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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彩色陀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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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像一只旋转着的彩陀螺,不到停止转动的那一刻,谁都看不清地究竟有多少种颜色。

  1

  杂志被丢在黑色的茶几上,带着松散的响声,宽阔到有些空旷的房间里响起戴艾玲轻蔑的冷笑声。

  “所以说人不能一步登天,这袁景瑞还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居然都敢拉着董知微这种不上台面的女人走出来,让全世界都来看他的笑话。”

  她这样说着,手指还点在杂志上的照片上,修得形状完美的手指上涂着金色的指甲油,那张小小的照片在她的手指下更显得模糊不清。

  温白凉也在,就坐在沙发上,并没有接她的话,只是将茶几上的杂志拿了起来,仔细地看了她所指的那张照片一眼。

  照片被刊登在财经版上,挨着成方上市当天袁景瑞走出港所的大楼照片,很小,拍出来的效果却像是娱乐头条,看上去就是在某个夜里的街角边被到的。照片里是袁景瑞与董知微,两个人站在夜里的烧味明档前,他牵着她的手,脸上带着笑容,即使是一个侧面都看得出无比的心满意足,而董知微微微低着头,因为拍摄的角度关系,只能看到她的小半张脸,但却是前所未有的美丽的,像是被某种神奇的力量改变过了,整个人都变得不同。

  旁边附着长长的报道,他想要将注意转移到那些文字上去,但眼前刺痛。被那副画面灼伤的感觉——还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他知道,身边的女人正时时刻刻注意着他的表情。

  他在打开的杂志之后默默地呼吸,两次之后便将它合了起来,放回茶几上,转过头对戴艾玲道:“要开始了吗?律师已经都准备好了,张大丰和张大才整天都在烦我们的人。”

  她走到他身后,俯下身来,两只手从后头伸过来将他面前的杂志再次打开,脸贴着他的脸,声音就在他耳边。

  “他们两个…你怎么看?”

  屋里有恒温的供暖,戴艾玲只穿着一件无袖的上装,两条手臂是凉而油腻的,像是两条蛇叉在他的皮肤上,她身上的香水味钻进他的鼻子,染在他的身上,他突然有一种立起来将她推开的冲动,但他很快地忍住了,反侧过脸去,在她光的手臂上吻了一下。

  从香港回来之后,他所人去的一切全都回来了,并且比之前的更多更好。他现在已经是圈子中当之无愧的新贵人物,谁见到他都要低一下头。

  他不会再糊涂,让自己忘记这一切都是谁给他的,所有的得到都要用付出去换取,他不觉得不公平,更何况他现在已经看穿了戴艾玲这个女人所要的东西,她不是想要他爱她吗?他可以装着爱她,演戏是会上瘾的,他已经习惯并且掌握了其中诀窍,有些时候,就连他自己都有了真假难辨的感觉。

  “你要听真话吗?”

  她被他吻得笑起来,回答的声音都软了许多,又紧了紧手臂,贴着他的耳朵说:“当然,要是你说假话,小心我掐死你。”

  他转过脸去再看一眼那张照片,董知微的手被握在袁景瑞的掌心里,她的肩膀贴在他的手臂上,他感到自己的胃部一阵搐。

  身体的诚实真不是一件好事。

  “我很不高兴。”他说。

  她略略抬了一下身子,但他伸出两只手将她的手臂按住了,继续说下去:“那个男人竟然检我丢掉的女人,我还以为他是个值得的对手,现在这个人让我感觉少了许多乐趣。”

  她哈哈笑起来,不但高兴,而且感到骄傲。

  过去每一次她在他面前提到董知微,温白凉都会用类似于“你提她做什么?”这样的句子来回答她,一个人只有在仍旧放不下另一个人的时候才会那好样说话,但现在他的回答里不再有董知微,他关心的只是他的对手。

  她喜欢看到他野心的样子,而这世上能够足他的野心的人只有她,他想要的,只有她才能替他达成,没有她,他将一事无成。

  她也喜欢能够掌控一切的感觉,更喜欢能够掌控他的感觉,他让她有了拥有他的实感,当然相应的,她也不会亏待自己心爱的男人。

  “放心吧,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成方这一季的季报出来之后,林恩就会启动债转股的程序,要求股权配股以及加大注资摊薄袁景瑞手头的股份,他现在手里的股份是他和程慧梅两个人的,加起来也就是33%,张家的官司一开始,程慧梅留给他的那部分就必须冻结,成方上市的时候二极市场出来的那些股票林恩与我们都在大笔吃进,这一次我们的胜算很高。”

  温白凉皱起眉“可是姓张的那两个白痴把事情搞砸过一次,袁景瑞对他们盯得很紧,我怕他对他们俩早已经有了对策。”

  戴艾玲将双手收了回来,绕到沙发前去与温白凉面对面说话:“就算张家兄弟不管用,我手里还有一个*****锏呢。”

  “什么*****锏?”温白凉急问。

  她将那本杂志随手丢在一边,脸上出一个神秘的笑来,心情好极了的样子,还对他眨了眨眼睛。

  “秘密,你慢慢猜吧。”

  他仍旧皱着眉,她伸手过去捏了一下他眉心的位置,笑着说:“好了,这*****锏也是我意外得来的,之前我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还有,要是这次把成方拿下来了,林恩会需要一个代表董事,我已经向韩墨斯推荐你了。”

  温白凉猛地睁了一睛眼睛,那里面闪出的光让她愉快到极点,并且再一次笑出了声音。

  董知微的这段日子,过得惊险刺,跌宕起伏,用坐上了过山车相比也不为过。

  在香港的那个晚上,她转身抓住袁景瑞并且开口对他说出那句话的同时,她就知道自己一直以来所保有的平静生活被她一手打破了。

  果然,袁景瑞是怎样的一个行动派,他当天晚上就要拉着她一起出席那场晚宴,被她拒绝还不解地问她。

  “这有什么问题吗?”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手仍旧握着她的,脸凑得那么近,鼻息跟她的混在一起,带着润的暖意,她在他的掌握中感到无比的软弱,刚才的表白已经扯掉了她最后的一点自我保护的能力,被他那么有力的手紧紧握住,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轻飘飘的芦苇,一折就要断了,可又感觉要是断在他的身体上,落在哪里都是好的。

  可是残存的一点清醒迫使她开口“不行,我不想。”

  时间已经在他的脑子里蒸发了,抱着她的感觉太过美好,他从短暂的呆滞状态中回神之后就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现在他与她说着话,脑子里却出现一段一段的间歇空白,他已经忘了这世上除了她以外的一切事情。这个甜蜜的小人儿,他已经想她想得太久了,久到他都要绝望了,现在她就在这里,在他身边,手握在他的手里,呼吸混着他的呼吸,他忍不住想要让全世界知道他的快乐。

  但她的回答给他持续升温的情绪倒下了一杯冷水,他皱皱眉“你不想?”

  “我不想那么快,太快了我会害怕,我们…我们能不能慢慢来?”她求饶地。

  “我们”这个词让他再一次地高兴起来,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难得一见的娇羞之,脸垂了下去,额角都有些发红了,他看着她,一时情难自,低下头去,就在她额角上亲了一下。

  董知微二十五了,也不是没谈过恋爱,也不是没有与男人亲密地接触过,但袁景瑞的触碰让她觉得自己突然变回了青涩的少女时代,他甚至都没有吻她的嘴,她就有心跳的天旋地转的感觉,几乎无法呼吸。

  她如果这时候晕过去,会不会成为这一生最大的窘事?

  电话铃声响起,两只手机,两种音乐,董知微第一次反应比袁景瑞还快,一边缩手一边说:“电话。”

  “别去管它。”

  “怎么可以,一定是催我们下去的,今天的宴会上有…”

  “好了,我知道了。”他松开手,叹着气,前所未有的不情愿。

  他松开手之后脸上的她愣了一下,然后一时没有忍住,眼角和嘴角同时弯起来,笑出声了。

  虽然这男人表现得如此之不情愿,但是太好了,至少她觉得自己是暂时得救了,不用惶恐自己会在这个酒店房间里因为太大的刺而做出让自己羞愧一辈子的表现。

  但她的笑声随即就被一个扎实的亲吻堵在嘴里,肩膀被回转身来的男人抓住,不但如此,他还在这个亲吻之后在她耳边恶狠狠地说了一句:“敢笑我?你等着吧。”

  她整张脸都是红,笑容还在脸上,都来不及装出一个害怕的表情给他。

  2

  这天晚上的晚宴,董知微是按照原来的安排坐在离主桌距离遥远的一席上的,并且食不知味。

  她尝试找寻陈雯雯,但她一直都没有出现,那个淡金色的美丽影子像是消失在了空气里,突然间无影无踪。

  她不知道陈雯雯与袁景瑞之间发生了怎样的对谈,但其结果是袁景瑞怒气冲冲地跑到了她的房间,这一定不是陈雯雯所希望,她回忆着与陈雯雯的寥寥无几的几次会面,每一次她的出现都是光彩夺目的,同时也是将她对比得黯淡无光的,就连她与袁景瑞的过去都值得拿来骄傲,而她,唯一的一次与他的生死与共都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但他竟然选择了她,怒气冲冲地质问她,又在她面前出那样脆弱的样子,让她丢盔卸甲。

  他一定知道她是没办法再坚持下去的,她懊恼地想着,被他吻过的嘴仍旧在发烫,复杂而混乱的情绪涌上来,淡化了陈雯雯的消失,不知如何面对未来的让董知微在晚宴接下来的时间里,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过话。

  桌上的人都是她不认识的,她也庆幸这一点,旁边坐着的大概是被邀请来的几个媒体中人,热烈的聊着主桌上的人的八卦,用她听不懂的粤语,她一直处在一种略有些梦幻的状态里,想要回过头去看一眼袁景瑞,确定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可努力了几次,都没有鼓起勇气真的把头回过去。

  这一切对她来说太像一场梦了,或许她一旦回来求证,一切都会像一个水泡那样“啪”一声消散。

  晚宴在董知微忐忑不安的心情中终于结束,她一个人回到房间,所有的灯入门卡之后一同亮了起来,她关上门以后在原地立了一会儿,仍旧有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但一种异样的感觉忽然将她带回现实,并且让她往门边的茶水柜上多看了一眼。

  那上面放置着打开的带有许多间隔的木盒,里面整齐地放置着各种茶袋,从大吉岭到碧螺,还有速溶咖啡和咖啡伴侣的小包装,最前一排叠放着颜色各异的糖粉包以及专用来搅拌咖啡的小木,琳琅目,一应俱全。

  她在这间房里住了两个晚上了,每天一进门就看到这些东西,熟悉得几乎可以无视,但这一刻却觉得那上面少了些什么,至于究竟是什么,她又一时想不起。

  手机的震动打断了她的思索,她从手袋里拿出电话来,那里面传来的声音是袁景瑞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

  “董知微,你到哪里去了?”

  她仍是改不掉当他秘书时的习惯,听到他的问题立刻就答了:“我在房间里,出什么事了?需要我下楼吗?”

  那头有几各秒钟的停顿,她听见热闹又嘈杂的背景声,一点都不像是在五星级酒店里。

  她知道这样的晚宴之后,主桌上的那些人多半要找个私密地方聊下会儿,联络一下感情,袁景瑞现在是当这无愧的新贵人物,谁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可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让她茫然了。

  “景瑞。”他突然开口。

  “啊?”她愣了。

  “叫我景瑞,我在街角等你,你下来吧。”他没好气地。

  “…”她没声音了。

  他等两秒钟,又想开口,电话里传来很轻的回答,轻得像是一片羽,她用一种拿他没办法的口气说话,但却是温柔的,混杂着无奈的温柔。

  她说:“知道了,景瑞。”

  董知微是换过衣服才下楼的,用最快的速度,幸好她穿得简单,也不需要妆点,但即使是这样,下楼的时候她仍觉得自己被一股力量大力地推动着,如果不加快脚步,就很可能被推倒在地上。

  她在酒店左手边的第一个街角看到了等在路灯下的袁景瑞,香港是个不夜城,十点还未到,这个靠近夜景最盛之处的地方从如织,她看到他一个人站在街角的路灯下,着烟,身上还穿着晚宴时的礼服,只是没有了外套,也不知在了哪里,落在地上的影子长长的,瘦而窄,被无数的人踩踏与跨越。

  他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她所熟悉的那个无所不能高高在上的大老板,但却让她比任何时候都想靠近他,无限地靠近他。

  她还没有走近他便回过头来看到了她,并且笑起来,嘴角翘起来,并且出牙齿,让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从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看到他的这一面。其实他总是笑着的,不急不缓的,令人无法拒绝的,却又是带着迫感的,把笑容当做一件好用的武器。

  但他现在在她面前笑起来的样子,让她觉得他是透明的,透过这个笑容,能够一眼看成到他的所有。

  “等很久吗?”她过去问他,这个地方离酒店实在太近了,她还是免不了介意与担心的,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忍不住往左右看了一眼。

  他将手里了一半的香烟按灭在路边废物箱上的烟碟上,还顺便看了一眼里间。

  “还好,你的速度很快。”

  她转过脸去看他,反问:“我的速度很快吗?是相对而言的吧。”

  他倒是没想到她会反驳,很是愣了一下,然后瞪着她道:“董知微,你很厉害啊。”说完,便用腾出来的手将她抓了过去。

  过去她是绝不会这样反问他的,但是微妙的改变在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他给她这个权利,借由他所作出的承诺,他乐意看到她这样的改变,而且这改变是令他愉悦与高兴。

  她对他的触碰仍旧不能习惯,一下子便红了脸,他就又笑了,乐不可支的样子“董知微,你怎么这么会脸红?”

  她抿着嘴笑真不,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高兴,但还是带些不安地“我们这样走在一起中,会被人看到的。”

  他再次出不解的表情“看到有什么关系。”

  董知微努力数次都挣不开身边男人的手,终于放弃。

  算了,这个男人的思维是异于常人的,她已经不想再多做解释了,只希望在这个他们只是过客的城市里,他与她这样的亲密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好。

  这天晚上,他带她去搭了著名的半山扶梯,也没有麻烦司机,就是出租车去的,像两个普通的游客。

  出租车转入蛛网一般的小街里,街道沿着一条斜坡一直往上,尽头就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电动扶梯,沿着斜坡一直向上,虽然是深夜,但那上面仍旧立了人,无比热闹的样子。

  沿着电梯两边逐渐升高的地势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小店,食铺与酒吧居多,夜里灯火通明,几乎每一个小小的店堂里都挤了人,从扶梯两侧看出去,还能看到下方的街道,窄窄的,停着许多的车,有些热闹非凡,有些安静得只有几盏灯光。

  董知微第一次来香港,之前几又全都忙于工作,这时立在扶梯上,只觉得处处新鲜,两只眼睛都是亮的。

  他立在她身边,手牵着手,肩膀挨着肩膀,像一对最平常的情侣,时不时低头看她一眼,亲她的头发,前所未有的愉快。

  得到的感觉是如此美好,尤其是在这样漫长的等待与折磨之后,她让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扶梯升到半山的时候他问她:“要吃东西吗?”她还没有说话他就道:“我看你刚才都没吃什么东西。”

  “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了”他肯定地说,并且拉着她从两架扶梯接驳的地方走了下来,走到路边去,在一家烧烤摊前停下来。

  就只是一个天的小摊,都不是店家,天放了些塑料的简易桌椅而已,生意倒是真的很好,许多人连座位都找不到,就在街边站着等。

  “这家很好吃,我来吃过。”他说到这里,看了她一眼,又带着笑补了一句“跟一群男人。”

  她知道他的意思,笑她刚才的小心眼,想要反驳,又找不出话来,只是想笑。

  袁景瑞果然表现出非常熟悉的样子,有模有样地点东西,居然还用粤语与老板讲价钱。

  董知微在旁边听着,很习惯地。她现在已经不会像过去那样,对他在等着上突如其来的心血来感到意外了。

  她知道他在堂里长大,跟她一样;她也知道他少年的时候并不富裕,甚至有些窘迫,跟她一样;她还知道他从不觉得这些过去是需要隐瞒的,它们是他的一部分,一切都自然而然。

  他不会将自己完全敞开在每个人面前,但如果他想让一个人了解自己,这个人最终总会明白他,慢慢的,一点一滴的,就像她,然后,让她再也离不开他。

  他快乐得那么显而易见,而这种快乐也让她高兴起来。董知微表面上冷淡,其实一直都是那种把让自己在乎的人快乐作为生活目标的女人,比谁都希望自己能够给他们带来幸福,换言之,被她所爱的人,都是她的奋斗目标。

  袁景瑞与老板的对话还在继续,也不知道说到什么有趣的地方,让老板都哈哈笑起来,还一边往烤串上刷酱料一边转过头来夸她靓,说你看看你男朋友,带着靓女出来还讲价,真不像话。董知微虽然不懂粤语,但这几句话还是明白的,顿时被说得脸都红了,手一直被袁景瑞牵着,又不好走开,只好低下头去,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然后她就听见一声极其细微的异响,伴随着一闪而过的亮光。她猛地转头,四周到处都是人,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又觉得不安。

  “看什么?”他们叫的东西已经好了,袁景瑞转过头来问她。

  “没…”董知微只吐出一个字。

  “去,去找个座位。”老板递过碟子来,他放开她的手,往侧手边指了一下。

  董知微往人群里走了两步,人太多,看不到一个空位,他已经两只手端了东西转过身来,看到她立在人堆里左右张望,小小的一个人,却让他再也看不到除她以外的其他人。

  这感觉太好了,袁景瑞是那种看上去身边莺歌燕舞,经验无比丰富的男人,其实天可怜见,他这些年来每都在不停歇地忙碌中度过,中午谈生意谈到晚上,晚上接着喝到半夜,漂亮的面孔来来去去,就像是饭桌边的摆设,一开始还让他有身体上的愉快,到后来连身体都觉得麻木了。而他上一次接近真正意义上的恋爱还是在大学时代,花前月下以一个惨不忍睹的悲剧结尾,差点毁了他的一生。

  他不想向任何人承认这一点,但是袁景瑞,白手起家的业界传奇,扑朔离的成方大老板,其实只是个没什么恋爱经验,很难喜欢上一个女人,终于喜欢上了,却连如何追到她都感到棘手的普通男人。

  幸好董知微终于给了他回应,幸好她终于跟他在一起了,他看着她。无比愉悦地,他想与她这样约会,已经想了很久了,久到差一点绝望,他有太多的事情想跟她一起做,还有,他不想吓到她所以没有说出来,他想要她想得浑身都发疼了。

  烧烤摊的生意太好了,董知微最终都没有找到一个空位,最后两个人就站在路边吃了整整两碟子的烤串。董知微一向吃得不多,但袁景瑞作为一个男人是看不下去的,还要讲她。

  “你吃太少了,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是你的,全都吃掉。”

  她直了眼。

  “不要怕胖,胖也没有关系。”他也不等她回答,径自补充。

  她被说得没办法,努力又吃了半盘子,抬头再看他就忍不住笑起来,还伸出手指去替他擦嘴角“吃到这里了。”

  他闭上眼睛,任她的手指擦过自己的脸,愉快得无法用言语形容,然后在她收回手指的时候,再一次低头吻了她。

  这条夜里的街道上最不缺的就是情侣,四周人对这样的情景视无睹,但她不审狠吃了一惊,并且手足无措,差点将手中的盘子翻在他的身上。

  他笑起来,索将她手里的东西都接了过去,一手拿着两只碟子,另一只手抓住她,畅快淋漓地再吻了她一次。

  董知微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终于被他放开的时候,只剩下红着脸气的份儿,旁边有几个外国人对他们拍起手来,她低着头都不敢抬起来,面红耳赤地“别这样,会被人看到。”

  耳边传来袁景瑞的声音,清晰的,没有一点迟疑。

  他说:“怕什么?我爱你。”

  3

  这天晚上,董知微没能回到自己的房间。

  两个人半夜才回到酒店,袁景瑞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在她身上连了一整个晚上,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疯了,怎样都停不下来。

  其实董知微的身材并不怎样,瘦,苍白,抱在怀里的时候可以清楚地感觉到突出的肩胛骨,也没有技巧,就算是不能自制的时候,也只会咬紧了嘴脸通红地把脸埋在他的身上,眼睛都不张一下。

  他过去从不曾想到,自己竟然会对这样一具还像个小女孩的身体产生这么强烈的望与快。他甚至在自己的手指碰到她薄薄皮肤下清晰的肋骨纹路的时候就听到了自己的呻声。

  将近天明的时候他才暂时平静下来,与她紧紧贴在一起,许久都没有动弹,过度汹涌的快泛滥全身,让他眼前一片空白,但身体还是有意识的,四肢都与她的纠在一起,一点空隙都不留。

  一晚上的翻来覆去,她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两个人都是汗津津的,整个房间凌乱不堪,她知道袁景瑞是个精力充沛的男人,但没想到他竟然能精力充沛到这个地步,以至于她数度以为自己会昏厥过去,根本熬不到一切结束。

  一切平静下来之后,他很久都不说话,也不动,只是紧紧地与她贴在一起。她也觉得困顿倦极,但还是残留一点神智的,边有晶钟,无声地跳动着数字,她挣扎着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又转回来,在黑暗里看了看一点声音都没有的袁景瑞。

  怎么办?他要是睡得不省人事了,谁去港所主持仪式?

  她真不该被他拖着在街上晃到半夜,而且还没有一点骨气地被他拉进了他所住的房间。

  虽然一切都让她觉得幸福,但真是太不应该了。

  不能让他再睡下去了,她应该做一个好员工,提醒自己的老板,今天是个大日子。

  但黑暗里紧贴着她的身体的没有一点声音的男人,让她觉得这是个艰巨的任务。

  董知微踌躇了一会儿,终于伸出手,推了推男人光的肩膀“要天亮了。”

  他毫无反应,过了好一会儿,在她即将要放弃希望的时候才慢慢地“嗯”了一声,声音拖得很长“我知道。”

  幸好,幸好他还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她松了口气,还想说些什么,他却再次紧了紧手臂,将她牢牢地箍在怀里,含糊地“有闹钟,七点起。”

  “那怎么可以?七点他们都起来了,我现在就要回房间去。”她几乎要尖叫了。

  他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意思,还腾出一只手来,替她将滑下去的单拉了一下,顺便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不用,你放假,可以在这儿睡一整天。”

  公司上市的大日子,她作为随行人员,一个人在老板的房间里睡到上三竿?

  她瞠目,然后放弃与他沟通的打算,努力推开他的手。

  “我要起了。”

  “留下。”他没有一点放手的意思,连眼睛都不睁开,只说了这两个字。

  她僵硬了一下,然后更加努力地做推开他的动作,用先动表示自己的坚定。

  他任她推了两下,然后终于睁了睁眼睛,警告她:“董知微,你再这样,小心我再来一次。”

  …

  她呆住了,然后忍不住板起脸,义正词严地回他:“袁景瑞,我们说好了要慢慢来的,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怎么可以这样?”

  她的声音被突然地堵住,袁景瑞根本没有给她说出第二句话的机会,一个翻身将她在身下,用自己嘴堵住了她的嘴。

  董知微只来得及发出两声可怜的闷叫,便被再一次地攻城略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再到董知微被放开的时候,天已经真的亮了,袁景瑞的房间楼层很高,前方一片开阔。他只拉了一层窗帘,晨光透过薄薄的纱帘漫进房间,像是白色的雾。

  他仰面躺着,用一只手圈着她,看她无地自容地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心情无限好。

  再过几个小时,成方就将成为一家全球瞩目的上市公司,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证明。证明一家公司,不,证明他所倾情投入的事业的成功,而身边的这个女人,他愿意与她分享这一切的快乐。

  “我真的要回房了,求你,现在还来得及…”董知微再也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埋着头,苦苦求饶。

  他笑起来,膛微微震动,一边她的头发一边说:“好,可是再陪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她在自己的头发被得一团糟之前抬起对来,被男人脸上温柔的表情打动,再次无条件地投降。

  他指指窗外的一抹红光,对她说:“看,太阳出来了。”

  这是他们生命中共同经历的第一次出,淡红色的光芒取代了清冷的白色,浸润他们的身体,让整个世界都温暖起来。

  他在朝阳的光里转过脸来,眼睛对着她的眼睛,对她说:“董知微,我爱你。”

  她在二十四小时里第二次听到这三个字,阳光让一切都变得透明,她觉得只要自己一张嘴,身体里有些东西就要肆无忌惮地跑出来了,完全不计较后果是什么。

  她知道她爱他,在他还没有爱上她的时候,在她所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爱了他很久了,但是这感觉让她害怕,让她选择了另一个方式回答了他,董知微仰起脸,第一次主动地亲吻一个男人,亲吻了她所爱的男人。

  董知微最终还是赶在所有人可能起的时间之前离开了袁景瑞的房间,穿衣服的时候他仍在上,懒洋洋地反趴着,眯着眼睛看她。

  她被看得脸又红了,反着手好久都找不到衣的扣子。

  他就问:“我帮你?”

  “不用。”她退了一步,坚决不要回到边上,以免被他再次吃干抹净。

  他笑起来,伸手去摸散落在边上的打火机与烟盒,又突然想起什么地对她道:“对了,我昨天带给你的那个信封里的东西,你看过了没有?”

  “信封?”

  “嗯,我丢在你房里的那个。”他点头“有些过去的事情,觉得应该让你知道,别人明不明白都无所谓,你明白就好了,你还没看过?回去看一下。”

  她已经穿好了衣服,依稀记起她昨天出现在她房间里的时候,确实丢下了一个淡黄的信封,但又模糊了印象,不知他丢在了哪里。

  “信封里是什么?”她问他。

  他略微迟疑了一下才回答她“是关于程慧梅的东西,一份医学报告,还有她给我的一封信。”

  董知微就是一愣,她对程慧梅这个名字并不陌生,那是成方曾经的女主人,袁景瑞的前,与他的婚姻只持续了短短三天,便因为意外而丧生在成方尚未竣工的大楼里。

  那还曾经是让她对面前的这个男人感到恐惧的源头之一,她曾经猜疑过他与程慧梅的死有头,与数不清的其他人一样。

  但那是在她了解他之前。

  “我需要看吗?”她屏着气,像是正在接近一些不该她接近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他已经摸到了打火机和烟,但又没有点起它的意思,只是将打火机在手指当中摩挲着“我就是想你知道,那个时候我们为什么结婚,她…是有病的。”

  董知微小心翼翼地“你是说她有…绝症吗?”

  袁景瑞皱皱眉,像是在考量究竟要不要开口,但他还是回答了她,简单地“是,她染上的是没法治疗的毛病,也不太方便公开,身前身后事都需要人照顾,我们就结婚了。”

  他想一想,又补充“她可怜的,我也没后悔。”

  她听他说起那段着漫天风雨,让他成为无数人猜疑对象的婚姻,用一种很平常的口气,一点多余的描述都没有,最后还说,他也没有后悔,她也就突然地释怀了,无论他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一个不逃避过去的人才会有更好的未来,她爱这样的男人。

  “我知道了,其实我也不用看。”她微笑着。

  4

  董知微的微笑令他感到轻松,信封里的东西是他在上一次飞香港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的,里面是两份医学报告,一份是关于程慧梅的,另一份是他自己的健康报告,程慧梅去世之前是在香港接受治疗的,艾滋病潜伏期有长有短,有些人安然无恙地度过了十几年的正常生活,有些人却在感染不久之后便进入晚期,程慧梅非常不幸地属于后者,与备受折磨相比,她的意外身亡未尝不是一种解

  他在她去世之后将所有关于她病况的材料秘密地保存了起来,只是以防万一,并没有想过要让任何人知晓,但董知微上一次对他决然地拒绝令他有不顾一切向她解释的冲动,无论她是不是因为程慧梅扑朔离的死亡而拒绝他,他都想她知道,他不会也根本没有必要去谋害一个即将去世的女人。

  但这一时的冲动又在不久之后被他克制了下来,如果她不爱他,她是否了解他的过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在她随行的这一路上,他一直都带着这个信封,几乎每个晚上都要问自己,是否要解释给她听。

  他不希望她是因为这一点而拒绝他,门响了,他看到的却是盛装的陈雯雯,告诉他她还爱他,想要回到他的身边。

  他不喜欢陈雯雯吗?不,他曾经是喜欢过她的,这个美丽的女人,是他年少时最深的一道疤痕。他还记得自己曾经因为她的离开而懊恼,努力地维持着表面的不在乎,却在深夜里一遍遍地幻想恳求她回来的情景。即使他是因为她而被退学,而不得不离开上海远走他乡,他也从没有为之后悔过。

  他做了一个男人可以做,应该做的事情,如果时光倒,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但他并不爱她。

  他在后来的日子里见过太多的女人,后来他就知道,作为男人,面对外形漂亮的异总会产生出一些异样的感觉,那是一种对美的东西的本能反应,只要她们是可爱的,可以爱的,一切都会发生得顺理成章。

  但这并不是爱情。

  爱情从来没有顺理成章,爱情令他紧张,令他辗转反侧,求之不得,爱情是他分秒都想看到一个人,分秒都想占有她,他患得患失,在她的拒绝面前软弱,他拒绝被她打败,但又无法逃避,那是一种可怕的煎熬,他这一生只在一个人的身上尝到过这种滋味,那就是董知微。

  他再次遇见陈雯雯,在那么多年以后中,意外地,却并没有惊喜地。他带她回公司,礼貌地邀请她作为自己的女伴参加典礼,真正的目的只是想看看董知微的反应。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是有些幼稚可笑的,但他与陈雯雯在一起的时候,一直用的是一种对待老朋友的方式,他觉得她是个聪明人,不至于产生这么大的误会。

  “雯雯,我们现在只是朋友,看到你来我很高兴,可你知道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他温言回答她,并且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时间。

  她摇头“不会的,景瑞,我知道我们还是能重新开始的,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可你看,缘分让我们隔了这么多年以后,在飞机上都能遇见彼此,你为我做了那么多,牺牲那么多,我一直都放在心里,我从没有忘记过你。”

  这牙上最令他无奈的就是面前的这种情况了,他并不想看到她难过的表情,可他必须告诉她。

  袁景瑞皱起眉,说话的时候用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可我已经有别人了。”

  “你是说董知微吗?我也看到了中,你对她很好,很不一样,可她说了,她跟你是没关系的,她知道我来找你,她也知道我要对你说什么。”

  “她知道你来找我?是她让你来的?”他反问,突如其来的愤怒让他声音发沉。

  多可笑,他一心追求的女人,却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女人来向他表白,并且还鼓励她,对她跟他是没有关系的。

  她还能找出更冷酷的办法来拒绝他吗?她不想要他,就把他推给另一个女人!

  什么叫侮辱,这才是彻头彻尾侮辱,他要疯了,就要因为那个冷血无情的女人发疯了。

  “景瑞?你怎么了?”突然出现在面前男人脸上的霾令陈雯雯感到害怕,她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他看到她脸上的表情,都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整张脸都是黑的,但愤怒的感觉根本无法控制,他闭了闭眼睛,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回答她,但仍是咬着牙的。

  “雯雯,无论董知微跟你说了什么,我要说的已经都说完了,我想你一定能明白的,是不是?”

  陈雯雯被吓到了,袁景瑞再也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常常带笑,偶尔发脾气也是很快就雨过天晴的大男孩,他现在是个与过去没有一丝相同之处的成年男人,笑着的时候不宄,一旦板起脸,就给人带来无与伦比的巨大迫感。

  而这迫感让她无法不迅速地对他的话做出反应,她点头,并且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好,晚宴就要开始了,如果你还是想参加的话,我仍旧,现在我能否一个人待一下?”

  她再次点头,并且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他的房间。

  而袁景瑞一个人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深呼吸,然后在十几秒之后,带着那个信封径直去了董知微的房间。

  “我不看了,一会儿我就把它拿来还给你吧。”

  他眼里出柔软的光来,又说:“还有…”

  她抿起嘴,替他把话说完“放心,我也不会让别人看到它,更不会告诉任何人,这是我们的秘密,如果你需要,我现在就忘记它。”

  袁景瑞点头,谁说聪明的女人没有男人爱?他真是爱死她了。

  董知微说完这些话之后,最后检视了一下自己的周身上下,拉了拉衣角,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

  她做这些动作的时候都是细致而仔细的,带着些认真的表情,略薄的嘴微微地抿着,他看着她,身体又开始发热。

  他肯定董知微自己从不知道,她拥有一种特别的,无与伦比的感,这感是隐藏在极隐蔽之处的,是静水深,绝大部分的人都无从发觉,但一旦陷入便令人无法自拔,就如同现在的他一样。

  然后他又突然地想起温白凉来,不,他不介意她与他的过去,谁没有过去,他只是可怜那个男人,真是可悲,他失去的是多么美好的东西。

  “你还是看一下吧,里面除了她的医学报告,还有一份我的。”

  “你的?”董知微已经准备离开了,闻言脚步一顿。

  他正在点烟,双挑起眉来看了她一眼,笑笑地“证明我的身体是完全健康的,明白吗?”

  她被他看得脸又红了起来,唯恐自己再待下去又会发生让她无法招架的情况,立刻落荒而逃。

  董知微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路都有些忐忑,但仍是高兴的,一种略微失重的快意感觉填了她的整个身子。

  她接受了自己一直以来抗拒的男人,而他令她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幸福与快乐,她甚至在担心被人看到她清晨从他房间离开的同时都克制不住嘴角的笑意,爱情是美好的,让她看出去的一切都是温暖的,带着光的,让她想开口哼一首甜蜜的歌。

  董知微的这种好心情一直维持到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并且找到那个黄的信封为止。

  她在门边茶水柜一侧的地上找到了那只信封,她依稀记得昨天傍晚袁景瑞进门时将它丢在了茶水柜上,她也想起来自己曾在晚宴之后回到房间的时候有过某种异样的感觉,现在想来,大概是他将信封丢下的力道太大,令它从柜子上落到了地上。

  拆开信封的时候,董知微略微迟疑了一下,虽然袁景瑞已经对她说得很清楚了,她也觉得自己完全能够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听说是一件事,亲眼目睹又是另一回不,当她最终将那份医学报告摊开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那上面每一条艰涩难懂的字句都令她胆战心惊。

  董知微只匆匆地将那份医学报告看了一遍再将它放了回去,信封里还有一份装订整齐的健康报告,封面上打着袁景瑞的名字,董知微打开它的时候便想到了袁景瑞对她说“我是健康的”时候的表情,虽然仍对刚才所看到的感到难受,但仍是忍不住微笑了一下。

  这天早晨是董知微一生中最漫长也是最短暂的一个早晨,太多的喜太多的惊,太多的突如其来与永生难忘。两个小时之后,袁景瑞在港所的易大厅内按下了代表成方上市的电钮,他的面前是无数人的目光,她立在他的身后,听到全场的欢呼声,还有此起彼伏强烈的闪光灯白色亮光。

  她看到他的侧脸,带着一个微笑的,却并没有像立在他左右的成方其他成员那样欣喜若狂的表情。

  她知道袁景瑞是享受这一刻的,但人是不会对自己早有把握的结果表达太多的情绪的,他知道这一天会来,只是它来在了今天而已。

  董知微这样想着,微带一点出神蝗,都忘记要移动自己的视线,而袁景瑞突然地回过头来,并且对她笑了下。

  他一定是发现了她对他的注目,且很高兴,笑容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亲密,就像在说:“看,被我抓到了吧。”

  董知微猝不及防,虽然并没有太多的人注意到这个瞬间,但她还是为之脸颊发烫。

  她当然也感到高兴,但她觉得自己永远都无法像袁景瑞那样随心所地表达自己的感情,且那样理直气壮到天经地义的地步——即使她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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