“人人”就是他们自己,绝不是什么矿区的20多万人民。

  试想,小河有水大河才能,一条条小河的水都干了,集团这条大河还能有水吗?他们才是真正的、货真价实的坏分子呢!他们打着国企改革的幌子,不断地往自己身上捞权,往包里捞钱,这与省上国企改革的思路是相悖的,是背道而驰的。罗辑田说的对,这是先进生产力和落后生产力、先进文化和落后文化的较量,是新旧观念的碰撞…

  于涛见大家把梁庭贤批得无话可说了,体无完肤了,心情是格外的激动,他假惺惺地说:“梁总,大家也是为你好,可能有些言语,是重了一点,你呐,就肚量大一些,可进步的步伐要快一些,赶紧把工作做上去。至于你要求的这个财权问题嘛,我们以后再议…”

  “以后,这个以后是多久?”梁庭贤问:“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三五个月?”

  “你看看你这个同志!”又有人反击了:“于总也是一片好意嘛。我认为于总对你是太客气了,要是我,早就把你清出集团委了!”

  “清呀!”梁庭贤这下抓住对方的把柄了:“清出委会,再撤销副总经理这个职务,现在就宣布,怎么样?”

  “哎,你让人家梁总说话嘛,让人说话天不会塌下来!”于涛笑嘻嘻地对梁庭贤说:“看梁总,还有没有要说的?”

  “有!”梁庭贤站起来把笔记本装进了手包,说:“八道岭股份的财务、销售必须要独立,这由不了你,也由不了我,一切按《公司法》办!”

  “那好。”于涛皮笑不笑地说:“法律是一回事,上面领导的意图是另一回事。我希望你认真学习一下章,‘下级服从上级’是什么意思。”

  “好的,我会认真学习的。是散会,还是接着开?”

  “梁总要是忙的话,就先走一步!”

  梁庭贤走出会议室的大门后,他听到了会议室里幸灾乐祸的一片笑声…

  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总经理室里,正在开会,就几家客户因为近期发出的煤有质量问题,要求终止供煤协议的事而商量对策。

  梁庭贤说:“这些合同都是八道岭煤矿签的,可煤是新建的煤业集团发的。出了质量问题,人家找我们没有错。可是,类似的问题还是很多,你比如和九龙大学联合办学的协议,和香港及国外合作煤的深加工项目的合同、给省建二公司付款的合同,等等等等,都因为财务被集团统一管理而搁浅。我担心,照这样下去,我们八道岭煤矿的声誉就彻底完了…”

  正说着,办公室秘书拿来了一份传真件,是南方某企业要求终止协议并向八道岭索赔500万元的函。

  “大家看看,这又来了!”梁庭贤把传真件递给了坐在一边的赵红卫:“你们传看一下,这些事儿怎么办?”

  与会者纷纷议论了起来:这集团不回财务权,我们怎么办?集团这样做明显是卡我们,再这样下去,我们煤电股份也会垮台的!…

  电话铃响了,门卫说,税务局的正副局长带着一帮人来了。梁庭贤挂上了电话,他知道税务局局长来一定又是让税的事,可账上的钱全让集团控制着,煤电股份公司有什么办法?

  “咚!”梁庭贤狠狠地在办公桌上砸了一拳:“我也没法干了,除了散伙还有什么办法?我现在就给于涛打电话,成与不成一句话。不成我们都回家抱娃娃去!”

  大家见老总真发火了,急忙都站了起来:“出啥事了?”

  “税务局又让我们税了,我们哪有钱?”梁庭贤气鼓鼓地拿起了电话机听筒,拨了几个号码,里面传来了占线的回音,梁庭贤“啪”一下把话筒扔在了桌子上。

  税务局局长年青山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很干的税务干部,梁总扔电话时,他们几个正好走到了门口,见梁总脸气的发紫了,忙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来:“梁总,又出啥事儿了?”

  梁庭贤见年局长等人进来了,便伸手请坐,火气明显地下去了许多:“对不起,年局长,公司开业了,生产也正常,一应手续齐全,就是不上税,我们急呀!”

  罗辑田的把几份要求终止合同的传真件递到了年局长的手里:“你看看,年局长,这不是把我们往死里吗?”

  年青山看完传真件后说:“要是让他们这样折腾下去,五道岭煤矿的悲剧就会在你八道岭重演!”

  “坐!”梁庭贤把桌上的烟扔给罗辑田给客人发,他请税务人员坐了下来:“年局长,你也看到了,就这个情况,我怎么办?八道岭的干部职工怎么办?”

  “好办!”年青山狠狠了一口香烟说:“要么税,要么申请歇业。两条路任选一条!”

  年青山说的没有错,人家税务局来公司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上次也是年青山亲自来的。年青山在座谈会上说:“要不是八道岭煤矿这些年税积极,要不是梁总为我们矿区作出的贡献,我们早就制裁你们了!”

  梁庭贤对年青山说了一箩筐好话,年青山说:“不是我不能通融,你们税务登记办完今天已经两月了。出煤出了两百多万吨了,可一分钱的税不,我怎么向上面待?”

  这不,他们刚走了没几天,今天又来了。梁庭贤就把集团开会批判他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最后他说:“年局长,你们呐先回去,我开完会就去找于涛,让他明确地给个话,这财务权再不回来,我也是没法干了…”

  “气话别说,我的梁总,按照《公司法》,于涛他们这样做是错误的。我建议你马上拿起法律武器和他们抗争,还有个办法,你自己成立销售公司独立发货,重新开设账户收款,这问题不就结了?”

  “对!年局长说的对,我们照着《公司法》六个独立的要求自己销售,看他们能把我们怎么样?”

  大家早就想这样干了,一次次都是梁总让大家再等一等,再等一等,都等了这么长时间了,还要等吗?

  年局长一行没有再为难梁庭贤,他们丢下税务局的意见和建议走了。大家齐刷刷地看着梁总,怎么办?

  梁庭贤已经有多年未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了,这脾气发了,气也就平顺多了。他说:“还得等,我们一定要坚持到集团把这一切回来为止。”

  “梁总,别对于涛他们抱任何希望了。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八道岭矿早一天垮台!”

  “就按年局长说的办吧,梁总!”

  “梁总,你就下决心吧!”

  …

  罗辑田走到了梁庭贤的旁边:“梁总,要不我们出面去省里,让省里说句话。”

  “别去省里!”梁庭贤坚决地说:“我们都是员,要严格按的原则办事!”

  “原则、原则,眼前的原则就是任人宰割!忍耐就是退让,他们是觉着你梁总好欺负!”罗辑田几乎是声泪俱下了。

  “再等等吧。”梁庭贤在罗辑田肩上拍了一下说:“再等等,啊?”

  罗辑田见实在是说不服老总,便暗暗地在心里打起了上访的念头…

  于是,一场由罗辑田带头策划的八道岭煤矿180名代表上访的事件发生了。

  紧接着,省里责成银岭市成立了工作组,进驻八道岭煤矿进行调查。然而,市委的调查组很快就成了于涛的俘虏。于涛的狗头军师柯一平挨个儿找工作组的成员说:“于总的哥哥是省委书记于波,我们的一切工作都是经过省委的同意后做的,希望你们别引火烧身。”

  面对省经贸委副主任柯一平,还有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穆五元的要挟,工作组组长首先退缩了,紧接着整个工作组都住进了银煤集团宾馆的高级房间里…

  就这样,震惊省委省政府高层的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万人大罢工,万人连夜上访省政府静坐的事件发生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梁庭贤奇怪地患上了“艾滋病”并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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